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九章 要命

連最嘮叨的軍醫也沒有瞭開口的興趣。原先小刀子的警告帶給他們的警惕感,已經被剛才的場面沖擊得無影無蹤。戰爭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活動,剛才的那些屍體,讓他們都一下清醒過來。死亡,其實離他們很近。

不知情帶來的苦悶,行動的危險性,一路的詭異感,都讓人壓抑並且無奈。未知的東西最能沖擊人的意志,這次任務明擺著的死亡感,卻要比這種未知還要厲害很多。

不知道這樣走瞭多久,沒有任何值得註意的事情發生,沒有野豬,沒有那種扭扭樹的痕跡,一切趨於平靜,除瞭這裡的樹木開始越來越密集外,四周安靜得猶如死地。這種安靜讓趙半括他們渾渾噩噩,美國毛子的叢林戰訓練裡有一則條例:緊張時你的朋友,安靜時你的敵人。在高強度的緊張行進之後,隻有經驗最豐富的人才能夠保持一如既往的警惕。

又深入瞭至少三公裡,終於,有人發現瞭問題的所在。小刀子停瞭下來。

小刀子的忽然停下來讓一幫人意識到瞭什麼,大牛立即緊張地問道:“怎麼瞭,矬子?”

小刀子看著四周,皺著眉頭,然後吸瞭一口氣:“不太對。”

“什麼情況?”廖國仁說著還是要走,小刀子擺手讓他不要動,然後對大傢道:“你們仔細聽,四周有什麼聲音?”

所有人立即凝神靜氣,開始聽四周的動靜,不過,聽瞭幾分鐘,卻什麼都沒聽到。還是死地。

大牛不死心,甚至貼地聽瞭一會,但還是一無所獲,他站起身,罵道:“死矬子瘋瞭吧!這不屁也沒有嘛?你他娘的耳朵裡進蟲瞭?”

趙半括松瞭松肩膀,想站直身子,卻看到另外幾個人的臉色一前一後突然都變瞭。隨後長毛探察附近,回來道:“確實有點邪門,這地方太安靜瞭,好像什麼活物都沒有。”

“這不奇怪吧,第五軍在林子裡困瞭那麼長時間,還不得什麼野獸都打完瞭。”軍醫不以為然。

第五軍被困野人山的這幾個月裡,糧食吃光瞭沒走出去,最後隻能打野獸吃。那麼多漢子,林子裡的野獸的下場可想而知,但即使那樣,最後還餓死瞭不少人,這件事情,隻要是在印度集訓都知道。

小刀子卻不認同,搖頭道:“這是森林,森林裡不可能連鳥都沒有。”

廖國仁有些明白過來瞭,立即追問道:“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軍醫搖頭道:“不知道,但是這種雨林中多有瘴氣,也許是瘴氣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有什麼大型野獸在附近,把那些東西嚇跑瞭,我們還是把防毒面具戴上,子彈上膛,快點穿過去再說。”

這時王思耄就笑:“野獸?咱們這麼多人,有槍有刀的,真來看咱們就吃瞭它。”

小刀子回頭冷冷說道:“你懂個屁。”

王思耄有些生氣:“你他媽懂!屁都看不到,裝什麼神仙,嚇唬鬼啊!”

眼看兩人要戧起來,廖國仁皺著眉頭,回頭罵道:“閉嘴。”

趙半括並不相信這裡還可能有什麼自然界的危險,即使有猛獸也不敢襲擊他們這幫武裝到牙齒的軍人,但四周的情形確實讓他覺得不對。大牛就提醒道:“大夥都把刀拔出來放到能握到的位置上,如果真有野獸,刀絕對比槍管用。

廖國仁對瞭對太陽,道:”時間不早瞭,天黑前必須走出這裡,咬咬牙。“

短暫的休整後,又開始趕路。趙半括暗嘆一聲命苦,心說如果他媽的這地方很大,難不成走到天亮也不休息?那豈不是要命。正想著,忽然就看到身後的王思耄腳一軟,一下翻到在地。

趙半括心中苦笑,真是事不由人想,一想就來,這四眼竟然會是第一個撐不住的人。他一直覺得這傢夥是個內狠型的人物,卻沒想到居然這麼不經用。因為離得近,他走過去想扶他,還沒動手,另一邊曹國舅也倒瞭下去。”怎麼回事?“廖國仁發現瞭不對,發怒道:”誰他媽的讓你們休息的。“

王思耄被趙半括扶瞭起來,但是沒站穩一下就掛在瞭趙半括肩上,又勉強站起來,有氣無力道:”見鬼瞭,剛才走著還好,不知道怎麼瞭一陣頭暈。有勞先扶著我,讓我抽根煙,興許就好瞭。“

趙半括心說這傢夥煙癮挺大,轉念一想,心裡又咯噔瞭一聲,媽的,這四眼別是在剛才的屍坑裡染上瞭什麼不好的東西瞭吧,真是要命。軍醫過來摸瞭摸王思耄的額頭,又讓他伸出舌頭,翻瞭翻他的眼皮,然後搖頭沒沒事,可能是中暑瞭,吃點藥就行。

長毛罵道:”沒事個屁,你個草包再仔細看看,這人的臉都跟白紙一樣瞭,剛才又碰瞭那些東西,要是屍瘟我弄死你!“

軍醫搖頭:”不是屍瘟,是的話不可能這麼快發作。“說著掏出一貼藥,在王思耄腦袋上擦著。

大牛心急想走出去,一停下來立刻冒火,就罵:”我靠,你個倒黴學生當什麼兵啊,身體不好,回傢讓你老婆養著,別他媽的耽誤爺們的事。“

王思耄雖然有些虛弱,但是聽到大牛這麼說,眼睛一下就暴瞭出來,恨聲道:”你個胡子,嘴巴幹凈點,驢日的別栽在我手上!“

廖國仁拍瞭一下大牛的腦袋,讓他閉嘴,又對其他人道:”原地休息十分鐘。“

趙半括聽瞭心裡一松,其他人也紛紛甩掉背包,嘆聲一片,都感覺其實是借瞭王思耄的光。

但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坐下,對於他們意味著什麼。

《怒江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