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莫染深深地看瞭她一眼。
她明明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隻是看瞭她一眼而已,可是陳昕就是覺得有種無形的壓力落在自己身上,壓得她甚至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簡莫染的眼神太過於深邃和冷漠,讓她有些膽怯,卻還強裝著鎮定,裝模作樣道:“簡總,不管那個信不信,剛剛我說的都是真的。”
簡莫染收回視線,語氣寡淡:“既然是真的,那你就進去也說給警察聽一聽好瞭,順便讓他們也替你這個受害者主持公道,你看看他們有沒有耐心聽你胡編亂造,可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好脾氣的。”
她的神態和表情,就像是隻是簡單提議一下而已。
可是陳昕卻瞬間前所未有的緊張瞭起來。
她支支吾吾地說不清話,卻還是說:“不過是一些小事而已,就不用麻煩警察來吧,我都已經釋懷瞭。”
簡莫染冷冷地嗤笑瞭一聲,表情充滿瞭譏誚和諷刺:“你這麼古道熱腸,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陳昕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倒是簡莫染很快就問瞭一句:“可是你覺得現在的局勢,是你說不計較瞭,就能不進這趟局子的嗎?不好意思,我給過你機會瞭,可你明顯沒把握住,季潔……”
簡莫染將季潔的手機遞給她,像是要吩咐她做什麼事。
可能是讓她拿著手機去報警。
陳昕比誰都清楚,她剛剛那些謊話是經不起推敲的,更不可能承受得住當面對質。
她雖然不敢確信是不是真如簡莫染所說,那些人都被抓起瞭,可是她不敢冒險。
“等等!”陳昕幾乎是飛快出聲打斷瞭簡莫染的話。
她急促地喘著氣,驚魂未定的歐冠從簡莫染和季潔兩個人身上來回轉瞭幾圈,最後盯住瞭簡莫染。
簡莫染眸色很深,很冷,明明近在咫尺,可卻像是身上隔著一層霧那般,讓人瞧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陳昕短促地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說:“你想知道?”
簡莫染詫異地挑眉望著她:“現在願意說實話瞭?”
她一笑,剛剛身上那股子讓人膽戰心驚的威懾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隻是陳昕的錯覺那般。
陳昕遲疑地望著她,輕聲說:“現在我人都在你們手上瞭,不說真話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簡莫染隱隱松瞭一口氣,立刻說:“早這樣不就完瞭嗎,現在,我問你答。”
陳昕乖巧得不得瞭,一個勁兒地點頭?
簡莫染也就不含糊,她把車窗都搖瞭上來,這才開口問:“找人威脅周群芬,騷擾她的孩子,在網上買通水軍搬弄是非造謠生事,這件事絕不是你一個人做得出來的,所以,誰才是那個真正的幕後主使?”
陳昕遲疑瞭一下。
簡莫染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淡淡提醒道:“容我提醒你一句,如果想撒謊,就最好別開口。”
陳昕咬瞭咬牙,就像是下定一個艱難的決心那般,不滿地嘟囔瞭一句:“你不是已經知道瞭嗎?”
所以真是秦昱?
簡莫染臉色沒變,繼續問:“他給瞭你什麼好處?”
“沒有任何好處。”陳昕這下倒是坦然瞭,問什麼說什麼,“怎麼,難道簡總認為人人都是利益關系,非得給瞭什麼好處,我才能替他做這些事嗎?”
季潔聽到這話,倒是詫異地看瞭陳昕好幾眼。
簡莫染一看就知道,季潔肯定是誤會瞭……
覺得陳昕跟秦昱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
簡莫染倒是沒這麼想,隻不過並不相信這份說辭:“是不是利益收買,那是你們之間的事,陳昕,我隻要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在股東大會上指認秦昱?”
既然這些事都是秦昱安排人做的,簡莫染從來沒有替人背黑鍋的打算。
“不可能。”沒想到陳昕卻是一點兒遲疑都沒有,直接說,“我告訴你們這件事,已經是我背信棄義,我已經是個小人瞭,我不會公開指證的,你想都不要想。”
陳昕深吸口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冷冷地說:“你既然都已經知道是他做的瞭,以你的本事,肯定能有更好的處理辦法,幹嘛非要把我拉下水?”
季潔有些不滿,質問道:“什麼叫拉你下水,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幹幹凈凈地站在岸邊嗎?”
季潔扯瞭扯嘴角,十分不屑地嗤瞭一聲,挑明譏諷道:“你本來就在水裡,這些事都是你們做的,你現在裝什麼無辜?”
陳昕一下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隻能硬撐著:“反正我是不可能去指證的,你們死瞭這條心。”
“好。”簡莫染卻是突然好說話起來,漫不經心地接瞭一句,“你不願意就算瞭。”
她真的有商有量的,倒是讓陳昕越發不安瞭起來。
她一顆心就像是被人放進瞭油鍋裡面那般,反復煎熬。
總是提防著害怕簡莫染下一秒說出更過分的要求。
她那戒備的眼神,就像是一頭闖進狼群的小羊羔似的。
簡莫染輕聲笑瞭一下,這才開口說:“不過你的告訴我另外一件事。”
她也不給陳昕太過反應的機會,也不讓對方拒絕,直接就問:“秦昱為什麼會突然要求你用現金封口?”
“有什麼不對嗎?”陳昕倒是覺得奇怪瞭起來,皺著眉不解地望著簡莫染,“我們本來一直用的就是現金。”
簡莫染跟季潔交換瞭一個眼神,彼此神色都有些凝重。
還是簡莫染不太相信陳昕的說辭,冷著臉來沉沉地盯著她,一字一句質問:“當真?”
陳昕這會兒倒是坦坦蕩蕩的,直接說:“這種時候我還有騙你的必要嗎?最不能讓你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瞭。”
也對,陳昕最不想讓簡莫染知道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是秦昱。
可是已經暴露瞭,那麼收買別人是用現金還是轉賬,就沒有瞞著的必要瞭。
那就不對瞭。
為什麼警察要說,那些買通水軍造勢的錢,是從她的卡裡面轉出去的錢。
簡莫染一下大駭,卻是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隻說:“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你雖然是幫兇,不過看在你告訴我這些的份上,我不會跟你計較,回去後自己引咎辭職吧。”
陳昕知道一切都已經成定局瞭,沒什麼好說的。
她卻沒有立刻下車,反而望著簡莫染說:“你當真打算放過我瞭?”
不是人人都說,簡莫染睚眥必報嗎?
隻要傷害過她的人,她從來都是不把對方逼到走投無路,不會善罷甘休,她從來不是什麼善茬。
為什麼這次,突然就願意放過她瞭?
簡莫染閉上眼睛,語氣寡淡:“你不過就是被人利用瞭而已,本來跟你也沒什麼關系,這一點,我還分得清。”
陳昕不過是替人辦事,簡莫染要對付的,從來都隻有秦昱一個人。
“你剛才為什麼會問錢的事?”陳昕卻不依不饒瞭起來,自作聰明地說,“是不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你覺得秦昱不該讓我用現金去收買那些混混?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簡莫染掀開眼皮看瞭他一眼,眼神有些冷漠,語氣更冷:“這跟你沒有關系,讓你走,你走便是瞭,再多嘴,我可要反悔瞭。”
“的確跟我沒什麼關系瞭……陳昕輕聲笑瞭一下,又接瞭一句,“不過看在你願意放過我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
簡莫染望著她。
陳昕就認真地說:“剛才你說買通水軍什麼的,這件事不是我們做的,秦昱當初也沒想要逼死周群芬,他隻是想讓周群芬來公司鬧一鬧,給你添堵而已。”
這番話從陳昕嘴裡說出來,明明聽著挺靠譜的。
可莫名的,簡莫染隻覺得一股涼氣直沖頭頂,下意識就抗拒道:“不可能。”
陳昕這會兒倒是無所謂起來瞭,聳瞭聳肩膀,挑眉道:“你不相信就算瞭,反正我知道的,已經都告訴你瞭。”
陳昕直勾勾地盯著簡莫染的眼睛,之前她覺得害怕,覺得簡莫染的眼神那麼深那麼黑,沉得就像是能將人吸進去那般。
可這會兒,她卻不知道從那裡來的底氣,倒是一點兒都不害怕瞭,滿臉肅穆地說:“我也不是故意為瞭秦昱開脫,隻不過不是我們做的事,我們為什麼要替別人背鍋?”
她的表情太過認真,以至於簡莫染要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陳昕卻還沒說完,繼續道:“簡總,雖然這麼說的確有點匪夷所思,可是這件事情裡明顯有兩撥人在針對你,是你還沒看清而已。”
“你最好說的都是實話,不然……”簡莫染目光完全沉瞭下來,就那麼陰鷙地盯著陳昕,一字一句道,“你一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陳昕一派坦然:“我沒有撒謊的必要。”
簡莫染臉色實在是算不上好看,陳昕卻已經釋懷瞭,輕聲說:“反正該說的我已經都說瞭,隨便你信不信。”
說罷,她卡開車門下車走瞭。
良久,車內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
季潔從後視鏡看瞭簡莫染好幾次,這才鼓足勇氣輕聲說:“老板,我覺得陳昕剛才說的,可能都是真的,她的確沒必要撒謊,而且……也的確對不上。”
女警告訴簡莫染,買水軍的錢是走的她的私生賬戶,而秦昱他們一直都是用現金。
其實現在想想,秦昱這種穩妥的性格,的確會選擇用現金,因為隻要交易隱蔽,沒用人查得出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轉賬的話,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很顯然,這個痕跡是為瞭陷害簡莫染留的,隻是簡莫染是在想不通,誰能這麼一手遮天,有以她的名義辦理的銀行卡,而她完全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