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莫染沉沉地望著她,從容道:“你可以不懂法,也可以不相信權威機構,可你把不懂這麼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再加入你惡意的揣測,那就是蠢瞭。”
她從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出現在這裡,也是為瞭解決問題。
可如果張麗霞不想好好解決,她也不會為這種人浪費自己的耐心。
張麗霞心底難免有些慌亂,下意識避開瞭簡莫染的目光,心虛地顫音道:“你們不就是欺負我們沒能力能背景嗎?”
她滿臉委屈又受傷地望著眾人,眼底帶著黯然和無助地淚光:“說什麼讓我去告你們,還不是想讓我把時間都浪費在裡面,最後,運氣好瞭,賠個三瓜兩棗,運氣不好瞭,你們一點責任都沒有!”
方媛又有些沉不住氣瞭,她見不得這種說兩句話就委委屈屈想哭,仿佛全世界都對不起她的人。
壓根兒憋不住心底的話瞭,站出來質問張麗霞:“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張麗霞絕望地盯著方媛,“我能拿你們怎麼樣,我們不過就是一傢平頭老百姓,怎麼可能鬥得過你們?”
方媛一下就有些受不瞭瞭,還想沖出去跟人理論。
結果被霍申義抓住瞭手臂,冷冽道:“你能吵得過她嗎?別傻瞭吧唧地沖出去給人當靶子利用,蠢貨。”
“你說什麼你!”方媛扭頭瞪瞭霍申義一眼,“我不出面怎麼解決這件事,難道你還真指望簡莫染能解決不成?”
霍申義根本沒把她的惱怒當回事:“她至少比你強,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你信不信你再這麼追問下去,她就要開始抓住你話裡的漏洞提條件瞭。”
這話讓張麗霞也聽見瞭。
她眼珠子一下瞪大,惱怒地盯著霍申義,怒斥一聲:“胡說八道,顛倒是非,我怎麼可能利用你們提什麼條件,現在我們是受害者,我們隻不過想要一個公道而已。”
簡莫染微微搖頭,語氣多瞭幾分無奈:“你說話還是註意一點分寸吧,我們現在是在心平氣和地跟你解決問題,沒人想跟你鬥,如果可以,大傢都希望這件事沒有發生。”
張麗霞根本聽不進去,冷嗤一聲:“我怎麼沒分寸瞭?你們不就是不想負責,不想賠償我們嗎?”
簡莫染皺著眉,第一次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有種無力感。
這人還真是跟無賴沒什麼區別,根本為辦法溝通。
張麗霞臉上的冷笑越大放肆,語氣充滿瞭譏誚:“在這裡給我扯什麼法律,扯什麼公正,最後還不是你們說瞭算。”
簡莫染深吸口氣,努力把自己的脾氣逼回去。
結果張麗霞還沒說夠,又補充瞭一句:“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不給我們一個交代,這事沒完,不讓我在醫院鬧,我就出去鬧,我去你們公司門口鬧,總有一天能解決,我是不要臉面瞭,你們也不要嗎?”
簡莫染譏笑一聲,盯住瞭張麗霞的眼睛說:“所以現在是知道自己不占理,不敢請律師,就直接撕破臉瞭是嗎?”
張麗霞心虛地眨瞭眨眼睛:“隨便你們怎麼說,反正我們弱勢群體,想維權本來就很難,你們自己技術不過關,卻偏要用在這麼重要的手術中,現在還想賴賬,哪有這麼容易?”
醫院裡的病人傢屬,護士,保潔員,已經把這一塊圍得水泄不通瞭。
很快,這件事就已經登上瞭熱搜。
醫鬧事件本來就備受關註,更別說這還牽扯進瞭霍氏集團。
霍燼炎跟簡莫染訂婚,高調回霍傢的事,如今都還被人津津樂道,這才過去沒多久,霍燼炎又以這種事再次成為眾人議論中心。
一時間,霍燼炎的粉絲,關註醫患關系的民生,輕易就把這件事推上瞭討論的高潮。
張麗霞恐怕也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她也的確猜中瞭一件事,霍氏集團的確不想這件事鬧大。
可她也同樣忽略瞭一件事。
霍燼炎的聲線很冷:“我們的確還要臉面,可我們也不想不明不白地背著罵名,如果我們的設備和技術沒有問題,我們不可能承擔這份責任。”
如果不是他的問題,他卻承擔瞭這個責任,那不清楚情況的人會怎麼想?
肯定會認定是他們有問題,才會負責。
霍燼炎不可能拿這種關系到公司未來發展的事去證明一個莫須有的指控。
霍申義也站出來說:“該我們負責的,我們不會躲避,所以還請醫院這邊配合一下,出示手術的錄像,讓人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們都問題,是,我們肯定承擔責任,賠多少霍氏集團都可以給你,可如果不是……”
霍申義面部輪廓硬朗,蹙眉盯著人看的時候,顯得表情很兇。
此刻說話的聲音再冷硬一點,聽著就非常的不好惹:“你就得為你的胡攪蠻纏負責,損害瞭我們公司正面形象有多嚴重,你真的明白嗎?”
氣氛一下凝重瞭起來,張麗霞臉色都白瞭幾分。
就在大傢以為,她終於可以冷靜下來好好商量如何解決這件事夠,她突然一拍大腿,跪在瞭地上開始哭嚎:“啊!天爺啊!”
簡莫染被嚇瞭一跳,霍燼炎眉頭緊鎖。
張麗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人都死瞭,那是一條人命啊,你們居然反過來想要我負責,我需要負責什麼,太沒有道理瞭,難道我們窮人就活該被你們欺負嗎?”
她吸瞭吸鼻子,一胡亂抹瞭一把鼻涕,哪怕吼瞭這麼半天,聲音依舊渾厚:“黑錢都讓你們賺瞭,惡果卻是我們來承擔的,我的命怎麼這麼苦瞭,你們就欺負我男人不在,以多欺少!”
除瞭無奈,所有人都不知道還能拿這種人怎麼辦。
人群中有個踉踉蹌蹌地擠瞭進來,風塵仆仆的奔向地上的女人:“媳婦,我來瞭,咱爸呢?”
張麗霞一下放聲痛哭瞭起來:“沒瞭,什麼都沒瞭。”
張麗霞的丈夫腿一軟,軟綿綿地癱坐在地上,許久沒說出一句話來,嘴唇蠕動瞭好幾次,才跟你的張麗霞說瞭一句:“沒……沒瞭?”
什麼叫沒瞭,他連自己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辦法見到瞭嗎?
不過晚回來兩天而已啊……
張麗霞就像是瞬間找到瞭主心骨那般,哭訴道:“他們不想負責,還說什麼我是想訛錢,明明這件事就是他們的錯,就是他們用來那個什麼儀器才出問題的,憑什麼啊,沒天理瞭!”
“不想負責是嗎?”她丈夫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陰沉地目光直勾勾地盯住霍燼炎。
他的狀態太不對勁瞭。
眼神帶著一腔孤勇和魚死網破的決然。
簡莫染幾乎沒有任何過多的思考和猶豫,直接上前擋在瞭霍燼炎面前,說:“我們從沒說過不會負責,隻是這個責任在不在我們,本身就有待商榷……”
“閉嘴!”張麗霞的丈夫卻根本聽不進去,憤怒地怒斥一聲,“什麼有待商榷,人都死瞭還有什麼好商量的,你們就是想脫幹凈關系!”
“既然這麼不想承擔責任,那就……”他目光左右巡視瞭一圈,盯住瞭旁邊的一副拐杖,語氣透露著陰沉,“大傢一起下地獄好瞭!”
他抄起拐杖,就朝著簡莫染頭上砸瞭過來。
“啊!”方媛嚇得尖叫,捂住嘴飛快往後退,“保安,還不趕緊攔住他,看什麼戲呢?”
“染染!你讓開。”霍燼炎有些急躁,伸手去拉簡莫染,結果根本扯不開,語氣一下有些怒瞭,“簡莫染,你別擋我面前!”
簡莫染也不知道從那裡來的力氣,一隻手,居然把霍燼炎完全攔在瞭身後,整個人直愣愣地擋在他面前。
男子動作太快,一群人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拐杖纏著簡莫染腦袋上砸瞭過去。
霍燼炎被擋在墻壁跟簡莫染之前,完全動彈不得。
這拐杖還是剛剛張麗霞拿出來的,是從她公公的病房裡帶出來的唯一的東西。
如今成瞭他們手中的兇器。
張麗霞的丈夫惡狠狠地咬緊牙關,加快瞭揮動手中拐杖的速度,厲聲道:“大傢一起去死好瞭,我連我爸最後一面都見不上,憑什麼讓你們好過!”
霍燼炎眼睛一下赤紅一片,咬牙切齒地伸手緊緊抱住簡莫染,想將她轉過去,用後背扛這一下,結果簡莫染不配合,眼看著就要來不及瞭……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穩穩地抓住瞭拐杖,而那個拐杖距離簡莫染的腦袋,毫米之差。
霍燼炎一口氣卡在喉嚨口,差點兒跳出來的心臟,在那瞬間就像是停止跳動瞭那般,好半天渾身的肌肉都是僵硬地,氣都不敢喘。
他甚至都沒註意到出現的人是誰,直到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暴力解決不瞭任何問題。”
是霍申豪。
霍燼炎一下又覺得頭疼,這種時候,他實在沒功夫應付霍申豪的冷嘲熱諷。
可讓他意外的是,霍申豪似乎是來解決問題的,他心平氣和地對發怒的男人說:“你想要賠償,總得我們調查清楚之後再給你吧,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們不可能為別人的錯誤買單。”
沒想到失去理智的人根本聽不進去,他惡狠狠地瞪著霍申豪,用力將拐杖從新拽瞭回來:“你也跟他們一夥的是不是?”
霍申豪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力氣怎麼可能比得過這個人,輕易就被對方將拐杖拽瞭過去,還被拽得踉蹌瞭一下。
“既然是一夥的,那就連你一起好瞭,多一個我也不嫌多!”他攥著拐杖就要去打霍申豪。
霍申豪嚇得連連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