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然而止

權威雜誌上評選出了十大香水師。

對於讓皮埃爾而言,他不用看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入選。巴黎已經不再是那個崇拜賢達的巴黎,他知道它已經淪落到和西西里島或者上海一樣,成為了表面化的泡沫般浮誇的巴黎。

皮埃爾的調香技術絕不比他們差,但是他的相貌卻帶有瑕疵,他並不是奇醜的模樣,但是卻因為臉部的略微畸形,使他毫無優雅和靈動的感官附著,最終只能藏在幕後,替人捉刀。

他在把玩香料的時候,能夠忘記未能成名的煩惱。

「麝香是連接東西方香味的橋樑,它略帶著動物的慾望,讓人鼻肺緩緩開啟,彷彿將人從渾渾噩噩的紅塵造成的感冒中喚醒。」

「檸檬柚的味道比檸檬緩和一些,檸檬的味道彷彿是公雞將你從夢中吵醒,而檸檬柚不會,它是早晨陽光般的溫和刺激。」

「檀香的味道過於嚴肅,彷彿置身於東方古老的廟宇,耳邊都是僧侶的祈禱聲,這味道不能用在少女的香水中,否則男孩子們就會害怕。」

他調製香水的時候喜歡嘀嘀咕咕,這些聲音彷彿是另外的人說出來,對他進行指導。這個時候,他會感覺到自己的聖潔。

「我不是在調製香水,我是在創造靈魂,大自然的精靈在我的手中匯聚起來,我要給那些無知的少女和淺薄的貴婦們創造一種氣息,讓他們空洞的心靈獲得充實。」

「這一次要有一種沉穩的味道,那麼讓揮發最慢的松香成為香體吧,然後是靈貓香,沉穩之中帶點活潑,柏木和薰衣草不會太刺激,最活潑的頭香是什麼呢,要不來一點蒿草,東方的艾葉也不錯,瞧啊,三分鐘就有一款新的香水面世。」

然而對於皮埃爾而言,擺弄完香料和調製完香水之後,他反而會因為剛才的偉大成就而更加覺得悲哀。

「多麼偉大的調香師,竟然因為沒有優雅的相貌而被時尚界拒之門外!」

皮埃爾幾乎平均每個月都能接到新的設計訂單,天才的他幾乎只需要用一天,就能完成客戶的定制要求,每個月剩下的二十九天,他都是在憂鬱和低沉中度過。

終於,他的妻子看出了他的心事,她對他說,「皮埃爾,好萊塢的一個醫生來巴黎了,他可是好多明星的整容醫生。」

對呀,為什麼不去整整容呢,對於一個調香師而言,整容幾乎沒有人關注,就連巴黎的名媛貴婦們,整容也已經不再是令人難堪的問題了,曾經的打假行動現在已經是人人趨之若鶩的追捧行為,自己沒必要老腦筋。

皮埃爾迅速找到醫院並邀請好萊塢的大牌整容醫師為他主刀。

整容非常成功,皮埃爾的嘴巴變得整齊,鼻子也變得端正挺拔,最重要的是,他的髮際線終於向前進了一大步,不再是禿頂了,有人曾說他的禿頂是各種有毒化學香料熏出來的,讓他損失了幾個大項目,現在他可是摩拳擦掌,笑話自己的人早晚有一天會知道自己的厲害。

容光煥發的皮埃爾立刻為自己舉行了一個盛大的新香水發佈會。

「女士們,先生們,很高興為大家展示我的新款香水,這款香水名字叫做新生。正如這款香水一樣,人生有很多機遇,把握好了這些機遇,我們甚至能夠獲得新生。」

「朋友們,今天這個發佈會還收到了很多賀信,比如尊敬的調香大師梅羅先生、歌麗絲女士、寶羅先生……」邊說,皮埃爾邊將信件翻開。

「歐,瞧啊,這裡還有一封從綠梧桐醫院來的一封信,他們也來祝福我的新生。」

皮埃爾將這封信打開,準備給大家讀一遍。

然而,出乎皮埃爾的意料,這是一封醫療回執。回執上寫道「尊敬的客戶,由於您的整容和面貌改變,我們遵循病人知情的原則,將本次手術的副作用告知與您。您的鼻部手術矯正了偏曲的鼻中隔,並且改變了鼻道,由於您之前的呼吸常常會在鼻腔內形成微小渦旋,從而延長氣體與鼻腔接觸時間和接觸面積,可能會擁有異於常人的敏銳嗅覺。修正後,您的嗅覺將會恢復正常。」

皮埃爾含著淚說,「這封信寫的情誼綿長,我就不一個字一個字念給大家聽了。」

《幽默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