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迦門農王之死

在古希臘的神話裡,有這樣一個故事,忒薩利亞國王珀琉斯和女神忒提斯結婚的時候,邀請了所有的神參加婚禮,只忘了邀請爭吵之神厄裡斯,這位女神便扔下一個金蘋果在席上,說是送給最美麗的女神。

天後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愛神阿佛洛狄忒都爭著要這金蘋果。眾神不敢判斷金蘋果該給誰,便把3 位女神引到特洛伊城郊外的伊得山上,叫特洛伊王子帕裡斯評判。

3 位女神都企圖買通帕裡斯,答應給他最好的報酬:赫拉是天王宙斯的妻子,她可以給他小亞細亞的統治權;雅典娜答應給他世上最棒的武功;阿佛洛狄忒則許諾給他世上最美麗的女子。

帕裡斯王子想了想,把金蘋果判給了愛神阿佛洛狄忒。於是,阿佛洛狄忒幫助他渡過海,來到希臘的斯巴達城,並使王子得到斯巴達王后海倫的愛戀。他偷偷地把她帶回了特洛伊。卻不料因此引起了一場長達10 年的戰爭。

這個故事的絕大部分是虛構的神話,唯有帕裡斯王子拐走斯巴達王后海倫引起戰爭這件事是真實的,荷馬的史詩《伊利亞特》就是描寫這場特洛伊戰爭的。

帕裡斯王子的行徑引起了全希臘人的憤怒,斯巴達王墨涅拉俄斯咬牙切齒地發誓要踏平特洛伊,以報奪妻之仇。

希臘人推舉國王的哥哥、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為統帥,調集10 萬大軍、1186 條戰船渡海遠征,攻打特洛伊。

然而,當希臘大軍在奧利斯集合,準備渡海時,天氣卻變得很惡劣,連續多日刮著北風,船隊不能出發。士兵們被飢餓所困,又受著惡劣天氣和疾病的折磨,怨聲四起。

阿迦門農王既憂慮,又焦急。

這時,一位被奉為先知的名叫卡爾卡斯的傢伙來見阿迦門農,對他說:「我所預言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女神發怒了,她要你們獻上祭品,這就是您的女兒伊菲革涅亞!」

阿迦門農王聽了這話便開始流淚,他說:「伊菲革涅亞是我親生的女兒,是我宮中美麗和快樂的化身啊!我怎麼能親手殺死她呢?」

「先知」卡爾卡斯嚴厲地對他說:「偉大的阿迦門農王,您如果捨不得您的女兒,軍隊便會遭殃,女神必將使您一敗塗地!請選擇吧。」

阿迦門農王跟他的弟弟墨涅拉俄斯商量,墨涅拉俄斯一心只想奪回他的王后海倫,懲罰異邦的仇敵。他說:「神的意志是不可違抗的。雖然我也很喜歡伊菲革涅亞,但是為了希臘,我們不得不做出這樣的犧牲。」

阿迦門農並沒有把他的弟弟那自私的目的看透,只好流著眼淚答應了。

他派人通知王后謊稱要把女兒嫁給阿喀琉斯王(這位年輕的國王是佛提亞國王珀琉斯的兒子,他也帶領一支軍隊與希臘大軍一塊出征)。吩咐王后把他們的女兒送到奧利斯來。

然而,過了兩天,他又後悔了。又派了個信使,叫他火速趕回去,通知王后不要把女兒送來。說他推遲了結婚的日子。

可是已經晚了。信使還沒出發,王后克呂泰勒斯特拉已經帶著伊菲革涅亞和女兒的嫁妝來了。隨同一起來的還有他們的小兒子俄瑞斯忒斯。

王后和公主的突然到來,使得阿迦門農十分驚慌。因為,此時整個希臘大軍都知道他準備將女兒作為祭品了,這事是瞞不住的。

墨涅拉俄斯王也聽說嫂子把侄女兒送來了,他受到良心的譴責。他來到阿迦門農的營帳裡,表示後悔,他說:「為什麼要叫你的孩子死呢?她跟海倫有什麼關係?讓大軍散了吧,不要讓這冤枉的事發生。」

阿迦門農說:「卡爾卡斯早已把這個消息散佈出去了,整個大軍都會逼迫我這樣做,他們認為,如果我不履行諾言,將會給希臘帶來災難,唉——這事怎麼辦呢?」

正說著,王后帶著公主和小王子已經走進了帳篷。伊菲革涅亞是個美麗天真的姑娘,她以為自己真要出嫁了,神情顯得很快樂,她早已聽說阿喀琉斯王年輕英俊,作戰勇敢,能嫁給這樣一位如意郎君,這是她的幸福。

王后吩咐侍從把一箱箱嫁妝抬進營帳,她只有一點想不通:為什麼要這麼急急忙忙地舉行婚禮?使她來不及好好地為女兒準備。

阿迦門農迎著女兒走上前去,撫摸她金黃柔軟的頭髮,他沒有勇氣直視女兒美麗而又天真無邪的面孔,他的心幾乎要破碎了。

然後,他轉向王后,請求她原諒:「我真不該在這時候哭泣,應該為孩子的婚姻高興才是。」

王后打聽了新郎的情況,又問婚禮定在哪一天舉行。

阿迦門農說:「就在這個月內,我要選一個好日子,把伊菲革涅亞交給她的丈夫。」

王后說:「我想見見未來的女婿。他現在在哪兒?」

國王說:「他在軍中,事情很多,你不必見他了,先回去吧,這裡一切有我主持。」

王后吃了一驚:「你叫我回去?女兒的婚禮,母親不在場,誰給她舉著火炬呢?」

「不,你必須回去,家裡的孩子需要你照看,再說這裡是軍中,你住在這裡也是不合適的。」

阿迦門農已經決心犧牲女兒了。

可是王后說什麼也不願在伊菲革涅亞的婚禮之前離開。

說來也巧,他們正說著,阿喀琉斯來了。他說大軍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如果再這樣拖延下去,他就準備帶領自己的軍隊回佛提亞了。

王后立即意識到眼前這位年輕的國王就是阿喀琉斯——她未來的女婿,覺得很滿意。她熱情地走上前去,拉住年輕人的手問長問短。

阿喀琉斯感到很不自在,他並不知道王后為什麼對他這麼親熱。他找了借口,想離開。

王后說:「別這麼不好意思,你還沒見過伊菲革涅亞哩,我這就去把她叫來..」

阿喀琉斯更糊塗了:「我不懂您說的是什麼。」

王后說:「這就怪了!難道阿迦門農王沒跟你商量就決定把我們的女兒嫁給你?」

阿喀琉斯說:「沒有哇!阿迦門農王和墨涅拉俄斯主都從來沒對我提起這件事。我本人也沒有向您的女兒求過婚。」

王后大為吃驚,她轉過臉來,質問低垂著腦袋的阿迦門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可恥!你難道要我替女兒向別人求婚?」

阿迦門農無言以對。但他知道不告訴她真相是不行了,只好說這是神的旨意,他無法違抗。

王后憤怒到了極點,大聲叫嚷著:「那麼你就撤軍吧!你的兄弟管不住自己的妻子,憑什麼要我們犧牲自己的女兒?而且還要犧牲那麼多優秀的士兵!你真是沒有頭腦!我決不會答應這件事!」

正在這時,伊菲革涅亞出現了,她已在帳後聽見了他們的爭執。她面如死灰,緩緩地走到父王的面前,跪下哀求:「父親啊,我是你的孩子。不要在我還不該死的時候把我殺死。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常讓我坐在你的膝蓋上,對我說:『將來有一天,我會看見你嫁給一個有錢的大夫,你會過快樂的日子。』父親啊,你就是這樣實現你的許諾嗎?不要這樣做,父親,我求求你,看在母親的面上,別殺了我。母親生我的時候,受了許多痛苦。現在,你又要把她的心撕碎。你怎麼忍心這樣做!」

阿迦門農心慌意亂,不知說什麼才好。

阿喀琉斯被公主的美貌和動人的言辭打動了,他對阿迦門農和王后說:「盡避這是一場誤會,但我寧願看作是神的安排,神把這位美麗的公主賜給我,我會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現在,我正式向你們的女兒求婚!」

阿迦門農和他的王后又驚又喜。伊菲革涅亞也抬起臉,淚光閃閃地注視著這位存心要救她命的年輕英俊的國王。

這時,由於卡爾卡斯的煽動,軍營裡起了極大的騷亂,許許多多士兵和將領都聚集到主帥的營帳前,他們大聲嚷著,他們已經聽說伊菲革涅亞來了,要求馬上殺了這姑娘獻祭,否則災難將會降臨到整個軍中。

王后和伊菲革涅亞都嚇得顫抖。阿迦門農王這時也感到恐懼,他知道,軍隊是他的一切,士兵鬧事是非常危險的,一旦失去控制軍隊的力量,那就全完了。

阿喀琉斯挺身而出,企圖制止這場騷亂。士兵中有人向他擲石塊,咒罵他,並叫嚷著要主帥出來表態。

見此情景,伊菲革涅亞知道她必須獻出自己的生命,以穩住軍心。於是,她向父母表示:她願意為拯救希臘而死。

王后淚如雨下,苦苦地勸她不要這樣,說事情會過去的。可是女兒決心己定,她不顧一切地走出營帳,讓士兵們把她帶到已設好的祭壇那裡去。

隨後,王后哭得昏了過去。

祭壇設在離軍營不遠的阿爾忒彌斯的聖林裡,那兒有一片平地。

阿迦門農雖然心如刀絞,但作為全軍的主帥,他又不得不主持這次殘忍的獻祭。

伊菲革涅亞走上祭壇,平靜地說:「我甘心情願獻出我的生命,為我們的國家和整個希臘而死。我向天神禱告,願你們幸福,在這次戰爭中取得勝利,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鄉。」

在場的士兵們和將領們都被姑娘的英勇無畏所感動,一片肅靜。

那個被稱為「先知」的卡爾卡斯是這次獻祭的祭司,他走上祭壇,先將一個花冠戴在姑娘的頭上。然後從刀鞘裡抽出一把鋒利的刀,高高地舉在頭頂上,口中喃喃祝禱。然後,他對準姑娘雪白的胸脯,猛地戳下去..在希臘神話裡是這樣:當卡爾卡斯的刀戳下去的時候,鮮血噴濺,可是伊菲革涅亞卻不見了,地上出現了一隻流著鮮血的垂死的母鹿。因為女神不願意讓這位純潔無辜的姑娘就這麼死去,於是用一隻母鹿替換了姑娘..這只能解釋為神話的作者出於善良的願望美化了這個殘忍的結局。

伊菲革涅亞是否能逃脫厄運,讀者心裡自然是明白的。

這場戰爭打得很艱苦,前後進行了20 年,希臘付出了沉重的價代,死傷無數軍人,最後才用木馬計攻下特洛伊城。

希臘人為此進行了殘酷的報復,進城後大肆屠戮,給特洛伊人帶來巨大的災難。他們認為,他們在宙斯(天王)的幫助下,執行了上天對特洛伊和它的臣民的判決。懲罰了他們的罪行。希臘人將要把他們奪來的戰利品供在天神的廟宇裡,永作紀念。

阿迦門農王帶著他的大軍,滿載著戰利品凱旋歸來了。他的戰車裡還有一個女子,是從戰爭中俘獲的一位敵國公主,叫卡珊德拉。眾王在分配戰利品時,將她歸於阿迦門農王。

這些年來,王后克呂泰涅斯特拉為女兒的死長年憂傷不已,已經容顏憔悴。如今又看見丈夫帶著一位年輕的公主回宮,她心裡的怒火就越燒越旺。

在一天夜裡,她提著一把戰斧,潛入阿迦門農王的寢宮裡,先將一張網罩在熟睡的丈夫和那個女人身上,然後開始用斧頭向兩人砍去。

受傷的阿迦門農驚醒了,企圖爬起來反抗,但那網束縛了他的手腳,他還沒爬起來,又跌倒。

王后一斧接一斧地砍,一邊大聲咒罵。終於,國王和那個女人都被砍死了。

當衛兵們聞聲趕來,奪下她的斧頭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後來,她對指責咒罵她的眾臣及元老說:「我所殺的是一個嗜血的,不忠實的人。現在,他和他的姘婦所受到的是應得的懲罰!」她一點也不害怕,她已經豁出去了,她還說:「不要把我看作死者的妻子。其實,我是替過去那些被害者報仇雪恨的人。我執行的是天神對他的懲罰!」

(孫元化)

《皇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