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要做什麼,你可看好瞭

嗯?池魚兩眼無辜地看著他,很是不解地問:“師父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哼笑一聲,沈故淵睨著她道:“覺得你聰明而已。”

她的血海深仇,竟然一點也不沖動,更不冒進,就這麼躲在他身後,一切跟著他來做。寧池魚,哪裡是看起來這麼呆呆傻傻,老老實實的人?

不過,看破不說破,沈故淵收回目光,瞧著馬車停瞭,起身就掀開瞭車簾。

池魚跟在他後頭,覺得背後微微發涼。

有那麼一瞬間,她好像……被他看穿瞭似的。但看看他的背影,又覺得應該沒有。

要是被看穿瞭,他哪還會留她活口。

深吸一口氣,池魚斂瞭心神,抬頭看向前面門楣上的匾額——三司府衙。

雖然沈故淵是皇族,但封王旨意尚未下達,就權力而言,遠不及這三司使鐘無神。就算帶這麼多人來瞭這裡,又能怎麼辦呢?

正想著,池魚就聽見“咚”地一聲,放在府衙門口的啟事鼓被敲響瞭。

沈故淵面無表情地捏著鼓槌,一下又一下地敲,聲震八方,驚得臨近的百姓都紛紛圍瞭過來,府衙裡的人更是連忙出來怒斥:“何人造次!”

放瞭鼓槌,沈故淵負手而立,側頭看向出來的人:“啟事鼓設而為民啟事,何來造次?”

官差一頓,上下打量他一番,心裡沒底,立馬進去稟告。沒一會兒,府衙門大開,一個內吏迎瞭出來。

“不知殿下駕到,失禮。”一揖到地,文澤彰十分恭敬地道:“殿下先裡頭請。”

池魚挑眉,忍不住道:“三司使大人是不在府衙嗎?”

“大人他……”

“今日非休假,又正值秋收繁忙之際,三司使要是不在府衙,豈非玩忽職守?”不等文澤彰說完,沈故淵徑直開口道:“大人莫怪,我傢徒兒沒什麼腦子,不是故意給鐘大人扣罪。”

文內吏嘴巴都沒來得及合上就被這話堵得僵住瞭,幹笑兩聲,道:“殿下所言甚是,不過大人就是因為忙,所以沒空……”

“要是我沒記錯,啟事鼓乃太祖皇帝所設,三公九卿府衙門口皆有,一旦鳴起,則三公九卿必出而問情。可有錯?”沈故淵問。

“……是。”

“那就得瞭。”抬腳跨進府衙,沈故淵帶著村民就往裡頭走:“升堂吧。”

文內吏臉色發青,額頭也出瞭些冷汗,跟著他們往裡頭走,甚是為難。

這啟事鼓,一般人來敲,他們都是不會理會的,但今日來敲的,偏生是這剛回來的三皇子。他要是用身份來壓,強行要見三司使,那還有很多種方法可以攔著,可他偏生知道這啟事鼓的來歷,要是三司使不出來,那可是大不敬。

他可是一向以口齒伶俐著稱的啊,沒想到今日,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眾村民本是很膽怯的,畢竟民不與官鬥,但一看前頭那風華絕代的公子,他們膽子也大瞭起來,湧上鳴冤堂就紛紛拿出瞭稅收契。

然而,等瞭半個時辰,也不見鐘無神出來。

池魚小聲道:“我說吧?鐘無神這個人難說話得很,脾氣也大,有沈棄淮撐腰,誰的面子也不會給。”

沈故淵慢條斯理地道:“你以為我今日是來找他講道理的?”

嗯?池魚眨眨眼:“不然呢?”

輕笑一聲,沈故淵拂袖起身,看瞭看時辰,道:“差不多瞭,咱們換個地方要說法吧。”

瞧著他們要走,文澤彰立馬讓人來攔,賠著笑道:“大人馬上就回來瞭。”

“他回來,讓他來找我們便是。”沈故淵看也不看他,淡淡地道:“讓開。”

這哪能讓啊,讓出去瞭指不定成什麼大禍患。文澤彰知道,這閑事三皇子既然管瞭,那就一定會鬧大,與其放他們出去,不如……

“我說的話,你是不是聽不懂?”沈故淵沉瞭眉目,一把抓過他的衣襟拎到自己面前,眼神森冷恐怖:“腦子裡的想法可真是夠膽大的啊,皇族也敢下手謀害?”

心裡一涼,文澤彰瞪大瞭眼,很是意外地看著他:“您……”

怎麼會知道他在想什麼的?

“不想死就讓開。”沈故淵沒耐心瞭,眉頭都皺瞭起來:“不然你身上的三樁命案五十萬兩銀子的貪污,我可都給你一並告上去。”

瞳孔微縮,文內吏驚慌又訝然:“您在說什麼?”

這些事情,他怎麼可能都知道啊?知情人分明都……

“滾!”扔開他,沈故淵大步往外走,周身都是不耐煩的氣息,凍得後頭跟著的池魚都是一寒。

沈故淵耐心用盡的時候,真的好可怕啊!

府衙裡無人敢再攔,沈故淵帶著這群人,直接進瞭皇宮。

“王爺!”鐘無神急急忙忙沖進悲憫王府,被雲煙攔在悲憫閣外,也著急地喊:“出大事瞭啊王爺!”

剛好是午休的時候,沈棄淮被餘幼微伺候得正舒坦,聽見這話,悶哼一聲推開她:“幼微,等等。”

餘幼微抬頭,不高興地道:“等什麼嘛,你每天事情都那麼多,這點兒時間都不給人傢?”

“嗯……”雲雨沖頭,沈棄淮一時意亂神迷,想著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幹脆就讓鐘無神等半個時辰好瞭。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半個時辰之後出去,後悔莫及。

“你說什麼?!”瞪眼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鐘無神,沈棄淮大怒:“怎麼就會讓人告瞭禦狀?”

“微臣也不想啊王爺。”鐘無神惱恨地道:“今日三皇子帶人來敲啟事鼓,微臣避而不見,誰知他就趁著宮中朝會,四大親王皆在,告微臣一個藐視太祖之罪!告完還不算,還將秋收賦稅一並擺去重臣面前,告微臣中飽私囊!半個時辰之前微臣就收到瞭消息,現在……怕是都要降罪下來瞭。”

最後這一句話,隱隱就帶瞭點埋怨的意思。要不是王爺沉迷美色,耽誤半個時辰,現在情況也不會這麼糟。

沈棄淮閉眼,捻著手指沉思片刻,果斷地道:“把你的主簿拿去頂罪,賬都是他在做,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其餘的,交給本王。”

“好!”鐘無神連忙點頭:“可藐視太祖的罪名怎麼辦?”

看他一眼,沈棄淮輕笑一聲:“這還不簡單?”

鐘無神睜大眼,感覺心口猛地一痛,忍不住慘叫一聲:“啊——”

這聲音傳瞭老遠,聽得剛踏進瑤池閣的池魚打瞭個寒戰:“什麼東西?”

“無聊的東西。”沈故淵慵懶地躺在屋簷下的搖椅上,瞇著眼睛道:“沈棄淮可真是狠吶。”

池魚聽不懂,也不想去深究,蹦蹦跳跳地跑到沈故淵身邊,幫他搖著搖椅,興奮地道:“師父今天好厲害才是真的,這一個狀告得滿朝文武瞬間都認可瞭您,並且看起來很是尊敬。”

那叫尊敬嗎?分明是畏懼吧?沈故淵冷笑:“徐宗正扣住我封王的旨意不發,就是覺得我憑空出現,不該掌權。今日之後,旨意怕是該下來瞭。”

池魚一頓,幹笑兩聲:“師父早料好的?”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想做什麼嗎?”半睜眼睨著她,沈故淵伸手抵瞭抵她的眉心:“那我要做什麼,你可看好瞭。”

眉心一燙,池魚後退半步,捂著額頭傻不愣登地看著他。

她的確是想試探自傢師父目的為何,但還沒付諸行動呢,怎麼就又被看穿瞭?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咕——”想著想著,肚子餓瞭,池魚回過神,心虛地轉移話頭:“奇怪,今日送午膳的人,怎麼沒來?”

“在人傢的屋簷下跟人作對,你還想著要人傢以客相待?”沈故淵白她一眼:“做夢。”

“那不然,他還想餓死咱們?”池魚挑眉:“您好歹也是皇子啊!”

“餓死不至於,飯菜刻薄是會的。”沈故淵道:“所以今日的飯,你來做。”

啥?池魚指瞭指自己的鼻子:“我?”

“嗯,作為你暗中猜忌我的懲罰。”沈故淵閉上瞭眼:“半個時辰之內做好。”

“可……”

“閉嘴。”

老老實實地閉上嘴,池魚擔憂地看他一眼,往廚房去瞭。

小半個時辰之後,瑤池閣的桌上放瞭三菜一湯。

沈故淵神色復雜地看著這菜色:“能吃?”

“能!”池魚拍著胸脯保證:“我自己嘗過瞭,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看,但一定很好吃!”

猶豫地拿起筷子,沈故淵最後確認瞭一遍:“吃瞭會不會出什麼問題?等會還有事要做。”

“不會不會!”池魚很肯定地道。

於是沈故淵夾瞭菜放進瞭嘴裡,嚼瞭兩下之後,猛地僵住。

“師父?”池魚伸手戳瞭戳他:“您別不說話啊,好不好吃?”

沈故淵說不出話來,放瞭筷子起身,出門就吐。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姻緣難成瞭。”吐完,沈故淵虛弱地直起身子,眼神蒼涼地回頭看她一眼:“世間女子,能把食材糟蹋到你這個地步的,真不多見。”

微微一頓,池魚耷拉瞭腦袋,看瞭看這滿桌子的菜,有點沮喪。

《池魚思故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