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故事之畫魂

一意外車禍

我起床的時候已經快是中午了。母親給我泡了一杯清茶。語重心長地叫我少抽點煙。昨天趕了一晚上的稿,數了數煙缸裡的煙頭,有17個。我唯唯諾諾地點著頭,在老人家面前我是不敢有絲毫反抗的。當然,叫我不抽煙是不行的,大不了不在母親面前抽就是了。

於是我站起了身,對母親說,我出去轉轉,找找靈感,就出了門。

一出了門,我當然立刻就點上了一根香煙。我家住在一所大學裡。慚愧,雖然這是一所很有名氣的大學,可惜我卻不是這裡的學生,更不是這裡的老師。全靠父親母親都是這裡的教授,我才能住在這裡,享受公園一般的美景,以及隨處可見的校園美眉。

此刻,校園的操場上一隊女學生正在上體育課。旁邊還、有不少的女生在練習合唱,大概是準備參加“紅五月”的歌唱比賽吧。我找了個操場最高的位置坐了下來,又點上了一根煙。

煙草的香味在我的嘴裡蔓延著,我微微翕開嘴唇,一邊讓煙氣一縷一縷自然她從嘴角滲出,一邊欣賞操場上的女生鍛煉,耳邊還不時飄來美妙的歌聲,這感覺真的好極了。我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享受著這一切。哦,這才叫生活。

可惜我的夢一般美好的生活馬上就被改變了,因為我聽到了一聲劇烈的汽車緊急剎車聲。“吱——”然後是“砰”的一聲巨響。聲音是從腦後傳來的,我連忙轉過了頭,一絲冷汗從我的額頭邊上滑落。

我得說說這操場的方位,它是修建在一個山谷中,依照地勢而成。在操場看台的後面是一條校內公路,限制了時速的。可現在,—輛桑塔納2000卻衝破了操場看台邊上的石墩,半個車頭橫在了我的面前,引擎蓋正向外冒著絲絲白色的煙霧,離我最近的擋風玻璃碎渣就落在了我的鞋子上。

我呆立了半晌。嘴皮麻木地張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我醒悟了過來。衝到了司機台旁大聲地咒,罵了起來:“你會不會開車呀?你差一點就衝下來撞死我了!”

那個司機戴著一副寬邊的墨鏡。頭髮濕漉漉地耷拉在額頭下,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滲滿了整個臉龐,看來他也嚇壞了。他搖下了車窗,伸出了頭,連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邊說著他一邊摘下了墨鏡。

我不依不饒地說著:“在限了速的學校裡你還開這麼快的車,撞著我倒是沒什麼關係,要是你撞到了學校裡的學生,你負得起這責任嗎?都是天之驕子啊!你是不是見鬼了啊?”

“見鬼?見鬼?見鬼?”這司機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嘴裡喃喃地說著,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一片茫然。

我愣住了,他怎麼了?我一句“見鬼”他就呆了。莫非他還真見了鬼?我不由發出了聲冷笑。

我的冷笑似乎把這奇怪的司機拉回了現實,他抬起了頭望著我,說:“是啊,我真是見了鬼。”

乍一聽,我也呆了。

我看到了他的臉,面無表情,整個瞳仁裡滿是驚悸,上下嘴皮不停地顫抖著。什麼話也說不出,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了下來。

我上前了一步。扶住了他的肩膀問道:“兄弟,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

他望著我,在我扶住他時,立刻恢復了正常。“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嚇你,剛才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走了神,一下就撞到了這裡。唉……”他歎了一口氣。

他垂下了眼簾。不停地搓著手,然後抬起頭兩隻眼睛瞪得大大地盯住了我的臉:“咦?!你是莊秦吧?”

我身體震了一下,仔細地辨認著他,哦,我認出來了,他是李異,我中學時的同學。我們已經快八年沒見過了。他中學畢業後考進了一所美術類專科學校,後來我就沒了他的消息。他也是住在這校園裡,可我常常在外面到處亂轉,竟然一直沒見著他。

我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呵呵,老同學啊,好久沒見了,你混得不錯啊,連車都買了,現在在哪裡發財呀?”

他頹然地鬆開了手,說:“唉,發什麼財呀,我都快給折磨死了。”

我好奇地問:“怎麼了?”

“唉……”李異又歎了一口氣,說:“我見鬼了!”

見鬼?怎麼回事?李異見鬼了?有沒有搞錯啊?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從事的職業是寫恐怖小說,對一切神神叨叨的東西都有著特別的興趣。一聽到李異說他見了鬼,我的眼睛裡立刻發出了閃爍的光芒。

我饒有興趣地問道:“老李,出了什麼事?要是你信得過就給我說說,說不定我可以幫你解決的。”

李異將信將疑地望著我,眼裡滿是不信任的神情。我鼓勵地點了點頭,於是他說道:“好吧,我就對你說吧。憋在心裡的感覺真是太難受了!”

我們找了一闖校園內的茶座坐下,我遞了一根煙給他,他雙手顫抖著接了過去。我幫他點上了煙,他的嘴唇張開,任煙霧在嘴裡氤氳,卻弗不吞嚥進自己的胃裡。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吧,有什麼就說出來吧,說出來就痛快了。”

李異狠狠地吸了一口手裡的煙卷,下定了決心。對我說:“莊秦,你知道我現在做什麼職業嗎?”

我搖了搖頭。

“你知道江濱廣場吧?我在那裡弄了個門面賣面具。”他說道。

江濱廣場我當然知道。這是本市的一個創舉。那是一片平得不能再平的廣場,也是本市的標誌之一。在本市,沒有什麼好的風景,也沒有什麼出名的歷史場景,所以為了吸引外地的遊客,就在這個地方修了一個據說是全亞洲最大的廣場。經過長時間在各個電視台投放大量廣告後,居然還真有些慕名而來的遊客。跑到這裡來撒開了丫子在廣場中跑來跑去,跑累了再合影留念。當然,我對這些遊客的看法一直都是一句話:吃飽了撐的。

這個廣場修建在江邊,因為遊客密集的原因,市政府又在靠近江邊的一側,修了一排臨時門面。說是臨時的。但是出讓的價格卻並不低。

李異在這個城市裡還有那麼一點複雜的人際關係。所以也在這排門面中買下了一個店面,開起了一家小店。他開的這家店是賣面具的,人造的硬塑料面具。

本市出產一種地方戲曲,裡面的人物以戴著瑰麗燦爛的面具作戲而馳名於大川南北。而李異是學美術的,於是晚上在工作室裡畫面具,白天就賣自己畫好了的。也別說,這些做工還算精緻的面具還真能唬住那些從外地來的遊客,看來他的生意不錯,沒幾年,連車都買了。

李異向我講述起他奇異的故事。為了敘述方便,以下他的敘述全部改用第三人稱。

二李異的故事(1)

那是前幾天。五一長假前一天。李異在工作室裡畫了一晚上的面具,在他出門時,發覺飲水機裡的水空了,就打了個電話叫送水。

在這樣的日子,遊客通常都要少上很多,所以李異也沒有急著去門面。在等待的時候,他又拿著筆在空白的面具上塗抹著。鬼使神差地,只是在面具上淺淺地勾了幾筆,一個女人的臉就顯現了出來。李異看了看,竟覺得非常滿意,就像是本市戲曲中那個傳說中的青蛇的臉譜。

到了門面。果然沒有什麼生意。李異無聊地坐在店裡,在他身旁左側有一個氣窗,正對著緩緩流淌著烏黑髮臭的河水的那條江。秋日的陽光懶洋洋地從窗欞間傾瀉進來,而從李異的視野裡,窗欞則如同一根根鋸片把外面的風景,如果這依然能稱得上風景,切割成一塊一塊。李異突然之間,竟覺得自己像是關在一個牢籠裡,當他在欣賞外面的風情時,外面的人也像觀看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看著他表演自己的人生。

這是在胡思亂想吧?李異不禁暗暗笑了笑自己。

突然,在李異的眼前閃過了一絲陰影,有什麼東西遮住了陽光,也同時打斷了他的冥想。抬起了頭,李異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是有人進了小店,有顧客上門了,他連忙站起了身,向這位顧客走過去。

這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只有二十歲上下。她穿著一套全身都是白色的長衣,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因為逆光的原因,看不清她的臉,陽光從她的身後射進來,在她的身邊形成了一個光暈,光暈籠罩著她的全身,令她的輪廓變得模糊。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李異的心臟莫名其妙地咯登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氣。是的,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冷得像冰一樣的氛圍氤氳在整個店裡。如水波輕漾一般,在瞬時包圍了他。

李異立刻就意識到,這冷得像冰一般的感覺來自於這年輕女郎的眼神,因為當她注視著他的時候,他就感到了一絲冷澈骨裡深處的寒意。而當她的目光轉向那些掛在牆上的臉譜面具時,這種感覺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李異強打著精神,心裡嘀咕著把她引進了店中,她的眼神若有若無地從牆上掛著的臉譜劃過。在李異的耳邊,竟在這一刻產生了幻聽,竟聽到了冰稜破碎的聲音。細小卻又分明。

李異連忙揉了揉耳朵,這莫名的聲音立刻消失了。注視著這女郎,從窗欞射進來的光柱恰到好處地鋪在了她的臉上,讓李異清楚地看清了她。

她的臉很白,白得讓李異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淒楚。她的五官很柔和地放在了她臉上最合適的地方,眼睫毛長長的,當她眼波拂過時,競讓李異不住地顫慄。她的臉太蒼白了,竟可以直接看到在她的臉上分佈的淺淺的皮下毛細血管,不是那種粉粉的顏色,而是帶有一點暗黑色。其實暗黑色的血管淺樗讓人無法看清,也只有李異逸種當了十年畫匠的匠人才可以仔細地看到。

她的眼波終於又一次游弋到了李異的臉上,這讓他再一次感到了徹骨的冷。

“這些面具都是你畫的嗎?”她的朱唇輕啟,李異看到了她那潔白的牙齒。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一般,李異覺得自己像是在夢中。

他連忙點著頭說:“是的,都是我畫的,手藝還不行,您就湊合著看吧。”不知道為什麼,聲音竟有點恍惚。

她笑了笑,指著一張面具讓李異摘了下來。看了看。正是那張早上隨意畫出的青蛇臉譜,臉型窄窄的,上面只是輕描了幾筆,就勾勒出了那傳說中的女子的模樣。這臉譜雖然畫得簡單,卻讓李異非常滿意,不然也不會一畫好就馬上拿到了店裡掛了上去。

她走到了李異的身邊,從挎包裡摸出了錢遞了過來。當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她的手時,李異呆了。

好冷!這突然而至的寒意像一根針一樣,刺了他一下,心跳突然變慢了。在李異的眼神裡,整個世界像是停止了一般,屋裡的景像在這一刻,在他的眼中,變得扭曲起來,像是有一隻大手在揉搓著他的眼珠,眼皮沉得讓人昏昏欲睡,一種眩暈的感覺襲上了心頭。在耳邊,不停響起了如同蜜蜂飛舞的嗡嗡嗡的聲音。

在鼻孔中,飄進來了一縷奇怪的味道,淡淡的,卻又讓人沒有辦法迴避。這是一種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先是一絲暗香,是某種價格不菲的香水。而在這香味下,還隱藏著另一種味道,怪怪的,又酸酸的,還夾雜著一點澀澀的味道。雖然很淡漠,但是卻讓李異體會得很分明。

沒有辦法分辨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氣味,只覺得這氣味很熟悉,它彷彿勾起了李異童年的某種不真切的回憶,猶若在夢中,做著一個不清晰的夢,夢醒後卻又一點也記不得。

“怎麼了?老闆?”在李異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句問話。他連忙睜開了眼睛,是那個女郎正對著他笑臉盈盈。她的手依然觸碰著李異的手指。但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冷了。

李異慌張地接過了錢,隨意地抓了一把零鈔補給了她。

看到她拎著面具走出了門,李異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哆嗦,吐出了一口氣。

這個形同鬼魅的女人真的讓他害怕了。

三李異的故事(2)

第二天就是五一長假了,又快到李異掙錢的黃金時間了。為了在週末多賣一點面具,他騎著自行車準備回工作室繼續畫面具。

李異的工作室離門面沒有多遠,必須騎著自行車沿著長長的堤岸通過。堤岸邊栽滿了柳樹。在這季節,柳葉長長地垂了下來,隨著風悠悠舞動著,輕輕拂過行人的臉。

李異是下班後才回畫室的,畫室在某幢大樓的33層。當他到了畫室,天已經黑了。關上門。打開了日光燈,屋裡狹小的空間便在突然之間衣,坐到了工作台邊,找出了丙烯顏料,擠在了一個盤子裡,又在上面倒了一點清漆。

他把藍色和綠色的顏料混合在了一起,準備根據早上的靈感畫一張青蛇的面具。

他在飲水機裡接了一杯純淨水,大口地喝了下去。接著就開始了工作。

李異把空白的面具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戴好了眼鏡。當他把蘸滿了丙烯顏料的毛筆塗在面具上的一剎那,他的手頓住了,心臟咯登了一下。突然之間他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毛筆觸到的彷彿不是一張塑料面具。而是一張活生生的臉!柔軟,富有彈性,似乎在這一瞬間有了生命。

李異連忙扔掉了手裡的筆。拾起了面具。一定是眼花了,手裡明明就是一張硬得發冷的塑料面具,哪有什麼生命?一定是太緊張了,李異一下想起了那個來買面具的女人,一定是她讓自己在潛意識裡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幻覺。李異苦笑著看著自己手上沾上的顏料,綠得發青,狠狠地刺著眼睛。他決定先去洗手間清理一下。

站在洗手間的長鏡子前,看著自己的臉,李異才發覺自己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有那麼一點點浮腫了,一定是睡眠太少了。

打開水龍頭,當冰冷的水沖到手上時,李異愜意地閉上了眼睛,隨意地搓了搓手,睜開了眼。當看到手時,李異不禁發出了一聲尖叫。他的手不知為何,竟是一手鮮紅的液體!水龍頭裡正不停地往外流著紅色的液體,粘稠的,粘粘的,還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

巨大的驚悸從他的胃部慢慢發散開來,心臟急劇地跳動,撲通撲通。李異使勁搖了搖腦袋,再定睛一看,哪裡還有什麼血水,只是一股透明無色的自來水正從水龍頭裡緩緩流出。李異苦笑了一下,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一定是因為太累了吧。這小店開著,雖然生意不錯,可也是一件費心費力的事。特別是每一張臉譜面具都是自己親手畫下的。雖然最近也有人想轉租這個門面,可李異還是捨不得,畢竟是自己的心血。

順便洗了一把臉,冰冷的水刺激著李異的皮膚,讓每個毛孔都充滿了生機。

回到了工作台邊,李異又準備繼續畫青蛇面具,可當他剛剛拿起畫筆的時候,卻驚異地發現那張正準備畫的塑料面具不見了。

李異敢肯定這房間是密閉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也沒有誰有這房間的鑰匙,沒有誰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進入這裡。李異看了看周圍,到處都整整齊齊的,也沒有翻動後的跡象。他在去洗手前就是把這面具放在工作台上的,怎麼就這一會兒的工夫竟憑空不見了呢?李異的心裡劃過了一個重重的問號。

正在他疑惑之間。突然在背上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刺著他的背。尖銳卻又細微。李異知道,這是一種有人在窺視的感覺。他用最迅速的動作轉過了身,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陣陰冷的風吹入了窗戶,窗簾飄了起來。在空氣中發出了颼颼的聲音。不知不覺地,李異的身體泛起一絲涼意,從頭皮的地方一陣陣向四處散開。

他戰戰兢兢地走到了窗戶邊,外面只有一輪圓月,照得地上亮晃晃的,在窗台上放著一個東西,不正是他尋找的那張面具嗎?

面具倒扣著,怎麼會放到這裡來呢?不可能是自己放在這裡來的,那是誰呢?一想到這裡,李異不禁全身打了一個冷戰,冷汗從他背上的肉縫中滋滋地冒了出來。

拾起面具,翻了過來。李異大駭!

原來李異只在面具上輕輕地點下了一筆就停住了,可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張完整的圖畫。是青蛇!和他畫得完全不一樣,李異根本不能用語言描述上面所畫的模樣,只能說,如果李異只畫出了青蛇的形,那麼這張臉譜則畫出了青蛇的魂。如果李異只是一個畫匠,那麼畫這張面具的人一定是個畫家!

嬌媚的臉,動人的笑,眼睛散發出的勾人魂魄的力量,讓李異無法自己。不覺中,李異竟呆了。

可是……可是是誰畫的呢?這屋裡不會有人進來。除非從窗戶裡鑽進來,可這是33樓啊!難道不是人?是鬼?

想到這裡,李異又渾身打了個冷戰。

手裡捧著這詭異的面具,李異坐在了單人床上。突然一陣倦意不可抑制地湧上了腦海,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躺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閉上了眼睛。在即將進入睡眠時,他分明地聽到了一聲幽幽的歎息。李異連忙坐了起來,可哪有什麼人?更沒有什麼歎息,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又躺了下來,李異對自己說道:“幻覺,一定是幻覺!幻聽,一定是幻聽!”

一早醒來,渾身酸痛。李異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直起了身。才發覺手裡握著什麼東西。垂下頭來一看,是一個面具。猛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一股寒意又席捲上心頭,讓李異又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

定睛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具,李異嚇了一跳。手裡的面具哪有什麼青蛇?只是一團紅,血一般的紅,紅得似乎要滴下來。 他全身篩子一般搖晃,奮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重新勾下了頭。手裡是拿著面具,可面具上什麼都沒有。沒有畫好了的青蛇,也沒有血一般紅艷的圖案,只是一張還沒開始塗抹的空白面具。

怎麼了?這一切都是怎麼了?一定是太累了吧?李異安慰著自己,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如果是一場怪異的夢境,那麼這夢也來得太過於真實了。

四李異的故事(3)

同到了在廣場上的店舖,李異坐在牆邊的陰影中,心裡亂得像是一團麻。手裡捧著那張空白的面具,什麼都不敢想。望著窗戶外發臭的河水,他吞了一口唾沫,奮力把面具扔了出去。就算那是一場夢吧,一定要擺脫這可惡的夢魘。

五一第一天的天氣不壞,外地來的遊客不少。而在這裡的面具店只有這一家。遊客一個接著一個地進來,說來也怪,每個進來的人都買了不止一個面具,不一會兒工夫李異就幾乎賣掉了所有的存貨。他很後悔昨天做那個怪夢,讓他什麼面具也沒畫,今天這麼好的生意,卻沒有貨賣了。

李異準備拉上捲簾門,回畫室繼續畫一點面具,明天再來多賣一點,也希望明天也有這麼好的生意。

正當他舉起手夠捲簾門時,一個嬌小的身影走到了面前,一個冰冷的聲音傳進了他耳朵中:“老闆,還有面具嗎?”

李異看了一眼。心裡緊了一下。又是昨天那個形如鬼魅的女人!她依然穿著一套純白的長裙,自得那麼乾淨,全身上下洋溢著一種冰冷的感覺。這感覺讓李異很不好受,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沒好氣地說:“沒有了,今天的面具賣完了,明天請早吧。”順勢就想拉下門。

“等一等。”她的手抓住了李異的胳膊,又是寒得沁入骨裡深處的冰涼,李異連忙抖動著自己的手臂,不讓她抓住自己。

“沒有面具了,你能幫我畫一張嗎?就要青蛇的那張。我出好價錢。”她的聲音裡多了一點激動,這也讓李異感到這裡少了一絲陰森的鬼氣。咦?!為什麼會想到鬼氣呢?李異的心臟像是被尖銳的針尖紮了一下。

看在錢的份上。李異還是溫和地回答了一聲:“不好意思,我不在這裡畫面具的。這裡沒有空白的面具。”

“我有。”她的語氣又恢復了冰涼。

從她的背後伸出了一隻手,那手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柔弱得彷彿沒有骨頭一般,而在手臂上卻佈滿了星星點點褐色的斑痕。她手裡握著一個面具,一個空白的面具,一個濕漉漉的空白面具。在面具上,只在額頭處有一個青色的斑點。

嗡的一聲,李異的頭皮幾乎炸開了。是那個面具!那個昨天點了一下,今天被自己扔出了窗外的面具!那褐色的斑痕,莫非是傳說中的屍斑?這個女人莫非是個女鬼?

這白衣女人沒有理會李異的失態,自顧自地走進了店舖,來到了李異的畫櫃前,蹲下了身,在畫櫃下拿出了一瓶丙烯顏料和清漆。她熟練地勾兌著,然後在桌子上拾起一隻毛筆。在面具上畫了起來。

李異呆立在一旁。傻乎乎地看著自衣女人作著畫。他的鼻子在這一刻嗅到了一種奇異的味道,青草般的味道,還夾雜著腐爛泥土的氣息,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而李異,他的瞳孔卻越放越大,他面前這白衣女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五陰魂不散

“後來呢?”我追問著李異,可他什麼都不想說,只是把他的臉埋在了茶座座位的陰影中。手指顫慄著,手上夾著的香煙也跟著上下跳動著閃爍不定的光點。

終於,他抬起了頭,說道:“後來。後來,後來……”他竭力想要讓自己平靜。“後來我恢復了神智,那個女鬼已經不見了。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在桌子上只留下了一張面具,一張畫好了的面具。”

“什麼樣的面具?”我又問。

李異拉開了他的皮包,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用報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一層一層地揭開了報紙,裡面是一個面具。

哦,畫得真是漂亮。娥眉只是輕輕地一勾,就顯現出了青蛇萬般的風情;櫻桃般的小嘴似乎是嘟著的,艷紅得彷彿能滴下血來:而頂端的青絲飄逸地垂下:只是簡單幾筆,一個絕世的美女竟昭然若揭。更吸引我注意力的是面具上那雙眼睛,烏黑透亮,眸子中淺藏了萬番情意,不管我從哪個方向看著這面具,都會覺得這眼睛是盯著我的。

“完美!完美的透視。”李異輕聲吟道,“我曾經想臨摹這面具上的女子,可不管怎樣,我都畫不出這面具上的風情。每當我晚上在畫室裡臨摹的時候。都會莫名其妙地覺得,這畫上的女子是活的。她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我,不管我走到哪裡,她的視線都一直跟隨著我。”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而事實上,她真的活了過來。”李異繼續說,“每當我抱著這面具躺在床上時,當我睡著的時候,我都會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輕輕地呼喚我的名字,我一睜開眼,就會看到一雙眼睛,瞪得大大地直盯著我,眼神裡滿是怨恨,甚至滴出了血。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的身體一動也不能動。就像是被人縛住了手腳。那雙眼睛瞪著我,卻一句話也不說,屋裡全是死一般的沉寂。當我一閉上眼,想要逃脫這眼神的逼視,可我馬上又會聽到那女子哀怨的聲音,來回地低吟我的名字,‘李異……李異……李異……’,我真的無法忍受了。”

“那你為什麼不搬出來住呢?別老呆在那畫室裡,到外面出來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我好意地勸解他。

“唉……”李異又歎了一口氣。“我也想搬出來的,可是我還得做生意啊,五一長假是我掙錢的黃金時間,一年就這麼一次,我還得靠這個吃飯啊。”他很無奈。“別看我開著車,其實是貸款買來的,每個月還得還銀行錢,你說我能關門出去走走,呼吸新鮮空氣嗎?”

我也跟著他歎了一口氣,人人都有難念的經。

“可是,我再也忍受不了啦。”李異的聲音突然變大了,坐在我身後的一對學生情侶好奇地向我們這邊望了一眼。我回敬了一個狠狠的眼色,把那對學生的眼神嚇了回去。

“昨天晚上午夜夢迴,我又見著了那雙眼睛。她終於在我睜開眼睛時說話了。”

“她說什麼?”我的聲音也大了幾個分貝。

“她的聲音很怪,像是男人的聲音和女人的聲音混合在了一起。說話的時候,屋裡滿是詭異的回聲。”李異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他似乎沉浸在了痛苦的回憶中。“她幽怨地告訴我,她是一條青蛇,傳說中的那只青蛇,因為我無意的勾勒,畫出了她的魂魄的一部分、於是她附上了那張面具。她永遠都不能超生。只能在面具上苟活一世。她會永遠地盯著我,陪我度過所有的生命。我已經快瘋了,我快被她逼瘋了!”他的聲音陡然增大,嚇得我身後的情侶忙不迭地起身離開。

“為什麼你不扔了這面具,或是毀了這面具?”我繼續追問。

“唉……我試過。我每次扔掉面具,第二天起床的對候,在我的手裡,依然會握著它。我也試過燒掉它,我親眼看到這面具變成灰燼,可第二天我一睜開眼睛,我手裡依然握著它。這可惡蒔面具已經成了我的夢魘,我揮之不去的夢魘!”在李異的眼眶中。竟不知不覺滴出了幾粒晶瑩的淚珠。

我同情地握了握他的手,表示了一下我的安慰。說實話,他的敘述引起了我莫大的好奇,我也想親眼看看他所見到的女鬼。

於是我對李異說:“晚上我們一起去你的畫室,我想我能找到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

他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六夜半女鬼

到李異的畫室已經是晚上了。和所有單身的特別是有一點藝術家氣質的男人一樣,李異的畫室裡凌亂不堪,畫布面具顏料畫筆扔得到處都是,沒有洗的盤子筷子,還留著殘汁的方便麵碗,佔滿了整個茶几。

李異一屁股坐在了茶几旁的沙發上,一揮手把茶几上的東西全掃到了地上,然後找出了兩個一次性紙杯。

在紙杯裡。他放進了幾片茶葉,然後從飲水機裡接滿了熱水。也別說,他的茶葉還真不錯,在熱水的作用下。葉片慢慢舒展開來。在杯中上下漂浮。

“這是碧螺春,真正的碧螺春,我托熟人從原產地帶來的。”李異的語氣裡有點自豪。“我這個人對生活沒什麼講究,可以吃差一點,穿差一點,可喝的茶一定不能差。來,莊秦,你嘗一嘗。”

我嘗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李異打開了電視,電視裡正演著一部本市製作的方言劇,玩著並不搞笑的幽默,看得我昏昏欲睡。我矇矓著眼睛問李異:“你說今天女鬼會來嗎?”

李異答:“不知道,應該會來的,她每天晚上都會來,但是都在我午夜夢迴的時候來。我想現在我們應該睡上一覺,說不定等醒來的時候她就來了。”

我點了點頭。

李異把那張青蛇的面具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在抽屜裡翻出了一個鎯頭。“你看,我現在把這個面具砸爛,等我們醒來的時候,如果女鬼來過,就一定會重新出現在我的手裡。”

說完,他狠狠地把鎯頭落了下來。面具的殘渣四處飛濺。我的手裡也落進了一塊尖銳的碎片,手心一陣刺痛。

躺在沙發上,倦意像潮水一般湧來,我拚命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可在無形中,似乎有一雙我看不見的手在死死地拉著我。要把我拉進無可救藥的睡眠之中。

我無力抵抗,只好閉上了眼睛。對自己說:“來吧,該來的始終會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有人在推我的肩膀。我無力地睜開眼,看到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瞳仁裡滿是沒有止境的恐懼。是李異!

“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李異的聲音顫抖著,他的手指指向了電視機的方向,我順著他的方向望了過去。天!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瘋狂地跳動:我看到了一個女鬼!

她襲著一身白色的長裙,在一陣幽風的作用下,裙擺微微撩動著。她的臉埋在了牆壁的陰影中,頭髮隨意濕漉漉地披散著,在眼眶的那個地方,一團綠幽幽仿似鬼火一般的光芒簇動著。

我驚呆了,說不出話來,就彷彿我的喉嚨被不知名的力量狠狠掐住了一般。我的喉頭湧動著。但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只能發出幾個若有若無的單音節。

這白衣女鬼的身體猛然抖動了一下,就從陰影裡飄了出來。是的,就是飄出來的,彷彿一陣風。她沒有腳,身體懸在空中,頭髮向四處伸延瀰漫。空氣裡突然有了一種怪異的氣味,像蘭草,像泥土,像夢,又像是從前。

我的心臟悸動了,嘴唇麻木得像是吃了花椒,半開半閉,卻一點不受我的控制。

一絲月光從窗欞射了進來,正好照在她的臉上,讓我真切地看清了她的相貌。呵,這哪是一張人的臉?滿是火燙過後的疤痕。所有的皮膚都擁擠在一起,形成一道道皺折。還有烏黑的血液。從眼眶裡滴出來,變成了一條條血線,凝干了凝結在整個臉上,溝壑遍佈。

她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眼光像利劍一般射來,我的心臟不由得一陣抽搐。她張開了嘴,舌頭從口腔裡垂落出來,一直拖到了地上。透過她血盆般的大口。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個血乎乎的肉球在不停湧動。

“啊……你也來了……太好了……我餓……我的魂魄……面具……要命……我要你們的命……”這女鬼口齒不清地說著,聲音既像男的,又像女的,麻木至極,沒有一點生命的激情。

我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突然,我看見她的手用力揮了一揮。一股強烈的腐爛屍體的味道直往我的鼻孔裡鑽,一絲更強烈的睡意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聽到身邊傳來撲通一聲,側眼看去,李異已經躺在了地上,發出了呼呼的鼾聲。我也跟著閉上了眼睛,疲倦排山倒海般地向我襲擊過來……

“醒一醒,醒一醒!”朦朧中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還不停地拍打著我的臉。我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就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得讓我難受。突然一陣冷得像冰一樣的涼水沖在了我的臉上。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李異正拿著一個空的方便麵碗坐在我對面。

“你昨天晚上都看見了吧?你該相信我說的不是假話了吧?”聽了李異的問話,我頹然地點了點頭。

“你看!面具又回來了!”李異揚了揚手,手上果然是面具,畫得入神的面具。“我一醒來,就看到面具又捏在了我的手裡。”他的聲音因恐懼而顯得格外顫抖。

“昨天她的話又變了,她說要命!還說要我們倆的命!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李異快崩潰了。

我搖了搖頭,想讓自己冷靜,可我做不到。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除了昨天夜半時那女鬼說的每句話。 終於,我對李異說:“算了,你結束你的生意吧。離開這裡,賣掉門面賣掉汽車,走得遠遠的,走到那個女鬼找不到的地方。”

李異落寞地點頭表示同意。

我拎上衣服走出了門。臨走時,我對李異說:“你快想辦法賣了你的門面吧。但是簽合同的時候叫上我,我和你一起走。”

七真相只有一個

接下來的幾天,我躲在家裡,心神不寧,只好坐在電腦前寫五一長假的那段經歷。我的一個朋友荊絳曉也不知遭跑哪裡去了,只是隔三岔五地往我家裡打個電話。李異倒是常常打電話來,我也知道了他出賣門面的事進行得並不順利。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關於他門面鬧鬼的事居然在坊問傳得沸沸揚揚,這也影響了他門面的出讓。終於,一個星期後,一個老闆決定買下他的門面,不過價格一壓再壓,但是李異由於心慌,在價格上並沒有任何的異議。

他們決定在週末簽合同,就在李異的門面裡,李異也叫上了我。

“這位是老樓,老闆,大老闆!”李異給我介紹著買家。這是一個30歲左右的男人,很瘦,戴著一副無框的金絲眼鏡,頭髮梳成了中分,油光水滑;脖子上戴著一枚綠玉觀音,手指上套著幾個金燦燦的戒指。

“合同的條件你都沒異議吧,那就請你在這裡簽字吧,這裡是支票。”老樓陰沉著臉對李異說。

李異拿過了筆就準備簽上自己的大名。

“等一等!”我說了一句,李異和老樓都奇怪地瞪著我。

“先別忙著簽。我有個朋友在外面,他有幾句話要給你們說。”我不緊不慢地說著。然後拍了拍手,從捲簾門外走進了一個紮著馬尾的粗壯男子。

“這位是我的朋友,荊絳曉,一個收了手的老千。”我做了做介紹,“他現在的職業是一名商業調查員,也就是所謂的私家偵探。”

“什麼意思?”老樓不滿意地問道。“你們這是想幹什麼?如果你們沒有誠意簽合同,那叫我來幹什麼?還私家偵探,莫名其妙!”說完,他整理著桌上的文件起身欲走。

“別著急啊,樓老闆。”老荊冷靜地按了按老樓的肩膀。想當年老荊是特種部隊的。他那手勁可不小。

“既然來了,我想您也是不願意走的,更何況您費了這麼多心思。”荊洚曉說道,然後從兜裡扔出了兩張薄薄的照片,甩在了桌子上。照片上是兩個人,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還有一個相貌十分漂亮的妙齡女子。

李異的眼光落在那女子的照片上,不由得立刻發出了一聲驚呼:“啊!我的天!就是她!就是她!是那個在我店裡買面具畫面具的女鬼!”

“呵呵。”荊洚曉發出一聲冷笑。“樓老闆一定認識這女人吧,她叫伊莎。”

“伊莎?什麼人?莫名其妙!我怎麼會認識這女人?瞎說!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是來買門面的,要是你們不願意賣就拉倒,你以為我就想買這鬧鬼的房子呀?”老樓的青筋都快從頸子裡冒出來了。

荊絳曉的臉上依然是一片冷意:“伊莎,畢業於本市美術學院,擅長侍女工筆,三年前畢業後進入了鄰市的一家商貿公司。而那個時候;還沒發跡的樓老闆您,正在鄢家公司裡做業務主管;正好是伊美女的頂頭上司。據說,你們不止一次被同事發現在辦公室裡上演激情四射的一幕吧?”

“哼!那又怎麼樣?就算我認識她又怎麼樣?”老樓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面前這個紮著馬尾的粗壯男人。

“那這位想必您也認識吧?”荊絳曉指著另一張照片上的小伙子。“五年前您因為販賣黃色VCD被關在看守所裡,這個綽號叫聊聊的青年,正好因為調戲婦女,跟你關在一問號子裡。您一定不會忘記他吧?哦。我忘記了說,現在他是衡記純淨水的送水工,正好管送李異畫室那一帶的水。您也一定不會忘記,是您叫聊聊去應聘這個體力活的,還叫他在給李異的水裡加上藥對吧?”

老樓四肢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嘴裡喃喃地說道:“什麼?你們怎麼什麼都知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做得天衣無縫的!”

李異瞪大了眼睛,眼神裡滿是疑惑。

我坐到了他身旁,說:“自從李異說鬧鬼後,我就懷疑了。我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這朗朗天地乾坤,哪有什麼鬼祟之物?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人力所為。可那天我也親眼看到了女鬼,如果不是幻覺,那一定就是有人裝神弄鬼。我那天覺得腦袋裡昏昏沉沉,第二天李異都叫不醒我,我就懷疑是中了招。在李異家,我只喝了一杯茶。所以我就懷疑上了泡茶的水。叫老荊去藥物研究所檢驗了一下,果然,裡面有大量的致幻劑,可以讓人的神志顛亂。誤把別人給你說的事當作是親身體驗過的。”

我點上了一根煙,透過煙霧,看到老樓的身體正瑟瑟發抖。

“李異家別人是進不了的,於是我就懷疑上了送水工。查了查,他果然有前科,但是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把他和你聯繫到一塊,還以為只是一個有點智商的小蟊賊。”

我把煙灰在瓷質的煙灰碟裡刮了刮,一截完整的煙灰落在了瓷碟中。然後我繼續說:“在李異家過的那晚上,的確也嚇著我了。一開始我還真以為有鬼。不過……”我頓了一頓,看到李異和老樓都看著我。

“不過,當李異砸碎面具時,我接到一塊面具的碎片,然後用指甲在上面刻了一個劃痕。第二天新出現的那張面具,我仔細看了看,沒有這個劃痕。我就知道了,這是一張新畫的面具,是另外有人準備好了的。聯想到李異親眼看到是個妙齡女子在店內親手所繪,我吩咐老荊拜訪了畫界的業內人士,他們看了面具,都說在本市以及鄰市,有此等功夫的年輕女子,除了伊莎,別無第二人選。”

李異張大了嘴,“噢”了一聲,彷彿若有所悟。他的眼神期待著我繼續說下去。

“於是我和老荊又調查了聊聊和伊莎的所有社會關係人,而在他們的圈子裡有交叉的。就只有您!”我伸出手指,指向了老樓。老樓禁不住全身顫慄了一下。

“可是,我想不出你為什麼會這樣對待李異,於是我從側面進行了一點瞭解,才從比較隱秘的渠道知道了。因為鄰市也弄了一個超大的廣場,面積更是大過了本市的江濱廣場,本市政府為了奪回亞洲第一的稱號,決定重金回購這排臨時門面。樓老闆您社會關係複雜,上層關係也趨於良好,這個決定您也一定不會不知道吧?況且,您已經用了很多辦法買下了這排門面的其他店舖,只有李異不願意賣。”我用嘲笑般的語氣對老樓說道。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默認了。他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好吧,我自己來說吧。”

為了更便宜地買下李異的店舖,在幾個月前,老樓就讓聊聊混進了送水公司,當李異要水的時候,他就送來了加入了致幻劑的純淨水。當水裡的藥力開始發揮作用時,伊莎就用百合鑰匙打開了門,在李異耳朵邊說了一段又一段的故事,讓李異認為是真正發生了的。每次伊莎離開的時候,都會留下一個畫好了的面具。這叫李異一直以為是女鬼所畫,差點讓他崩潰。而伊莎幾次到李異店裡來的時候,都想法在店裡噴上了帶有致幻劑的乾冰,難怪李異總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陣寒意。

可是老樓他們永遠也想不到。李異會鬼使神差地碰到我這麼一個愛管閒事的無聊人。讓他的計策全部落空了。

當李異還在愕然之際,荊絳曉笑了笑,對李異說:“喂,你還愣著幹什麼?難道打110還要我教你嗎?”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