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唐漾鼻尖在蔣時延胸口微微蹭著,細軟的調子帶著點鼻音,像走丟後剛找回主人的小奶貓。
蔣時延心裡一軟,手掌輕輕覆上她的發。
唐漾吸瞭吸鼻子,很小聲很小聲地說:“我們都這麼久沒見瞭,想你不是很正常嗎……”
對啊,自己上次見漾漾還是在早晨。
蔣時延想到什麼,給她說:“你知道我媽下午來一休,撞見秘書室在討論熱搜,然後說到女朋友和同居的問題,我給我媽說我有女朋友,我早上還送你上班,結果你猜易女士第一反應是什麼……”
蔣時延嗓音低而磁,宛如夜色下潺潺流水,他才洗過澡,身上有沐浴香波味。
唐漾輕輕把臉貼到他心口,聽他說著長長的句子,她動蕩一晚上的心,好像忽然就安寧瞭。
“蔣時延。”她喚。
“嗯。”蔣時延應得輕。
“蔣時延。”她再喚,尾音稍微拉長瞭些。
“嗯。”蔣時延手停在她發上。
“蔣時延。”唐漾喚瞭第三次。
蔣時延低頭吻瞭一下她發頂:“我在。”
是的,他在。
就像她讀博被人黑掉論文時,也像那次和周默會面,抑或上次在醫院的表白。
他好像總是會在自己最想他的時候大變活人般出現,抱著她,說他在。
好像蔣時延一在,唐漾總能重新得到力量。甘一鳴不算什麼,四十天不算什麼,周自省的提醒也不算什麼,所有的所有好似都成瞭天光雲影。隻要蔣時延在,她就是可以扛起大刀去屠龍的勇士,巾幗氣概,壯懷激烈。
不過,在自己上戰場之前,把他稍微抱緊一丟丟,應該沒問題吧?
就那麼一丟丟。
唐漾抱著他腰的手不著痕跡緊瞭緊,蔣時延關門站進來。
玄關上方的壁燈朧出一團昏影,兩個人安安靜靜相擁。
良久。
蔣時延察覺她情緒好些瞭,溫聲試探:“今晚我住在你傢吧。”
他說:“我睡沙發睡地板都可以,我想陪陪你。”
“可我不想睡沙發也不想睡地板啊。”唐漾從他身前微微撐起一段距離。
蔣時延一時半會兒沒明白唐漾的意思。
唐漾攥著他衣擺仰面望他。
她鼻尖微紅,眼睛大而清澈,她輕輕眨眼,纖長如羽的睫毛撲閃撲朔:“難道你不想抱著我睡嗎?”
軟音似咒語,蔣時延腦袋嗡嗡嗡。
想啊,想啊,想啊,我想抱著你,蔣時延每根頭發絲都在叫囂,偏偏他唇動瞭動,不敢相信聽到的一般、沒有發出一個字。
唐漾松開他:“你不想抱著我睡的話,那你就別在這睡瞭,”她學他剛剛的表情,把他輕輕朝外搡,“你回去吧,你回去吧,反正你不想抱著我睡……”
她手上沒用力氣,蔣時延將她攔腰抱起:“你個小沒良心的。”
蔣時延氣得牙癢癢。
唐漾偷笑:“明明是你不說話嘛……”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消失在盡頭的臥室。
————
唐漾和蔣時延平常在沙發膩歪歸膩歪,正兒八經的同床倒沒有過。
兩人都洗過澡瞭,簡單收拾一下便躺到瞭床上。
兩人先是並排躺著,蔣時延騰身關燈,唐漾朝中間靠瞭靠,蔣時延關完燈,極為自然地就把他傢漾漾摟在瞭懷裡。
睡衣料子薄,肌膚磨蹭間,兩個人都癢酥酥的。
黑暗裡,唐漾枕著蔣時延胳膊,柔聲說:“我房間我爸都沒進來過,就你進來過,上次好像是我喝醉瞭,對瞭,”唐漾胳膊肘輕搗一下他,“你那時候喜歡我嗎?”
女孩子好像都喜歡翻點陳年舊賬。
她喝醉那次,自己送她回來,沒確定關系但沒忍住偷偷親瞭她……
“不太記得瞭。”蔣時延清瞭清嗓子,玩著她手指。
唐漾:“那你睡的哪?”
蔣時延喉嚨滾瞭一下:“沙,沙發吧。”
“這麼正人君子嗎,”唐漾輕輕笑瞭一聲,明明是她夢見自己強吻蔣時延,說出口的卻是,“可我那天夢見你親我瞭……”
小姑娘香香軟軟的,蔣時延抱著,本來就有點心猿意馬。
偏偏小姑娘還喋喋不休說著“親”“夢見你親我”,蔣時延半闔的眸色深瞭深,嗓音啞然著把她抱緊些:“怎麼親的。”
唐漾輕輕咬瞭一下唇,扶住他肩膀稍稍昂頭,接著,柔軟的唇瓣試探著落在他唇上。
蔣時延啟唇銜住她的唇,唐漾動不瞭,耳根燙瞭燙。
“記不太清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幫漾漾回憶一下……”蔣時延嘴上占著她便宜,舌-尖緩緩描繪著她菱形的唇廓,一下一下,細致又溫柔地從她左唇角舐到右邊。
唐漾不自知地伸手去勾他脖子。
蔣時延攬著她後背微微一帶,將她放在瞭身下。
周遭是安靜的夜色,蔣時延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撫著她的臉,他額頭抵著她額頭微微摩挲。
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重,隱隱之間,好像會發生些什麼。
“漾漾,”蔣時延想到她之前,薄唇輕輕在她眼皮上貼瞭一下,“我是你男朋友,”蔣時延嗓音低啞著說,“你有什麼想說的,有什麼話都可以告訴我,開心的,不開心的。”
唐漾輕輕“嗯”,仰頭回親他。
“如果我有事,我自己可以權衡輕重緩急,但我不想在你需要我的時候,不在你身邊。”
蔣時延唇順著她眉心落到她臉頰、鼻尖、唇、下巴,然後是脖頸。但他的輕重緩急,都是與她相關。
熱氣劃過唐漾皮膚,泛出一層淡淡的粉色。
她細若蚊蠅再“嗯”一聲,纖細的手指嵌進他的發裡。
蔣時延得瞭鼓勵,薄唇逡巡向下,至頸窩、至鎖骨,蔣時延舔-弄一陣,伏在她肩窩喘氣:“漾漾……”
無人應答。
蔣時延稍稍抬身,入目是唐漾的睡顏。
似乎有什麼事情沒做完,她睡得並不安穩,鼻翼舒縮的同時,眼睫輕輕顫動。
這是……親著親著睡著瞭?
漾漾被自己親到……睡著瞭???
蔣時延臉上的表情漸漸斂住。
唐漾很有危機意識,二十歲之後就開始勤勤懇懇護膚,一身皮膚皙滑如上好暖玉。她裸腕還勾著他脖子,皺巴巴的睡裙下露出大片白膩,她之前微微屈瞭腿,光潔的腿部皮膚不自知地蹭在他腰下……
有點,要命。
蔣時延深深吸瞭一口氣,收回愈深的視線。
他想把人狠狠抱到懷裡揉一通,手卻是輕輕將她的手帶到被子裡,蔣時延給她掖被角的時候沒忍住,忿忿做瞭個老虎要吃人的表情嚇她,然後躡手躡腳起瞭身。
廁所裡,唐漾洗瞭的貼身衣物還沒來得及晾出去,掛在蓮蓬頭旁邊,蔣時延擔心沖澡的時候給她弄濕瞭,想幫她挪到外面去。
他左手落在那方狹窄的佈料上,停住瞭。
溫水沖頂而下,他滿腦子都是她,左手尋找依托般抓著佈料,右手混沌不堪,起起伏伏的最後,左手驀地攥緊。
沒給她弄濕,卻給她揉皺瞭。
賢者模式的蔣大佬覺得自己有點變態,他轉念想,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自己就想和自傢小女朋友做羞羞壞壞的事,自己有錯嗎!沒有錯!
————
蔣時延臨睡前沖瞭一次澡,半夜起來沖瞭一次澡,早上六點多又起來沖瞭一次。
第二天上午九點,唐漾醒來時,撞入眼簾的是一張熟睡的俊臉。
蔣時延是標準的美人看骨。他醒著時,眼光流轉倜儻恣肆,睡著瞭五官溫軟,頗有幾分面似冠玉的勾人。
唐漾抬指悄悄描畫他臉部輪廓,落至他薄唇,她輕輕親一下,“早安。”
蔣時延眉心動瞭動。
唐漾輕手輕腳下床,去瞭衛生間。
等她看到垃圾桶裡一大堆衛生紙,楞瞭好一會兒,然後,慢慢燒紅瞭臉。
這人,這人真是……
唐漾收拾好自己,給他留瞭張便簽,便到樓下去買菜。
自己周一就要走,她想在臨走前把上次沒完成的約會完成,做頓飯給他吃,順便在飯桌上告訴他自己要走的事。
唐漾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比如一個有他的早上,比如出門遇見陽光。
她在菜市場問“這個菜是什麼”“這個菜怎麼做”,認真挑揀瞭好些他喜歡的,然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重回電梯。
每一格攀升的數字都像簡筆小人在跳舞。
“叮咚”,到樓層。
她看到等在電梯外的人,怔瞭一瞬:“易阿姨。”
“糖糖你要自己做飯嗎?”蔣媽媽看見唐漾手上的東西,熱情邀請,“要不然到阿姨傢去玩?你一個人做飯很麻煩。”
“還好還好,下次再過來吧,”唐漾頗心虛,“易阿姨你是來找……”
“噢噢,”蔣媽媽解釋,“蔣時延昨晚在老宅澡都洗瞭忽然出門,我問他去哪,他說他傢小月亮想他瞭他得回去陪,剛剛我和你蔣叔叔路過這,我就想著上來看一眼,到底什麼貓這麼金貴讓他不管不顧的,結果呢,”蔣媽媽呿一聲,“人都沒在傢,傢裡連根貓毛都沒有。”
那是因為他還、還在我傢睡著……
唐漾臉熱,不知道該怎麼說。
蔣媽媽把她的表情理解為幫蔣時延隱瞞。
“糖糖你也知道蔣傢的情況,雖說蔣時延年紀老大不小瞭,但我也不能放任他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亂來是不,今天這個小月亮,說不定明天又是個小星星,後天還能給我來個小銀河,”蔣媽媽拍著唐漾的手背,低聲說,“糖糖你以後看到哪個女人去瞭蔣時延傢,記得告訴阿姨,阿姨和你可親。”請下載小說app愛讀app閱讀最新內容
蔣媽媽又交代瞭兩句,要幫唐漾把東西拎進傢。
唐漾推脫不過隻能道“太麻煩瞭”。
唐漾開門,蔣媽媽將袋子放在門口,接到蔣爸爸電話匆匆進電梯。
唐漾睨著購物袋下黑色的男士鞋尖,長長籲一口氣。
她昨天見周自省,大概都沒有這麼提心吊膽。
————
蔣時延醒來已經十一點,他下意識攬瞭一下身旁,沒人?
他打著哈欠翻身起來,一眼便看到唐漾留在床頭的便簽。
【飯桌上有牛奶,吐司在微波爐裡,你醒瞭自己先熱熱吃,我在你傢做飯,做好瞭叫你,你先別過來。】
在蔣時延與唐漾相識的十四年裡,蔣時延從未聽她提過有成功做飯的經歷。
這樣的便簽,在蔣時延眼裡,大概等同於——【蔣時延,我要和你的傢同歸於盡。】
蔣時延知道自己打電話她會不開心,還是撥瞭過去。
“你在哪?在做什麼?”他狀似無意。
“你傢啊,”唐漾喜歡切菜,咔咔噠噠的聲音讓她心情愉悅,“我已經打好瞭雞蛋,正在切番茄。”
“你真的要做飯?”蔣時延到唐漾住瞭小半年仍舊整潔如新的廚房熱瞭早飯,邊吃邊道,“我過來做吧,我會做飯,不然我們出去吃也可以,你之前不還在說——”
“你不相信我?”唐漾抓重點。
蔣時延一噎:“沒有沒有,隻是我可以過來幫你啊,”蔣時延曉之以情,“一般主廚都會有副手,我切菜洗菜倒垃圾都可以,或者你看你身邊缺不缺一個人肉背景板,我來當背景板也可以。”
“不用啦,你可以玩會兒遊戲,”唐漾甜甜道,“就幾個簡單的小菜,我很快就弄好啦,你也不要抱著滿漢全席的期待。”
軟的不吃,蔣時延來硬的:“漾漾那是我傢廚房,我回我傢都不可以嗎,我想傢瞭我想回來——”
“蔣時延!”唐漾拖長調子喊他名字。
“好好好,你做你做,我等我等,”蔣時延無奈地給小祖宗投降,他再三強調,“炒好就行,安全第一,一定要安全第一。”
“你很囉嗦誒。”唐漾心情頗好地掛瞭電話,不和他計較。
這邊,唐漾在蔣時延傢廚房叮叮咚咚。
那邊,蔣時延在唐漾傢客廳坐立難安,眼睛一個勁兒瞟手機。
快二十分鐘沒動靜。
蔣時延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漸漸放下來。
漾漾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她一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做飯這種事兒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電視劇裡不也有黑暗料理女主嗎,不就是鹽糖放混瞭或者味精巨多嗎,隻要菜好瞭,人沒事兒就行。
而且傢常菜步驟就那幾步,憑著漾漾的智商和能力,可能就是味道上有偏差,其他應該都還好,無論她做的多難吃,自己倒時都轉圈圈搖尾巴捧場場說好吃並一口氣吃完就可以瞭。
蔣時延自我安慰著,又朝隔壁那扇窗戶瞄一眼。
嗯,沒有異常。
他點點頭,收身回來,正想找個理由過去,忽然“嘭”聲如驚雷爆破。
緊接著,滾滾濃煙從隔壁廚房那扇窗戶接湧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