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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傷心雪嶺 第46章

蔡昭一聽這聲音就放下瞭碗筷,板起一張臉,頭都不想轉。

千雪深想到這兩日剛定下‘親事’,臉色開始發白。

滿大堂人都被鎮住瞭。

長途跋涉之人難有衣著齊整,不形容疲倦就神落拓,便如蔡千人這樣乘巨鵬而至,都不免被吹東倒西歪頭發蓬亂。

然而這位俊美青年卻仿佛剛從清雅水榭書齋中走出來,精致整潔不像話。

店小照例滿臉笑容迎上:“客官請請!客官用飯還住……”

“我住店,把我外頭李箱子搬來把。”慕清晏繞過店小,徑直朝蔡昭走。

掌櫃直起身子,裝笑道:“貴客駕臨,在下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慕清晏當作沒聽見,坐到蔡昭身旁,“昭昭,這兩日路上可辛苦?”

蔡昭見掌櫃移來疑惑眼神,忙笑:“昭昭我乳名,大名確風小晗。”

掌櫃強笑:“說,上之人誰沒有乳名……”

話還沒說完,客棧門外傳來一聲極為恐懼驚呼!

一名夥計跌跌撞撞沖來,顫聲道:“錢四他們幾個都…都死瞭…脖,脖子都被踩斷瞭!”

掌櫃大驚,連忙沖出門外。

蔡昭奇怪:“有人死在客棧門口瞭麼。還有,錢四他們誰?”

慕清晏:“不知道。不過他們背上插瞭幾支筷子,瞧著挺有趣。”

蔡昭一想,反應過來:“呃?”

千雪深抖著身子看慕清晏:“你,你殺瞭他們?”

慕清晏俊目乜他一眼,沒有說話。

掌櫃與大堂中幾名客人一齊奔至門外,見適才被蔡昭用筷子射中三人或仰或趴躺在地上,每人脖子都以奇怪角度扭曲著,顯頸骨徹底斷裂,脖頸皮膚上還有沾著雪水淺淺腳印。

這時另一名夥計也尖叫起來,掌櫃等人趕緊沖到客棧拐角處,適才被蔡昭劃破胸膛以及切斷手腕那兩人也死瞭,同樣癱在地上,頸骨被人踩斷。

掌櫃魂不守舍回來瞭。

他抬頭看慕清晏,“你……你殺瞭他們?”

慕清晏欠瞭欠身子:“著實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踩死瞭他們。”

掌櫃瞪大瞭眼睛——眼前這人說好像踩死瞭幾螞蟻。

慕清晏歉意微笑:“看來掌櫃要另找‘探鏢’瞭。”

掌櫃身上一震,強笑:“呵呵呵,客官先用飯,小再叫廚下多上幾個菜。”說著,便閃身出瞭大堂。

“你怎麼可以隨便殺人!”蔡昭瞪眼拍桌。

慕清晏輕飄飄道:“你還隨便插人筷子呢。”

“出沒出人命,一樣麼?”

“那個胸前被劃傷,要傷口再深半寸,心肝就被你挖出來瞭。”慕清晏戲謔,“你可說有意為之,力度沒控制好吧。”

蔡昭訕訕:“我適才從他懷中拔刀,發現他短刀上有沒擦幹凈人血。我想他沾過人命,下手就重瞭些。”

“他們五人都沾過人命。”慕清晏輕笑,“知道什麼‘探鏢’麼。江湖中人遇到不明深淺地方,通常會扔幾枚飛鏢出探探路。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在這間客棧不見客商不一撥兩撥瞭。”

蔡昭驚愕:“這裡黑店?!”

慕清晏:“半黑半白吧。若來客手辣——像昭昭你這樣,客棧就會好好做生意,叫你賓至如歸;若來客既非江湖中人,又無依仗,呵呵……那就不好說瞭。”

蔡昭瞇眼:“你怎麼這麼清楚?”

“你一路上顧著打聽大雪山地貌候瞭吧。”慕清晏掏出手絹擦擦筷子,“我就問瞭問當地風土人。這間客棧十幾年前建成,之前來這雪山鎮收皮毛藥材都散客,從有瞭這間客棧,所有皮毛藥材生意都得從這兒過。”

蔡昭撇撇嘴,“原來個地頭蛇。”

這時兩名店夥計將慕清晏李箱扛瞭來。

這口沉重箱子足有半人高,明亮貴重漆木上嵌瞭精致螺鈿珠貝,光這口箱子就價值不菲,原本應該引人註目,誰知大堂中僅剩幾名客人甚至不敢往箱子上瞟上一眼。

若說適才蔡昭露一手讓他們心存警惕,不敢輕視;慕清晏狠辣手段直接讓他們忐忑不安驚懼不已。

蔡昭頗為傷感:“唉,走在外怎麼這麼難呢?為什麼天底下有這麼多壞人呢。害我們這樣好人都不安安心心出門瞭。”

“誰說不。”慕清晏戳下一雞腿放到蔡昭碗裡,“我早說瞭外頭人心險惡,一個不小心就會叫人暗算瞭。”

眾夥計&客人:……

慕清晏笑吟吟回頭環顧一眼,目光森冷陰戾。

眾夥計立刻鳥獸散,遠遠躲堂側走廊,幾名客人也趕緊推碗收攤,溜回樓上客房。

沒一會兒功夫,原本熱鬧紛亂大堂安安靜靜,剩蔡昭他們一桌瞭。

“顧左右而言他。”蔡昭轉回頭,“你來這裡做什麼?該說話我早就說清楚瞭,我們不一路人,還分道揚鑣好。”

慕清晏:“若我說,其實我也有事得上雪山呢?”

“什麼事啊。”千雪深好奇。

慕清晏輕輕蹙眉,一素白如玉手捂在心口:“其實我傷沒有好全,正需要大雪山上一味藥材來療傷。”

千雪深便個男人,見他這般動人模樣也心跳慢瞭一下。

而桌對孩居然硬生生挺住瞭:“我才不信,你信口胡謅吧——就算真,你上你山,我上我山,總之我不與你同。若叫人發覺瞭,落英谷與魔教勾結罪名就坐實瞭!”

慕清晏坐直瞭身體,既不蹙眉也不捂心瞭。他道:“既然如此,你先還我錢吧。”

千雪深不明所以:“什麼錢?”

蔡昭眼中閃過一抹心虛。

慕清晏道:“且不算青竹居中吃穿,那待客應有之道……不過,臨前小蔡俠懷中那一大包銀子,該怎麼算呢?”

千雪深睜大瞭眼睛,扭頭看孩,“你出門時就沒想過帶錢麼?”

蔡昭聳聳肩:“我一路打出來,銀子沉甸甸帶在身上不方便。本來揣瞭四張銀票,誰知打鬥時丟瞭兩張,被血浸濕瞭一張,還有一張恰好在花印處扯破瞭。”

千雪深難以置信:“以這幾日我們路費都慕少君出!”

蔡昭無辜臉:“話本子上說,江湖中人都有通財之義。”

“闖蕩江湖靠話本子麼?!”千雪深頭發都要炸瞭——之前以為她思慮沉穩事有度都他眼瞎!。

“小蔡俠怎麼說吧。”慕清晏態度閑散。

蔡昭:“不怎麼說。若你沒有借我錢,想來我就要‘劫富濟貧’瞭。銀子肯定到手,不過也肯定要耽誤幾日,這裡我先謝過慕少君仗義疏財之舉瞭。不過正邪不兩立,北宸門下終究不與魔教少君來往。”

慕清晏漸漸淡笑意:“你吃我花我用我,還乘瞭我金翎巨鵬,末瞭一句輕飄飄謝過就算瞭麼。你出打聽打聽,便同教之人哪個有膽子來借我巨鵬?我生平最不愛被人賴賬,誰若仗著皮厚想賴賬,我包管叫他下輩子都披不上人皮!”

這話難聽瞭,千雪深有些坐不住。

蔡昭強忍痛罵回念頭,定定咬住瞭立場:“不論你怎麼說,總之我不會答應和你一道。”

慕清晏輕哂一聲,垂首輕嘆:“有件事,其實我早就想說瞭。但怕說出你會不高興,以我一直苦苦忍耐。”

蔡昭梗著脖子:“想說什麼就說罷,反正我不會改變心意。”

“其實,”慕清晏看向孩,“我修為比你高。”

千雪深張大瞭嘴巴。

“你,你說什麼。”蔡昭以為己聽錯瞭。

“我修為,在你之上。”慕清晏清眸如畫,“我一定要上這大雪山,也一定要與你同。小蔡俠若死活不肯,不妨咱們放開手過幾招。”

……

掌櫃與四名夥計躲在門簾後偷看大堂中僅剩一桌客人。

“他們三個究竟在說什麼啊?我什麼都聽不清啊。”

“隔這麼遠誰聽清啊!噢,好像在爭執,喲喲吵起來瞭……”

“你說這位煞星公子與風姑娘什麼關系啊。”

“兄妹?”

“可兩人長一都不像啊。”

“青梅竹馬未婚夫妻?”

“你昏頭瞭吧,那個姓萬才風姑娘未婚夫!”

“說實話,姓萬與風姑娘一都不般配!”

“這倒真話。”

“我知道瞭!”一名夥計用力錘掌,“風姑娘這新來公子未婚妻子,但移戀,跟這姓萬跑瞭!”

此言一出,另三名夥計群起攻擊,紛紛覺得他腦袋塞馬桶瞭,為瞭萬大強那樣慫包不要新來那位煞星公子,除非風小晗姑娘個瞎子!

“夠瞭!”掌櫃陰沉著臉,“老子倒瞭八輩子血黴,一前一後來瞭這對雌雄雙煞。此刻開始,你們都給我好好伺候著,不許動半分歪心思。若耽誤瞭大事,咱們都活不瞭!”

……

掌櫃親將蔡昭三人領上樓客房,恭恭敬敬,不敢多問一句多一步,亦不敢在客房中動任何手腳。

比惡人更致命沒底線人,他惡人不假,可新來公子卻沒底線人。

錢四他們五個有兩人手上有人命,那位俊美公子踩死他們猶如踩死微不足道蟲蟻,事後更毫不在意隨口描補,說跟真似。

這種人,他惹不起。

看掌櫃離,趁慕清晏正在隔壁挑剔屋子,千雪深連忙跟到蔡昭身旁:“喂喂,你真打不過那傢夥麼?”

蔡昭扁扁嘴,坐到桌旁:“此人修為究竟如何,我尚不得知,須得打過才清楚。不過,就算我打贏瞭他,恐怕也得元大傷。趕瞭這麼遠路,我連雪麟龍獸毛都沒見著一根,就跟人打個半死——罷罷罷,還暫且與這位魔教少君為伍罷。”

千雪深湊近瞭:“小蔡俠啊,之前人傢好聲好懇求你都不,後來人傢亮出拳頭你立刻就罷罷罷瞭,你覺不覺得己有些欺軟怕硬麼?”

誰知蔡昭所當然道:“我欺軟怕硬啊,這上有幾人不欺軟怕硬呢,比如你千公子,難道受仁義道德俠義之心感召才來這冰天雪地麼。”

——當然不,千兄臺因為被這對男煞星揪住瞭脖子不得不聽命。

“,你就損我來出吧。”千雪深咂吧咂吧嘴,“不過我勸你還多當心當心隔壁那位慕少君,我看他……”

“昭昭,昭昭你在哪兒,快過來。”隔壁傳來慕清晏呼聲,聲音清亮柔和,親切動人,與適才冷言冷語刻薄寡淡青年簡直判若兩人。

千雪深嘆口,接下剛才話,“我看慕少君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你最好多留個心眼。”雖說他與孩互懟瞭好幾日,可他心裡清楚,整間客棧中恐怕有孩好人。

蔡昭也嘆:“你以為我第一天才知道他喜怒無常陰晴不定麼。”

姑姑初初踏入江湖,遇到石傢兄弟那樣慷慨豪傑,或戚雲柯那樣在淵潛龍,她初出落英谷,迎撞上卻慕清晏這樣半瘋子。

唉,還有什麼好說。

兩人抬足瞭隔壁。

片刻之間,窮荒之地土屋已被佈置一新,隔出瞭獨立凈房,裡頭抬兩大桶熱水,燒著銀絲細炭暖爐安置在屋中心,桌上居然還擺瞭個雅致粉瓷美人斛,裡頭插瞭數支鮮嫩幽香綠蕊黃梅。

打發走瞭所有夥計,慕清晏眉目含笑向蔡昭招手:“昭昭快過來坐,這屋你住,隔壁給千兄臺住。”

千雪深想到隔壁屋冰冷慘淡,忍不住在肚裡罵人。

一頓之後,他忽想到,“那慕少君住哪兒?”

慕清晏輕易道:“我和昭昭一起住這屋。”

“什,什麼?”千雪深差被口水噎死,“這這這怎麼可以……”

蔡昭坐一動不動,不知淡定還認命,“這也沒什麼,本來我還打算和你住一屋呢。江湖兒,無須拘泥小節。再說瞭,我有未婚夫,姓周,年輕俊秀,溫柔和善,傢中有屋又有田。慕少君這等身份人,定會謹守禮數,不越雷池一步。”

慕清晏幽幽瞟瞭孩一眼:“不錯。就算小蔡俠打算紅杏出墻,出也周傢墻,與千兄沒關系。”

蔡昭倏一眼射向他,慕清晏似笑非笑,千雪深閉嘴。

打完機鋒,慕清晏就要趕千雪深出,臨出門前給瞭他一枚朱紅色小小藥丸。

“來,大強吃藥。”他笑瞇瞇。

千雪深害怕起來:“這,這什麼?”

慕清晏蹙眉思索:“叫追魂丹還奪魂丹來著?嗯,仿佛叫索魂丹吧,反正差不多。趕緊吃瞭吧,叫我動手。”

“這這,我我……”千雪深牙齒打戰。

蔡昭驚疑不定站起身。

慕清晏冷冷道:“難不成真叫我和昭昭每時每刻盯著你麼,我們可沒這功夫。這藥丸每隔十時辰必須再服一枚,時候到瞭你己過來找我——等這趟事完瞭,我就給你解藥。”

千雪深嚇無人色。

蔡昭遲遲疑道:“你,你真有解藥麼?”她並不想取千雪深性命。

慕清晏立刻不悅:“要不我也吃一枚,好叫小蔡俠放心?”

蔡昭張張嘴,轉身坐下。

見慕清晏冷冽目光掃來,千雪深一咬牙,張口吃瞭藥丸,不等他吞咽,慕清晏迅疾無比在他背上拍瞭一掌。

千雪深連連咳嗽——藥丸已滑過咽喉落瞭肚。

趕走千雪深,慕清晏關門落拴,還仔細檢查兩處窗扉有否漏風。

蔡昭沒好譏嘲:“慕少君住忒講究瞭吧。”

慕清晏沒有還嘴,而開始脫衣。

蔡昭一怔。

對,脫衣。

厚重皮毛大氅放置一旁,然後金絲織就琳瑯腰帶,香囊,藥囊,金絲熏香球,雙螭鳳首青玉玨,金鑲寶小玉刀,狴犴暗紋雪錦外袍……

“你你,你這做什麼?”蔡昭看直起身子。

慕清晏一直脫到露出雪白綾緞中衣才停手,還找瞭根長長衣帶做襻膊,站到鏡前微微屈下高挑身子,打算將流雲般長袖高高束起。

他聽見蔡昭問話,嘴上咬著衣帶一頭,側頭向少笑瞭下,長眉深目,雪膚紅唇,“不穿利索些怎麼收拾?再說屋裡暖和,你也不必穿那麼多瞭。”

蔡昭都沒聽清他說瞭什麼,心頭一陣亂跳。

束好長袖,他輕巧將那口厚重大箱子抬到床榻旁。

從蔡昭前走過時,她看見深色木箱外手臂修長結實,隱隱浮現幾條微青筋,隱沒在袖堆中上臂更肌肉起伏。

——她扯扯衣領,覺得爐火有些太旺瞭。

慕清晏從木箱中取出一個素色小包袱,塞到蔡昭懷中,難得露赧色:“……這換洗衣裳,你擦洗擦洗罷。等上瞭山,就什麼都講究不瞭瞭。”

蔡昭捧著包袱,人都木瞭。

慕清晏將蔡昭推到屋角熱水桶邊,然後將墻邊折疊屏風提過來,展開遮好。

透過屏風縫隙,蔡昭看見他一把掀掉床榻上原先被褥,丟在一旁,然後從大箱中取出兩套幹凈柔軟新被褥,細致鋪到床裡與窗邊木榻上。

這種活蔡昭也做過,不過慕清晏身高臂長,她與姑姑兩人才拉平整被褥,他輕輕一抖就展平拉直。

當天夜裡,她睡床,慕清晏睡窗邊木榻。

“……你在傢常幹活麼?”她忽問。

慕清晏低低,“嗯,零零碎碎傢務活都幹過一些。”他現在思緒有些混亂,剛才孩跳帷幔前,露出瞭粉撲撲小腳丫子。

雖然有一瞥,但他一直在想,肯定很軟,很嫩……還有精致纖細足踝,一手掌裹起來綽綽有餘。柔嫩到微微透明肌膚,咬一口什麼滋味,會不會出水。

他身上燥熱,還有硬——其實很硬。

他討厭這種反應,讓他想到聶喆不停送來美貌婢用心,當年聶恒城成功給瞭聶喆無盡勇。可惜,他不父親,他不介意殺人。

“我以為你在魔教過著呼奴喚婢榮華富貴日子呢。”蔡昭想象中魔教應該鋪滿瞭金磚銀瓦珠寶遍地暴發戶風格。

“要過那樣日子並不難,不過,父親不喜歡人多嘈雜。他說,將己住屋子一寸寸擦拭幹凈,將己讀書一本本整好,其樂無窮。”說起瞭父親,慕清晏總算定下瞭神。

蔡昭枕著手臂側身:“聽起來,令尊過很悠哉。”

“他個溫和淡泊之人——他喜歡雨天,每回下雨都在廊下架一尊紅泥小爐,烹茶煮酒。嗯,其實煮酒更多些,喝醉瞭就在書堆裡一躺,說夢見書中快慰人生和神仙境界。我跟他學喝酒,沒學好。父親過後,怕耽誤事,我就不大喝酒瞭。”

“父親還教導我飼養喂馴一些奇珍異獸,除瞭金翎巨鵬,大多些沒用東西。父親說,它們原本應該活在北宸老祖那個年代,然而滄海桑田,它們繁衍越來越難,註定瞭會從這個上逐漸消逝——我們做,讓它們最後一程,走有尊嚴些。”

青年聲音在寂靜夜裡格外幽遠。

蔡昭聽入神,“……我挺敬佩你爹。”

她本以為和慕清晏睡一屋,會說不出尷尬,不想睡前氛這樣柔軟溫馨。

眼皮發沉之際,她隱隱覺得遺漏瞭什麼。

“誒誒,你睡瞭麼?”她撐起肩頭,“說瞭半天你爹,你娘呢?她還健在吧。”

屋內氛忽一變。

柔軟溫馨消退幹幹凈凈,取而代之一陣難以措辭沉默。

——“她活很好,呼奴喚婢,榮華富貴。”

不用燈,蔡昭都想到慕清晏此刻必定滿臉諷刺。

她不敢再問瞭。

一陣胡思亂想後,她忍不住輕輕嘆。

慕清晏聽見瞭,問她為何。

蔡昭憂傷道:“雖說江湖兒不拘小節,不過我和你這麼夜裡睡一屋,似乎對不大住玉麒哥哥啊。”

“你現在不叫風小晗麼,與蔡傢毫無幹系。”

“話這麼說,我己心裡知道啊。”

“那你想怎樣。”

“下回閔夫人再挑剔我時,我好歹多忍兩句。”

“沒出息。”

“下回閔心柔再跟玉麒哥哥眉來眼時我就睜眼閉眼,不折騰玉麒哥哥瞭。”

“這倒可以。”聲音中已帶瞭笑意。

“還有,下回比武時,我盡量兩百招之後再打敗玉麒哥哥。男人嘛,還該給他留子——你覺得這樣給足子瞭嗎,我不很懂,要不要再多加五十招?”——男人子問題還應該請教男人。

屋裡響起悶在被褥中嗤笑聲,慕清晏在被窩裡笑肩頭不住抖動。

蔡昭知道問錯人瞭,惱翻身睡下,再不說話。

慕清晏靜靜仰躺,聽見床幃中傳出孩熟睡勻稱呼吸聲,他覺得很安心寧靜,燥熱和堅硬也漸不那麼急於紓解瞭。

他想,若叫父親見見她就好瞭,他一定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