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我們蔣翼總算放瞭我一馬,物理復習變成瞭每天晚上檢查作業。排練的時候也許是太忙瞭,我的記憶時常是模糊的。
隻有幾個片段清晰異常。
伍德踩臟瞭冰晶兩雙鞋後帶瞭一盒白色粉筆來,發誓要還冰晶一個清白。關超的前女友來看彩排,高高興興來的,不知道為什麼就哭著跑出瞭教室。關超追出去哄瞭一下午,前女友就又變回現任女友瞭。
亦菲因此和暫時替換關超的莊遠演示瞭一遍標準的華爾茲,每一幀定格都是雜志的海報。也就是那天下午,姍姍壓腿的時候受瞭傷,缺席瞭之後兩天排練。
始終無法壓下嗓子的明雨壓力太大,到底在一個傍晚趁著大傢不註意逃出瞭練習室。
等我在操場找到臉縮在手心裡人時,鄒航已經坐在她身邊,手裡是一張拆開的被打濕的紙巾。
蔣翼照舊過來給我補習物理,題面難度降瞭些,脾氣好瞭些,跟廖星仍舊是不多話,但是休息的時候會一起打球。倆人分在一個隊伍的時候,竟然配合默契,把關超和莊遠逼得窮途末路。
念慈熬夜給所有的女孩子手工縫制瞭一條裙子,不參加演出的我也有一條。裙擺飄飄,美麗的紗如同念慈的手,牽起來細膩又柔和。
郭靖的道具在聯排前準時完工,配合著湖藍色的夜空,硬紙板的庭院幽靜、宴會廳華美異常,最讓人愛不釋手的是還有一隻可愛的小羊的提線木偶。
我和明雨都想在節目結束之後牽羊回傢,爭執不下,隻能在郭靖的主持下猜拳定勝負。
我的石頭被這個人的佈包裹,跺腳生氣也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看她得意洋洋宣佈施舍給我玩一個假期。
吵吵鬧鬧,哭哭笑笑,就這樣,一幕戲排練得有瞭模樣。春節前的一周,聯排就要開始瞭。
早上,廠裡特意給我們派瞭一輛大客車,郭靖爸爸載著滿滿的物料和我們幾個人一起去往九中,參加選拔。
亦菲早上畫瞭淡妝,美麗得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我坐在她身邊吸吸鼻子,引來她緊張兮兮地問:“你不是感冒瞭吧?沒發燒吧?音響調控可不能出錯!”
“沒有啦,就是有點傷風,你別緊張啦!
“我才不緊張。”說不緊張,可來摸我額頭的手冰涼,轉頭又沖著在一旁打遊戲的關超發作:“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關超立馬就按瞭關機,一屁股坐過來,被推開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藍小姐有什麼吩咐?”亦菲吩咐:“舞步一定不能出錯。”
“放心,錯一個給你跳十遍。”“你錯一遍我們就完瞭!”
“行行行肯定不會錯,錯瞭一輩子任你使喚。”“我用不著,這話跟你女朋友說吧。”
關超怔瞭一下。
亦菲飛快轉頭看向我,“瀛子你真沒發燒吧?”
我往窗口縮縮,我沒有,但是我不太想坐在這裡。
關超勉強笑笑,還要說話。蔣翼突然從後面走過來,把小靈通遞給他,神情是他少見的沉靜:“找你的。”
關超疑惑接過來,問:“誰啊?”那邊說瞭一句什麼。關超一下子站起來。
男孩子嘴唇開合幾次,叫瞭一聲:“媽。”
那邊似乎還在說話,關超卻慌張地把小靈通塞給蔣翼,“怎麼回事?蔣翼怎麼回事?我怎麼聽不見我媽說話瞭?這電話壞瞭是不是——”
“是不是信號不好?”蔣翼忙忙接過小靈通,下意識按瞭免提。那邊是一聲清晰的抽泣。
信號沒有斷,年長的女士隻是哽咽得好半天才勉強說出完整的話:“關超,我轉車路過,在火車站停
留兩個小時,你能來見見我麼?”
關超胸口起伏,緊緊閉著嘴唇。
那邊的母親顫著聲音呼喚瞭一聲:“關超——”
“他這就過去。”蔣翼接過電話,跟對面說:“阿姨您在候車大廳等,他拿著我的小靈通,你們可以隨時聯系。
“前面路口離火車站不遠,我剛跟我爸說瞭在那停。”郭靖推關超,“走吧,見完面回學校跟我們匯合。”
車子停下,莊遠拿出錢包塞進關超的口袋,“跟阿姨吃一頓飯。”
關超被推下車,突然回頭,莫名猶疑著看著亦菲,“一會兒的選拔怎麼辦?”亦菲眼睛瞬間發紅,“沒事,你別管瞭,這個不重要——”
“我、我不能不管——你要我一輩子聽你使喚麼?”關超突然沒有邏輯地說瞭一句,“你又不要,我知道你不要——”
亦菲說不出話。
所有人靜靜等著他們。
莊遠開口:“蔣翼會替你。”關超看著亦菲,亦菲不說話。
關超轉而問蔣翼,“你能行麼?”蔣翼頓瞭頓。
“你記得住舞步麼?”關超低頭胡亂說:“你就看過幾遍你能記住麼?你錯瞭一步,亦菲就得一輩子使喚我瞭,我不能讓她這麼幹——”
“我記得。”蔣翼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看一遍就能記得清清楚楚,而且我小時候練過的。你放心,我一步都不會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