武貴嬪皺眉,往後退瞭退,淑妃伸手便抓著瞭她的手腕,想往裡頭帶。
結果,就是扯的這麼一下武貴嬪順勢就左腳拌右腳,抓著淑妃倒瞭下去。
“呯”地一聲,聽得花春都忍不住捂瞭捂自己的肚子。
淑妃傻瞭,她壓根沒用什麼力氣,誰知道武貴嬪就會摔下來,還摔得這麼重?
“娘娘!”旁邊驚呆瞭的宮女回過神來,連忙來扶人,卻見武貴嬪臉色發青,疼得說不出話來似的,好半天才慘叫瞭一聲:“啊——”
花春皺眉,她在旁邊看得都清楚,武貴嬪故意摔的成分居多,但是估計自己也不知道摔下去會這麼痛,整個人都蒼白瞭。
她有些不明白,就算要碰瓷,肯定也是以保住孩子為前提除掉對手才對,武貴嬪這力道,看起來竟然是連孩子一起不想要瞭?
怎麼想的?
慘叫聲引來瞭不少人,月見姑姑也終於出來看瞭一眼,見狀讓人扶武貴嬪回側殿,然後連忙進去稟告太後。
太後生著病,聽瞭武貴嬪摔倒的事情,頭更痛瞭,揮瞭揮手讓月見去處置,自己躺在床上直嘆氣。
這算是報應嗎?
天氣很冷,武貴嬪額頭上的冷汗卻一直在冒,花春選擇在外殿裡等情況,淑妃青瞭臉坐在她旁邊。
“娘娘,您方才看見的吧?”她道:“本宮根本沒有用力,她自己就倒瞭,不能算是本宮害的吧?”
花春呵呵笑瞭兩聲,徐氏可真健忘,剛開始跟其他人一起擠兌她懷的孩子不是皇嗣的事情她還記得呢,這廝倒是好,轉頭就有臉皮來要她幫忙作證瞭?
“本宮方才在走神,什麼都沒看見。”她道:“回過頭來的時候,你倆就都摔瞭。”
淑妃一愣,呆呆地看瞭她一會兒,眼神深沉起來,壓低瞭聲音道:“如今宮裡能威脅到娘娘的,隻有武貴嬪這肚子,娘娘若是聰明,就該與本宮合作,一起將她除瞭。”
花春驚訝地看著她:“你這人,心腸這麼毒?”
淑妃:“……”看樣子德妃今天是要裝傻到底瞭,可是她怎麼辦?這謀害皇嗣的罪名可不是開玩笑的!
“流蘇,快去把湯昭儀給本宮找來。”
“是。”
在這些日子裡,徐氏已經習慣瞭讓湯氏幫著出謀劃策瞭,以至於遇見問題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她。
花春看瞭她一眼,沒吭聲。
禦醫進去許久也沒出來,武貴嬪慘烈的呻吟就沒有停過,月見姑姑在旁邊皺著眉,看瞭花春一眼道:“這裡不太吉利,娘娘還是去主殿等著吧。”
“不用,我去對面側殿即可。”朝她頷首,花春轉身就走。
“娘娘。”月見跟瞭她兩步,低聲道:“側殿沒收拾,您去主殿也無妨,太後在休息,您可以坐在外殿。”
“太後既然在休息,那本宮就更不好去打擾瞭。”花春笑瞭笑:“姑姑不必費心,本宮隨意去側殿尋個椅子就好。”
看樣子是當真與太後有瞭隔閡啊,月見很擔憂,卻勸不瞭什麼,隻能眼睜睜看著花春離開。
武貴嬪的呻吟持續瞭三柱香之後,禦醫蒼白著臉出來道:“月見姑姑,煩請稟告太後一聲,這孩子可能保不住,為瞭武貴嬪的安全,必須引產瞭。”
月見皺眉,跑去轉達瞭太後,太後卻隻翻瞭個身:“保皇嗣。”
“可是。”月見道:“禦醫說,再不引產,武貴嬪娘娘性命有危。”
半闔著眼,太後淡淡地道:“沒有什麼比皇嗣更重要,保皇嗣。”
最後三個字擲地有聲,月見驚瞭一跳,連忙應下,出去傳話。
禦醫聽瞭命令,怔愣瞭半晌,輕輕嘆瞭口氣,讓醫女燒艾葉,施針保胎。
“都不行瞭還強行保著。”徐氏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有些焦慮地道:“人都得弄沒瞭吧?”
湯昭儀站在一邊,低聲道:“這是太後的命令,沒瞭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沒錯,但是牽連到本宮怎麼辦?”淑妃皺眉:“法子是你想的,總得給本宮找個退路啊。”
“娘娘別急。”湯氏垂眸道:“車到山前必有路。”
花春站在側殿門口,看著院子裡的兩個人,微微瞇瞭瞇眼。
“青裊,我眼睛花瞭嗎?為什麼湯氏看起來那麼鎮定?”
武貴嬪這孩子要是保不住,淑妃是絕對要遭殃的,跟她同一夥的湯古寧,怎麼會鎮定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甚至,有些看好戲的樣子。
青裊皺眉,低聲道:“奴婢一直覺得湯氏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像是察覺到這邊有人,湯氏回頭,有禮地朝花春屈膝行禮,然後繼續陪淑妃站著。
花春抿唇。
她覺得湯古寧像是站在岸邊看鷸蚌相爭的漁夫,網藏在背後,就等一個時機。
對面的側殿裡慘叫聲慢慢小瞭下去,有個雙手沾血的宮女跑出來,哭著喊瞭一聲:“沒氣兒瞭!娘娘沒氣兒瞭!”
月見被嚇瞭一跳,跟著就進側殿去看。淑妃臉都白瞭,著急地在原地打著轉。
花春抬頭看瞭看天,好像有細細碎碎的雪飄在空中。
燕京的第一場雪,在武貴嬪薨逝的時候,悄然落瞭下來,越下越大,最後讓整個皇宮都裹上瞭一層白衣。
花春回去瞭紫辰殿,坐在皇帝的床前,低聲道:“武貴嬪沒瞭,連著孩子一起。”
宇文頡一愣,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就是聽她說外頭下雪瞭一樣平常,然後點瞭點頭,問瞭一句:“怎麼沒的?”
“和淑妃起沖突摔倒瞭,太醫說要引產,太後要保皇嗣,於是一屍兩命。”花春眼眸深邃:“太後娘娘手上,又多瞭一條人命。”
帝王沉默,閉上瞭眼睛:“讓人去葬瞭吧,其餘的事情交給太後處置,朕有些乏瞭。”
“是。”花春頷首。
痛失皇嗣,太後悲痛不已,當即追責,不僅令負責的禦醫陪葬,更是要害瞭皇嗣的淑妃一同陪武貴嬪下黃泉。
“太後!”徐氏慌張地搖頭:“臣妾當真沒有推她,不知道她是怎麼摔下去的!興許隻是因為心虛,想流掉那孩子,沒想到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瞭!”
太後充耳不聞,直接讓人把淑妃拖出去,關進瞭宗人府。
前朝嘩然,徐傢人紛紛進宮求見太後,想求一求情。奈何事關皇嗣,太後任何顏面都不講,要賜淑妃三尺白綾。
皇帝正在養傷,不見人,徐傢人走投無路,隻得聯合朝中幾個關系好的官員一同上書,說武貴嬪所懷並非龍子,淑妃罪不至死。
這問題就嚴重瞭,要證明皇上頭上冒綠光,可是一件驚險刺激的事情。花春覺得很有意思,咚咚咚跑去采訪還在喝藥的帝王。
“武貴嬪的孩子不是你的會是誰的?”
帝王眼皮都不抬:“她身邊的太監的。”
“啊?”花春震驚瞭:“你早就知道?”
“這宮裡有什麼是朕不知道的?”看她一眼,帝王道:“你幫個忙,去找她宮裡那個叫許和的太監,給淑妃那邊送去。”
花春下巴都要掉地上瞭,怔愣地看瞭他半晌,挺著個肚子就出去辦事。
先前淑妃抓的四個太監都是真太監,已經檢查過瞭,但是奸夫許和卻被武貴嬪藏起來瞭。武貴嬪一死許和就想出宮,然而,在辦手續的時候就被花春逮瞭個正著,捆巴捆巴就丟去瞭淑妃那邊,深藏功與名。
徐傢立刻有瞭底氣,找太後私瞭此事,以免皇上面子上過不去。太後看瞭半晌,也便同意瞭不怪罪淑妃。
表面上的不怪罪而已。
此事波及甚廣,許和被太後五馬分屍,下場極慘,武貴嬪的娘傢也被殃及,為官者全部革職查辦,傢眷充官妓或者流放。
淑妃傢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本來是有羲王爺撐腰,太後不願意動的,但是這回可能是把太後氣急瞭,貶官的貶官,查抄的查抄,淑妃協管後宮的大權也被剝奪,仿佛被打入瞭冷宮一樣。
大權讓出來,皇帝就一點沒猶豫地放進瞭花春手裡。
“你以前不是說高處不勝寒,要臣妾好好藏著嗎?”掂著手裡的鳳印,花春挑眉看著帝王:“現在是打算讓我上去吹吹風?”
“以前是朕小看瞭你。”帝王勾唇:“你這人,站得高瞭,自己就會保護自己,與其扶那麼多人上來叫你生氣,不如扶你走得高些,讓其他人都碰不著。”
好聰明啊,花春點頭表示認可,呵瞭口氣拿袖子擦瞭擦鳳印:“這玩意兒挺值錢的吧?”
斜她一眼,帝王道:“是很值錢,可惜就算你敢賣,也沒人敢買。”
“開個玩笑,您別往心裡去。”嘿嘿笑瞭兩聲,花春將鳳印收好,繼續給皇帝換藥。
“朝中不久就又有空閑的官位瞭。”一邊換藥,她一邊道:“您選兩個人吧。”
徐傢的官位和武傢的,加起來也有四五個,這兩傢一倒,羲王爺在朝中的聲音才算是可以徹底忽略不計。
花春也覺得挺佩服她們的,為瞭宮中爭寵,竟然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都可以搞得對立,最後還自相殘殺到瞭這個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