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34.這裡山明水秀,足夠她好好地吞吐一下往日的頹廢鬱鬱之氣

向中自從來到王玉溪傢,便似正瞌睡碰著枕頭,再不舍得離開。

王玉溪租住的是離園區不遠的博士後公寓。

他本沒資格申請,憑人緣好,借到瞭某位師兄的房子,2800一個月,包水電。

僅僅20平的房子,獨門獨戶,一室一衛,被王玉溪整理得井井有條,還頗具品味。

向中傢雖大,還在二環以內,卻被鄧海洋造得像個豬窩。

來到玉溪的住所,向中仿佛從凡塵俗世中,解脫到瞭世外桃源。

這裡山明水秀,足夠她好好地吞吐一下往日的頹廢鬱鬱之氣。

“這個是?”

一進門,向中就好奇地抬眼望向玄關門框處的生安上去的一道吊杠。

“噢,這個啊……”

王玉溪側身擦過向中的肩膀,在她面前輕盈地一躍而起,隨即就演示瞭幾個引體向上。

他雖知道向中要來,今天仍穿得居傢隨意,上身一件白T,下身一條黑色居傢褲,簡單大方。

面對王玉溪的緊實而又線條感十足的背部肌肉,向中有些看呆,她眨瞭眨眼,強迫自己鎮定。

他是在故意散發荷爾蒙嗎。

“呃。”

王玉溪向上律動瞭N下後,發出一聲悶哼,從杠上跳瞭下來。

他無意識地甩甩手,回頭看向中。

向中紅著臉,心也“撲通”一聲跟著掉下來。

她目光忙瞥向別處,竭力若無其事地繼續往裡走。

王玉溪的臥室很簡單,一張1米5左右的單人床,床上鋪著藍灰色格子的床上用品,幾隻灰白色的枕頭,隨意地摞在床頭,慵懶柔軟,讓人很有靠上去的沖動。

一旁的床頭櫃上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幾本書,這樣的姿勢,比摞得整整齊齊,更讓人相信,它們時常被翻閱過。

向中走過去,輕輕撩起一本的封面,是李澤厚的《美的歷程》。

另一本,《菊與刀》。

再一本,CapitalintheTwenty-FirstCentury。

“這些書都還蠻老的。”

向中撩瞭下卷曲的頭發,捧著書旋身道。

王玉溪正給向中倒檸檬水,眉間一笑,道:“隨便看看的。”

他的手指很纖長,白皙,一根是一根,指甲被修剪得幹幹凈凈,簡直像一件瓷雕藝術品。

向中接過水,低頭抿瞭一口,而後左顧右盼,怎麼進來半晌也不見傢裡的主角——貓。

“你傢貓呢?”

向中心生疑惑。

王玉溪的住處,除瞭床頭的書有些凌亂,其他地方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強迫癥患者的冷淡風住宅。

地上、床上、單人沙發上,一根貓毛也不見。

“米醬。”

王玉溪微笑著輕輕喚瞭一聲,隻聽“噗噠”一聲,一個毛茸茸的身影,從衣櫥上一躍而下,竄到他倆腳邊,把向中給驚瞭一跳。

向中捂著胸口,凝視著腳下這個毛茸茸的可愛小東西。

它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卻被主人打理出一種濯清漣不妖的貴氣。

向中一伸手,它便縱身躍到她的膝上,仿佛遇見瞭前生註定的另一個主人。

“它叫……咪醬?”向中擼著它的毛問。

“不,是米醬。”王玉溪笑著解釋,“米就是錢的意思。”

“忒俗。那還不如直接叫錢醬。整的這麼欲蓋彌彰。”向中抬眼不屑。

王玉溪咧嘴“呵呵”笑瞭一聲,起身抖瞭抖腿道:“米醬借給你一會兒,我去做飯。想吃什麼?”

向中瞥瞭眼不遠處的電磁爐和油鹽醬醋,不相信地也笑瞭:“就這?你還能給我整出滿漢全席來?”

“別不信啊。”

王玉溪背對著向中開始忙碌。

他身姿挺拔,向中手裡的貓卻毛質柔軟。

在整潔的環境裡,向中感嘆,若這就是歲月靜好,平淡浮生,那她願沉溺此中,片刻永恒。

半小時後,王玉溪擦瞭擦手,和向中一起先喂瞭米醬,然後放開它,任由它自由活動。

米醬一躍,竄上玉溪的床。

看動作,熟練至此,平時應該沒少這麼幹。

向中追上去擼它,不自覺地竟也斜靠上瞭床。

昏黃曖昧的臺燈下,王玉溪竟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米醬的毛光滑水順,向中擼得忘情。

她仔仔細細的目光和耳邊垂順下的繾綣卷發,配上墻上柔媚神秘的剪影,就是至美的氛圍感美女。

王玉溪動瞭情,一時間竟錯手去撩向中耳邊垂下的一縷長發。

就是這個動作,一念永恒。

向中在擼貓,驚鴻一瞥地抬頭,她竟成瞭別人的心寵。

四目相對間,氣氛變得詭異旖旎。

王玉溪和向中同時一凜,向中驚得坐瞭起來!

王玉溪嚇得縮手。

他指尖在空氣中停滯瞭半秒,而後驚慌失措地放下。

“吃、吃飯吧。”他磕磕巴巴道。

“好……”

向中鎮靜下來之後,心頭竟然騰起一絲小竊喜。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來之前預設瞭無數遍的場景。

隻是她沒想到,王玉溪竟然會如此害羞,他兵荒馬亂的樣子,越發惹人垂愛。

低級的欲望,通過放縱獲得;而高級的欲望,通過克制得到。

向中已不再是給個佈娃娃就會笑的小女孩兒瞭。

王玉溪一聲不吭地低頭在給圓桌鋪上淡青格子的桌佈,又擺好宜傢的餐具,而後點燃中間的一杯香薰蠟燭。

像模像樣,整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不用……這麼高規格吧?”

向中再次訝異。

她原本理解的王玉溪所說的“吃頓便飯”,就是方便面加個蛋或者是大傢一起吃頓外賣而已。

誰知滿漢全席不至於,王玉溪卻給她整出一頓燭光晚餐。

向中垂眸去看,盤子裡竟然真的檸檬是檸檬,迷迭香是迷迭香,連牛油果上的溫泉蛋都絲毫不含糊,金光似霞,灩灩隨波。

這真是“白玉生煙碧波暖,巧婦繡出繽紛畫”瞭。

王玉溪做得菜不僅色香味俱全,還十分講究營養搭配和低油低脂。

這和向中平日裡在傢吃的,簡直“天壤之別”。

這才叫吃飯嘛,像鄧海洋那樣,邊摳著腳丫,邊剖開外賣,一吃一丟,叫肥豬拱食。

“來點音樂好瞭。你平時喜歡聽什麼?古典?民謠?”

王玉溪征詢向中的意見,按開案頭的藍牙音箱。

“民謠吧。”

做人裝逼得有個限度,向中雖文藝,但對古典心存敬畏,聽聽趙雷馬頔陳粒就可以瞭。

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

玉溪為方才的出手後悔,食不知味,不停地拿眼睛去瞟對面的向中。

而向中,倒是真陶醉其中,仔細品嘗著食物的口味。

“你……”

王玉溪開口剛想說什麼,卻被向中不咸不淡地打斷。

“怎麼到瞭你傢,就不叫我‘師傅’瞭?”

向中咬著叉子,把一塊蘸著藍莓醬的山藥送進嘴裡。

王玉溪紅瞭臉,垂下頭,埋頭切盤子裡的牛肉。

明知向中在逗他,他還是無盡心虛起來。

有些東西再好,就像他暫時落腳的這間公寓一般,收拾得再利索,終究也不是他的。

“師傅……”他垂眸低低叫瞭一聲。

卻被向中狠狠錘頭:“逗你的。”

也不知怎的,慌亂中,王玉溪又鬼使神差地架住瞭向中伸過來的纖白手腕。

他的拳頭,正好盈盈一握住她帶著體溫的脈搏。

兩個人終於再也裝不下去瞭,王玉溪用最後的克制,松開手,湧動瞭一下喉結,道:“我去喝水。”

他拿來的,竟然是一隻和送給向中那隻一模一樣的保溫杯!

隻是顏色略有差異,向中的粉紅粉藍,他的墨藍天青。

“這個杯子……”

向中想起鄧海洋的“拼夕夕”梗,瞪著一雙狐疑的眼睛,條件反射似的把玉溪手裡的杯子奪瞭過來。

王玉溪不好意思地解釋:“商場看見的,就買瞭兩個。”

王玉溪不好意思地解釋:“商場看見的,就買瞭兩個。”

“你在商場買的?”

向中驚詫出聲,滿眼的不可思議。

“是啊。就在上次我們碰見的那傢商場一樓。”王玉溪莫名且無辜。

“不是拼……”

向中差點脫口而出,她用尚餘的腦子剎住車的時候,已然是有些晚瞭。

王玉溪聽懂瞭,倒是也沒有生氣,接過杯子,溫柔地笑道:“我知道,這個牌子的杯子,拼夕夕上仿的很多。不過,也就是越好的東西,才越有人仿嘛。”

“那這個杯子你買瞭多少錢啊?”

急切中,向中失言而出。

“怎麼?你要把錢轉我啊?”

王玉溪笑瞭,重新拾起刀叉,繼續低頭切牛肉。

向中緋紅著臉,默默將他的杯子給推瞭回去。

還是自己過兩天,再去那個商場看一眼吧。

這個鄧海洋!差點把自己給帶溝兒裡去瞭!

好心當瞭驢肝肺,差點冤枉瞭王玉溪。

“吃飯。”

王玉溪嘴裡嚼著菜,若無其事地瞥瞭向中一眼,淡定地催促她吃菜。

向中抿瞭抿唇,心緒越發淒迷凌亂起來……

……

……

吃畢飯。

向郅軍送走瞭滿席的兒女,一個人氣哼哼地對著一桌子殘羹冷炙,又是摔盤子,又是丟碗。

鄭秀娥系著圍裙,抬頭就斜劈瞭粗手粗腳的老伴一眼。

“你有啥不痛快的,就說!別拿東西撒氣。你要不想幹,就別幹,這兒我一個人能收拾。”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向郅軍果真就拋下抹佈,忿恨地一屁股隨便找瞭個座位坐下來,開始唉聲嘆氣。

鄭秀娥不明所以,繼續像剛才張羅似的收拾:“你嘆什麼氣呀!兒女們不回來,你生氣還有個道理。今天這,都回來瞭,你又不高興?是不是好日子過膩啦?不作耗難受!別成天蒼蠅采蜜--裝瘋(蜂)!”

“你懂個屁。”向郅軍怒指著一桌子的剩菜,氣哼道,“剛一頓飯,你還沒看出來,那南南都瘦成什麼樣瞭!從進傢門到走,臉上也沒個笑。這是好日子麼?是你鄭秀娥一個人的好日子罷!”

“嘿,你擠搡我幹什麼?”鄭秀娥嘴快,丟下手裡的一把筷子,“當初南南嫁給江宏斌,不是你們父女倆的決定嘛!一個說人傢有錢,嫁過去吃喝不愁;一個說人傢有本事有能耐,傾服人格魅力。好話都被你們說瞭,回頭日子不好瞭,反倒怨起我來瞭。”

說到這兒,鄭秀娥十分不服氣地撿起桌上的一塊抹佈,狠命抹瞭兩下,接著脫口而出道:“早知道南南現在過得這麼不開心,當初還不如聽我的,等呂涼回來算瞭!”

“呂涼?!你怎麼又提呂涼?!你個死老婆子,嘴就跟個破棉褲腰似的!松的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禿嚕!”

向郅軍一聽“呂涼”兩個字,臉瞬間全黑瞭!

所有的委屈憤怒頃刻間噴薄而出,他狠錘瞭一下玻璃臺面,拂袖而去!

一個人生悶氣,也總比旁邊有個不懂事的瞎BB強。

《女神的當打之年(好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