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064章

  第六十一章好走了

  (66)

  陳蓉下班後,來找張超,似乎面色不太好,告訴他網上查了一下,溫州村2年前確實發生過兇殺案,一個女人被男友殺死在某間賓館的浴缸中,男友後來自首了。張超回憶著賓館中那個似夢非夢的模糊場景,心中像是壓裡一口重氣,吐不出來。

  更想起北高峰上算命先生的話,自己是接觸髒東西多了,才會招惹那些東西。而接觸的所謂髒東西,恐怕就是「白秋」了。想到這兒,心裡更是一陣悶得慌。

  陳蓉安慰了幾句,讓他不要想太多。可她自己也知道,連她一個醫生都忍不住會去想,張超是不是真的撞邪了,更何況張超他自己了。看著他吃了飯,又跟他聊到了8點多,說是明天給他做催眠,這才回去。

  陳蓉走後,張超一個人留在屋子裡,心裡沉甸甸的,感覺生活太寂寞,太索然無味了,雖然他一個男人,但被關這麼一間屋子裡,又裝了這麼多事,最後還是忍不住,一個人偷偷哭了起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他想打電話給他爸媽,但他那身衣服不知去哪了,換了身病號,書包裡找遍了,也沒見手機。

  人在封閉、壓抑的空間內,很容易崩潰。

  他實在很想大喊大叫,發洩一通,但他想到陳蓉叮囑過,如果大喊大叫,只會讓人當成精神病更嚴重的情況,所以他只能強壓著心頭的各種情緒。

  夜色落寞,雖然七院就在杭州主幹道天目山路邊上,但他所在的地方,離天目山路有好幾百米,此刻幾百米外的車流喧鬧,一點也聽不到。背後是山,住院樓立在山下,顯得格外得冷清。

  張超哭完後,實在沒事可做,只能重新拿起雜誌,打發時間。牆上的掛鐘漸漸指到了11點,他頭痛又再度發作,只好合上書,拉了窗簾,準備睡覺。

  今天是他第一次清醒狀況下在七院睡覺,許多人都會有陌生床很難睡著的情況,更何況是睡在精神病院。張超本來就失眠情況越來越嚴重,如此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兩個小時,還是沒有睡著。

  折騰到最後,口渴了,起來倒睡喝。

  窗外夜光,透著窗簾,落下黯淡的影子。

  傍山的住院樓,周圍一片靜謐,一絲聲響也沒有。

  不過這裡是醫院,張超倒也沒想那麼多,從熱水瓶裡將水倒到杯子裡,水不是很燙,可以直接喝。

  口挺渴,拿著杯子,張口就喝了下去,但喝了幾口,突然喉嚨發癢,舌頭一動,感覺嘴巴裡全是細細長長的東西。

  張超一口把水吐了出來,低下頭一看,居然是一小簇頭髮。

  太噁心了!從未有過的噁心經歷。

  一看到頭髮,張超拚命把嘴角還掛著的幾根長頭髮一根根拉了出來,每一根頭髮從他嘴裡被抽出的那瞬間的癢滑感,頭皮都要炸了。

  每個人都體會過,飯裡吃進去一根頭髮,拿出來時的那種膩心感。

  更何況,現在不是一根,是幾十根長頭髮。

  「哇——」最後,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感覺,一把全吐了出來,只感到整個胃都翻過來了,還是沒把剛才的噁心壓下去。

  人心中,都有記憶聯想和感覺延遲的情況。雖然此時他把嘴裡的頭髮都清理乾淨了,但整個嘴巴乃至全身上下,都感到癢得發毛。

  彷彿一根根羽絨,細細簌簌地輕擦你的皮膚。

  張超大口喘著氣,再往杯子裡看去,杯子裡除了水之外,什麼也沒有,乾乾淨淨。他再看到地上,除了他吐的東西,哪有什麼頭髮。

  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張超低著頭,思索著,不知所措。

  這時,他感覺到,房間裡的光線,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變得黯淡了一些。

  雖然是晚上,又拉著窗簾,但窗簾是半透明的材料,夜光還是可以部分透進來。

  現在……好像不應該這麼暗吧?

  他意識到這個微妙的變化時,猛然抬起頭,朝窗戶看去。

  薄薄的半透明窗簾上,映出三條影子,左邊的高,中間的稍微低一些,右邊的最低。一動不動,就立在那裡。

  張超猛然一聳肩,有人站在陽台上,注視著他?

  他想大叫,可他並未完全被恐懼沖昏頭,一旦大叫,肯定繼續被當成精神病關著,出去更是無望。

  怎麼辦?

  三個人影一動不動,就是這麼站著。

  猶豫了幾秒鐘,張超走到牆旁,「啪」一聲,開了燈。窗簾上的影子,自然看不出了。

  隨後,大著膽子走向陽台。

  握著門把手,猶豫了好幾秒,一把打開門,探頭看了出去。

  什麼人影也沒有。

  外面寂靜無聲,旁邊的每個陽台也都空落落的。

  是其他什麼東西影子,還是那種……?

  盯了一會兒外面的空曠,忍不住有些心慌,關了門,回到房間。思索片刻,還是決定關燈,閉上眼睛睡覺。

  眼睛閉上後,心卻一直撲撲撲直跳。

  外面的人影是不是還在?

  張超悄悄睜開眼睛,轉頭看去,窗簾還是窗簾,並沒有什麼人影。

  正當他要鬆口氣,突然,一襲強烈的恐懼和危險感襲上了心頭。

  左邊……左邊似乎有人影,站著。

  眼睛餘光一點點轉過去。

  一個男人,穿著一件灰色西裝。拉著一個女人,穿著一件黑色毛衣。拉著一個小女孩,穿著一件紅色背心。一動不動,就站在他床左邊不到半米的地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三個人木然地盯著他看,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

  無聲,寂靜。

  張超愣了三秒鐘,瞬時嚇得滾下右邊的床。等他站起來時,那三個人還是站在原地,繼續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張超神經已經幾乎崩潰,扭頭拉開陽台門,跑了出去。

  大口喘著氣,再也不敢進房間了。至少外面還有路燈照著,外面再遠處就是天目山路,此時還能看到車子不斷經過的蹤影。

  「後生人……後生人……」一聲嗚咽的低叫。

  張超又被嚇了一跳,轉頭過去,原來是那個自稱養小鬼的算命老頭。他彷彿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趕緊跑過去,道:「阿伯,我房裡有,我房裡有……」

  老頭點點頭:「我知道,你看到什麼了?」

  張超氣喘噓噓:「三個人,站著……」

  老頭道:「可能是外面路上出車禍的人,枉死啊,不想走。」

  張超顫聲道:「為……為什麼找上我?」

  老頭道:「你看到了?」

  張超急道:「當然啊。」

  老頭道:「看得很清楚?」

  張超道:「一個西裝男人,一個女人,一個小孩。」

  老頭神情似乎在思索:「按照道理,就算真有鬼,你一個正常人,是看不到的啊。就算看到,也看不大清楚的。嗯……你身上有沒有帶了什麼東西?」

  張超摸了一下全身,道:「沒有啊。」

  老頭道:「有沒有拿過死人用的東西?」

  張超突然一想,回憶起前幾天晚上,他把黑貓抓下來的一塊白布片塞進書包袋裡了,忙道:「有塊破布,可……可能死人用的。」

  老頭嚴肅道:「快去扔掉!」

  張超遲疑道:「包在房間裡,你……你讓我進去拿?」

  老頭點了點頭:「他們沒法害你的,只能嚇著你。」

  張超哭了出來:「我不進去了,求你,有什麼辦法伐?」

  老頭看著他哭得淒涼,沉默了很久,歎了一口氣,有些慘淡地笑了下:「反正我也要走了。」說完,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分鐘,張超還在哭,老頭睜開眼睛,似乎臉色突然間蒼白了不少,喝了一句:「好走勒,不要妨著活人!」

  說完,老頭咳嗽了起來,咳了一陣,又對張超道:「進去吧,已經走了。」

  「真的走了?」張超半信半疑看他一眼。

  老頭疲倦地點了下頭。

  張超猶豫地站起來,開了門,張望一下,總算都不見了。這才終於鬆了口氣,走進屋子,朝他的書包走去。

  等一下。他的腳步突然停住。

  過了一分鐘,張超還在哭,老頭睜開眼睛,似乎臉色突然間蒼白了不少,喝了一句:「好走勒,不要妨著活人!」

  說完,老頭咳嗽了起來,咳了一陣,又對張超道:「進去吧,已經走了。」

  「真的走了?」張超半信半疑看他一眼。

  老頭疲倦地點了下頭。

  張超猶豫地站起來,開了門,張望一下,總算都不見了。這才終於鬆了口氣,走進屋子,朝他的書包走去。

  等一下。他的腳步突然停住。

  等一下!我的影子,有這麼長嗎?

  地上拖下來一條大影子,將他完全包裹住。袖子似乎很寬大。

  張超腳步立在原地,背後一陣冷汗冒出。

  緩緩低下頭,餘光掃向身後。

  黑色布鞋!

  張超頓時向前一撲。

  第六十二章一切是真是假?

  (67)

  第二天一大清早,張超醒來,發現自己好端端地睡在床上。

  昨天是夢嗎?

  站起來看了下,地上,並沒有他吐過的污穢,水杯也沒動過。

  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如果只是夢,那夢也實在太真實,太恐怖了。是不是真與那塊破布有關?

  他不由渾身一激靈,慌忙打開書包,找出那張髒兮兮的白布片,趕緊跑到陽台,扔了它。又要去找老頭問個究竟。

  結果算命老頭那間房裡,陽台門緊閉,他連叫了一陣,也沒人應他。

  過了些時間,護士送進早餐,把他的痰盂拿出去倒了,又過了一個小時,陳蓉才來。

  一見面,張超就道:「能不能帶我去找隔壁的算命老頭?」

  「找他?」陳蓉有些不解,「找他幹什麼?我早上來時,聽說他昨天晚上突發心血管疾病,是他自己按的警報器,現在好像還在搶救。」

  「什麼!老頭快死了!」張超張大了嘴。昨天老頭跟他說,活不過一個禮拜了,他其實並沒有當真,老頭說的手臂黑線,他看看也說不上什麼黑線。沒想到就一夜功夫,老頭真的要死了。

  陳蓉看著他,疑惑道:「你找他有什麼事?」

  張超道:「他是昨天晚上幾點鐘發病的?」

  陳蓉道:「2點左右吧。」

  張超心裡一算時間,老頭發病時間,會不會剛好和昨天晚上那段似夢非夢的時間差不多?

  張超急道:「他現在怎麼樣?」

  陳蓉道:「這我可就不清楚了。」

  張超道:「你能不能幫我問問?」

  陳蓉道:「聽說送到同德醫院搶救去了,我打個電話問問其他人罷。」

  張超道:「好好,快點。」

  陳蓉連打了幾個電話,最後,對張超道:「聽醫生說,大腦供血量不足,雖然經過搶救,現在部分腦組織已經壞死了,而且病人年紀大,身體底子也不好,現在完全靠著葡萄糖供給能量。估計,嗯……過不了後天了。」

  啊!張超聽了如五雷轟頂,老頭就要死了?難道是老頭用小鬼的法術救了自己,結果害他自己提前死了?

  昨天還在跟自己說話的,今天突然就這樣了,他實在是難以接受。

  陳蓉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這麼關心那個老頭?」

  張超不知這話該怎麼對她說。堂堂大醫院,喝水喝出頭髮,吐出來又沒了。半夜有鬼?還出現了古裝女?最後是一個神經病的老頭救了自己?但醒過來後,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話連他自己從頭到尾想一遍,都無法相信,更別說對陳蓉講了。於是只好道:「沒,昨天我跟老頭聊了一下,他承認自己養小鬼了,就說了他的一些經歷。我看那老頭並沒有瘋,跟他聊天挺有意思的。」

  陳蓉關心道:「那老頭沒說什麼嚇人的話吧?」

  張超搖搖頭:「他就是個算命先生,從沒害過人的。養小鬼也是為了算命賺點錢。」

  陳蓉點點頭:「反正你當就故事聽好了,養小鬼這種事情,真假誰也不知道。要是真有那麼神奇的事,央視那什麼走進科學,早就會放了。」

  張超忍不住笑道:「走進科學你也信?」

  陳蓉一臉無辜:「這又怎麼了?」

  張超樂道:「你還真是幼稚得可以呀,哈哈。」

  陳蓉皺皺嘴,道:「不跟你說了!等下給你做催眠,你準備好了沒?」

  張超道:「隨時奉陪。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麼會失憶的。」

  陳蓉道:「好吧,那你現在跟著我來吧。」

  第六十三章失憶前究竟見到了什麼?

  (68)

  陳蓉帶著張超,離開了病房,來到一間房間裡,估計是專門做催眠之類的吧。

  裡面坐著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眼睛男人,長相挺和氣的,陳蓉介紹道:「這就是我導師,杜學民教授。他也是Z大的老師。」

  張超禮貌地道:「杜老師好。」

  杜學民笑著看了眼張超,道:「張超呀,我觀察你這幾天,又聽陳蓉講了之前你的經歷,嗯……你到底有沒有病,嗯……我說不好。或許,真的沒有病吧。」

  張超頓時像遇到了個知音,就剩撲上去跪喊「杜大仙啊,活佛啊,救我出去吧」。激動地連道:「杜老師,那我什麼時候能回學校?」

  杜學民笑笑:「這得問你爸媽了。」

  陳蓉補充道:「只要你爸媽不交醫藥費,醫院肯定會把你趕出去的,你放心好了。」

  張超鬱悶道:「什麼時候讓我跟我爸媽聯繫呀?」

  杜學民道:「等今天做完催眠吧。不過做完催眠後,肯定還要再觀察幾天,才能開個證明。否則學校估計不會接收的。」

  張超道:「開個證明,就行嗎?萬一學院不同意,怎麼辦?」

  陳蓉道:「你放心好了,證明上又不是說你人格分裂之類的大病,只說你神經衰弱,學業壓力大唄。」

  張超點點頭:「那就好,催眠什麼時候開始?」

  杜學民道:「現在可以開始了,你先躺床上去吧。」

  張超按照吩咐,躺到床上,杜學民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先喝了。隨後,關了燈,房間上方亮著幾盞星星一樣的燈,看起來像是躺在野地裡看星星。

  杜學民讓他閉上眼,全身放鬆,完全配合他,按照他的話想像著,隨即,杜學民用帶著磁性又略微飄渺的聲音對他說:「你躺在草地上,天上的月光正照著你,……你很睏了,對了,你很睏,你很想睡了,是嗎?——」

  「是呀。」張超一聲回答。

  杜學民停下說話。

  陳蓉把燈打開了,一臉的鬱悶:「誰讓你回答了呀。你這一回答,腦子裡不是立即又恢復你的意識了。」

  張超無辜道:「可明明問我是不是很睏,很想睡,我——」

  陳蓉打斷道:「等下你不要想著,也不要去回答,就完全按著杜老師描述的話想像就行了。等到你完全處於催眠狀態,再問你話時,你自動就會說了。明白了嗎?」

  張超點點頭,重新平靜地躺下來,完全順著杜學民的話照作。

  天上繁星,你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圍沒有一點聲音,很靜,很靜,很靜……你想睡了,很困……睡吧……睡吧……

  隨著杜學民磁性又帶著睡意的聲音,在周圍的燈光效果配合下,張超不知不覺中,真的進入半睡半醒的催眠狀態,自我意識降低到了最低。

  杜學民和陳蓉對望一眼,杜學民點點頭,隨後,繼續用一種近似飄渺的聲音問道:「白秋已經死了,是嗎?」

  「白秋已經死了?」張超應答道,「是的,白秋已經死了。」

  杜學民看眼陳蓉,點點頭,繼續道:「你能告訴我,白秋是怎麼死的嗎?」

  張超木然應答道:「跳樓死的。」

  杜學民道:「你看見她跳樓死的嗎?」

  張超道:「沒有。」

  杜學民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白秋跳樓死的?」

  張超道:「別人告訴我的。」

  杜學民道:「誰告訴你的?」

  張超道:「林一昂,老師,還有其他同學。」

  聽到這個回答,陳蓉和杜學民臉上,都有了一絲激動。杜學民繼續問道:「你知道白秋跳樓後,你難過嗎?」

  「難過,難過。」張超臉上抽動了一下。

  杜學民道:「你知道白秋跳樓後的第二天晚上,你去哪了嗎?」

  張超答:「我去了醫學院上的教學樓。」

  杜學民道:「你去那裡做什麼?」

  張超道:「我不相信白秋會自殺,去現場看看。」

  杜學民道:「你走到了幾樓?」

  張超道:「六樓。」

  杜學民道:「你能不能想起,你在六樓遇到了什麼?」

  張超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嘴巴似乎在糾結著:「女人,女人,一個女人。」

  杜學民道:「什麼樣的女人?」

  張超臉上的神色似乎更加掙扎,像是忍受著某種折磨:「白衣服的女人,白衣服的女人。」

  杜學民看著張超的神色,眉頭微微皺了皺,又繼續問道:「她在哪裡?」

  張超艱難地道:「牆角,她貼在牆角。」

  杜學民道:「哪裡的牆角?」

  張超道:「樓梯,樓梯的牆角。」

  杜學民道:「你看清她長什麼樣子嗎?」

  「她……她,白衣服,歌聲,我看見了……」張超很驚慌。

  杜學民道:「然後怎麼樣了?」

  「她……她轉頭了,她轉頭了,啊——」一聲驚呼,張超滿頭大汗,突然間醒了過來。心臟兀自劇烈跳動。

  陳蓉開了燈,從飲水機裡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喝了。道:「你,想起什麼了嗎?」

  張超大口喘氣著,像是經過了一千米的跑步,思索著,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白秋確實在2月26日跳樓死了,是其他人告訴我的。我沒有機會見到白秋屍體。2月27日,我不相信白秋會自殺,我獨自去了醫學院,到了六樓,聽到一陣女人唱戲聲音,像是越劇,聲音持續了幾秒,就沒了。後來我要下樓時,走到南面樓梯,轉彎那裡很黑,我走過轉彎時,突然感到身後很涼……好像,好像有人給我背上澆了盆水。我回頭一看……回頭一看。」

  陳蓉急道:「看到什麼了?」

  張超拚命想,但最後,還是想不出什麼,沮喪道:「後面的記憶,好像完全是個斷層,我又想不起來了!」

  杜學民看了看張超,似乎深思了一下,緩緩道:「是不是什麼你覺得恐怖的事情,影響了你的回憶?」

  張超道:「好像是這一種感覺,我也說不上來,能不能繼續幫我催眠一下?」

  杜學民搖了搖頭,道:「明天吧,今天你情緒已經不穩定了,催眠恐怕做不了了。」

  張超點點頭。

  陳蓉道:「現在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等下把手機什麼的還你,我先跟你爸媽說一下,你再給他們打電話吧。」

  杜學民道:「陳蓉,你先送張超回去,等下再來找我。」

  (69)

  陳蓉送張超回去後,又來到杜學民的辦公室,道:「杜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杜學民微微皺眉,道:「你真打算讓張超離開醫院?」

  陳蓉愣了一下,道:「老師你也看到了,他確實沒精神病。」

  杜學民猶豫一下,道:「說句實話,他有沒有精神病,我還真下不了結論。」

  陳蓉似乎有些不解:「怎麼說?」

  杜學民道:「從我對他的觀察看,思維正常,性格也正常,可能有稍許的強迫症,但多數人都有,也不算什麼病。而且他的思想,並沒有出現第二人格的現象,所以應該沒有得人格分裂。不過從他這幾個星期的表現上看,還有他提到的那個已故女友白秋。」他搖了搖頭,「我沒遇到過這類情況,所以下不了結論。」

  陳蓉猶豫一下:「老師,你相不相信真的有見鬼這種事。」

  杜學民笑著搖搖頭:「你是說張超真的見鬼了嗎?可是見鬼這種東西,醫學上早就下了結論,是人內心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而已,一切都是人自己想像的。就算有些你說解釋不了的現象,但如果你想讓我相信有鬼怪的存在,呵呵,難以相信啊。」

  陳蓉笑了笑:「老師,那還讓不讓張超回學校呢?」

  杜學民笑道:「陳蓉,你對他的關心,似乎超過了一個醫生對病人的關心吧?」

  陳蓉臉一紅,笑道:「醫院可沒規定,醫生不能和病人談戀愛哦。」

  杜學民笑了起來:「我和我太太,也算病人和護士了。以前我感冒,打針認識了太太,哈哈。我教出來的學生,也是一樣啊,哈哈。」

  陳蓉道:「老師,你就直說能不能放張超回學校。」

  杜學民似乎嚴肅下來:「這點你要考慮清楚了,不要因為個人情感而樂觀估計病人的情況。如果病人回學校,出了事,是要負責的。」

  陳蓉思索一下,道:「那責任由我承擔。」

  杜學民道:「你是他的主治醫師,反正給學校的證明,也是你簽字的,我蓋個章罷了。」

  陳蓉笑道:「老師,你可會躲事。」

  杜學民道:「醫療事故一旦出了,很可能毀了一個醫生前途,你必須考慮清楚了。」

  陳蓉道:「我考慮清楚了。」

  杜學民似乎有些無奈,點點頭:「好,那接下來手續你去辦吧,有什麼需要幫忙,我會處理的。他回學校後,你還得多盯著點。」

  陳蓉點了點頭。

  第六十四章做個好孩子

  (70)

  張超回到病房後,心中久久難以平靜。

  這……這……這催眠也太他媽刺激了,刺激得他差點嚇破膽。

  張超忍不住又回憶剛才催眠裡的鏡頭。

  一個人摸黑上了醫學院的教學樓,聽到幾秒鐘的唱戲聲,接著找遍了,也沒找到聲音來源。再之後,一個人摸黑下樓。走到五樓半的樓梯拐彎處,背後感到一陣涼意。回頭……回頭……回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無論他怎麼想,記憶總是停留在了回頭的時間點上。不是他不敢往下回憶,而是就回憶不起來了。

  看到什麼,被嚇暈了嗎?

  被嚇暈,是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遇到過的事。到底是什麼嚇暈了自己呢?

  還有昨天晚上的一系列景象,到底是真是假,為什麼醒來還是好好地躺在床上,什麼事也沒發生。但那算命老頭,突然重病,難道真是救自己嗎?

  一時間,也實在想不出所以然,張超只能坐著乾等陳蓉回來。等了半個小時,才見陳蓉,忙迎上去道:「杜老師跟你說了什麼?」

  陳蓉道:「沒事,就是跟我談了你出院的手續問題。」

  張超道:「有什麼問題嗎?」

  陳蓉笑笑:「杜老師並不同意讓你出院。」

  張超急道:「那怎麼辦,再關在這裡,我真的要瘋了。」

  陳蓉抿嘴一笑:「最後我做擔保,證明書由我簽字,你可以出去的。」

  張超一下子興奮地忘乎所以,一把抱起陳蓉,呼道:「你真是我的女神啊!」說完,才覺得唐突,忙把滿臉紅彤彤的陳蓉放了下來,尷尬道,「我,我一時精神病發作了嘛。」

  陳蓉笑了一下,拿出手機,遞給他,道:「我跟你爸媽說過你情況了,說你學業壓力大,才會胡思亂想。經過開導和治療,已經沒事了。」

  張超道:「他們信了?」

  陳蓉歎口氣,笑道:「你這種不好不壞的成績,最容易做人了,哪有什麼學業壓力。我都怕說出來沒人信。幸虧是你爸媽,以為你這寶貝兒子太有上進心了,才會覺得成績差,要努力追上去,於是壓力過大,得了精神病,還差點自殺。反正你放心吧,他們已經信了,你再跟他們多溝通一下,讓他們隨時來辦出院手續吧。」

  張超道:「好。」說著,他就拿過手機,撥了他媽電話,一打通,就用寧波話急道:「母媽,你快點和阿爹一起過來,接我出去了!……完全好了,那(「那」的意思:你們)放心好了,我否會再做古怪的事體了,……你們快點啊!……什麼,要後天,好吧,盡快,過來阿拉再請陳蓉吃飯吧。……好,那我掛了。」

  打完電話,知道爸媽後天來辦手續,總算放下心中大石頭。

  陳蓉笑道:「這就對了,做個好孩子,大家都疼你,要不,就繼續把你關著咯。」

  張超哼了一句,道:「先答應下來再說吧,回學校後,我行事得小心點了,再不能讓人發現了。」

  陳蓉驚訝道:「你回學校後,你還想幹嘛?」

  張超道:「我莫名其妙發生這麼多事,總得弄個水落石出吧。」

  陳蓉睜大眼睛:「你還不死心啊?」

  張超一見陳蓉表情,怕陳蓉反悔不放他出去了,忙笑道:「沒有啦,我只是開開玩笑嘛。你放心好了,我再也不會有事了。」

  陳蓉將信將疑的表情道:「說到做到哦!」

  張超道:「我聽你話,做個好孩子,不就行了。瞧你,對我一點信任感都沒有,悲劇了。」

《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