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落雲微微一笑:“你不也沒有吃?我想等等你……”

韓臨風笑瞭笑,又叫店傢換瞭一碗來。

兩人在一盞油燈的映照嚇,伴著天邊孤月,襯著三倆行人,仿佛尋常的夫妻般,在街角各自吃瞭一碗羊雜熱面。

等他們吃完瞭,便步行回瞭王府。

等回瞭屋子,二人獨處時,韓臨風才跟她講起瞭曹盛生病的事情。

若是換瞭旁人,韓臨風與義軍隱秘的過往自然不好宣示於人,可是蘇落雲當初窺破瞭他的秘密,才成就瞭二人的這一番姻緣。

在她的面前,韓臨風可以知無不言。

蘇落雲皺眉聽著,一時也為曹盛擔心。

曹統領是舅舅最崇拜的一位英豪,如今竟然疾病纏身,情形如此堪憂!

“曹統領很賞識那個叫裘振的?居然還想將女兒許配給他?這個裘振幾次諫言讓曹盛自立稱王,看起來絕非善類。”

韓臨風如今也不太清楚那義軍的內幕,說起來,他和義軍在各處購買糧草的袁惜也許久沒有通信瞭。

在上次彥縣籌糧的時候,韓臨風其實也替曹盛籌集瞭些,當時一並交到瞭袁惜的手裡。

聽到瞭蘇落雲的擔憂,他倒是摸瞭摸她的頭,感慨道:“你若是曹盛的女兒,也許我就不用太擔心曹大哥瞭。最起碼,姓裘的玩心眼,也玩不過你……”

蘇落雲噗嗤一笑:“可得瞭,還是你去投生成曹傢女兒吧。若是你的話,隻怕姓裘的還要被你賣瞭,還要替你數著錢銀呢!”

韓臨風知道,她又在暗諷自己被他騙入韓傢大門的事情,笑著拉她的手,又道:“當初我也提醒過曹盛註意裘振此人,可惜他過於愛才並沒有往心裡去。如今裘振一人做大,看那架勢,北地這幾個州縣壓根填不平他的胃口。可長溪王傢鼠目寸,居然要舍棄地勢重要的嘉勇州!一旦裘振真的攻占瞭嘉勇州,進可攻,退可守,北地相連的州縣,甚至梁州也要不保……到時候,他王傢再想攻打回來,就難如登天瞭!”

蘇落雲不懂軍略攻占的事情,可是聽韓臨風這麼一分析,也隱隱明白一場潑天人災迫在眉睫。

偏偏眾人皆醉,還在蠅營狗茍地算計。而清醒的那個卻要被送上祭壇遭受陷害……

如此二人待洗漱完畢,蘇落雲躺在他的懷裡低低道:“大不瞭,不要這官職瞭。你也尋個由頭,讓人打斷腿,稱病辭官得瞭……”

韓臨風被她的話逗笑瞭,故意繃著臉道:“怎麼?不心疼你男人瞭?我若斷腿落瞭殘疾,豈不是給瞭你和離的借口?”

蘇落雲伸手摸著他的臉,倒是情真意切,低低道:“沒關系,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養你便是瞭……”

韓臨風聽瞭心裡一暖,低聲道:“軟飯聽著倒像好吃。但是我也得盡量努力些,免得淪落到要你養的那日……不過,我看那京城裡也有富貴的寡婦養著軟飯男人,雖然有人養,不必擔憂衣食,但也要床榻上使一使氣力……要不,我先交些食宿費用吧!”

說著,他結結實實地壓在瞭落雲嬌軟的身上。

蘇落雲正自傷感傢國情懷,擔憂著韓臨風的前程。沒想到,他說著說著居然下瞭道,扯出交食宿費這樣的虎狼之詞!

一時間,她也是氣得哭笑不得:“韓臨風!你又油嘴滑舌!”

韓臨風低頭抵著她的鼻尖道:“那你要不要嘗嘗,看看是不是很油……”

說著他便低頭與她唇舌纏繞到瞭一處。

如今在床榻上,他倆倒是磨合得甚好,愈加水乳交融。想著從明日起,他要安紮遷西的糧草營,要與她分開一段日子,韓臨風愈加不舍。

這食宿費用不免也要一交再交,多續存一些相思纏綿在裡面。

結果胡鬧瞭半宿,以至於蘇落雲第二日晨起時,愣是睡過瞭頭,都沒能去送送韓臨風。

對於兒媳婦的沒規矩,宗王妃不甚滿意。

她雖然懶得搭理這個大兒媳婦,卻不容她壞瞭府裡的規矩。

清晨起來,王妃跟王爺,還有女兒韓瑤一起吃早飯時,便叫瞭落雲去她跟前,立在飯桌旁聆聽訓斥。

“我聽說瞭,你當初在京城裡時,仗著世子寵愛,隔三差五趕著世子去書房。現在看來,丈夫去軍營應差,你都能旁若無人的晚起,也太是沒規矩瞭!”

落雲覺得今早沒起來,確實是自己不對,宗王妃作為長輩教訓得甚是,所以她自是恭謹聽著。

她也算是被京城女魔頭方二磨礪出來的,這點子訓斥也不算什麼。

倒是一旁安坐的北鎮王開口和稀泥道:“年輕人總是貪睡些。她以前在京城府宅裡沒有長輩需要請安,閑散慣瞭,以後註意就行瞭。”

落雲一聽公公給瞭臺階,連忙恭謹道:“母親說得我都記下瞭,以後一定註意,按時給父王與母親請安。”

宗王妃冷然道:“你出身不好,想來從小也沒學習什麼規矩,以前奚嬤嬤教你的時候,聽說你很不受教,也不知到瞭我的跟前,是不是還要如此莽撞……”

這下,正在喝粥的韓瑤都聽不下去瞭,小聲嘀咕道:“奚嬤嬤懂什麼,我倒是聽瞭她的,在宴席上丟瞭大醜!人傢漁陽公主都誇我嫂子進退得宜,茶藝調香皆是出挑……”

宗王妃微微瞪眼:“你在京城倒是出息,學會跟長輩頂嘴瞭?是不是在峻國公夫人面前也這麼沒大沒小,才遭瞭人嫌?”

看母親瞪眼,韓瑤立刻又沒詞瞭。她此番沒能出嫁,就是原罪,宗王妃三句話不離推遲婚期,綿延的暗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竄出火星子。

北鎮王看瞭看一直站在飯桌前被立規矩的蘇落雲,又適時打斷瞭宗王妃的申斥:“坐下一起吃飯吧。咱們王府從來沒有給兒媳婦立規矩的傢風。你以後別惹到你母親,她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人好得很。”

宗王妃不甚滿意北鎮王拆瞭她的臺子,可是王爺給瞭良善之傢的高帽子已然戴上,她也隻能受用著,不屑地垂著眼慢慢吃著飯。

等早飯完畢,韓瑤陪著嫂子一起熟悉王府花園子,一邊走一邊說:“嫂嫂,我父王看著倒是對你很好。平日裡母親罵我時,都不見父親維護過我。今日吃飯,他倒是三番五次地替你開脫。奇怪,你一進府就跟他頂嘴,他怎麼不惱你?”

落雲微微一笑,她雖然看不見,可是以前也聽世子說起過他跟父親的日常,與其說王爺不愛長子,其實更像是嚴父不會跟兒子表達愛意。

最起碼,每個月王爺都會給韓臨風寫信。雖然裡面大多都是申斥嚴訓的話,可這堅持親手寫傢書的舐犢情深,不容作假。

她雖然攔住父親打兒子,好似惹得王爺不快,可這其實也是給瞭王爺順坡下的臺階。

他若是真想打死兒子,豈是她說說就能停手的?

她到梁州前也曾有些忐忑,不過現在見瞭公婆反而心裡安生瞭。

韓臨風不是宗王妃親生的兒子,所以王妃雖然挑剔她,卻也是她不守王府規矩,讓掌傢主母沒面子時,才會言語申斥。

那些話,換瞭別的小姑娘可能會往心裡去。

可蘇落雲向來不在乎這些,王妃若申斥,就當耳旁蒼蠅嗡嗡作響,她完全能做到臉上的微笑不減,一句頂撞的言辭都沒有。

除瞭宗王妃時不時擺一擺婆婆的譜,蘇落雲整日裡比在京城時,要清閑多瞭。

以前她在京城時,不光要操持自己陸續開的十幾傢店鋪子,還要忙著打理世子府的庶務。

雖然府裡有管事和賬房先生,但是許多事情還需要府裡的女主人定奪。

可是到瞭梁州,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是宗王妃。落雲這個大兒媳婦隻需要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就好瞭。

小叔子韓逍正在惠城的書院讀書,據說小公子跟養廢瞭的世子截然不同。小小年紀文采斐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次次都能給王妃撐足瞭面子。

惹得一眾夫人總是明裡暗裡地誇贊:到底是王妃親生的,天資聰慧,尋常人真是沒法比!

這類話倒不全是恭維之詞,畢竟妾侍生的長子韓臨風在弟弟韓逍這個年齡,還在撩貓逗狗,甚至因為不求上進,被書院的先生給婉言送回瞭王府,就此又被王爺送到瞭別處讀書,不知下落瞭經年,才又回到王府。

如此鮮明的對比,隻能彰顯出還是王妃親生的兒子正經些。

宗王妃與王爺的姻緣,本就是媒妁之言,婚後的生活也不盡如她意,婚姻的蜜意期短促得不夠追思。

所以王妃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瞭兒子身上,仿佛隻有養出白玉無瑕的兒子,才能彌補她的種種失意。

現在每個月,王妃都會親自前往惠城看望兒子,再加上平日還要跟周遭的一些府裡的夫人們打打花牌。

她這個做婆婆也很忙,沒有太多時間分給不受教的兒媳婦。

就像韓臨風所說的,宗王妃的性子有些冷漠,除瞭起初幾日落雲需要早起向婆婆請安之外,餘下的什麼吃飯時在一旁站著立規矩一類的,後來也都被宗王妃給免瞭。

她的說辭是:“你若是個好的,自然要服侍公婆,盡盡孝道。可是你有瞭眼疾,我若再舍瞭仆人侍女,非得用你,倒顯得我刻薄瞭。你若無事,也不必日日來請安,初一十五,來上兩日就行瞭。”

蘇落雲一聽,得,這是嫌我礙眼瞭!

於是她自然乖巧聽話,除瞭初一十五,再不去婆婆的院中。

宗王妃的意思很明顯,她不磋磨新媳婦,但是新媳婦也別老在她眼前晃,礙瞭她的眼。

梁州雖然地方小些,可是跟總兵夫人,地方官員傢眷一類的茶宴總還是有的。

王妃往王府裡請人打花牌,前廳再怎麼熱鬧,也不見王妃喚著大兒媳婦去見客。

最後,連小郡主韓瑤都覺得不對勁瞭,小聲問母親總不請嫂子出來見客,是不是有些不妥?

宗王妃聽瞭女兒的話,沒有言語,隻是捏著金絲纏柄的小銀勺一口口喝著甜糯的蓮藕羹。

倒是一旁服侍的奚嬤嬤開口瞭:“小郡主,您是怎麼瞭?難道是怕那些夫人們背後笑話我們王府還不夠?想當初,那王經略的女兒跟世子退婚後,本地有幾個相宜人傢的女兒來探口風,要跟我們王府做親傢。你不知道王妃當初花瞭多少心思,好不容易挑揀出兩個相宜的人傢,正準備讓王爺挑揀個適合的出來。結果京城裡就出瞭賜婚這檔子事。聽說世子娶瞭個經商的盲女時,這梁州大小府宅子就沒少偷著笑話我們!得虧王妃是經得住事兒的,夠沉得住氣,換瞭一般人,都要出不瞭府門子瞭!”

若是以前,韓瑤聽瞭這話,自然覺得有道理,是新嫂子上不得臺面。

可是現在,她也算在京城見瞭市面,再聽奚嬤嬤奚落嫂子的話,就特別的不順耳。

“嫂子雖然有眼疾,可是容貌儀態都是上乘,心思比有眼睛的更通透!再說瞭,她在京城裡,什麼公主府、國公府都是座上常客,就是皇後娘娘的中宮也去過瞭,怎麼到瞭梁州反而見不得人瞭?”

聽女兒開口反駁,宗王妃這次倒是抬眼瞭:“瑤兒,你在你嫂子身邊,就學瞭這些嘴硬的機靈?她若是這麼有排面,怎麼你的親事也安排不好,還叫那峻國公府給推遲瞭婚約?”

說到底,宗王妃最不滿的,就是韓臨風夫婦沒有辦明白女兒韓瑤的婚事。

由此可見,蘇落雲的機靈全都長在舌尖上!

宗王妃不想女兒跟那種牙尖嘴利的嫂子學壞,所以瞪瞭女兒一眼,又說道:“奚嬤嬤的話,難道沒道理?”

母親一開口,韓瑤就不好頂嘴瞭,隻能低眉順目,聽著母親冷言冷語的教誨。

沒能立刻嫁人,少不得要聽觀音念經,緊一緊頭上的緊箍咒。

再說落雲,自然清楚自己被婆婆刻意冷落瞭。有時候聽著前廳裡的熱鬧,香草和寄秋都替世子妃難過。

這種刻意冷落人,實在太叫人難堪瞭。

看來婆婆不愧是奚嬤嬤輔佐的主子,下臉子的路數都是一模一樣。

但是對於落雲來說,這樣的清閑,實在平生難得,似乎隻有住在鄉下時的那兩年,才有如此清凈。

若是在京城的話,隻怕她又要傢裡傢外忙得如陀螺一般,像公主府那樣的吃請,也回絕不得,應酬得心累。

還有店鋪裡的生意,也幾乎是要匯總到她這。

現在她來瞭梁州,天高皇帝遠,鋪子的生意都交給掌櫃們自行定奪,她年終歲尾的收一收銀子就可以瞭。

現在閑暇下來,她還可以練練許久不曾彈奏的古琴,無事時,還可以親筆給弟弟寫一寫書信。

在她離京之前,弟弟由著韓臨風安排,前往遠離京城的茂林縣做瞭縣官。那裡離舅舅的水兵營不算太遠,也算有人照顧。

茂林雖然窮瞭些,但是民風淳樸,正可讓弟弟歷練,而李大人也是盡心為自己這位年少的門生保媒,居然將自己二妹妹傢的親外甥女錢曉玉說配給瞭蘇歸雁。

他的二妹當初嫁給瞭淮山的刺史錢伯雍,雖然錢伯雍也出身清貧,可到瞭他這一代,是正經的官宦人傢,說配的這位錢小姐芳齡十五,跟歸雁的年齡也相當。

小姑娘知書達理,十歲就能讀史,不過據說容貌平平,並非清秀姿色。不過李大人兩廂說和的時候,原本不報什麼希望。

畢竟錢傢仕途也還算旺,說不定更想讓女兒找個相當的門戶。畢竟蘇歸雁的條件,並不是太出挑的。

隻不過他礙著韓臨風這個救命恩人的情面,總要盡心給韓臨風的小舅子找些拿的出手的門戶。

至於成不成,也不是他這個媒人說瞭算,盡瞭心意就好。

韓臨風當時說給蘇落雲聽時,落雲還滿心擔憂,怕弟弟生得容貌俊秀,看不上姿色一般的女子。又怕他一時年少耿直,不懂得委婉拒絕,心直口快說出來,白白得罪瞭自己的恩師李大人。

沒想到歸雁看過瞭錢小姐的畫像後,居然還要看看錢小姐寫的詩。待看瞭兩首之後,竟然原地繞走幾圈,連聲贊嘆,最後鄭重跟李大人長鞠一躬,表示自己傾慕這樣滿腹經綸的女子,若能得此良配,便是前世造化,還請恩師也將他的詩詞文章,畫像一並拿給錢小姐看。

這種情真意切,由內而外的欣賞,正對瞭李歸田大人的路子,既覺得外甥女的才華給自己長臉,又覺得小子有眼光!

於是原本敷衍的說親走人情過場,突然變得鄭重瞭起來,李大人也上瞭七分的認真心思。

結果蘇歸雁當時的反應,又原封不動地傳遞到瞭那位錢小姐的耳朵裡,再看畫像上那個容貌清俊的少年,感受到的是此少年不以容貌取人的高人之處,更是覺得公子乃是自己千裡知音,高山流水的良配。

就此,蘇歸雁出身商賈之傢,傢道混亂,外加有個名聲狼藉的姐夫這些瑕疵,全都不成問題瞭。

錢小姐跟心有顧忌的父母明確表示,此生非此子不嫁!

最後,這樣樣都不甚相配的姻緣,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成瞭。

落雲接到弟弟說已經互相遞交瞭婚書的信時,也是有些感慨,還不放心地問弟弟,連人都沒見,若是婚後不喜,該是如何?

而蘇歸雁的信裡,卻跟姐姐說瞭實話。蘇傢的傢醜太多,遮都遮掩不住。錢小姐明明知道,都願意嫁,他又有何資格去挑剔人傢?

而且此女字跡娟秀,詩文細膩,足可見性情賢淑。

再美麗的容貌,若無品德匹配,也是讓人厭煩。他此前受瞭繼母丁氏太多壓榨,對於那類靠容貌恃寵而驕,淺薄刻薄的女子,一刻都不能忍。倒寧願效仿諸葛孔明,娶個醜女賢婦。

落雲以前一直覺得弟弟不經事。可是在婚姻這類選擇上,足以見得弟弟比她瞭解的還要成熟老練。

至此,蘇落雲也放下心來,隻等過兩年,給弟弟將弟媳婦娶進門來。

落雲現在以收到弟弟的傢書為樂。當然,弟弟的傢書千金難求,一個月,也就能收到一封。

不過糧草大營的傢書卻來得甚是頻繁。

現在韓臨風不怎麼回傢,所以二人每日就靠著小廝傳遞的書信互相報一報日常。

拋去韓臨風在京城裡掩人耳目的吊兒郎當,其實他本人的性格算是沉穩內斂的。

但是私下跟蘇落雲相處時,是話少而騷的那種,往往寥寥數語就能撩撥得落雲腳趾尖都泛紅。

所以這私下情信雖然文采飛揚,也不免帶瞭昔日密友郭偃一流的文風騷氣。

落雲的眼睛看不見,一般的信件都由著身邊侍女代讀。

可是這些信顯然不適合讀出來,韓臨風倒是能想辦法,弄來瞭碾碎的細沙摻雜到墨汁裡,再寫到紙上時,用指尖觸摸就能感到墨痕走向。

這樣一來,蘇落雲倒是自己能用手指“點讀”瞭。

每次讀信時,落雲都是摸一會,便噗嗤一聲笑瞭出來,然後將信扔甩一邊,待過一會再接著“看”。

不過每日閑在府裡,也是無聊,所以每個月中十五的時候,除瞭給婆婆例行請安一次之外,落雲還可得瞭允許,去州裡街市上閑逛逛。

每月十五,州裡的街市都有大集。這裡風土跟京城迥然相異。坐在轎子裡,嗅聞一下就能聞到北地特有的吊爐舌餅的香氣,還有各種口音混雜的討價還價聲。

落雲想去當地賣香料的鋪子。她上次來時,發現這裡居然有上好的沒藥。這種波國才有的樹脂一般在京城的大集上才能見。

這個沒藥除瞭制香,對於風濕骨痛也很對病癥。正好做飯的老崔有老寒腿,落雲尋個古方,準備調配香藥。

她此番出門雖然坐瞭馬車,不過因為在王府圈得太久,所以出瞭府門,便下瞭馬車,戴著長紗兜帽在長街走一走。

街上香氣陣陣,落雲帶著侍從如此走走停停,猜測攤位上賣的是什麼吃食,也別有一番趣味。

正在閑逛時,突然來瞭幾個騎馬之人,一路馳騁而來,行人紛紛避讓。

香草一眼瞟到瞭馬背上的人,低聲道:“大姑娘,竟然有人長得跟世子一樣俊!”

落雲聽得一愣,而香草也覺得自己說得不太貼切,於是又補充道:“不是,就是剛才那騎馬的人的眉眼鼻梁,跟我們世子一樣,似乎也帶瞭些異域的風情呢!”

《雲鬢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