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氛圍出瞭變化的時候,我剛剛想把安檢過的皮箱從傳送皮帶上拿下來,有一雙手比我快瞭一步。
那是年輕男孩子的手,遺傳自他父母做手術的靈巧的手,纖白修長,隻有指尖透出健康的紅色。他提起明雨的箱子,抽出拉手,對著我身後的方明雨說:“身份證帶好瞭麼?”
“你!你怎麼來瞭?”明雨緊緊攥著自己的小小手提包,下意識地看向四周。
“你怎麼這個樣子就來瞭?”我也有點吃驚。大明星沒帶口罩或者帽子,沒有任何偽裝,放下自己所有的演技,一個簡簡單單的鄒航同學站在機場安檢口,仿佛周遭已經開始的窺測和圍觀才是奇怪的。
“送你回去。”鄒航簡短說瞭一句,又要接明雨手裡的包,明雨慌忙退瞭一步,低頭躲開,“那麼多人看著呢。”
鄒航一臉平淡,沒有再追逐,一手扶起箱子,然而,他空著的一隻手就那樣拉住瞭明雨細細的手腕。我能聽到周遭是接連幾聲的抽氣。
方明雨當時就要掙紮。
鄒航一往無前地往前走,一步一步,不被撼動,也沒有任何遲疑,隻回頭跟我說:“走啊。”
明雨被他緊緊拽在身邊,兩個人看著似乎是一起走,卻彼此都在掙脫著各種壓力,明雨想要抽離,不被準許,鄒航每個腳印都那麼踏實,愛笑的嘴角卻沒有一絲弧度。
他們都在懼怕,可是又都那麼勇敢。
此時已經有瞭閃光燈響起來。
人群裡太多人認出這個幾乎橫掃各大電視臺黃金檔廣告的大明星,更別說一直跟隨鄒航的狗仔仿佛是聞到瞭血腥味道的鯊魚,躁動興奮,所有人都意識到,自己抓到瞭明天或者年度的娛樂頭條。
隻用瞭一年時間就爆紅的當紅偶像,第一部電影就得到金象獎提名的電影小生,被所有人仰望甚至忌憚的年輕的鄒航,前程大好,粉絲成狂,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牽起一個女孩子的手。他在宣告什麼,或者舍棄什麼,不言而喻。
方明雨從一開始的掙紮,到之後的亦步亦趨。
圍觀的人群就這樣跟隨著他們的腳步,震驚之餘,甚至無人敢高聲指點討論,隻是低聲議論著,機場似乎有粉絲認出鄒航,竟然還有細微的哭聲。
方明雨聲音微微顫抖:“鄒航,你想怎麼樣?”
鄒航抿著嘴回頭看她,這個從來躲在蚌殼裡珍珠一樣的女孩子,最怕被人看到寧可獨自美好的女孩子,此刻沒有松開他的手。
鄒航沒說話,手掌下滑,和明雨十指相扣,:“方明雨,我喜歡你。”
這麼多年,鄒航已然不再憂慮明雨是否喜歡他,他那麼聰明,總能撥開迷霧,總能看清彼此的心意,他懼怕的,是明雨的退縮和躲避。
從來怕被人註意的方明雨,眾目睽睽之下,咬咬嘴唇。鄒航的心提起來,然後感受到堅定的回握。
明雨回握鄒航的手,攥住瞭鄒航一顆心,她說:“我知道。”三個字讓鄒航彎瞭眉眼,又是他愛笑的樣子。
他十二歲在集體舞臺上第一次看到就喜歡她,被她忘記或者忽視,被她依賴或者試探,終於被她喜歡卻又被她懼怕,可此刻,她沒有松開她的手。
他一直以來的喜歡,她終於不再躲避。
他選瞭最難的路,而她沒有逃,要和他一起走。一句“我知道”,是方明雨最好最真的回應。
十七歲你喜歡誰?
方明雨:我知道鄒航喜歡我。
我呢?我十七歲喜歡誰,沒有任何人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鄒航喜歡方明雨,但是方明雨喜歡鄒航,方明雨曾經想過是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瞭。
可他們的愛情,註定轟烈,無法平淡。
明雨攥著鄒航的手,可仍不免慌張,“幹嗎要被這麼多人看見。”鄒航笑笑:“記者們天天跟我都沒什麼料,咱們讓他們省省事。”我無語:“樂歡盈要瘋瞭。”
“歡姐一天到晚光賺錢多無聊啊,咱們給她找點事做。”
最早有事做的不是樂歡盈,是我。
手裡的電話在過安檢的時候響起來,那邊樂歡盈把氣怒掩蓋得滴水不漏:“鄒航是不是在機場?他電話關機瞭,是不是跟方明雨在一起?”
我一時沒說話。也沒什麼好說的,難道不是已經有人給她通風報信瞭?
樂歡盈沒等到回答,一個字一個字說:“低調談戀愛就算瞭,弄得人盡皆知算怎麼回事?你在他們身邊是不是,你去問他,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我想瞭想,還是決定禮貌和她說話:“歡姐,如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就不是鄒航瞭。”樂歡盈一時沒說話。
半晌,那邊的女人說:“既然明知道不容易,還要走這樣的路,就別後悔,也別回頭。”不會回頭的,從此這兩個人有瞭彼此相伴更不會回頭。
可樂歡盈的平靜到底碎裂,氣急瞭加瞭一句:“讓他從機場回來直接到公司來!我要當面殺瞭他!”
不用她殺瞭鄒航,輿論已經磨刀霍霍。
爆紅一年之後就公佈戀情,被公認最有演技的實力電影新生力量,最年輕的影帝,霸占瞭當月各大媒體頭條的鄒公子,被無數少女追捧又咒罵的男孩子,被廣告商奉若神明又避而不談的大明星,在風口浪尖走過一遭之後的,整整沉寂瞭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