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世態炎涼

    孫東強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已經率先開口道:「趙書記情緒不要激動嘛,咱們共產黨人講究實事求是,有缺點要面對,有成績也不能抹煞,張揚來豐澤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成績是有目共睹的,在招商工作、教育工作上的成績尤為突出,其實趙書記應該清楚,過去劉強不就是教育局局長嗎?」陳家年和張揚的私交不錯,可這並不足以成為他公開支持張揚的理由。
    沈慶華的內心沒來由收緊了一下,他意識到陳家年這時候站出來表明的是態度,挑戰的卻是自己的權威,在孫東強前來豐澤以前,沈慶華一直都想扶植陳家年擔任豐澤市長,可以說陳家年一直都是他的好部下,如今這位好部下居然為張揚說話,沈慶華明白,陳家年對常務副市長的位置已經不滿足了,孫東強風華正茂,陳家年不可能將他擠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走人,孫東強擔任豐澤市委書記,而陳家年就順理成章的成為豐澤市市長。政治是無情的,體制中的人格外現實,沈慶華此時方才明白,自己已經成為他們前進道路上的障礙,這些人想要除去自己而後快。
    趙金芬道:「那些成績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也不是他一個人的。」
    市委秘書長齊國遠道:「話不能這麼說,豐澤的招商成績如此醒目,的確是張揚的功勞,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拋開這些事情不談,現在江城新機場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這對江城是大事,對我們豐澤來說更是改變歷史機遇的大事,張揚作為機場項目的現場指揮,加入常委,也有助於我們更好的瞭解新機場項目。」
    沈慶華心中冷笑,連齊國遠都替張揚說話了,這幫猴崽子,都看出老子要退了,一個個慌忙準備改換陣營,人一走茶就涼,老子還沒走呢,你們就開始改弦易轍了,人真是現實啊!
    孫東強難掩心中的得意,他微笑道:「其實張揚進入豐澤市常委是咱們市裡面定下來的事情,關於這個問題,大家不用再爭議了吧。」他的口氣充滿了一錘定音的味道,這句話本來應該由沈慶華來說,可他孫東強偏偏就說了。
    沈慶華強壓住心頭的怒火,用平靜的聲音道:「大家舉手表決吧!同意張揚進入常委的舉手!」這是形式,可沈慶華就要走一走這個形式,他要親眼見證一下現在的風向。
    沈慶華知道自己會失望,可是他沒想到除了趙金芬以外所有人都舉起了手,沈慶華笑著點了點頭,他的笑容充滿了酸澀,他並非是因為張揚成為常委而失望,他失望的是自己在突然之間變得孤立無援,他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宣佈道:「通過!」
    通過之後就是散會,沈慶華無法繼續在會場上呆下去,他感覺到胸口悶得很,隨時都可能會窒息過去。
    散會後,孫東強第一時間將這一消息通報給了張揚,這是一種主動的示好。
    張大官人當然明白,不過他也得裝出承情的樣子,和孫東強客氣了一番。掛上電話,秘書傅長征剛巧走進來向張揚匯報,喬老題寫的那幅字已經作為標語樹立在新機場工地了,問他需不需要去現場看看。
    張揚笑道:「當然要去!」他走出門,看到常凌峰和章睿融兩人站在院子裡談著什麼,向他們揮了揮手道:「喬老的標語牌掛起來了,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常凌峰道:「我這會兒走不開,正審核這批工程款發放問題呢。」
    張揚點了點頭,他們兩人去不了,自己去,身後卻響起一個聲音道:「張市長,我跟你去!」
    張揚轉過身望去,卻是龜田浩二,張揚不禁笑道:「龜博士願意去更好,幫我看看這牌子樹的合不合格!」
    張揚開著他的皮卡車載著龜田浩二和傅長征出了指揮部,沒走多遠,就已經看到豎立在工地現場的巨型廣告牌,上面就是喬老親筆題寫的大字——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字體特地改成了紅色,放大之後更顯得氣勢萬鈞。
    張揚把皮卡車一直開到招牌下,圍著廣告牌繞了一圈方才把車停下,下了車抱著雙臂仰視這幅字,張揚不無得意的向龜田浩二道:「龜博士,怎麼樣,還不錯吧?」
    龜田浩二道:「過去就聽說你們中國人喜歡搞形式主義,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這話可不太順耳,張揚乜起雙眼看了看他道:「什麼叫我們中國人?你們日本人的祖宗就是我們中國人。」
    龜田浩二道:「無從考證,沒有事實的事情可不能亂說。」
    張揚道:「誰說無從考證?」
    龜田浩二不解的看著他。
    張大官人笑瞇瞇解釋道:「中國人的中是兩頭舒展,頂天立地,日本人是中國人的後代,可他們又不想承認,於是就把頭和尾巴都縮進去了,這還不夠,還得橫過來,變成了個日,所以你們日本人姓龜的特別多。」
    龜田浩二知道這廝善於歪攪胡纏,跟他強辯下去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很認真的說道:「你說日本文化源於中國我承認,可現在的確沒有確實的證據表明日本人是中國人的後代分支。」
    張揚也不想跟他爭辯,指了指大招牌道:「這幅字寫得怎麼樣?」
    龜田浩二道:「好好的廣告牌如果對外招商,每年能夠創收許多,現在弄成了一幅標語口號,一點作用都沒有了。」
    張大官人笑道:「國情不同,意識形態不同,做事的方法不同,你根本不懂,所有的廣告招牌加起來也比不上這幅標語的力量。
    龜田浩二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張揚有句話沒說錯,國情不同,意識形態不同,龜田浩二是無法瞭解這標語的真正含義,可喬老這幅字神奇的威力很快就顯露了出來,標語豎起後的一周內,已經有不少的投資商前來,連中央台也專門報道了江城新機場項目,新聞畫面上特地給了喬老這幅字一個大大的特寫。而這一切沒有經過預先的任何工作,都是人家主動過來的。
    張大官人也有種挺過嚴冬,春暖花開的感覺,候機樓的招標工程也完成了,通過嚴格審核,最終由平中建設折桂,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平中建設在平海的綜合實力還是首屈一指的,在張揚和吳中原多次溝通之後,吳中原對平中建設江城新機場工地加大了管理力度,目前工地的施工狀況也讓嚴謹的龜田浩二感到滿意。
    張揚雖然成為了豐澤市常委,可他至今都沒有去參加過一次常委會,張揚看得很透,現在的豐澤矛盾集中於市委書記沈慶華和市長孫東強之間,自己沒必要跟著摻和,豐澤對張揚而言只是路過,絕不會是他長期停留的地方,他的主要精力應該放在新機場項目上,只有將這件事做好才能打下堅實的政治根基,為下次的飛躍奠定基礎。
    最近這些天,張揚一直忙於接待方方面面的投資商,喬老的這幅字,讓很多人都認識到國家對江城新機場項目的重視,投資江城新機場無疑是極其明智的,張大官人也是翻身奴隸把歌唱,從過去求爺爺告奶奶的找投資,變成了現在的坐等別人送錢,送錢這廝還不見得接受呢,這麼好的項目,市裡支持、省裡支持、國家支持,你們現在爭著搶著投資,早幹什麼去了?
    隨著新機場項目成為熱點,很多關係也找了過來,想在新機場承包項目的,想提供材料的,還有想調來新機場指揮部工作的,諸般瑣事全都朝著張大官人過來了,讓這廝頗感接應不暇。
    張揚剛剛送走了投資商,那邊幾個材料供應商又找來了,全都是熟人介紹,沒點關係誰也不敢冒冒然就過來,張揚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道:「你們別找我,材料採購的事情都是常主任負責,你們找他去!」
    一名材料商遞上名片道:「嚴市長讓我過來找您的。」另外一名材料商也湊了上來:「徐部長跟您打過電話吧。」
    張大官人道:「去找常主任,我知道,可以照顧的都會照顧!」好不容易把這幫人給勸走了,張揚把傅長征叫了過來,指著鼻子就罵:「你小子管什麼吃的?讓你把好關,把好關,怎麼什麼人都往我辦公室裡進?」
    傅長征苦笑道:「張市長,我根本攔不住,他們進了大門就往裡面衝,再說了,您事先打過招呼,有些人是你同意見的。」
    張揚道:「趙主任呢?」
    傅長征道:「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沒來!」
    張揚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老狐狸,肯定看到這邊熱鬧,躲起來了。」
    傅長征笑了起來:「回頭我跟大門說一聲,搞個預約通報制度,沒有得到許可的一概不許入內?」
    張揚道:「我算看出來了,呆在這兒別想清靜……」話還沒說完呢,電話又響了起來,張揚努了努嘴示意傅長征去接。
    傅長征拿起電話,禮貌道:「哪位?」
    對方報明身份之後,傅長征把電話遞向張揚:「姜隊的電話。」
    張揚接過電話,剛喂了一聲,那邊姜亮就嚷嚷了起來:「張市長,當了常委看不起老兄弟了,手機關機,找你人也找不到!」
    張揚笑道:「你少來,哥兒們這不是忙嗎?快被人情給壓垮了。」
    姜亮道:「別人的人情你給,我的人情你更得給,我小舅子工作的事情怎麼說?」
    張揚歎了口氣,好嘛,剛才說兄弟感情呢,這邊事兒又來了,他揣著明白裝糊塗道:「你哪個小舅子啊?」
    姜亮笑罵道:「我就一個小舅子,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張揚道:「李輝啊!那小子看起來不怎麼機靈!」
    姜亮道:「人家那是老實,腦子沒毛病,就是不太愛說話,這可是你嫂子交給我的艱巨任務,如果我辦不成,她一准跟我離婚,我這家庭幸福全都繫在你身上了。哥們,你給我個明白話,這忙你幫是不幫?」
    張揚道:「這樣吧,先讓他過來看看,試用一陣子,如果不是這塊料,你還是該領到哪裡就領到哪裡去!」
    姜亮笑道:「行,你今晚過來啊,你嫂子一定要請你來家裡吃飯,我把哥幾個全都叫過來,這個面子你得給我!」
    張揚道:「去家裡不方便吧?」
    姜亮道:「我剛搬了新家,你小子還沒給我均鍋底呢!」
    張揚這才想起這茬事兒,姜亮搬新家的時候剛巧他去了東江,所以錯過了,張揚笑道:「成,晚上我一准過去,家裡還有什麼需要的,說一聲我給送過去。」
    姜亮道:「什麼都齊了,你人來就行!」
    張揚道:「空著手去多不好意思!」
    姜亮道:「你要是真覺著不好意思就給我寫幅字送來,我家客廳的牆面還空著呢!」
    張揚笑道:「成!我給你這麼寫,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姜亮叫道:「你敢!」
    張揚只是說說罷了,這種破壞人家兩口子內部安定團結的事情他是不會幹的,姜亮是個好丈夫,別看平時在單位做事雷厲風行,可一旦到了家裡就會扮演好丈夫好父親的角色,他兒子晚上去了外公外婆家,姜亮只有兩口子在家。這也是為了說話方便,畢竟這幫損友到來什麼話都敢說,還是要避免給孩子造成不良影響。
    張揚從新機場工地趕來,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最晚到達的一個,他在姜亮家樓下遇到了剛剛停好車的秦白和沈薇,兩人就要結婚了,到哪兒都是出雙入對,張揚笑瞇瞇道:「你們也剛到啊!」
    秦白道:「去給姜隊選禮物去了,選了一下午,給他買了台微波爐。」沈薇打開後備箱,秦白去把微波爐抱了下來。
    張揚只帶了一幅字,顯得有些寒酸了。
    此時杜宇峰在北陽台探出頭,衝著他們叫道:「都在下面墨跡什麼?趕緊上來啊,就等你們了。」
    張揚笑了笑,看了看沈薇,發現小護士也出落得越發漂亮了,看來秦白沒少滋潤她。
    姜亮家住在三樓,剛分的三室一廳,算是趕上了公安局福利分房的最後一波,走入房內,張揚作勢要換鞋,姜亮的老婆李月梅迎過來道:「不用,客廳都是地磚,不用換鞋。」
    張大官人樂呵呵道:「嫂子不請我去臥室啊?」
    客廳內已經傳來牛文強的笑聲:「我就說這小子嘴賤,什麼人都敢招惹!」
    李月梅格格笑道:「沒事兒,好不容易來了一次,當然要四處參觀一下。」她拉著沈薇的手把她請到了裡面,沈薇道:「嫂子,你們家裝修的真漂亮。」
    李月梅笑道:「行了,我們這麼大年紀,簡單裝修了一下就住進來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對了,新房裝修好了嗎?什麼時候請我們去參觀一下?」
    沈薇紅著俏臉點了點頭。
    秦白道:「裝修好了,我們都沒操心,是海龍哥幫我們弄得,很不錯。」常海龍主動承擔了他們新房的裝修工作,趁著給星鑽裝修店面的功夫,把他們的新房也弄好了,權當是送給他們結婚的禮物,一分錢都沒收,這都是看在秦清的面子上。
    趙新偉和杜宇峰坐在沙發上抽得煙霧繚繞,張揚走了過去:「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外面抽去,弄得烏煙瘴氣的,還讓我們呆不?」
    趙新偉道:「張市長發話了,咱們趕緊出去抽吧!」
    姜亮在廚房裡叫道:「月梅給我剝兩頭蒜!」
    沈薇道:「我去吧!」
    幾個人都笑瞇瞇望著秦白,李月梅道:「秦白,真是有福氣,找了個又漂亮又賢惠的女孩子。」
    張揚道:「秦白也不差,這叫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秦白指著微波爐道:「嫂子,這是我們送給你們的一點禮物。」
    李月梅道:「何必這麼客氣!」
    張揚道:「我不客氣,就寫了一幅字,請嫂夫人笑納。」
    李月梅早就聽說張揚的字寫得好,懷著希冀打開了他寫的那幅字,卻見上面寫著:「兄弟如手足!」
    李月梅是人民教師很有些文化,這下面的一句就是妻子如衣服,李月梅指著張揚的鼻子道:「好啊,你是拐著彎的挑唆我們兩口子不合。」
    張揚呵呵笑道:「嫂子多想了,我是想表達下兄弟感情,至於其他的還真沒想。」
    牛文強湊上來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看咱們嫂夫人就是姜亮的貼身內衣。」
    杜宇峰道:「是啊,貼身內衣,一穿就是十多年,都不帶換的。」
    李月梅看到一幫小子都拿自己開涮,笑道:「杜宇峰,回頭我就把你的這番話跟你老婆說去。」
    杜宇峰趕忙擺手道:「千萬別,我們家那只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東北虎,還是一野生母老虎。」
    眾人又笑了起來。
    李月梅道:「不跟你們瞎扯,趕緊拉桌子,咱們吃飯!」
    姜亮的廚藝很棒,當晚的所有菜餚全都是他親手烹製,牛文強帶了一箱五糧液過來,皮革廠最近的生意不錯,牛文強也是春風得意,真正讓這廝得意的還是和董欣雨的感情有了點眉目,人心情好了,自然會變得慷慨,更何況牛文強本來就大方。
    杜宇峰道:「一箱五糧液不夠啊!」
    牛文強道:「放心,我車裡還有,最近忙著給廠子跑業務,我車後備箱裡面常備兩箱酒。」
    趙新偉道:「差不多了,咱們要是都喝多了,上哪兒睡去啊?」
    姜亮端著菜走了過來道:「喝多了全都睡我這兒,三間房內全都是木地板,你們打地鋪。」
    李月梅笑著幫姜亮把圍裙解開:「老薑,你趕緊陪他們喝酒,別把咱們的貴客都餓著了。」
    姜亮道:「月梅,你去把那兩條魚燒了!」
    牛文強道:「用不著那麼豐盛!」
    姜亮道:「你嫂子做得紅燒魚那是江城一絕,不吃是你的損失!」
    李月梅笑道:「行了,你少幫我吹!」
    幾個人圍著餐桌坐下,秦白開了酒給每個人都倒上,輪到自己的時候他改成了雪碧。杜宇峰頓時不樂意了:「我說小秦,你怎麼不喝?」
    秦白道:「我開車了!」
    牛文強道:「開車不是理由!」
    趙新偉笑道:「把車留下,喝多了打車回去。」
    秦白還是不願喝,沈薇這會兒去廚房幫忙了,他向廚房偷看了一眼,討饒道:「幾位老大,我……我準備要孩子了……」
    一群人哄然大笑,秦白一張面孔漲的通紅,尷尬道:「理解萬歲,理解萬歲!」他把這個理由說出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勉強他喝酒。
    姜亮舉起酒杯道:「咱們這幫朋友很久沒這麼聚過了,我提議,先同乾三杯,然後說話,怎麼樣?」他的提議引來一致贊成。
    三杯酒下肚,姜亮又道:「今天為我均鍋底是其一,恭賀張揚升任豐澤市常委才是主題,咱們每人敬他兩杯酒怎麼樣?」仍然是一致贊成。
    張揚端起酒杯笑道:「別搞車輪戰了,太麻煩,這麼著吧,你們每人兩小酒杯,我喝一茶杯,免得一個個喝。」這廝一仰脖一茶杯白酒乾了個底兒朝天。
    牛文強讚道:「張揚,我對你最服氣的就是兩件事,一是你的酒量,二是你的女人緣。」
    趙新偉道:「張揚的酒量要是稱江城第二,沒人敢自稱江城第一。」
    張揚夾了一塊姜亮親手鹵的牛肉,讚道:「好吃,老薑的廚藝越來越棒了,我看你不適合當公安,乾脆去做廚子吧。」
    姜亮道:「你還別說,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廚子,那時候家裡窮,我覺著廚子給別人做飯,有什麼好吃的都能先撿著往自己嘴裡塞,這世上沒有比當廚子更幸福的事情,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廚子也要有職業道德。」
    李月梅端著燒好的魚出來,她笑道:「你現在還是落下了一個毛病,做菜的時候,先捏起來自己嘗嘗,第一口總是你吃的。」
    一群人又笑了起來,這樣的家庭氛圍讓每個人都感到放鬆。
    張揚舉杯提議道:「老薑和嫂子這麼辛苦,咱們敬他們兩口子一杯,祝他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再生貴子。」
    李月梅笑道:「張揚,你可真能說,這話對我們可不合適,你應該衝著秦白和沈薇說。」
    趙新偉笑道:「前兩句還湊合,這最後一句再生貴子,你不是逼著他們兩口子犯錯誤嗎?違反計劃生育政策是要被開除公職的。」
    姜亮道:「一個孩子就夠我頭疼的了,現在這社會,生活壓力太大,生這麼多孩子幹什麼?」
    李月梅端起酒杯道:「張揚,我得敬你一杯。」
    張揚笑道:「嫂子,您跟我別這麼客氣。」
    李月梅道:「李輝的事兒拜託你了!」果然還是把話題扯到她弟弟的工作上了。
    張揚道:「嫂子,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弟弟復員之後明明可以進公安系統啊,為什麼不讓他跟著我姜哥干?」張揚問得也是實情,就憑姜亮在公安系統的關係,只要說一聲,小舅子進公安系統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可他非得要把李輝塞到新機場建設指揮部。
    李月梅歎了口氣道:「我們家已經有一個警察了,我跟你姜哥結婚這麼多年,就沒見他踏踏實實安安生生過,有了案子,半夜就得爬起來,忙的時候一連幾天都見不到人,每到他出任務,我就擔驚受怕,半夜一旦電話響起,我就嚇得心驚肉跳,生怕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姜亮已經這樣了,我也改變不了,我不想我弟弟也做警察,不想又多出一個人讓我擔心。」
    李月梅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杜宇峰、秦白都是刑警,他們對李月梅的話感同身受,沈薇咬了咬嘴唇,伸出手,在桌下握住了秦白的大手。
    姜亮道:「好好的,扯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幹嘛?」
    杜宇峰道:「嫂子說得對,咱們當警察的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得好好走下去,要對得起自己身上的這層皮,要對得起帽簷上的警徽,我們想對得起老百姓就要對不起家人,可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想我還得走這條路。」
    姜亮點了點頭,他微笑道:「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在自己為之奉獻的事業中找到成就感,而我恰恰找到了這種幸福。」他端起酒杯道:「大話不用說,全都在酒裡了。」
    張揚道:「是啊,全都在酒裡了,李輝的事情交給我了,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他要不是那塊料,我早晚還得把他趕出去。」
    李月梅笑道:「行,他要是真沒那個本事,就是你想留,我們也不讓他留下!」
    他們在姜亮家喝到十點多鐘方才結束,在場的男性中,除了張揚和秦白其他人都喝多了,雖然姜亮極力挽留他們在家裡打地鋪,可誰也不可能真這麼幹。
    幾個人搖搖晃晃的離開,張揚一手扶著牛文強一手攙著趙新偉,秦白負責攙扶杜宇峰。
    張揚把杜宇峰交給了秦白和沈薇,讓他們小兩口一定要把杜宇峰送回家,他把牛文強和趙新偉塞到了自己的皮卡車內,牛文強打了個酒嗝道:「沒喝夠,還想喝……」
    趙新偉今晚也是情緒高漲:「走,我請……燒烤去!」
    張揚聽兩人說話都不利索了,笑著搖了搖頭道:「算了,今兒不喝了,都去我那裡睡覺!」
    趙新偉道:「不想睡啊!」
    牛文強道:「我一個人睡不著,我想……董欣雨了……」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真是酒壯英雄膽,牛文強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他開車向自己的住處駛去。兩人在後面不停嚷嚷著要去喝酒,張揚道:「酒是龜孫,誰喝誰暈,咱們還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建設社會主義大業呢。」
    牛文強含糊不清道:「我是資本家,我只想經營好……皮革廠……」
    趙新偉道:「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張大官人樂道:「人家想女人,你受不了什麼?」
    趙新偉道:「我要撒尿,你再不停車,我就尿你車上了……」
    張大官人慌忙把車停下,人一喝多了什麼可能都有,連平時最注重形象的趙新偉,這會兒也放蕩形骸了。
    趙新偉搖搖晃晃走下了皮卡車,對著馬路邊的電線桿就嗤上了,張大官人這個無奈啊,這酒真是禍害。
    趙新偉尿完還抖了抖,醉眼朦朧的看著前方:「金莎……遊戲廳…呃……張揚……咱們進去玩玩吧……」
    張揚聽到金莎兩個字不由得一愣,轉眼望去,卻見不遠處燈箱上清楚的映著金莎遊戲廳五個大字。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