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匠心裡一緊,安慰道,“這怎麼能怪你呢!田耀祖有消息嗎?”
淑貞搖頭。“徐大哥,你這一走就是十年多,也不說捎個信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惦記你。這可是你的傢呀!”淑貞鼓起勇氣說瞭一句,還是不得要領。
徐木匠看瞭一眼淑貞,他何嘗不是呢,可是,一個單身男人總回來,怕對淑貞不好啊。“這是我買給你的房子,就是你的傢。”他隻管低頭吃飯,不敢再看她。
兩個人悶頭吃瞭飯,淑貞問起徐木匠這些年的遭遇,“徐大哥,你沒回四子王旗看看?”
“我不想去瞭。我這回是從五臺山回來。”
“五臺山?那不是文殊菩薩的道場嗎?”
徐木匠笑道:“我可沒出傢當和尚。五臺山正在重修廟宇,都說建廟能積福消業,我自知罪孽深重,就留在五臺山上幫著建廟瞭。”徐木匠還說他跟著幾個雲遊的少林武僧學瞭些少林功夫,還真是開瞭眼界。
“你是比走的那年精神多瞭。多虧你走那年給我們的銀子,我和田青才能活到今天。徐大哥,你對我們母子的大恩大德,我來生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淑貞又想起瞭這些年的遭遇,禁不住對他說瞭,他就是她的親人。
“你怎麼又說起瞭這個。梁傢待丹丹還好吧?”
“好,那兩口子心眼不壞,挺疼丹丹的。一會兒說不定她就能過來,這孩子老是惦記著我。”
淑貞正說著,丹丹端著幾個菜團子走瞭進來,“娘,我婆婆讓我給您和我弟送幾個菜團子過來,剛出鍋,還熱乎著呢。”丹丹看見瞭徐木匠,一下愣住瞭。
“丹丹,你快看誰回來瞭?”
丹丹的眼淚刷一下就流瞭下來,喊瞭聲:“徐伯伯!”
“這一晃都出落成大姑娘瞭,這要是在街上,我還真不敢認瞭。”徐木匠打量著她。
田丹丹撲通一聲給徐木匠跪下瞭,“徐伯伯,謝謝您救瞭我們娘仨!徐伯伯,您這麼多年去哪瞭?我和我娘常念叨您呢!”
這時梁滿囤在門口喊著丹丹要襪子,丹丹不好意思地說,“徐伯伯,您先跟我娘嘮著。”說完向外跑去。
淑貞往門口看瞭看,“是丹丹那個小女婿,比田青還小倆月呢。孩子挺老實,就是膽小,有點蔫壞。”徐木匠嘆瞭口氣。“我看田青這孩子不錯,有志氣。妹子,不能讓田青再去給人傢放羊瞭,趕緊把他送到縣城的私塾去。”
淑貞何嘗不想讓田青讀書呢,田傢從祖上發跡以來就世代詩書傳傢。老太爺在世時常說,他們田傢世代子孫是讀聖賢書,入商人道。要怪隻能怪田青命不好。“我一個寡婦媽靠給人縫窮勉強度日,沒讓他餓死就感謝老天瞭,還讓他去讀書,我哪裡交得起束脩啊?”
徐木匠起身把一個錢袋子放在炕沿上,“妹子,田青的束脩由我來交。這是我這些年積攢的一點銀子,夠他讀兩年的瞭。”
淑貞急瞭,“徐大哥,這……這……這怎麼使得!我怎麼能再花你的血汗錢呢!”她拿起錢袋子往徐木匠懷裡塞著。
徐木匠將錢袋子抓過,又抓過淑貞的手,“妹子!聽我的,叫你拿著你就拿著!田青放羊能放出個什麼出息來?‘書中自有黃金屋’,你要想後半輩子有指望,就得讓田青去念書。”
“徐大哥,這麼多年瞭,你孤身一人在外闖蕩,用這些銀子娶房妻子吧。以後老瞭,也好有個人疼……”她說得言不由衷,眼淚又要往下掉。
徐木匠看著這個無助的女人,知道她已經把自己當成親人,可他想到自己的身份,傷感地搖搖頭,他的目光有些迷離瞭……這更堅定瞭他供田青上學的決心,他要像父親那樣對待田青,讓他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