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暴露

    羅慧寧因為擔心臉上變得毫無血色,她步履沉重地走下樓梯。
    張揚因為羅慧寧的到來而停下腳步,恭敬道:「乾媽!」
    文浩南卻因為他的這聲乾媽,而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羅慧寧充滿傷感道:「你們都給我坐下!」
    文浩南道:「媽,我剛剛收到情報,關於蘇菲的,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他大步走了,和張揚擦肩而過的時候,目光宛如兩把尖刀刺向張揚的內心。
    張大官人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文浩南何以會對自己抱有這麼大的成見,剛才文浩南脫口而出的那番話讓他忽然明白,原來文浩南已經知悉了秦萌萌的事情,知道何雨濛就是秦萌萌。他認為自己一直都在製造他和秦萌萌之間的障礙,認為自己欺騙了他,甚至認為他的感情就壞在了自己的手裡,這件事張揚解釋不清,他也無從解釋。
    張揚來到羅慧寧身邊,並沒有坐下,站在那裡低聲道:「乾媽,對不起!」
    羅慧寧的眼圈已經紅了,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兄弟決裂的場面,卻終究還是被她看到,她搖了搖頭:「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
    張揚慢慢跪了下去,向羅慧寧磕了三個響頭。
    羅慧寧並沒有阻止他,她知道,張揚不會平白無故地給自己磕頭。
    張揚抬起頭:「乾媽,以後我可能不會經常登門了,您別怪我冷落了您。」文浩南剛才的那番話已經深深傷害到張揚的自尊。
    羅慧寧點了點頭:「我明白。」
    張揚道:「您不要怪浩南,他是一個受害者,對我有些怨恨也是應該的。」
    羅慧寧道:「我並沒有怪你,蘇菲的失蹤是我的原因。」
    張揚道:「乾媽,您為我做了太多事,而我卻始終在給您添麻煩,對不起了。」
    羅慧寧道:「張揚,剛才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何雨濛的身份我並未向任何人洩露過。」
    張揚笑了笑:「乾媽,我相信您,但是浩南認為我在這件事羅慧寧道:「這件事怪不得你,我也不想讓你將何雨濛的事情洩露給他知道,你起來吧。」
    張揚這才重新站起身來。
    羅慧寧道:「蘇菲被劫和北港的事情有關?」
    張揚點了點頭,低聲道:「浩南去北港之後,著手調查過去的幾起案件,他做事的手法過於激進,所以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張揚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羅慧寧面前提起這件事,蘇菲的失蹤讓羅慧寧極其震驚,作為母親她自然要為兒子的安全感到憂心。羅慧寧道:「你的意思是說,浩南最好離開北港?」望著羅慧寧突然變得迷惘的眼神,張揚忽然意識到她可能對自己的建議並不理解,他笑了笑道:「我只是認為浩南做事不該如此激進。」
    羅慧寧道:「如此說來,北港存在的問題的確非常嚴重,有些人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北港的這些官員在幹什麼?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們難道都選擇視而不見嗎?」
    張揚道:「乾媽,北港的情況並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所以改變也無法一蹴而就,我早就說過,之過急只可能解決一些表面上存在的問題,無法將罪惡和弊端根除。」
    羅慧寧歎了口氣道:「北港的事情以後再說,對我們現在來說,當務之急是找到蘇菲。她和這件事沒有任何的關係,這些人真是太可惡,為什麼要找上這個無辜的女孩子?」
    望著羅慧寧黯然神傷的樣子,張揚不知應該說些什麼,他起身告辭,離開了文家。
    走出門外,張揚回望著小樓內的燈火,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感覺,他清楚地意識到,從今天起,他和文家注定要越走越遠。
    張揚來到車前的時候,看到李偉就站在他的車前,張揚點了點頭,笑道:「等我啊!」
    李偉道:「有時間談談嗎?」
    張揚道:「上車!」他打開車門,李偉坐了進去。
    張揚向文家小樓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以後多照顧我乾媽。」
    李偉道:「你和浩南鬧得很不愉快?」
    張揚道:「可能是誤會吧。」
    「他誤會你,還是你誤會他?」
    張揚笑了起來:「不重要,隔閡已經造成,而我們都欠缺解決的辦法。」
    李偉道:「浩南很精明,很多事瞞不過他的眼睛。」
    張揚道:「就算我對他有過欺騙的,我的出發點也是善意的。」
    李偉道:「這句話很虛偽,善意的欺騙說穿了就是一種偽善。」
    張揚點了點頭:「也許你說得對,但是有些事不能說。」
    李偉道:「想讓別人理解你,自己首先要坦誠。」
    張揚道:「謝謝你的忠告。」
    李偉道:「夫人很疼你,在她心目中你和浩南幾乎佔有同樣的地位,她不想你們兩人鬧僵。」
    張揚抿了抿嘴唇:「我想,我這次讓她失望了。」
    李偉盯住張揚的雙目:「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你,那天你怎麼知道蘇菲會被劫持,難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張揚道:「我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
    「誰打來的?」
    「匿名電話,我怎麼知道?」
    李偉的表情仍然不苟言笑,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回歸在即,文副總理最近很忙,所以,夫人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以免他分心。」
    張揚道:「不說也好,他已經夠忙了,又哪有時間心這些事情。」
    李偉道:「也許你應該早點離開京城。」
    張揚有些奇怪地望著李偉,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張揚道:「蘇菲因為去我們那裡參加展會才被劫持,這件事上我有責任。」
    李偉道:「文家的事情,文家自己可以解決。」他說完這句話,就推開車門離去。
    張揚愣了很久,李偉這句話難道是在暗示自己並不是文家的一份子?
    離開文家不久,天空中又下起了暴雨,前往文家本來是想安慰一下羅慧寧,卻想不到這次見面的結果讓他心情無比低落,原來文浩南已經知道了秦萌萌的事情,文浩南對他如此的仇恨也暴露了一個事實,一直以來,文浩南仍然沒有放下對秦萌萌的感情,他或許已經將和秦萌萌沒能走到一起的原因歸結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他仍然深愛著秦萌萌,那麼蘇菲在他的心中究竟佔有怎樣的位置?想到這件事張大官人有些不寒而慄,難道文浩南從未愛過蘇菲,假如真的這樣,蘇菲的生命在他的心目中就沒有那麼重要。
    張揚回到香山別院的時候,雨下得越發大了,張揚將車在門前停好,冒雨走入別院,看到陳雪站在門廊下。雨中陳雪的倩影朦朧而模糊,她的美本不應該屬於這個塵世,張揚帶著潮濕的氣息來到她的身邊。
    只有走近她的身邊,方才看到了她美眸中的一絲不安:「你朋友被人抓走了!」
    「什麼?」
    趙天才被人抓走了,就在張揚回來之前的半小時左右,一群警察來到了這裡,抓走了趙天才,將所有的設備全都沒收。
    陳雪剛巧看到了發生的一幕,她並沒有敢現身,生怕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那些人來得及去得快,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就完成了任務。
    「你能確定他們是警察?」
    陳雪點了點頭:「能夠確定,你朋友並沒有反抗。」
    張揚看了看狼藉一片的房間內,看到地上的京城區域地圖冊,他撿了起來。
    陳雪道:「我看到了車牌,車牌是平G警車。」
    張揚已經初步斷定了抓走趙天才的人是誰,平G,平海省北港市的牌照,京城雖然很大,但是掛有北港警用牌照的汽車並不多,北港公安局代局長文浩南正在這裡,張揚忽然想起今天和文浩南見面的不快,想起李偉和自己剛才的那番對話,難道李偉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好讓文浩南有足夠的人手找到趙天才。
    陳雪看到張揚沉重的面色,知道他一定遇到了麻煩事,輕聲道:「發生了什麼?我可不可以幫到你?」
    張揚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色:「這裡並不太平,我送你回學校。」
    陳雪雖然很少說話,和張揚之間也很少交談,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對張揚的瞭解,她知道張揚一定遇到了非常大的麻煩,不然以他的姓情,少不得要沒心沒肺的開些玩笑,今兒張揚非但沒有開玩笑,甚至連笑都沒笑。
    陳雪道:「沒事,我可以照顧自己。」她看了看這滿屋凌亂道:「我收拾一下。」
    張揚從陳雪舉手抬足之間發現她的氣質又有了一種超凡脫俗的變化,他料想到這是因為陳雪修煉生死印的緣故,以陳雪現在的武功修為,真正能對她構成威脅的並不多,北港的那幫警察剛剛離去,按理不會去而復返,再說文浩南知道陳雪和母親的關係,按理說他不敢對陳雪不利。
    張揚點了點頭:「好吧,你自己小心。」他顧不上多做解釋,匆匆上了汽車。
    這個世上很多事都很奇怪,就像張揚和文浩南的關係,張揚本以為他們就算成不了朋友也不會變成敵人,但事實證明他錯了,無論他願不願意,文浩南已經將他視為敵對的一方,而且對他的仇恨出人意料的強烈。
    趙天才的被抓足以證明,文浩南已經察覺了自己被監聽的事實,他的這次行動可以稱得上是將趙天才人贓俱獲,如果他堅持對趙天才下手,趙天才很難全身而退。張揚本去找文浩南,可是他想了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文浩南未必會給自己這個面子。
    如果在過去,或許張揚會求助於羅慧寧,可是今天文浩南的那番話還是傷及到了他的自尊,他能夠走到今天,雖然和文家對他的關照有一定的關係,但是很大程度上還是依靠他自己,張揚並不認為自己欠文家的,他和文家的關係始於羅慧寧,在他心目中羅慧寧和自己的母親無異,他願意為羅慧寧做一切事情,從沒有考慮過回報的問題.但是今天他意識到,無論自己為文家做什麼,自己始終只是一個外人,他發現自己出於善意的行為並不被他人瞭解,甚至連乾媽羅慧寧也對他的行為產生了一些懷疑。張揚給羅慧寧下跪的時候,在潛意識中已經和文家劃分了界限,如無必要他是不會再去求助於文家的任何人,包括乾媽羅慧寧在內。
    趙天才的被抓,讓張揚感到非常為難,這件事上雖然他的初衷並不是要對付文浩南,可是在對方的解讀肯定是另一番含義,尤其是在蘇菲被劫的時候,文浩南說不定會給趙天才扣上一頂意想不到的大帽子,趙天才在這件事上是沒有責任的,真正的策劃者是自己。雖然文浩南仇視自己,但是他現在還不會公然向自己出手,對趙天才他不會有這樣的顧忌。
    張揚深思熟慮之後,必須要找到一個熟悉文浩南,同時又認識趙天才的人,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人說話必須要有份量,能夠引起文浩南足夠的重視,他想到了喬夢媛。
    張揚對喬夢媛出面解決這件事的把握也不大,他真正的用意是想通過喬夢媛查探一下文浩南的態度。在喬夢媛面前,張揚並沒有做任何的隱瞞,將自己遇到的麻煩全都和盤托出。
    喬夢媛聽他說完,不由得歎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這次是專程前來給展會捧場的,卻想不到你是為了改善和文浩南的關係而來。」
    張大官人苦笑道:「只可惜事與願違,我們之間的關係非但沒有得到改善,反而變得越發惡劣了。」
    喬夢媛道:「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你監聽文浩南在道理上的確不對在先,他因此對你產生怨恨也是正常的。」喬夢媛雖然這麼說,可是她心裡卻沒有覺得張揚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事實上,張揚做任何事,她都會站在張揚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張揚道:「我監聽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文浩南最近的行動非常奇怪,而且明顯在針對我,我必須要掌握他的一些事,我並不是想對付他,而是想提前防範一下,可是,沒想到恰恰聽到了他和劫匪的對話。」
    喬夢媛道:「蘇菲被劫持的那一天,我也感到非常奇怪,你怎麼會未卜先知,想不到居然是這個原因。」
    張揚道:「這世上根本沒有未卜先知的事情,趙天才是我的好朋友,當年和我一起在美利堅出生入死,這次的事情他只是給我幫忙。」
    「可你卻把他給捲了進來,文浩南把他抓住,現場又找到了監聽設備,張揚啊張揚,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香山別院什麼地方?是天池先生留給你的宅子,是你每次來京都必然要去的地方,他發現被你監聽,去那裡搜查再正常不過。」
    張大官人暗歎,現在是說什麼都晚了,他本以為竊聽的事情做得想當隱秘,文浩南不會發覺,可終究他還是在展會上露出了破綻,文浩南並非尋常人物,發現了蛛絲馬跡,從而沿著這條線一直找到了香山別院,將趙天才來了一個人贓並獲。
    喬夢媛道:「其實讓羅阿姨出面更合適一些。」
    張揚道:「我不想再給她添心思了。」
    喬夢媛望著張揚滿臉的沮喪,頓時明白了張揚此刻的心境,她輕聲道:「我問問看!」
    文浩南冷冷看著趙天才:「盯了我多久了?」
    趙天才道:「誰盯你了?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抓我?」
    文浩南點了點頭,他拿起警棍,一名部下將一摞厚厚的雜誌墊在趙天才的胸口,文浩南狠狠抽打了下去。
    趙天才悶哼一聲,胸口壓搾般的疼痛讓他感覺肋骨就要斷裂,還沒等他緩過勁來,又是一棍砸了下來,兩肺中的空氣似乎在短時間內全都被壓搾了出去,眼前金星亂冒,他拚命張大了嘴巴想要呼吸空氣,過了好半天方才緩過氣來,喉頭發出一聲怪異的鳴響,然後劇烈咳嗽起來。
    文浩南道:「我問你話的時候,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現在告訴我,是不是張揚指使你幹得?」
    趙天才搖了搖頭:「不知道!」
    文浩南又是一棍抽打在他的身上,趙天才連人帶凳子摔倒在地上,額角在地面上撞得淤青。文浩南衝上去還想打他,此時他的手機響了。
    文浩南指著趙天才道:「我先讓你緩口氣。」他示意手下將趙天才的嘴巴捂上,這才接通電話:「喂!」
    這個電話是喬夢媛打來的,聽到喬夢媛的聲音,文浩南馬上就聯想到了張揚。
    喬夢媛並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道:「文局,我聽說你把我的朋友給抓走了,所以想找你討個人情。」
    文浩南道:「喬副主任,你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
    喬夢媛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什麼事還是說在明處的好,有人看到你的人帶走了趙天才,他犯了什麼罪?」
    文浩南呵呵笑道:「趙天才!喬副主任,我還真不知道你們是朋友,他在我的手機上安裝竊聽器,非法竊聽國家公職人員,這似乎已經違反了國家安全法。」
    喬夢媛道:「文局,能放了他嗎?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不是為了張揚,喬夢媛才不會放下矜持去求文浩南。
    文浩南歎了口氣道:「夢媛,不是我不願意給你這個人情,而是人已經不在我這裡了,這件事涉及到國家安全,我將他已經移送了國安部門,現在事情的決定權並不在我的手裡。」
    喬夢媛道:「一件小事何必把影響擴大化。」
    文浩南道:「事不關己,再大的事都是小事,如果你的一舉一動都處在別人的監視下,毫無隱私可言。相信你也不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張揚讓你找我的吧,幫我轉告他,這件事我無能為力,做事之前就要考慮到後果,可能沒這必要,如果我沒猜錯,他就在你身邊對不對?」
    喬夢媛咬了咬嘴唇,她和文浩南的這個電話用的是免提,張揚清楚地聽到文浩南所說的一切,聽到這裡,他終於忍不住出聲道:「浩南,趙天才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為難他。」
    文浩南道:「照你的邏輯,每個人都是無辜的,那麼誰有罪?難不成有罪的是我?你們全都是對的,只有我是錯的?」
    張揚道:「你有什麼不滿衝著我來,不要針對我的朋友。」
    文浩南道:「你錯了,不是我針對你的朋友,是他先惹到了我的頭上,即使你們對我做得這麼過分,我仍然不會針對你。公事公辦,我已經把趙天才移動到相關機構,不是我不願意給你面子,是因為事情的決定權已經不在我的手裡。」文浩南掛上電話,緩緩走向趙天才,抬起腳狠狠踢中了他的小腹,趙天才因為疼痛,身軀蝦米一樣躬在那裡,不住瑟瑟發抖,但是他仍然強忍疼痛。
    文浩南道:「硬氣,至少表現的像個男人。」他的部下湊到他面前道:「文局,這個人怎麼處理?」
    文浩南道:「把人和贓物全都送到國安,他們會以間諜罪起訴他。」
    文浩南的電話再度響起,他拿起了電話。
    潘強低沉的聲音響起:「明天上午富山水庫,我會帶著你的女人去那裡交易,你把小琳帶來。」
    文浩南道:「我說過,交易的事情我來定。」
    潘強道:「文浩南,我是一個賤民,我的命不值錢,我是瓦片,你是瓷器,所以你最好不要把我逼急了,明天清晨三點,你一個人過來,如果我發現你敢帶幫手前來,我會殺了她,她不但是你的未婚妻,還是法國人,如果她死了,會不會造成國際影響?」
    文浩南道:「你敢威脅我?」
    潘強道:「咱們有個最大的區別,我敢殺人,我不怕犯法,你敢嗎?」
    「你不擔心丁琳母子的死活?」
    潘強道:「我想開了,丁琳要是死了,我也自殺,就算痛苦也只是短時間的事情,文浩南,可能我什麼都比不上你,但是我比你有種!明天清晨三點,你要是不來我會先挖掉這女人的一雙眼睛,你要是敢帶其他人過來,我會多送給你她的兩隻耳朵。」
    文浩南道:「我警告你……」
    潘強根本不給他說狠話的機會,果斷掛上了電話。
    文浩南憤憤然來到趙天才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頭髮,盯住他的雙目:「你們這些人串通起來害我?串通起來害我?」內心中積壓的怒火在此刻突然爆發了起來,照著趙天才就是一陣拳打腳踢,趙天才在他的毆打下痛苦地在地上輾轉。直到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文浩南方才暫停了他的暴行,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走出門去。
    打來電話的是李偉,他已經來到文浩南所在的地方,文浩南來到門外,看到李偉站在軍用吉普車前,他向李偉笑了笑,笑容非常的牽強,以他此時的心境的確有些笑不起來。
    李偉將自己此次前來的意圖告訴了他:「夫人讓我過來幫你。」
    文浩南抿起嘴唇道:「我自己可以解決。」可能是因為這兩天過於勞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李偉道:「夫人不想蘇菲小姐出事,這方面我有些經驗。」
    文浩南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
    李偉道:「你抓住了那個竊聽者?」
    文浩南道:「張揚的人,我準備把他送給國安,以間諜罪論處。」
    李偉道:「有沒有考慮過,夫人最不願意看到你和張揚兄弟反目的情形。」
    「他不是我兄弟!」文浩南大聲道。
    李偉有些無奈地看著文浩南,低聲道:「浩南,有些話我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
    「你說吧,咱們是一家人,沒什麼好瞞的。」文家上下誰也沒有將李偉當成外人。
    李偉道:「張揚其實並不欠文家什麼,當年他救過小姐,當年你爸媽去歐洲出訪的時候,也是他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了他們,你爸當年生病也是他……」
    文浩南很不客氣地打斷了李偉的話:「如果你的目的是過來為他說好話,那麼,你可以就此打住了,我承認張揚的確為我們家做過一些事,但是他是有目的的,我們文家也不欠他的,如果沒有我爸媽的幫助,他哪有今天的成就?」
    李偉道:「談不上誰欠誰,可是在夫人眼裡始終將他當成自家人。」
    文浩南冷冷道:「我從沒有將他當成一家人,李偉,這個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正直熱血,你不要被一些表象所迷惑。」
    李偉歎了口氣,沒有繼續勸說下去,他知道自己就算說得再多,也是白費唇舌。
    文浩南道:「我不想談論關於他的任何問題,現在我最關心的就是蘇菲的安危,剛潘強打電話過來,說要用蘇菲和我交換丁琳。」
    李偉低聲道:「他真的這麼說?」
    文浩南點了點頭。
    李偉道:「你打算怎麼做?」
    「他讓我明天凌晨三點前往富山水庫大壩,在那兒和他換人。」文浩南說完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他讓我一個人去,如果發現我沒有按照約定的條件去做,他就會傷害蘇菲。」
    李偉搖了搖頭道:「太危險!」
    文浩南道:「如果我不去,恐怕就沒有救出蘇菲的機會了。」他拍了拍李偉的肩膀道:「一定不可以告訴我媽,我不想她為我擔心。」
    李偉道:「我跟你去!」
    如果不是為了趙天才,張揚才不會去找章碧君,這個女人絕不是一個良善人物,自從營救麗芙的事情之後,張揚就和章碧君徹底劃清了界限。
    章碧君接到張揚的電話,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如約前來。
    晚上八點,在這間名為四季花的茶社中,張大官人靜靜期待著章碧君的到來。
    一段時間沒見,章碧君似乎清瘦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工作壓力過大的原因。
    張揚卻知道這個女人很不簡單,邢朝暉的失蹤,趙軍的被殺,麗芙和桑貝貝的先後被陷害可能都和這個女人有著直接的關係。
    章碧君在張揚的對面坐下,表情從容而不迫,她微笑著點了一杯紅茶,然後目光投向張揚道:「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主動找我。」
    張揚道:「我今天找你,是想你幫我一個忙。」
    章碧君點了點頭道:「說出來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
    「我有一個朋友趙天才,聽說他已經落在了你們部門的手裡,我希望你能夠幫他脫困。」
    章碧君道:「組織並不只有我一個部門,你等一下,我打聽打聽有沒有這件事。」她當著張揚的面打了一個電話,國安雖大,可是調查出一個人並不難,章碧君很快就確認了消息,她向張揚道:「沒這回事,我問過資料中心,最近一個月內都沒有叫趙天才的人被我們控制,你是不是搞錯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張揚皺了皺眉頭,如果章碧君沒有說謊,那麼這件事就是文浩南在撒謊,他根本就沒有將趙天才送往國安,也就是說趙天才仍然在他的控制之中。
    章碧君從張揚的表情中看出他一定遇到了不小的麻煩,輕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出來,或許我能夠幫助你。」
    張大官人淡然笑道:「沒什麼大事,看來是我搞錯了。」他起身向章碧君告辭。
    章碧君選擇和他一起離去,走出茶社門外的時候,章碧君道:「張揚,我聽說你在京城遇到了一些麻煩?」
    張揚道:「讓我不爽的事情很多,你說得究竟是哪一件?」
    章碧君笑了笑道:「沒事就好,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豁達的人。」
    兩人登上自己的汽車各自離去。
    雨小了許多,章碧君開著奔馳車在雨夜中來到了京郊的一處別墅,她直接將車駛入了地下車庫,取出智能卡,開啟了電梯,從地下室的電梯直接來到了一樓。
    走入客廳內,她馬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煙草味道,脫去外套,循著這股味道來到了書房前,推開書房的大門,裡面並沒有燈光,一個高大的身影靜靜站在落地窗前,正眺望著窗外的夜雨。
    章碧君緩步靠近那個背影,展開雙臂從身後抱住了他,面頰緊貼在他的後背上,感受著他身上的煙草味道和那種難以形容的暖意。
    男子抽了一口雪茄,忽明忽暗的煙火勾勒出他面部的輪廓,這個人正是薛世綸,他低聲道:「這麼晚回來?去了哪裡?」
    章碧君歎了口氣道:「張揚約我見面,問我一些事情。」
    薛世綸點了點頭,拍了拍章碧君的手,示意她放開自己,來到一旁的雙人沙發上坐下。
    章碧君來到他身邊,伸手將雪茄奪了過來,在煙灰缸中摁滅,小聲道:「你啊,少抽點煙,對身體沒好處。」
    薛世綸笑了笑道:「一條習慣在渾水中生活的魚,如果把它放在淨水裡,恐怕連一天都活不了。」
    「別說傻話,到哪兒都活得好好的。」在人前素以女強人著稱的章碧君此時表現得小鳥依人,溫柔如水。
    薛世綸摟住她的肩頭,低聲道:「這小子找你幹什麼?」
    章碧君道:「他的一個朋友被文浩南抓走了,文家小子推說把那人送到了國安,其實跟我們一丁點的關係都沒有。」
    薛世綸呵呵笑道:「文家在搞哪一出?兄弟鬩牆,手足相殘嗎?」
    章碧君道:「文浩南的未婚妻被人給劫持了,就在濱海展台,看來文浩南把這件事的責任歸罪到張揚的身上。」
    薛世綸道:「文浩南只是一個不知深淺的小子,他去北港之後,做事太過激進,遭到報復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章碧君將頭枕在薛世綸的肩膀上,小聲道:「這件事你早就知道?」
    薛世綸搖了搖頭:「我還犯不著和他一般見識,這種劫持人質的事情太過低級,我又怎麼會去做?你在懷疑我的智商?」
    章碧君忍不住笑了:「這世上誰敢懷疑你的智商?」
    薛世綸道:「張揚最近的處境不太妙,宋懷明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文家那邊又和文浩南鬧得形同陌路,這種狀況下,居然還敢出手對付謝家,他所能依仗的就只剩下喬老了。」
    提起張揚的名字,章碧君心頭一陣火起,她恨恨道:「他對我產生了疑心,留他在這世上早晚都是一個禍害,現在其實是除去他最好的機會,可以將這筆帳隨便算在誰的身上。」
    薛世綸搖了搖頭道:「目前他對我們還構不成足夠的威脅,要是除掉他,很多人都會關注這件事,反而有可能把矛頭引到我們的身上,再說……」他停頓了一下道:「童童和他的關係很好,我不想童童傷心。」
    章碧君歎了口氣道:「你心中就只有她一個女兒。」
    薛世綸道:「對待自己的兒女,我都是一視同仁。」
    章碧君道:「世綸,我有些厭倦了,現在我們什麼都有了,何必再搞這些事情?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薛世綸低聲道:「我答應你,很快就能夠結束這一切,等到那時候,我便放開所有的事情,帶著你去環遊世界。」說這番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薛世綸的目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迷惘。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