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有,我看也沒什麼。”王南瓜並不在意。
“田青有個秀秀呢!這出來才幾個月,就把人傢給忘到脖子後頭去瞭?”
“他不是說要把豆花送回包頭交給她婆傢嗎?”王南瓜煩滿囤囉嗦。
“那就更不怎麼的瞭。”滿囤沒好氣地回瞭一句。
“那倒也是。可話說回來瞭,豆花姑娘怪可憐的。你讓她跟劉一刀當土匪婆娘?田青救瞭她,也沒大錯。”王南瓜就是這麼想的。
“反正我看他們倆都不怎麼樣。”滿囤不依不饒的。
“哎,我說梁滿囤,要不是田青我們能逃出劉一刀的手掌心嗎?再說瞭,我們吃的、花的可都是人傢田青送給咱們的呀。”王南瓜不樂意瞭,“得得得,你要是看不上他呢,到瞭包頭就分開,大傢各奔前程嘛!”
“你以為我還願意跟他在一起?”
王南瓜不說話瞭。
文佩他們的那一隊也上路瞭,傻大個子跟著龔文佩邊走邊吃幹糧。龔文佩勸他不要吃那麼快,前邊還有二百裡沙漠呢,他這樣是走不出去的。龔豐倉讓文佩替他背著幹糧,到時候一頓發給他點兒。“聽話!啊,讓文佩給你拿著,一個也少不瞭你的。”
“不嘛!”傻大個子不願意。
“傻大個子!你要是不聽話,我們就不管你瞭!你自己走吧!”文佩說。
傻大個子不情願地交出幹糧。
裘老板不滿地說:“他爹娘也不知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傻蛋,也讓他走西口?你說說,在口外他能幹什麼?”他等瞭半天不見龔豐倉回答。裘老板這才發現他不大對勁兒。“哎,龔老板,你這是……”
龔文佩也註意到瞭。“叔叔,你怎麼瞭?”
“我這兒有點不大對勁兒。不要緊,我能挺得住。走吧!趕路要緊。”龔豐倉用手緊緊地捂著肚子。龔文佩上前攙扶著龔豐倉,一行人往前走去。
劉一刀在殺虎口遭到埋伏,和二當傢的領著幾匹馬落荒而逃,他們在卦鋪門外下瞭馬,二人提著刀進瞭門。“賽半仙!賽半仙!你給我滾出來!”
徐木匠從板床上坐瞭起來。
“賽半仙呢?”劉一刀看著徐木匠。
徐木匠裝傻,“誰?”
“就是那個算命先生!”
“你是說那個算命先生啊?走瞭。”他又躺下。
“走瞭?他去哪兒瞭?什麼時候回來?”劉一刀氣極瞭。
“去哪兒瞭他沒說,不過他是不會回來瞭。”徐木匠拍拍床說,“這床、被子、褥子,還有這鍋碗瓢盆,兩個大錢讓給我瞭。你說他還能回來嗎?”
二當傢的氣壞瞭,“這小子,鞋底子抹油,溜瞭!他娘的!看我抓住他不扒瞭他的皮!”
“怎麼瞭?他欠瞭你們的錢?”徐木匠故意問。
“他欠瞭我們的命!”一幫人走出瞭卦鋪,上馬跑開瞭。
徐木匠得意地笑瞭笑,提起工具箱子也離開瞭這裡。
劉一刀領著十幾個嘍囉在一個路邊的飯棚子外下瞭馬。剛巧從黑土崖上下來的山裡豹子一行人也在這打尖,山裡豹子一見劉一刀,眼圈紅瞭,“大當傢的,您出來一下,我有話跟您說。”兩人走到飯棚外邊。“大當傢的,您怎麼就領這幾個人回來瞭?”
“別提瞭,綹子撞墻瞭!都是賽半仙這個該死的東西出賣瞭我們。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這十幾個人瞭!媽拉個巴子的,隻好先回黑土崖躲一躲瞭。”
山裡豹子一聽眼淚就流瞭下來,“大當傢的,黑土崖您回不去瞭。”
劉一刀一驚,“怎麼瞭?”
“山寨讓田青放瞭一把火,燒光瞭。”
“啊?他人呢?”劉一刀問。
“領著豆花逃走瞭,還帶走瞭那幾個肉票。”
劉一刀抽出刀來,大吼一聲把路邊的一棵樹一刀砍斷瞭。他咬牙切齒地說:“田青,你就是跑到天邊我也要抓住你!把你碎屍萬段!”
徐木匠離開殺虎口來到瞭一個小鎮,住店時碰到瞭一個山西梆子戲班子。他們拉包箱的車軲轆壞瞭,徐木匠說能修,戲班老板慶幸碰到瞭木匠,高興地和徐木匠拉起瞭傢常。
“你沒成傢嗎?”戲班老板給幹活的徐木匠端瞭一壺奶茶喝。
“你看看我,就沖下巴上的這塊大疤瘌,哪個女人肯嫁給我?”
戲班老板打量徐木匠,“你不難看。這麼說吧,你的眉眼兒吧,還挺好看的,就是下巴上這塊大疤瘌把你坑瞭。”
徐木匠摸著下巴,心想可不是嗎。
“不過,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把難看的地方遮一遮,擋一擋,補一補。你呀,馬上就能換一個人!”“真的?你可別逗瞭。”
戲班老板樂瞭。“我是幹什麼的,你要信得過我,你歇一會兒,我幫你化化裝試試。”
徐木匠收工後去瞭戲班老板的房間,戲班老板端詳瞭一會兒,給徐木匠帶上瞭髯口,又端詳一下,再打開小匣子從裡邊拿出瞭膠水和馬尾。他給徐木匠粘上瞭個絡腮長胡子,又粘瞭個長壽眉。“行瞭,你自己看看怎麼樣?”
徐木匠從戲班老板手裡接過銅鏡子一看,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瞭,鏡子裡的徐木匠真的不僅變得好看多瞭,還有瞭幾分仙風道骨。“哎呀,這……這還是我嗎?”
“不錯吧?”
“這,能保持多長時間?”
“不拉不拽,就不會掉下來。洗臉的時候註點意。如果掉瞭,這是膠水,再粘上就是瞭。”
“要是膠水用完瞭呢?”徐木匠想得長遠。
“你弄點松香和烈酒調一調就成。”
徐木匠一聽高興瞭,和戲班老板喝起瞭酒,老板要給他修車的工錢,徐木匠把錢推瞭回去。“你救瞭我一條性命,我怎麼能再要你的工錢?”
戲班老板糊塗瞭,“我救瞭你一條性命?什麼時候?”
徐木匠捋捋自己的胡子,“這不是嗎?有人要追殺我。你為我改變瞭容貌,就能躲過追殺瞭。這不是救我一條性命嗎?”
戲班老板愣瞭,“有這等事?你這麼老實巴交的人,會得罪什麼人,而且招來殺身之禍呢?”
徐木匠搖搖頭,他實在不想再提,戲班老板也是明白人,也不再問。兩個人碰杯,隻管喝酒。
《走西口》第三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