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臉

一個預兆似的夢

星期五,晚上八點半。

魏曉鎖好門,下樓。

她住在五樓,上面還有兩層。這個小區建了將近二十年,所有的設施都很老了。

魏曉一隻手扶著樓梯把手慢慢朝下走著,一隻手拿著手機照著路。樓道裡的燈已經壞了一個月了,根本沒人管。月光從窄而髒的窗口撒進來,給漆黑的樓道添了一絲慘白。

突然,她停住了,站在原地。她意識到了一個要命的情況,自己住的是五樓,現在她下的層數好像不止五層了。

魏曉朝樓下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好像還有很多層。她趕緊朝樓上跑。同樣,又是無窮無盡的樓梯。

魏曉哭了一會兒,然後冷靜下來,她想起了手機。她趕緊哆哆嗦嗦撥通了秦鷗的電話,秦鷗是魏曉最好的朋友和同事。

電話很順利地通了,一聲還沒響完,秦鷗就接了起來,快得不正常。

“喂……我見鬼了,在樓道裡怎麼都走不出去了!”魏曉說得很快,聽見好友的聲音,讓她稍稍踏實了點兒。

“我就在樓道裡,你一直朝下走,就能看見我。你來吧!”秦鷗慢慢說著,語氣裡不帶任何抑揚頓挫。

魏曉沒時間分析秦鷗的口氣,她朝下面飛奔著,一層接著一層。二十分鐘後,她終於在一處拐角看見了秦鷗的背影。

秦鷗沒回頭,直直地站著。魏曉上前拍了一下好朋友的肩頭,秦鷗慢慢回過頭……

她的臉沒有鼻子,沒有嘴,沒有耳朵,沒有眉毛,一張慘白的平平的臉。原來是眼睛的地方,有兩個黑窟窿,深不見底。

魏曉的心臟猛地跳了幾下,她憋足了勁兒,一聲尖叫從嘴裡噴了出來,速度極快。

隨著尖叫,魏曉醒了,從床上差點兒翻下來。原來是場噩夢!

魏曉看看表,馬上八點了,趕緊起床準備上班。

“臭丫頭,在夢裡也要嚇唬我,一會兒到公司看我怎麼收拾你!”魏曉心裡恨恨地想著秦鷗,胡亂喝了幾口牛奶,上班了。

剛到公司,魏曉就覺得氣氛不對。很多人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

“怎麼了?”魏曉問旁邊的文亞。

“秦鷗……”文雅擦著眼淚,欲說還休。

“秦鷗怎麼了?”魏曉的心滯了一下。

“秦鷗死了,兩隻眼睛都……都被挖掉了,太慘了!”文亞泣不成聲。

魏曉呆在座位上,半天沒回過神兒。一切都靜止了,沒有聲音。

這時手機鈴聲大響,魏曉猛然哆嗦一下,掏出手機。大大的屏幕上有一個電話號碼,那串數字下面是來電人的名字:秦鷗!

手機

魏曉的手哆嗦起來。手機還是不識趣地響著,屏幕上的名字把鈴聲映襯得異常陰森,空氣繃得緊緊的。

“誰呀?你怎麼了?”文亞注意到了魏曉的臉色。

魏曉沒說話,慢慢把手機屏幕轉到文亞眼前。文亞的嘴張得老大,卻發不出聲音。

鈴聲停了,手機屏幕閉上了光亮。

一會兒,鈴聲又響起來,這次是短信。

“你好,你認識機主Ⅱ巴?這手機是我撿到的,麻煩你轉告機主來取一下吧!”

看完短信,魏曉鬆了口氣。

魏曉請了假,和撿到手機的那人約在霄雲路見面。

魏曉到那兒時,看見商場門口站著一個清朗健康的男孩兒,男孩兒也注意到了魏曉,朝她笑了笑。

“我是剛才接電話的那個人,機主有事,委託我來的。”

“那你打個電話試試吧!如果是你,電話就給你。好吧?”男孩兒很認真。

魏曉什麼都沒說,拿出電話撥了一下,秦鷗的電話響了起來。男孩兒很痛快,把電話還給了她。

兩個人分開了,茫茫人海中,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次相見,因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魏曉有點兒後悔,後悔沒問問那個男孩兒是什麼時候,在哪兒撿到的手機,也許這就是線索。

魏曉回到公司,人們又都開始了工作,忙碌而緊張。快節奏的生活讓人們內心真實的情緒也變得來去匆匆。

“拿回來了嗎?”文亞捧著一摞資料問。

“嗯,拿回來了。”魏曉說著,把手機拿出來。

秦文君走了過來,問:“手機取回來了嗎?”他是辦公室的主管,後面跟著一個警察。魏曉趕緊把手機遞過去。

“安心工作吧!案子很快就會有眉目,大家不要擔心,更不要耽誤工作。”秦文君說了幾句,陪著那人走了。

恍恍惚惚到了下班時間。魏曉簡單收拾了東西,走出公司。

魏曉慢慢地走著。她的直覺告訴自己,身後好像有一個人在尾隨。她偏過頭用餘光瞄著,真的有一個人!魏曉加快了速度,後面的人也快了起來。魏曉猛然站住了,那人卻弄了個措手不及。回過頭,魏曉卻吃了一驚,跟蹤她的人競是撿到秦鷗手機的那個男孩兒……

秦文君很懊惱,他算準了借魏曉的手去取手機,拿到手後,再銷毀證據。但警察來得巧,他只好硬著頭皮把手機交了出去。

本來,他沒想殺秦鷗,但那女孩兒的威脅讓他瞬間起了殺心。憤怒中的秦文君掐死了秦鷗,只為秦鷗要讓兩個人的私情大白於天下。但讓他奇怪的是,他只是掐死了秦鷗,作警方卻說女孩兒的眼睛被摳了去。他敢發誓,自己絕沒那麼做!

秦文君裝作若無其事地過了一天,下班了。

他在後面尾隨著魏曉,想著怎麼婉轉地問一下手機的事情。但那女孩兒好像有感覺,秦文君只好遠遠地觀察著尋找機會。突然,一個男孩兒出現了,在魏曉的身後,而且他們好像認識。

秦文君只好沮喪地往家走。到家後一頭栽到床上。

妻子出差了,孩子住到了奶奶家,偌大的房間只剩下形單影隻的秦文君。

慢慢地,他感覺眼皮沉了,事物開始模糊……

一會兒,他看見秦鷗趴在自己耳邊,輕輕呼吸著,不說話,也不動。秦文君知道這是噩夢,所以他不害怕。秦文君突然想看看她,便扭過了頭。他看到了秦鷗那張慘白的平平的臉,那上面沒有鼻子,沒有嘴,沒有耳朵,沒有眉毛,應該是眼睛的地方,現在成了兩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

秦鷗只說了一個字,因為沒有嘴,悶聲悶氣的:“勺!”

秦文君沒明白什麼意思,秦鷗就消失了。他坐起身,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眼珠子

梁涼見到那部手機的時候,是晚上十點。

他站在胡同口的報亭附近抽煙,一根兒接著一根兒。

他在等錢好多,一個能幫他解決眼前難題的同班好友。梁涼家在外地,高考後來到這裡上大學,但開學伊始學費就被他揮霍光了,所以他必須想辦法。錢好多主意多,膽子大,兩個人遇到了同樣的難題,一起解決也比較方便。而今晚就是他們計劃的第一步——搶劫!

九點十分了,錢好多還沒來。梁涼狠狠把煙頭兒扔在地上,又用腳使勁碾著。

馬上快十點了,錢好多還是不見蹤影,電話也不接。

梁涼只好悻悻地往回走,邊走邊在心裡罵娘。

他需要穿過這條胡同回學校,快到盡頭的時候,他看見一男一女在激烈地爭吵,而且發生了肢體衝突。幾分鐘後,兩個人走了,躲在一邊的梁涼在地上發現了一部手機,是那個女人掉的。

梁涼撿起手機,冰涼冰涼的,但很高檔。梁涼心裡很高興,這算是一筆意外之財。他繼續走,進入另一條胡同。這條胡同裡也有東西,但不是意外的財富,而是一具屍體。梁涼能認出來,是剛才吵架的那個女人,而男人不見了。

他第一次看見屍體,有點害怕,看看四周沒人,跑回了學校。可回校後,他卻發現寢室鑰匙不見了。他使勁回想,最後確定那串鑰匙掉在那具屍體旁邊了。

“必須拿回來,留在那兒可不是什麼好事兒!”梁涼想著,又回到了那條黑黑的胡同。他鼓起勇氣,一步一步往裡面挪著。這時,梁涼看見一個人蹲在屍體前,低著頭,背對著自己。雖然是背影,梁涼還是能認出來,那人是錢好多!錢好多也聽見了動靜,緩緩回過頭。

梁涼傻了,因為他看見錢好多的手裡有一把小勺子,勺子裡面有一個圓圓的東西,帶著血。

寒冷的樓道

“怎麼是你?”魏曉轉過身,看見了梁涼。

梁涼走近魏曉,很友好地笑了笑。魏曉發現這個男孩兒的臉色有點兒發青。

“我知道一些事情。那個丟手機的人沒來,不是因為有事兒,而是她遇到了很糟糕的事情!”梁涼盯著魏曉的眼睛東西……

“你都知道什麼?”魏曉望著梁涼,眼神迫切。

梁涼停了一下,看看魏曉的表情,繼續說:“你應該也知道,你的朋友已經不在了。我看見你的朋友那天晚上和一個男人爭執,很激烈。然後,我就看到了她的屍體……”

“男人?”魏曉皺著眉頭。

“對!一個個子不高,但看著很結實的男人,他說話是南方口音,而且有點輕微的口吃。”

魏曉聽著,突然身子一震。這些特點怎麼和秦文君這麼像!“你還……”魏曉剛要說話,就停住了。

他看見梁涼身後多出了一個人影,人影歪了一下頭,露出了一張笑臉兒。然後,又伸出一隻手,慢慢地彎曲過來……梁涼渾然不覺。

魏曉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梁涼的朋友在和他開玩笑。

但五秒鐘後,魏曉經歷了可怕的一幕。

那個人影的手裡握著一把勺子,猛地扣在了梁涼的眼睛上,開始用力……她開始尖叫,然後轉身狂奔,不顧一切!

魏曉回到住處,顫顫巍巍朝樓上走。

要命的是,那天夢中出現的場景又一次出現了,那樓梯好像沒有盡頭,永遠都走不完。魏曉簡直要崩潰了。她確定現在自己是清醒的,但那樓道的盡頭卻真的還沒出現。

魏曉停住腳步,大口喘著氣,她慢慢挪向那窄而髒的小窗,趴在上面朝樓下看著。萬丈深淵!無底黑洞!

魏曉轉過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突然,她看見水泥地上多了些東西……是一排白瓷勺子整齊地擺在地上,而且每個精緻的小勺子裡,都盛著一隻眼珠子,黑白混沌。

你還會喜歡沒有眼睛的我嗎?

秦文君突然想到一個致命的問題,他和秦鷗照了許多照片,那些照片都放在秦鷗的住處,現在必須趕在警察前面取回那些要命的隱患。

秦鷗的住處是棟四層的老建築,樓裡沒有幾戶人家開燈,顯得有點兒陰森森的。秦文君推開鐵柵欄門,“吱呀”一聲,扭曲得讓人發冷。

到了秦鷗家門前,他發現門上被貼了封條。秦文君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他戴上準備好的手套,掏出鑰匙打開門。

秦文君哆嗦著開始在狹小的空間裡尋找那些照片。翻了半天,那些照片就是不見蹤影,難道真的被警察拿走了?無奈,他只好離開。

他剛要開門,就聽見門外有鑰匙扭動的聲音,有人要進來。準會半夜來到一個死人的家?秦文君見角落裡有一個大衣櫃,沒時間多想,一頭鑽了進去。

那人進來了,腳步輕輕,好像也在找什麼東西,發出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音。秦文君屏住呼吸,等待著……

突然,他耳邊響起一句很輕很輕的說話聲,緊貼著耳朵根兒:“你還會喜歡沒有眼睛的我嗎?”

他險些喊出來,趕緊扭過頭。秦文君看見一張懸浮的臉,秦鷗!

秦鷗的預言

魏曉渾身冰涼,她喘了幾口粗氣,又飛也似的往下跑。這次,慌亂中的她還是數了數自己下的層數,二十五層!這棟只有七層的樓房,魏曉卻下了二十五層。魏曉吸了一口冷氣,現在自己的位置是地下十八層!

十八層地獄!

魏曉渾身劇烈地抖動著,她再也不敢往下走了。上下兩難的時候,魏曉的電話響了,是文亞。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接了起來:“喂……”說話時還哆嗦得厲害。

“怎麼了?別急,慢慢說……”文亞聽出了魏曉的情緒有問題。

“我……我回不了家了,我在樓道裡……迷……迷路了,你能來嗎?這裡有可怕的東西!”魏曉哭出來了。

“你別著急,別亂跑,我馬上就到!”

魏曉放下電話,癱軟在台階上,她只有等待。

二十分鐘後,文亞和男朋友聶風趕到了。

他們找到魏曉時,她就坐在家門口的台階上,臉色發青,嘴唇是紫的。

“發生什麼事了?”文亞問,說話間她四下看著。

“我迷路了,走不完的樓梯,還有勺子,眼珠……我們走吧,這裡太可怕!”魏曉目光呆滯,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也好,和我們在一起吧!”文亞挽著魏曉,聶風跟在後面,幾個人出了門。

很快,三個人到了文亞家,文亞就住在霄雲路的一棟公寓裡。

“別想太多了,其實你可能就是緊張過度,秦鷗是你最好的朋友,她的離開對你的打擊很大,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文亞拍了拍魏曉的肩膀,“早點休息,你就在這間房睡吧!”

文亞和聶風去了隔壁房間,魏曉躺在床上看著夜空。

快午夜兩點了,魏曉還沒睡著,房間裡只有石英鐘呆板而規律的聲音。

魏曉望著天花板……突然,一聲微弱的響聲驚醒了耳朵,是房門的方向。門鎖在一點一點轉動,門開了……

魏曉沒說話,瞇縫著眼睛盯著門口。門口站著兩個人影,只能看清輪廓,一個是文亞,一個是聶風。

文亞的手裡拿著刀,聶風的手裡拎著一捆繩子……

醫院裡

梁涼躺在醫院裡,一隻眼睛被裹了個嚴嚴實實,整個頭都腫了,剩下的那只也被臃腫的臉擠成了一條細縫兒,劇痛。

據說錢好多當場就被過路的人制服了,那把勺子和梁:涼的眼珠都被當做了證物。至於錢好多為什麼這麼做還不清楚。但據在場的人說,當時制服錢好多時,那小子的勁頭兒根本不像一個正常人,五六個人才勉強把他按住。梁涼也知道,那天晚上他看見錢好多蹲在屍體旁邊時,就顯得很不正常了。

他沒辦法,只好住在醫院裡養傷。

梁涼靜靜地在病床上躺著。他旁邊還有一張床,住著一個老婦人,也是一言不發地躺著

時間緩慢滑過,陪床的老師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梁涼覺得身上有點兒發冷,可能發燒了。

他悄悄坐起身,用那只成了一條縫兒的眼睛看了看周圍,另一張床空了,老婦人不知道去了哪兒,老師睡得很熟歪著頭。

梁涼躡手躡腳下了床,忍著痛,披著衣服打開門,朝走廊最裡面的廁所走去。

剛拐過牆角,梁涼就站住了,因為他看見,有一件護士穿的白大褂,像人一樣站在走廊中間。

五秒鐘後,梁涼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跌跌撞地往回跑。猛地推開病房的門,梁涼感覺一股涼氣撲面而來,病房的窗戶打開著,老師正站在窗台上,背對著病房門。

梁涼窒息了,老師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身子向處一倒從十一樓下去了。

梁涼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傻在了門口。他發現臨床的老婦人還沒回來,但她的病床上鋪滿了冥幣……

老師死了,在樓下,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梁涼臨床的老婦人失蹤了,只留下滿床的紙錢。

整件事情像霧一樣。警方調查時,值班護士說出了一個可疑人物,那個人竟然和錢好多是那麼相像。就是這個不明身份的人,在深夜醫院的十一樓走廊裡走來走去。事情發生後,那個人好像也消失在空氣中了。梁涼也說出了那件白大褂的事情,去看時,也消失無蹤了。

醫院裡恢復了正常,只是空氣中又多了些詭異。

衣櫃驚魂

文君用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生怕發出一點兒聲響。

那人人翻找了一會兒,好像是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沙發

衣櫃裡好像也恢復了正常,秦鷗的臉消失了。秦文君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那人點了根煙,咳嗽了一聲,是個女人!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停下動作,猛地轉過身,盯著黑暗中的大衣櫃。然後女人直起身,慢慢向衣櫃走來。秦文君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眼前直冒金星。

女人靜靜站著,沒有直接開門。秦文君的眼睛早已習慣了黑暗,透過縫隙,他看清了那女人的臉。讓他大吃一驚的是,那張臉竟然是自己的老婆一一張如晴的!竟然是她?她不是出差了嗎?

秦文君感覺一陣眩暈,事情怎麼發展成了這樣?整件事情成了一個無底黑洞。

兩個人僵持著……

終於,張如晴伸手打開了衣櫃門,“嘎吱”一聲,秦文君暴露在妻子的眼前。但他的動作快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門開的一瞬間,秦文君疾速撲了出去,在這之前,他迅速抓了件衣服,蒙在頭上。張如晴被撞了個跟頭,也被嚇得不輕。秦文君趁這個機會,開門跑了。

他一路跑下去,一步也不敢放慢。最後,實在堅持不住了,秦文君用手扶著膝蓋,大口喘著氣。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站起身把從衣櫃裡抓出來當面具的那件衣服解了下來。

他本想把衣服扔進路邊的草叢裡,但他發現那件衣服有點兒不尋常,他慢慢把衣服舉到眼前,在路燈下仔細看著……

那是件淡黃色女士襯衣,秦文君認識,那是他買給秦鷗的,但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件衣服的前胸上,密密麻麻佈滿了血點!

秦文君猛地把襯衫甩了出去,好像躲避瘟疫一樣,他又開始了奔跑,比剛才還快。一口氣到了家,秦文君把房間裡的燈都打開,屋子裡滿堂通亮,他坐在沙發上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這時,門鈴用力地響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

秦文君一驚,條件反射地站起來,看著那扇直挺挺的門!他慢慢靠近,把眼睛貼在了門鏡上……是張如晴!

秦文君打開門,妻子拉著行李箱走進來,表情平靜。

“今天怎麼回來了?提前打個電話,好去接你啊!”秦文君觀察著妻子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沒有任何異常。

“事情提前辦完了。順便突擊檢查一下,看你有沒有不軌的行為!”張如晴開著玩笑,坐在沙發上。

妻子的言談讓秦文君掉進了一片迷霧中,她越是平靜,他心裡就越發毛。

“那你發現什麼了嗎?”秦文君也佯裝平靜,順著妻子的話說。

“還算滿意吧!”張如晴說著,打開行李箱,收拾著裡面的東西。

“我買了件衣服,你看好看嗎?”說著,她從裡面取出一件淡黃色的女式襯衫,和秦文君買給秦鷗的那件一模一樣!

秦文君的心猛地翻了一下,頭皮直髮炸。

“好……好看!”他突然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人虛脫了。

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看電視,誰都不說話。

突然,張如晴坐起來,盯著秦文君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不用眼睛看,聞著味兒就知道是對方!你相信嗎?”

秦文君張著嘴,傻了……

枕邊殺機

文亞和聶風到了床前,沒有動,只是默默佇立著,像幽靈。

魏曉不敢動,把眼睛閉上,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動靜。

但魏曉躺不住了,因為她聽見文亞和聶風開始行動了,有刀架在了脖子上……如果她再不動,馬上就會變成麻花。

魏曉睜開眼,蹬著……

但掙扎無濟於事了,文亞和聶風的反應更快,魏曉的脖子被割了條口子,但不致命。她躺在床上,真的被捆成了麻花。

文亞笑著,端來了水盆,香皂,還有一把木梳……

魏曉驚恐地看著兩人,突然想起文亞曾經講過的一個故事:在這個城市裡有一個連環殺手,他總是在殺人前為受害者梳洗打扮一番,據說那個殺手到現在還沒落網。

魏曉現在明白了,文亞說的就是她自己。

文亞把毛巾放進水裡,慢慢揉搓著,看著驚恐異常的魏曉說:“放心,我會把你變得更漂亮!”然後文亞把毛巾擰乾,蓋在魏曉的臉上,慢慢擦著。臉擦得很乾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美容師,該你了……”文亞叫了聶風一聲。

魏曉越發劇烈地抖動著,體如篩糠。

“沒事的,我是個專業的美容師,一定會讓你漂亮得連秦鷗都要嫉妒……忘了告訴你,我是專門給死人化妝的!”

魏曉使勁兒掙扎了幾下:“文亞,你為什麼這麼做?能讓我明白嗎?”她知道,害怕已經沒用了。

“我會讓你知道一點兒……”文亞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那天你約了我們去酒吧,但你沒出現……我要說的是,那天晚上你和誰在一起?”

魏曉的心又翻了一下,她用眼角瞄了一下聶風。

文亞笑了,用手捂著嘴:“你和聶風在一起,不只那一夜……你們還要把我綁在床上,化死人妝,然後把我像紙人一樣燒了,是不是?”文亞的表情突然變得惡狠狠的,逼近了魏曉。

魏曉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她又看了一眼聶風,他一動不動站著,繼續保持著紳士的笑容。魏曉突然覺得,那個男人不是聶風,只是外形一樣,但裡面絕不是那個和她相愛的男人。

“你不是喜歡和人搶嗎?那我就讓你搶個夠,我問一個問題,你和他搶答,誰答得快,答得正確,誰就有機會走出這間屋子。”文亞說著,指了指聶風。

生死搶答

“秦鷗死的時候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

魏曉的全身都麻了,她瞄了一眼聶風,男人沒動,好像在思考。

“睜著眼睛……”魏曉扯著嗓子喊了一句,這時候是不能放棄一絲希望的。

文亞盯著魏曉,連眼睛都不眨,那眼神能盯進肉裡。

“答對了!”文亞輕聲說,魏曉額頭的汗已經流到了床上。

“你還有一次機會。”文亞看著聶風說,“秦鷗的眼睛是准挖的?”

聶風張了張嘴,沒吭聲。

“你!”魏曉又喊了起來。

“你真聰明,又答對了!”

魏曉長長噓了一口氣,感覺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像一灘泥。

聶風癱軟在地上,低著頭,喃喃地說:“我輸了!”

“輸了就要付出代價,背叛我的代價!”文亞看著他,眼神溫柔。

聶風沒說話,站起身,他手裡多了一樣東西——把精緻的白瓷勺兒!他慢慢把小勺子扣到眼睛上,開始用力。

文亞上前,牽著他的手,一步步走到床邊。

推開窗子,一股涼風闖了進來,魏曉的頭皮要炸開般的疼。

文亞還牽著聶風的手,黑暗的窗前有兩個人的剪影,很溫馨。

“親愛的,你走吧!”文亞說,很輕柔。

窗前只剩下了一個人的剪影,身後映襯著都市的霓虹,一種讓人掉淚的孤寂。

突然,文亞轉過身:“你看見那張臉了嗎?他能操控切……”文亞指著夜空說。

三個奇怪的人

梁涼出院了,他還想活命。

他想去車站,那兒人多,整夜都是通明的,最重要的是父母就要趕到了。

剛走到一半兒,梁涼就覺得天旋地轉起來,疼痛更加巨大了。他大口喘著氣,汗水已濕透了全身。過往的人群都不住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學生:一隻眼睛隱藏在厚厚的紗布下面,滿臉恐懼。

沒多長時間,這條街上又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那個人也站在路邊,大口喘著氣。他是個男人,卻穿著一件女式襯衫,淡黃色的,胸前密密麻麻佈滿了紅色的斑點。

夜空中

雲,游移不定。

這條街道上有很多人,他們的視線都是平行的,誰都沒注意到上方。

此時,半空中有一個人,急速下落著……

那個人拍在了地面上,很巧,就在兩個奇怪的人中間。血像蛇一樣蔓延開來,在燈光下,很刺眼的鮮艷。

人群迅速散開了,夾雜著尖叫。

魏曉的經歷

文亞看著魏曉,眼神茫然。她慢慢走到床跟前,伸手替

解開了繩子。

“你答對了問題,可以走了!你們的背叛已經付出了代價,是聶風付的。”魏曉坐起身時,文亞幽幽說出了幾句話。

魏曉狠狠摔上門,下樓了。

到了樓下,她發現街邊的路燈下聚集著一大群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人群分開了,幾個醫生模樣的人抬出了一副擔架,一隻手僵硬地耷拉下來。

擔架過去後,有兩個人出現了……見到這兩個人,魏曉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幾乎要從嘴裡蹦出來。

那兩個人一個是秦文君,一個是梁涼,魏曉都認識。只是兩個人都那麼的詭異、恐怖。

她看見梁涼呆呆地站在人群裡,像個旁觀者。這時有一個人出現在了他身後,是那個失蹤了的錢好多。錢好多微笑著。手裡拿著一把白瓷小勺兒,輕輕地繞到梁涼眼前,扣在了他的眼睛上……

遠處,一個駝背的老婦人蹲在路邊,點燃了一堆冥幣,嘴裡唸唸有詞……

原罪——梁涼和錢好多的罪

人只活一次,沒有草稿,一次決定會影響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粱涼第一步的錯誤是,動了搶劫的心,緊接著,一發不可收拾。

錢好多是個“癮君子”而且中毒極深,精神已經像打亂的拼圖般無法復原。但這是個秘密,除了他自己和那些賣“藥”的,誰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錢好多窺見了一個恐怖的女人,拿著勺子蹲在另一個女人的屍體邊,在她的眼眶中挖掘著……

他發作了,崩潰了。梁涼只看到了最詭異的一幕,錢好多拿著勺子蹲在女人身邊。

他的厄運一起開始了!

在醫院,看護梁涼的老師在半空中看見了一張臉,那張在黑夜的天空中異常清晰的臉,彷彿召喚著世間的人,用肉身在堅硬的地面上迸濺出最美的花朵……

那個帶著冥幣的老人,就是那張臉的使者!

為什麼偏偏選中了看護的老師?因為是他的“藥”造就了錢好多的精神錯亂……

原罪——秦文君和張如晴的罪

張如睛是個貌美如花,家庭條件殷實的女孩兒,為什麼會嫁給貌不驚人,甚至有點平庸的秦文君?再簡單不過了,秦文君有張如晴的把柄!

高中時,張如睛把同班的一個女生用力推到了半空中的寒風裡,只因為那個女生和張如晴喜歡的男孩兒約會了。女生的屍體很快在寒風中凍僵了,那血蔓延著,掩蓋了真相。只有一個人偷窺到了那一瞬間一一當時還是電工的秦文君。

兩個人瞞天過海,成了一家人。

張如晴早就知道秦文君和秦鷗的勾當,但她不說,在暗地裡盯著。

她恨秦文君,恨秦鷗,恨那次衝動的殺人,毀了她一生。

秦鷗的眼珠子,是她挖的,那個恐怖的動作,深深影響了神智錯亂的錢好多。

她去秦鷗家也是找那些可以作為證據的照片,要置秦文君於死地,出一口壓抑多年的惡氣。

原罪——魏曉和聶風的罪

魏曉收了張如晴的錢,騙秦鷗去了酒吧街後面偏僻的街道,秦文君是被一條短信弄去的。魏曉和聶風在一起、文亞並不知道。

聶風付出了代價,在堅硬的地上迸濺出了最美的花朵。

有一天,魏曉遇見一個老婆婆,背著一個大人的袋子,背有點兒駝,滿臉刀刻般的皺紋,眼神混沌。老婆婆像個智者,無所不知。

結局

文亞站在窗口,雙手合什。

樓下很亂,人群像螞蟻般紛雜熙攘。聶風死了,梁涼雙眼被挖走,錢好多在警察的圍追堵截中,把自己的舌頭吃了。

秦文君笑著,被押上警車。

魏曉呢?她站在燒著冥幣的老婆婆身邊,仰頭看著天,上空漂浮著一個巨大的風箏,上面是一張臉,微笑著,望著世人……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