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上天入地1

當愛意被這麼不加遮掩地說出來。

好似有暖風吹過唐漾心底,唐漾耳廓熱乎乎,呼吸不自知就放慢瞭。

————

當晚,匯商有一場不大不小的聚餐,主要是曇信通相關人員——高層,信審處及風控部等。

唐漾臨出發前,又給蔣時延打瞭個電話:“雖然他們都沒帶傢屬,但如果是你的話,”她很小聲道,“我願意帶你去。”

唐漾不喜歡這樣的獨樹一幟,但她不舍得蔣時延一個人回傢面對冷鍋冷灶。

蔣時延倒是想以傢屬的身份去,卻也知道自己不方便出席這樣的場合。

“好好吃,”他溫聲說,“我也在加班,你吃完瞭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

以及,他淡笑道,“我也想你。”

唐漾軟聲道:“知道啦。”

直到掛瞭電話,唐漾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有說過想他嗎?

不過,看在他這麼懂事的份上,唐漾撓瞭撓微微發熱的耳根,那自己也勉強想他一下好瞭。

就一下,不能多。

————

下午臨下班的前一秒,曇信通第一批試點發行的人員名單正式出來瞭。

秦月擔任組長,范琳瑯和風控部兩個負責人擔任副組長,然後各個階段有跟組人員。

大傢聚餐地點訂在一傢悠然居新店,離匯商特別近。

大傢走去聚餐的路上,范琳瑯有意和唐漾這個“失瞭勢”的負責人一起走,唐漾也沒推拒。唐漾挽著秦月胳膊,時不時偏頭應一兩聲范琳瑯的話,面色是一貫的溫和。

等到瞭包廂,三張大圓桌並排放置。

周自省秘書伸手引路,周自省很自然地坐在瞭第一桌的主位上,周自省秘書坐在他左側,風控部部長坐在周自省秘書的左側。

按理說,唐漾級別和風控部部長一樣,是其餘人當中最高的,應該是唐漾坐周自省右側,然後是秦月、范琳瑯。

不知是意外還是巧合,范琳瑯進門時在和唐漾說話,話說著說著,范琳瑯順手拉開周自省右邊的椅子,一屁股坐瞭上去。

唐漾面不改色地拉開范琳瑯旁邊的位置。

看向這邊的人紛紛停瞭說話的聲音。

沒看向這邊的人察覺到不尋常,也跟著看過來。

范琳瑯迎上大傢的視線,再看看自己兩側,這才意識到什麼一般,她騰地站起來,恍然後緊張道:“唐處,不好意思……”

“沒關系,”唐漾把范琳瑯按回椅子上,輕飄飄道,“不是工作場合,隨意就好。”

周自省面帶微笑地望著唐漾。

唐漾回以頷首。

范琳瑯這種長期泡在辦公室裡的人精會坐錯位置?

唐漾心裡暗哂,她可不太相信。

————

大抵是看到這群人裡面有唐漾,悠然居上菜速度格外快。

酒過三巡,開場這段小插曲湮沒在逐漸酣暢的氣氛裡。

大傢聊工作,也聊個人狀況。

後來上瞭銀耳湯,唐漾起身,從周自省開始,挨個給大傢盛湯。唐漾和秦月熟識,所以先給范琳瑯盛瞭再給秦月盛。秦月接過湯,道謝,微醺著臉問瞭一個曇信通可公開模型裡的細節,關於夏普比率。

唐漾楞瞭一秒。

范琳瑯接話:“我之前好像也看到瞭這個問題。”

唐漾朝范琳瑯點瞭一下頭,然後放下勺子,朝秦月說瞭一大段流利的英文。

秦月單手托著腮幫聽,邊聽邊點頭,然後也回瞭一段流暢的英文。

唐漾又說瞭一段英文,那些生澀的專業詞匯被她念得如廣播般平滑悅耳。

有風控部的小夥伴也用英文提問,唐漾和秦月用英文討論,語言好似形成瞭一道屏障。

屏障裡的人,包括周自省、風控人員連連點頭。屏障外,范琳瑯和幾個老員工邊聽邊微笑。

不過那幾個老員工開頭沒插嘴,也沒有范琳瑯那麼尷尬。

等一大段說完,唐漾臉上浮著一層探討過後的興奮之色。

餘光瞥見范琳瑯迷茫的模樣,唐漾這才合掌道:“我當時學這塊看的是原文教材,老師也是全英文教的,不知道中文怎麼翻譯,有點尷尬,”唐漾牽牽唇角,抱歉說,“不好意思哈。”

真正尷尬的范琳瑯訕訕笑:“英語很重要。”

對桌有個同事喊:“唐處你雅思能裸8的人就不要虐渣瞭。”

周自省挑眉:“唐處以前雅思裸8?”

唐漾赧然:“好像是。”

其他人紛紛附和“大大”“管培生牛逼”。

唐漾擺手道:“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們可別折煞我瞭。”

大傢又說說笑笑。

但這樣稱得上鋒芒的鋒芒,在有各種boss的飯局上偶爾露一露,誰也不知道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從始至終,唐漾語氣都輕描淡寫,帶著她骨子裡的不在意。

或者說,優越感。

范琳瑯跟著大傢笑,隻是她笑著笑著,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捏緊,又松開,半闔的眼眸覆住情緒。

唐漾不動聲色瞥范琳瑯一眼,又沒什麼表情地收回視線。

————

這邊,唐漾拍瞭各種美食照發朋友圈,配文,“在悠然居開心聚餐”。

另一邊的一休頂樓,蔣時延說瞭不去,但看到漾漾朋友圈,他不介意讓漾漾產生些許愧疚感。

這麼想著,蔣時延三兩下把泡面裡豐盛的培根、蝦仁、蟹肉火腿挑出來吃瞭,留瞭半桶清湯寡水的康-師傅擺拍,還格外有情緒地加瞭個灰白濾鏡,配文“辦公室,就這樣,加班。”

兩條朋友圈一前一後,對比慘烈。

其他朋友笑著點贊,評論。

程斯然看得心下一驚。

大傢都知道蔣時延什麼人,放肆不羈浪裡白條。

可隻有程斯然知道,就在前幾天,這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抱著手機哭成瞭什麼狗樣。

終歸是自己兄弟,終歸不放心。

程斯然盯著屏幕看瞭幾秒,晚飯都沒心情吃下去,他放下筷子朝陽臺走。

接到程斯然電話,蔣時延還挺意外,這人要請自己吃飯嗎?

電話裡。

程斯然語氣狀若平常:“延狗吃晚飯瞭嗎?”

蔣時延:“正在。”

程斯然明知故問:“吃的什麼?”

蔣時延:“泡面。”

蔣時延在程斯然印象裡是個享樂主義者,“泡面”“加班”這樣的詞匯鮮少和他聯系在一起。

大概越是心情差,語氣越正常。

程斯然嘆瞭口氣,接著鋪墊:“昨晚睡得好嗎?”

蔣時延:“還可以。”

程斯然頓瞭頓,終究問瞭出來:“你和你傢那位,”他咳一聲,“現在怎麼樣瞭?”

沉默,幾秒後。

蔣時延輕笑一聲,語氣滿是蕩漾道:“我和漾漾分手瞭。”

程斯然一怔。

所以為什麼分手瞭還叫“漾漾”?為什麼蔣時延分手分得這麼……興高采烈??

“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分手,是另一種分手,”蔣時延聲音藏不住笑意,“就是我喜歡她很久很久,然後終於知道她也喜歡我很久很久,可我知道的時候已經蠢得提瞭分手,漾漾不太開心地答應瞭,我就想著重新追求她。”

說著不待程斯然接話,蔣時延自己忍不住慨嘆繼續:“其實也不是非要這麼一個形式,隻是當初和她在一起很囫圇,時間、地點、理由都很倉促,就總想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來彌補一下。”

蔣時延說:“我送她東西,她會開心,我送她上班,她會開心,我給她做飯,她也開心。她開心我就開心。今天早上我給她準備瞭一個特小的驚喜,她收到的時候還沒忍住叫瞭我……哎呀不說瞭,”蔣時延還要自己回味呢,他收住上揚的尾音,匆忙道,“她剛剛發瞭朋友圈我還沒點贊,我得趕緊去,我要讓她知道我很早很早就在想她。”

蔣時延噼裡啪啦、不給程斯然接話機會地說完,“啪”一下摁斷電話。

程斯然耳裡充斥著“嘟嘟”忙音,眼底映出另一隻手上平板的搜索頁“哥們失戀瞭不正常怎麼辦”“怎麼安慰失戀的人”“治愈系音樂有哪些”……

夜風涼涼,程斯然一臉茫然。

————

之後幾天,蔣時延加班頻率變高,信審處也格外忙碌。

曇信通第一批試點發行的具體方案已經確定,范琳瑯負責審查和推進,看上去責任重大。

秦月把計劃拿給唐漾過目,解釋說:“審查基本等於沒事做。推進的話,她主要負責在內網查詢曇信通所歸屬理財產品種類提交的截止時間並提交產品,產品內容是風控那邊在做,我把關,”秦月開玩笑,“所以相當於給瞭她一個課代表交作業的任務,其實沒什麼卵用。”類似一柄空氣做的權杖。

唐漾好笑地推瞭秦月一下:“你這人說話真是,也不怕門沒關嚴。”

“不嚴就不嚴,她打我啊,”秦月不屑地嗤一聲,“我真幾把煩這種在辦公室待得一身油膩,滿腦子彎彎繞繞的老女人,還坐周自省旁邊,她怎麼不牛逼到直接坐身上啊。”

唐漾又是失笑。

她把秦月拿過來的東西保存好,給敖思切打瞭個招呼,撈起車鑰匙和秦月下瞭樓。

“你開車還是我開車?”唐漾問。

“你開吧。”秦月道。

電梯裡面隻有她們兩個人。

徐徐下行時,秦月高跟鞋鞋跟在地面踏著有節奏的聲響,她忽然冒出一句:“就該你開,你有男朋友,你開車技術肯定好。”

這……

唐漾忽然被騷到,眼波瀲灩地搡她:“好好說話。”

秦月一本正經反問:“好好是誰?”

惹得唐漾忍不住又撓一下她的腰。

是的,唐漾和秦月這幾天頻頻聚頭、在上班時間外出。

唐漾最近把工作重心從曇信通放到九江專案。

她進行最後一次核查時,發現瞭一個不大不小的財務紕漏——

九江地產財報顯示:過去幾年,他們每年都會有一筆巨大的慈善支出,主要輸出到希望小學、醫院以及福利院等。

很早之前蔣時延到北京出差時,九江在同一個會場拿過一個關於慈善的獎。唐漾當時多問瞭一嘴,說和九江企業文化有出入。那是,蔣時若有深意地說“慈善這種東西,越是宣揚什麼,往往越是想掩蓋什麼”。

照理說,九江慈善獎項都拿瞭,唐漾不該懷疑。可不久之前,信審處碰巧去臨江城福利院團建,福利院負責人告訴她們,福利院最初是九江投建的,但九江多年之前就不給運轉資金瞭,福利院運作資金來自一位化名“ZX”的個人善款。

而唐漾在最後一次審查中發現——臨江城福利院以及很多其他慈善單位,仍舊在九江的贊助列表裡。

九江財報上表明,他們每年仍在給這些慈善單位資金支持,但這些慈善單位、至少裡面的臨江城福利院並沒有收到相關資金。

那麼錢去哪裡瞭?

唐漾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秦月也同時發現瞭這個問題。

兩人一道暗地走訪其他九江寫在資助名單裡的慈善單位,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答案——九江投建,但九江在多年之前就停止撥款瞭。這些慈善單位有的早已關閉,留下幾棟長草的危樓,有的像臨江城福利院一樣,收到瞭來自“ZX”的匿名捐助,還有的歸屬到瞭當地政-府。

唐漾和秦月一天跑二十來傢,匆匆來又匆匆去。

隨著每一段錄音筆的記錄,兩人相視,越是膽戰。

這些慈善單位就像是一個標著“慈善”的麻佈口袋,口袋底部有一個巨大的洞。

九江做慈善的那部分巨款表面上流進瞭這些口袋,可錢一邊流進去,一邊又從洞裡漏走,去瞭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唐漾不可能把這些事情給蔣時延細說,她每天回去精疲力盡,隻是含混解釋忙調研。

蔣時延也不追問,給她打水泡腳。

中途有一天。

晚飯後,兩人早早洗瞭澡,換瞭寬松的睡袍窩在沙發上。

暮色昏暗,在窗外遠天鍍成一卷沒有邊際的油畫。

唐漾靠在小漾熊身上,蔣時延盤腿坐在唐漾身旁。

唐漾兩條腿懶散地擱在蔣時延大腿上,蔣時延捧著她小腿不清不重地按。

蔣時延跟著視頻學瞭幾次,手法日趨專業。

他溫熱的手掌覆在唐漾微涼的皮膚上,一下一下刮、拍、揉、捶,唐漾小腿肌肉囤積的酸脹好似在他手下化成暖流,以他手掌觸碰的皮膚為原點,酥麻麻地蔓向四肢。

唐漾戴瞭一隻耳機,敲著鍵盤整理下午和秦月一起去采集的錄音。

唐漾敲鍵盤動作停止空隙,蔣時延害怕說話聲音驚到她,他停瞭手,放很輕道:“程斯然周五晚上有個私人飯局,你忙得完嗎?要不要去?”蔣時延補充,“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就在傢陪你。”

蔣時延發現洗完澡再幫漾漾捏小腿可不是什麼好提議。

如果是洗澡之前捏,漾漾穿著西裝會不舒服,但他可以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是在公共場合,不能起邪念。

可洗完澡之後,漾漾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和自己的一樣,她小腿肌膚光潔白膩,她在傢不穿打底褲也不穿內衣,寬敞的睡裙下隻有一條緊窄的小蕾絲,束縛著腰線,美妙的弧度若隱若現。

唐漾這幾天養成瞭蔣時延給她安排好日常的習慣。

聽到問話,唐漾想著事情:“你決定就好瞭,你做什麼都好,你做什麼都對……”

蔣時延被她心不在焉的小模樣氣得心口一窒,面上卻不動聲色握住她腳踝把她稍微朝自己身前一拉。

唐漾微微睜大眼睛。

蔣時延以沉穩的眸光註視她,然後幹脆利落抬手一把掀瞭她裙子!

《我拿你當朋友你卻(舍不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