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傢老老少少哪知道他們已經身臨絕境瞭呢?昨晚直到吃飯時也沒見田耀祖回來,傢人以為他仍舊在賭呢。不想一大早夏三和茶館的老板領著幾個壯漢闖瞭進來。
“喲,是夏三爺,你是找我傢少爺吧?他不在傢。”長順忙上前打招呼。
夏三眼一橫,“他不在傢不要緊,找你們老太爺也成。”
“那,你等著,我給你通報一聲,看看我們老太爺願意不願意見你。”長順沒好氣地說瞭句。
“不用瞭。他是願意見也得見,不願意見也得見!”說著推開瞭長順,大聲喊著:“田老太爺!要賬的來瞭!”
長順怔住瞭,忙跟瞭過去。
田老太爺正坐在中堂的太師椅上,不怒自威地看著夏三,“請問,我認識你嗎?”
夏三現在已經是有恃無恐瞭,“我沒有那份幸運結識您這位田傢大院的持傢人。不過,有一樣東西,我得請您親自過目。”
田老太爺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地說:“嗯?我沒有時間和興趣。”
“不見得,您看過之後就會有興趣瞭。”他把那本賭賬放在瞭田老太爺身邊的桌子上。
田老太爺掃瞭一眼,“你去找田耀祖好瞭。長順,送客!”
夏三卻哈哈大笑著坐下瞭,“這是我的傢,要請出去的是你田老太爺!”
田老太爺一愣,“你說什麼?”
“那本賬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夏三得意地晃著腦袋說。
田老太爺愕然地看著賬本。趕過來的淑貞把賬本遞給田老太爺,她心裡已經猜到瞭八九分。田老太爺翻著賬本,手微微有些發抖。淑貞看不清字,她緊張地看著田老太爺。
夏三得意地蹺起瞭二郎腿,身邊幾個大漢挽著袖子隨時準備抄傢的神氣。
田老太爺劇烈地咳嗽起來,淑貞忙遞過一塊手絹,擔心地叫瞭聲“爹”。
田老太爺用手絹捂在嘴上咳瞭一口痰,鮮紅的血染上瞭手絹,田老太爺不動聲色地把手絹塞進瞭懷裡。
“爹,您沒事吧?”淑貞哪能不知道呢。
田老太爺朝淑貞擺擺手,接著看賬本。夏三忍不住站起身在中堂轉上瞭圈,他看著考究的傢具和墻上的字畫,禁不住喜得連聲說道:“不錯,不錯。”
田老太爺抬眼看瞭眼夏三,“沒見過吧?”
夏三摸著一個精美的大撣瓶喃喃道:“沒見過,沒見過。”不過他馬上又回過味兒來說:“不過,以後我就天天見它們瞭!這個撣瓶是陳年老貨吧?”
“這是乾隆爺當年禦賜給田傢祖上的。”
夏三坐下瞭,“是嗎?看來,我的福分不淺嘛!”
淑貞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問道:“爹,他……他把宅子和田地都輸瞭?”
“你不是看見那個孽障的親筆簽名畫押瞭嗎?”
茶館老板謙卑地看著田老太爺說:“我是縣城‘聚財樓’茶館的老板,是他們的中人,您對這些賬目,沒什麼異議吧?”
“沒有。”田老太爺端起茶慢慢地品瞭起來,“好茶啊。各位都嘗嘗,這是今年的明前茶。”田老太爺穩穩當當地又呷瞭一口茶。
夏三有些按捺不住瞭,他不安地問:“田老太爺,您看……”
田老太爺慢慢放下喝茶的小蓋碗說:“這老話說得好,有兩種債不能欠,一是賭債,二是嫖債。我們會盡快搬出田傢大院,決不會帶走一片瓦半塊磚。”
夏三咧著嘴樂瞭:“太好瞭!有瞭田老太爺這句話,我就吃瞭定心丸瞭。不過,我這兒還有一張田大少爺寫的契約。”
“夏三,念念吧。別漏下什麼讓你吃瞭虧。田傢祖上立下過祖訓:‘不寶金玉,而忠信以為寶。’田傢雖然讓耀祖那個孽子給敗瞭,可祖訓不能忘。”田老太爺強撐著身體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