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對象。”
蔣時延把程斯然這條語音反復聽瞭三次,“嘭”一下甩攏房門。
蔣時延回撥過去,冷笑道:“隻是讓你留意一朋友,又沒打斷你啪啪啪,什麼仇什麼怨這麼揣測我,你以前找爸爸幫忙的時候爸爸可沒這麼多話。”
“我找你幫忙可沒涉及男女關系,”程斯然道,“我就說瞭四個字,是誰在那激動得逼逼逼……”
這廂,蔣時延也冷靜下來,道:“真的是關系特別好的朋友,所以不要開玩笑,你這樣我會很……”
蔣時延沒找到形容詞。
程斯然也不想和他廢話:“那我問你,如果她站在你面前讓你親,你親嗎?”
蔣時延毫不猶豫:“親。”
程斯然暗說一聲“這不就得瞭”,繼續:“怎麼親。”
蔣時延一副聽從指揮的口吻:“她讓我親哪我就親哪,她讓我親多久我就親多久,她讓我怎麼親我就怎麼親。”
程斯然:“……”
這人特麼接個吻還能接出一股子生死大義?!
程斯然想瞭想,更直接:“那如果她現在到你傢,你一個人,她就穿瞭兩件衣服,脫瞭一件,半露不露站在你面前,拉著你的手,放到她身上那件衣服口上,你會——”
“趕緊穿好啊,”蔣時延脫口而出,然後皺瞭眉,“程斯然你有病吧,看看天氣欄,特麼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的溫度,你讓人隻穿兩件還脫一件,凍狗瞭凍住院你想去照顧嗎?”
程斯然一噎。
蔣時延也察覺到自己語氣太沖,緩瞭緩,道:“別問東問西瞭,真沒那心思,要有的話,高中那陣不就該有瞭?”
“誰知道。”程斯然嗤一聲。
蔣時延亦罵:“有毒吧。”掛瞭電話。
即便拋開太熟這個殼,蔣時延想,唐漾重要歸重要,和自己理想型絕對背道而馳啊。
他骨子裡有點大男子主義,曾經自己還是毛頭小夥的時候,就喜歡溫柔賢惠有女人味的款。
現在明明更具備保護未來老婆的條件瞭,反而會去喜歡一個靠外賣和回媽媽傢過活、遇到惡狗把自己擋在旁邊的漾哥?
真的,現在這年頭玩笑都流行用腳開嗎?
蔣時延吐槽完程斯然,手機還沒放下,便收到瞭唐漾消息。
【ty:今天這兒做活動,幸運顧客由小鮮肉老板送回傢,結果本仙女第一個抽,抽中瞭,下面請蔣大佬分析原因。1:漂亮,2:好人好報。】
蔣時延下意識敲瞭“你身邊沒鏡子嗎,怎麼這麼無聊”,又像是想證明程斯然是錯的一般,逐字刪完,然後無比冷漠地回瞭一個字。
【t$efvbhu&:1】
瞬間誇到瞭唐漾心坎上。
唐漾美滋滋回復。
【ty:原諒你下午沒讓我少喝酒,別回瞭我要睡瞭,晚安。】
蔣大佬自認矜持並端住瞭,再回復一個字。
【t$efvbhu&:嗯。】
短暫的聊天相當愉悅。
兩人破裂近三小時的友誼在黑夜裡悄然融冰。
————
霜化破曉,周一總是來得必然而又不受人期待。
蔣時延出差去瞭休斯頓,唐漾也在總行、分行到處開會。
隔著半個地球的時差,蔣時延深夜分享一首歌,唐漾白天點個贊。
唐漾晚上吐槽“每天登頂微信步數讓人有種稱霸天下的錯覺”,蔣時延凌晨評論:“人傢開後門都是偷偷摸摸,唐副光明正大讓人害怕。”
唐漾秒懂,想無視,可內心的倔強驅使她反駁:“計步器又不知道我腿長兩米!”
蔣時延:“我以為相同路長腿短步數多是小學就要求會的應用題。”
蔣時延可比困意厲害太多,唐漾毫無壓力地表演一秒入睡。
大洋彼岸,蔣時延仿佛看到瞭唐漾靈活的小動作,“哧”地笑出來。
周圍高管們噤聲看他,蔣時延又迅速把笑容斂下。
————
等逗貓逗狗的工作日忙過去,唐漾得空回父母傢,已經是周五瞭。
唐媽媽下午和蔣媽媽約瞭麻將。
飯桌上,唐媽媽一直念叨一把可以做清一色卻沒做成的牌:“這人還是要勇敢一點,再勇敢一點,孟非那歌怎麼唱的……往前一步是大胡,退後一步是小胡。”
對於曾經看《走進科學》的周老師,現在愛上《非誠勿擾》,唐漾深表無奈。
飯後,唐漾遊戲玩無聊瞭,很自然地給延狗去瞭個電話。
結果,她還沒開口,對方鼻尖漫個音節:“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給我打嗎?”
這先發制人的。
奇怪的是,唐漾竟覺得邏輯沒問題。
“說得像你在想我一樣,”唐漾嘁瞭聲,解釋,“這周累得午飯都用灌,這不一停下來就呼喚你瞭嗎,回來瞭?”
“還在候機,”蔣時延走到一處專櫃,“那我給你帶個漏鬥方便操作?”
唐漾懶得理他,調整瞭一下窩沙發的姿勢:“之前給我爸買補水的,順便買瞭一套寄你傢瞭,以前跟項目去休斯頓待瞭個冬天,幹得要死啊,你皮膚比我還耐不得幹。”
對面似乎撞到瞭人。
道瞭好一會歉後,蔣時延的聲音才從手機裡傳來:“行啊,那周末我陪你去南津街?辦好瞭嗎?”
“沒,”唐漾懶懶道,“件放在那,沒批也沒駁,年後她還不來我再去吧。”
唐漾說:“你知道的,我就是到自己手上的事兒,自己要做清楚。可我也忙,我也不是什麼好心人……誒,”唐漾想到什麼,“你不知道,前天有個貸款客戶鬧到信審處,說為什麼浦南給她們貸一百萬,我們隻貸十萬,結果一看資料,她給浦南押瞭個門面,給我們押瞭輛二手車,我說叫保安,范琳瑯直接懟人你以為這是雷音寺,裡面全都活菩薩,然後你知道嗎,快五十歲一大媽,在地上撒潑打滾……”
“我不知道,”蔣時延揶揄,“但隻要你在地上撒潑打滾,你要什麼我都答應。”
唐漾:“這麼感人的嗎。”
蔣時延認真:“孩子是祖國的希望。”
唐漾樂著,知道他看不見還是空捶一下,笑:“望你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扯瞭好一會兒。
蔣時延狀似無意:“你還去相親嗎?”
唐漾飛快朝廚房望瞭眼,倏地縮回脖子,很大聲地抱怨:“真的到處是壓力,頭發一把一把掉,我知道婚姻重要,但都沒命瞭,婚姻要如何安放……年後,真的必須年後。”
這人戲太多,蔣時延唇角抽搐著給她配畫外音:“因為平時相親隻會相到A市的奇葩,過年相親會相到A市以及籍貫A市回來過年的奇葩。”
唐漾被戳中心思,手抹脖子低聲威脅:“咔。”
蔣時延逗她,在電話裡大喊唐媽媽:“周阿姨,周阿姨在嗎!”
唐漾作賊般火速遁下。
而一洋相隔。
蔣時延嘴角的弧度從機場持續到飛機上,飛瞭整整17個小時,中途睡一覺,到A市竟還在。
蔣時延也回的父母傢。
易芳萍開門看到兒子,怔住瞭,打量他好一會兒,石破天驚:“你微笑唇在美國做的嗎?”
“保持樂觀是長壽秘訣,”蔣時延把行李擱旁邊,遞瞭個袋子給蔣媽媽,“禮物。”
蔣媽媽收下:“給唐漾帶瞭嗎?”
“帶瞭。”蔣時延換好鞋,用鼻子嗅空中飄來的香味。
蔣媽媽福至心靈:“佛跳墻。”
蔣時延故意拉臉道:“你兒子出差剛回傢,你不會真的要給唐漾送過去吧。”
“當然不,”蔣媽媽把蔣時延引到飯桌邊,揭開虛掩的蓋子,給他盛肉又盛湯,“你先嘗嘗。”
傢裡長期有保姆,好像自妹妹蔣亞男高考之後,蔣媽媽就沒怎麼動過手。
這廂蔣時延端著碗,鮮湯的熱氣透過碗壁傳到手心,溫度和唐漾說送補水套裝時那波匯到一起,登時暖入四肢五骸……
“快試試。”蔣媽媽慈愛地催他。
蔣時延心口熱乎,還沒來得及喝,又聽蔣媽媽說:“上回我第一次動手,菇沒熟,你爸拉瞭三天肚子,這次我掐好瞭時間點,應該沒問題,”蔣媽媽憧憬道,“等我多練幾次,味道過關,啊不,爐火純青,我就做瞭送到匯商給糖糖一個驚喜,女孩子傢傢講究精細,比不得你和你爸糙肉糙皮……”
蔣時延頓時五味雜陳。
迎著蔣媽媽期待的眼神,他端起碗放嘴邊,小心抿在唇上,沒敢舔進去。
“對瞭,”蔣媽媽也沒留意,“糖糖調回A市,那你搬回來吧,不催你相親瞭。”
蔣時延放下碗,裝模作樣扯張紙,道:“唐漾回來和你不催我相親有必然聯系?”
“為什麼沒有?”蔣媽媽反問,“人唐漾大齡單身,你大齡單身,等等,”蔣媽媽換種問法,“你覺得唐漾怎麼樣?”
“特別好。”蔣時延誠實。
蔣媽媽循循善誘:“所以?”
蔣媽媽是瞭解自己和唐漾的,蔣時延也沒朝別的地方想:“所以我的朋友都很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特別棒?”
蔣媽媽耐心:“對啊,大傢知根知底。”
蔣時延猜測:“廣結益友嗎——”
蔣媽媽打斷:“你知道佛跳墻鋪菜是先放冬筍還是先放薑片?先放魚翅還是先放扇貝?”
蔣時延迷茫:“我怎麼會知道。”
蔣媽媽微笑:“沒關系,我隻是隨便找個借口罵你,問什麼什麼不知道。”
蔣時延:“?”
蔣媽媽捶他腦袋:“蠢得發慌!”
蔣時延下意識躲,蔣媽媽恨鐵不成鋼地再拍兩下,“蠢得要命!”
蔣媽媽想說什麼沒說出來,罵完,仍是不解氣地在他腳背上跺瞭兩下,這才氣鼓鼓地丟瞭湯匙上樓去。
下腳怎麼這麼重……
蔣時延痛得倒吸冷氣,嘶。
一想到唐漾也喜歡這樣拍自己腦袋,這樣踩自己腳,雖然唐漾的力道和撓癢癢似的,但氣他的本事和他媽簡直一樣一樣!
蔣時延想,自己上輩子肯定造過很多孽。
具體多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蔣媽媽養瞭一隻荷蘭豬,叫蔬菜。方才母子燃火的時候,它就坐在餐桌上,睜著黑漆漆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
蔣媽媽走瞭,留蔣時延和它大眼瞪小眼。
蔣時延嘆瞭口氣,把那碗湯推到它面前:“哎,吃吧,吃吧。”
蔬菜看看蔣時延,又看看湯,用圓滾滾的小胖爪把湯推還過去,然後朝他露出個類似憐憫的表情……
蔣時延心態徹底崩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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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唐漾剛躺上床,就接到瞭延狗電話。
對方嗓音微啞又帶點頹然,喚:“唐漾。”
唐漾剛陪老媽刷完泡沫劇,男主公司破產,臨跳樓前也是用這樣的聲音給女主打電話。
聽到這聲名字,“我在我在,”唐漾蹭地從床上跳起來,一邊手忙腳亂穿衣服一邊道:“蔣時延你穩住!穩住啊!你給我說你在哪,我馬上過來找你!千萬別沖動!”
蔣時延聲線飄忽:“我心情不好……”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唐漾後背一涼,“但無論發生什麼事兒都給我緩一手啊蔣時延,”唐漾加重語氣,“我知道生意場上有很多事情,你不要給我想著一瞭百瞭,錢沒瞭可以再賺,人沒瞭就真的沒瞭……”
唐漾慌裡慌張還沒找到鑰匙。
聽筒裡,蔣時延聲音傳來:“我和蔬菜發生瞭一點矛盾。”
“……”
蔣時延:“它踩壞瞭我辛辛苦苦給你帶回來的禮物。”
“……”
“所以作為補償,”蔣時延小聲瞭些,聽上去委委屈屈的,“你可以請我吃一個甜甜圈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