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瓜說他爺爺年紀輕輕還未成家那會兒經歷過一件怪事兒，他說那次差點要了他爺爺的命。
我笑著打哈哈說，王瓜你爺爺要是早掛掉了，估計現在也沒你了！
王瓜聽了後罵了句“X”，然後彎腰撿起一顆小石子兒對著我作勢欲打，我笑呵呵地慌忙求饒，他這才作罷。
“王瓜，那快點說說你爺爺經歷過的那件怪事吧，”我坐在那裡，伸長了脖子探著腰問他，“我最愛聽這類邪乎事兒啦！”
王瓜白了我一眼，然後乾咳了兩聲，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我翹首以盼，知道他裝逼時間又到了……
我爺爺叫王隔壁，據說他年輕那會兒品學兼優，做的好事十里八村都傳遍啦，他那時候也熱心腸，尤其喜歡幫村子裡的老寡婦小姨子們幹點活啥的不求回報隨叫隨到，有時候不叫他也到。
接下來要說的這件怪事最初的開端就是源於他的熱心腸。
那天早上他閒來無事，非要幫村口寡婦四婆子上街趕集賣雞蛋。
集市離他們村子大概有快二十里地，要不說那時候的人力氣好呢，我爺爺從早上天濛濛亮出發，日上三竿的時候就到了集市上。
那時候也沒有城管，他就在人多熱鬧的地方隨便挑了個地兒蹲下來，把扁擔上掛著的兩筐雞蛋放到面前開始等人來買。
上午幾乎沒賣出去幾個，下午三點的時候突然開了個大主顧一下子全給買走了，。我爺爺高興壞了，他挑起空扁擔屁顛屁顛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時候鄉下沒有公路，都是田野裡人踩車轱轆軋出來的土道。土道像帶子一樣聯接著一個又一個村莊。
我爺爺王隔壁穿過一片田野走下一條土道又來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莊。他在村口一瞧，這個村莊居然好像不認識，他早上走的是另一條路，這會兒他嚴重懷疑自己這樣是不是走岔道了。
剛好這時候他看到村口往裡去不遠地方的一片小樹林裡坐著兩個人。
他走到跟前，笑呵呵地給每人敬了根煙，這才說道：“忙著呢，我問個路啊，這個村叫啥名啊？”
“不封門村。”
2.
兩個人頭都沒抬，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
哦，那離家還挺遠吶。我爺爺心裡想。
我爺爺王隔壁正起腳要走，無意間看到他們在木板桌面上放著的小石子兒。
這是玩的哪一出？我爺爺感覺到奇怪又好笑。打算站在那裡看個究竟。
這時只見其中一個禿頭的人對另一個頭髮花白的人說：“該你猜了該你猜了，你快猜吧？哪只手有石子兒？”
說著，我爺爺看到他兩手背後，倒騰兩下然後右手攥了一顆石子兒，雙手握成拳頭伸在木板上面讓白頭髮的猜。
頭髮花白者看了看兩隻手，指著右手說道：“這隻！”
我爺爺這時候讚賞地朝他看了一眼。但這笑容沒停留多久就死掉了。
因為他看到禿頭此刻攤開的右手掌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3.
“咦～有點意思哈。”我爺爺王隔壁疑惑地叫出了聲，兩個人抬眼暼了他一眼，沒說話。
“唉，真倒霉，給……”花白頭從腰間摸出來一枚硬幣遞給那個贏了的禿頭。後者笑得合不攏嘴。
原來是賭錢吶！我爺爺心想，不光是城會玩，這鄉下的老頭老太們也挺會玩兒。
我爺爺王隔壁其實一直以來有一個隱秘的癖好，那就是他也好賭。因此一見這情形，也想上去來兩把！
但人家沒說他也不好意思呀，於是依舊立在一邊兒上看。
這時天都快黑了，他也毫無察覺，他把扁擔和雞蛋筐甩在一邊，乾脆坐下來看。
一坐下來他才看到原來這不是什麼桌子，只是用一塊木板臨時蓋在井台上，遠遠看去還挺像一張圓形桌子。
這時禿頭掀起木板的一角朝井裡邊看去。
“水開了嗎？能下餃子嗎？”花白頭髮老者急切地問道。
禿頭衝他搖了搖頭，說道：“再等等。”
聽著兩人的對話，我爺爺感到莫名其妙，井水能下餃子？這可稀罕了這。
於是他手捏木板也想掀起來看看。
兩人同時按下了木板，禿頭笑瞇瞇地對他說：“別急，一會兒你就知道啦。”
我爺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天色更暗了，遠處的樹林已經影影綽綽有些看不太清，我爺爺進村的那條土道好像被水淹沒，已經看不到盡頭。
4.
那兩個人又接著玩了兩把“猜石子兒”，我爺爺每次都是眼睜睜看著，覺得在哪只手裡但是一攤開來卻啥也沒有。
“你來不來兩把？”這時禿頭那個老者抬起頭問他。
“來來，”我爺爺興奮地搓著雙手，樂呵呵地答應著。
“哎～別急呀，”禿頭沉著臉說道：“先說好咱賭什麼嘛！”
爺爺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一把亂糟糟的零錢來，對那倆人說：“看吧，我有錢，來吧！”我爺爺這時候只想著賭，而完全忘了那錢是屬於四婆子的賣雞蛋錢。
倆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但我爺爺當時沒有注意到。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不跟你賭這個……”禿頭說著笑呵呵地把那堆毛票推了回來。
我爺爺看向花白頭，而後者也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那你……你想要跟我賭點啥？”我爺爺王隔壁有點疑惑不解。
是啊，賭博不賭錢難道還賭命……賭命！我爺爺想到這個詞感覺不吉利，連著“呸呸”朝地上吐了兩口。
5.
“呵呵，我倆賭，你贏了的話這些零錢……”禿頭說著掏出腰間塞著的一大把零錢放在木板桌子上，接著說：“這些零錢都歸你！怎麼樣？”
禿頭說著依舊笑瞇瞇的樣子，他的臉在昏暗的天光裡看起來有點模模糊糊。
“好！”我爺爺拍桌子答應。忽然，他又頓了頓，問道：“那如果我輸了呢？”
“輸了嘛，呵呵”禿頭和花白老者相視而笑，接著轉過頭來說道：“你剛才不是想問我們這井裡能不能下餃子嗎？我們可以讓你過來看一看。”
我爺爺細想之後，覺得這倒更像是獎勵了。雖然疑惑，但他也沒有多想下去。
正想張口答應呢，“踢踏～”“踢踏～”只見身後的土道上走過來一個人，身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特大號帆布包。包背在他身上顯得特別的沉重。
離近了看，我爺爺覺得這個人似乎長的有點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哪一個熟人來著。
我爺爺回頭，看到身後坐著的兩人正神色緊張地盯著他看。
不知怎麼的，我爺爺總感覺這兩人好像對即將走到跟前的這個人心存忌憚。
那個人盯著我爺爺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看的我爺爺都有點發毛了。
他收回了目光，對在場的三個人說道：“你們誰有煙啊，我來要根煙抽，呵呵夜路走久了容易犯困，抽一根提提神。”
其餘兩人坐著沒動，都瞪大了眼看著這個有點古怪的人。
“你有嗎？老哥。”他問我爺爺。
我爺爺摸了摸口袋，這才想起來似的說道“哦，哦，我這裡有，來。”
我爺爺走到他跟前，那人突然閃電般的伸出手抓住我爺爺的手腕。
“王隔壁！”那人壓低聲音，突然就叫出我爺爺的名字，我爺爺愣在了那裡忘了掙脫。
“王隔壁，你聽我說！”他說著朝爺爺身後的兩人看去，那兩人正在地頭擺弄石子。
“你聽我說，他們倆不是人，他們要害死你！”那人把那根煙還到爺爺手裡，繼續壓低了聲說：“跟我離開這裡，快！”
6.
我爺爺聽到這裡驚出了一身冷汗，說實話，他也覺得那兩個人有點怪異。
“王隔壁呀，原來是你呀！”那個人大著聲說著，故意要給坐著那兩個人聽。
他掐了掐我爺爺的胳膊，示意他快點接話。
“啊～哦，哦是我呀，咋的？”
他接著說道：“你小子這麼晚還在這裡跟人來賭，你老婆要是知道了看她不讓你跪搓衣板！走，跟我回去吧……”說著作勢欲過來拉我爺爺的胳膊。
我爺爺回身沖那兩人抱歉地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啊，太晚了，我要跟我這個老哥回去了。”
那兩個人坐著沒動，冷冷地點了點頭。
我爺爺跟著那個人逃也似的走出了二里地才停了下來。那人忽然在前面把大帆布包往地上一扔，立住不動了，我爺爺差點撞到他身上。
他轉過身，冷冷地看著爺爺，一句話不說。
爺爺心裡“咯登”一下子，心想：這人我也不認識呀，怎麼就稀里糊塗地跟他跑了這麼遠呢！爺爺懊惱地想我真是傻呀！
“你別害怕，王隔壁，我是王解放呀，我是你小學三年級的老同桌呀，再想想？”這個自稱王解放的人說道。
我爺爺一聽王解放這個名字，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他的臉，關於上學那時間的事兒立馬一股腦兒全都想起來了。
呵～怪不得感覺這麼面熟呢，原來是自己小學同學呀！
“王解放，”我爺爺戲謔地接著說道：“你是不是就讀過三年級呀？你是不是跟老多人都坐過同桌呀？我可是聽說你在《夜行》那個故事裡把人家老顧嚇得不輕呀啊炳哈哈……”
7.
王解放也跟著笑了起來。
突然他又止住不笑了，鄭重地說道：“你今晚差點小命不保你知不知道！”
爺爺連問這怎麼說呢這。
沉默了一會兒，王解放說道：“他們兩個人是鬼呀，你跟他們來賭你贏不過的！他們是不是說你輸了就讓你看蓋著的那口井？”
“對對，他們還說什麼該下餃子之類的話，莫名其妙的。”我爺爺疑惑地說道。
王解放說：“哦，他們說的是暗號，他們是要把你當餃子下鍋，他們要把你丟井裡去！你差點被那兩人鬼纏住走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是我救了你一命呀！”
我爺爺王隔壁一聽，嚇得渾身哆嗦起來，但他馬上又想到一個疑問，他說：“王解放，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王解放一聽爺爺這麼問，頓時愣在了那裡。他使勁撓了撓頭皮，想了半天，終於一拍腦門，響亮地說道：“想起來啦……原來我就是這樣被他們給扔下井去的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