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在這!?”
這是不是在做夢!我一時間分不清到底發生瞭什麼,飛撲過去,一時間眼淚汪汪。莊遠攥著我的胳膊,不讓我抱他,神色嚴厲:“我要問你怎麼在這?”
“我!”我過來找你,“你有沒有受傷?你怎麼聯系不上?”
“手機摔壞瞭,開不瞭機。”莊遠上上下下看我一眼,確定沒有受傷,放下心來,突然沖著墻外喊瞭一聲:“蔣翼!瀛子在這!”
什麼?!蔣翼?!這是什麼情況!
墻外的灰燼之外,本來就緊張的腳步聲突然急促瞭,緊接著,跟莊遠差不多狼狽的蔣翼拎著一個千斤頂從廢墟裡沖瞭進來!
而且不隻是他,後面陸續有許多身強力壯的村民湧進來,“還有人嘞,這裡還有人嘞,都來救一救!”“你特麼怎麼在這!”蔣大爺見到我當場翻瞭臉。
我?!
我也想問:你特麼怎麼在這!?莊遠冷冷看看我們。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讓人慶幸和生氣的重逢。我們三個人各自看著彼此,各自咬牙。
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碰到,我是後來晚上道路搶通已經進入災區的路上才知道。新聞報道的時候,蔣翼正想要來跟我吃午飯,他也是被報道止住瞭腳步。
不同的是,蔣翼早就知道莊遠要從川進藏,聽到新聞的第一時間打過去,但已經是無法接通。
在我和趙緙聯系的同時,蔣翼已經訂好去往成都的航班,同一時間聯系到關超,請航天城幫忙聯絡當地的兄弟單位,落地的時候就已經得知即將進入災區的維修隊伍還有位置可以帶他進去,不過搶修隊伍同樣被擋在瞭塌陷的省道,隻是比我們早瞭半天。
而就是那個時候,蔣翼收到瞭莊遠的一條微信。但是,隻有一個微信定位。
蔣翼氣:“就一個定位,你知不知道有多嚇人!”莊遠抬眼:“你突然出現才嚇人吧!。”
算瞭吧!讓我擔心這麼久,你們早早在這上演一出鵲橋相會!“哼!我一直沒有消息才更害怕好不好!?”
莊遠怔瞭怔,看著我笑笑:“你怎麼來瞭?不是之前還生我的氣?”
“我講義氣啊。”我皺皺鼻子,“何況早就消氣瞭,所以你的手機到底怎麼瞭?”
莊遠本來的行程是到瞭成都租車一路自由行進藏,發生地震的時候是早上,他在入住的村落裡的民宿結賬,本來就不甚結實的小旅店突然坍塌,莊遠的手機就是在那個時候掉在地上,被人踩碎關瞭機。可他也顧不得手機,莊遠立刻轉到坍塌的樓裡和附近的居民一起一起救瞭旅客和工作人員出來。因為施救迅速,大部分傷員都得到瞭救治,但是仍有一部分人需要被送往醫院。
於是莊遠開車帶瞭兩名重傷患者去往縣城醫院,安置好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隻沒有想到的是回來的路上發生瞭餘震。
他才剛剛開到省道上,眼見著面前的路騰空而起,莊遠猛地扣住方向盤從主幹道上跌進旁邊的田地,被瞬間膨脹安全氣囊頂得失去瞭意識。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他勉強從車裡出來,覺得自己隻有輕微的腦震蕩,可手機已經接近四分五裂瞭。
莊遠勉強打開手機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在這裡不能叫救援瞭,120或者110可能趕不及,然後鬼使神差地,他打開瞭微信。
一連串收到的微信都沒有時間看,莊遠隻來得及給蔣翼發瞭一個微信定位,然後,手機就徹底關機瞭。
“為什麼就給他發位置?!”我這個氣啊,這一上午我心裡哭瞭多少遍知不知道?為什麼不先告訴我?!
莊遠無奈:“那會兒正好他的微信進來。”
蔣翼說起這個就氣:“你特麼知道有多嚇人麼?電話也打不通微信也不回,突然就發來一個定位,然
後還離我不到三公裡!到底是失聯還是讓人綁架都說不明白?!也就是我身體健康,要不然心臟病都
犯瞭!”
莊遠笑:“還想說別的來著,全被瀛子的微信和未接來電提醒給震沒電瞭。”我這個氣啊,還賴上我瞭?!
好在蔣翼根本不讓他轉移炮火的計策得逞,冷冷說瞭一句:“就是能說你也不會說。”莊遠頓瞭頓,半晌之後才說:“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手機關機讓他更懊惱的不是不能跟蔣翼說明情況,可能更是無法撤回剛剛發出去的消息瞭。可是莊遠想不到的,發出去的是最有效的信息。
蔣翼近在咫尺。
不到半個小時,遠處就已經閃現瞭哨聲和蔣翼的呼喊。
蔣翼說看到的莊遠根本談不上狼狽,除瞭額頭受傷,“他竟然靠著車還喝瞭一罐啤酒!特麼他車裡還有酒!”
“我是去登山露營的,當然會帶很多補給品。”
蔣翼當時撂臉子,“那我不如不來,還耽誤你露營。”莊遠笑,“對不起,讓你擔心。”
我更氣,蔣翼還有臉質問莊遠,“你們都已經匯合瞭為什麼不給莊遠傢裡打個電話!?”
“我們兩個匯合也不過七八個小時,而且就立刻被附近的村民叫過去救災瞭,再說瞭,莊遠根本都沒告訴傢裡人來登山,怎麼會想到要去報平安——”
可是我們平素裡若是剛剛遇到過這樣的危險,難道不都會給傢裡人打個電話,即使不是保平安也要跟父母傾訴——
不過莊遠的傢裡——
我驀然想起那年鄒航的電影發佈會之後,莊遠手臂上那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檁子,突然就無法再去詰問。
“那你就不能打給我或者別人說一聲嘛?”
“誰知道你來這裡瞭?!”蔣翼突然想起還有這個茬,“還有誰讓你來的?有多危險知不知道?!”——真是有理走遍天下,蔣大爺天下第一有理。
我們倆互相瞪著彼此,莊遠好笑:“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現在吵架還跟小時候一樣。”蔣翼看天,問莊遠:“幾點瞭?”
“九點十八分。”莊遠下意識看表,轉而好笑:“你轉移話題還可以更生硬一點。”“我哪轉移話題。”蔣大爺當即摟住我的肩膀,“我們從不吵架。”
莊遠挑眉,“所以7歲分房子的時候是誰在我傢門口吵架?”蔣翼大怒,“都多少年的事瞭!那是她無理取鬧好不好?”“那17歲的時候是誰在九中的操場上吵架?”
我想起來更氣:“那是他單方面發脾氣好不好?”莊遠笑,一臉“你倆也好意思”。
我倆一怔,也都笑起來。
我們是不太好意思的,可怎麼辦呢,有的人就是總沒有長進,7歲,17歲,27歲都是一個樣子。
也許之後37歲、57歲、97歲......777歲也還是一樣:有的懵懵懂懂,有的明察秋毫,有的敏感溫柔,有的敢愛敢恨,有的鋒芒畢露,有的深藏不露,有的遊戲人間,有的一步一個腳印——
可是我們總在慶幸,我們身邊一直有彼此,一直可以感念,原來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