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連綿的細雨,將整個城市洗得濕漉漉的。細雨之後的陽光,就格外地刺眼。丁安邦下了車,一抬頭,眼睛裡立即流出了淚水。他低頭拭了下,然後進了醫院門廳,上樓到了心血管內科。

馬國志依然昏迷著,聽齊主任說,現在的唯一辦法就是通過藥物和他自身的能力,來逐步化解大腦中的淤血。但是,且不說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更重要的,能被徹底化解的可能性本身就極小。丁安邦索性問:「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很難再醒過來?」

齊主任笑道:「也不一定。有些病人在昏迷數日乃到數月後,還有醒過來的病例。」

丁安邦心裡有底了,醫生總是不願意把話說到位。他又到病房看了下馬國志。除了昏迷外,似乎稍稍長胖了些,臉色也紅潤了,馬強說有時候,嘴角還能稍稍動一下,極細微,但是動了。動了就是希望!丁安邦說也是,只要有一線可能,都得全力以赴地去救治。市委王伊達書記還專門問到過這事,並且給醫院也多次打電話。馬強聽到王伊達書記的名字,竟然一下子同丁安邦爭了起來:「丁校長,你就別提這個王伊達了。我父親他……不就是……別提了!」

丁安邦一下子傻了,他沒想到提王伊達,馬強反應會這麼激烈。他拉住馬強,道:「怎麼了?馬強,這不是……」

「怎麼怎麼了?我就是不想提那個王伊達。」馬強黑著臉,丁安邦趕緊關了病房的門,輕聲問道:「怎麼?王伊達書記同你父親有……」

「我是聽我母親說的。省紀委查了,王想讓我父親把所有的事都扛起來。我父親一急,這不就……」

「不會吧?」

「怎麼不會?不然,好端端的一個人,能說中風就中風了?」

「那是身體原因……」

「丁校長,話是這麼說,可是……唉!還是不說了。等父親好了,我還要慢慢地找王理論。現在不說了,不說了!」

丁安邦真的不曾想到,王伊達與馬國志之間,還有這麼一出。但是,他又覺得,這事似乎是馬國志家屬多慮了。因為以他在官場上這麼多年的經驗,黨校綜合樓的事情,還沒有到白熱化的程度。作為黨校的第一校長和常務副校長,還沒有到確定彼此承擔什麼責任的地步。馬國志在省紀委的調查組離開後,還曾告訴丁安邦,綜合樓的事,純粹是幾個挑事的同志在裡面搗亂,看看他們到底能搗亂出什麼來,我馬國志倒想等著看。王伊達副書記前兩天說到這事,還是滿臉的笑容。說明從他們的角度看,綜合樓是個事,但還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大。而且,丁安邦一直有一種感覺:王伊達副書記其實也在通過不同的渠道,消解綜合樓的遺留問題。包括市委副秘書長薛平出面請江詩傑吃飯,很可能就是王的安排。說王要馬國志承擔全部責任,不太符合現階段事情發展的需要,也不太符合官場上的一般規則。但馬強這麼說了,這裡面也未必就沒有貓膩。也許真是……

馬強坐在病床邊的小凳子上,看著丁安邦。丁安邦看著床上的馬國志,三個人形成了一個奇妙的三角關係。

丁安邦收回眼光,問馬強:「你們是怎麼肯定王想讓你父親承擔責任呢?有證據嗎?還是你父親自己說的?」

「這……」馬強吞吐了會兒,說:「我是聽我母親說的。事發前,我父親當天上午同王伊達見了面,回來後,就心緒不寧,說事情可能不好收拾了。下午4點就……」

「他這似乎也沒說,王想讓他承擔責任哪?」

「但他是這意思,不然怎麼就心緒不寧了呢?另外,他還交給我母親一封信,說將來要真的出了事,就將這信交給王伊達。」

「那信呢?」

「我母親收著。她不同意我看。」

「啊!」丁安邦覺得那封信應該是個關鍵。而那信裡,馬國志能寫些什麼呢?馬國志這人平時算得上是個外鬆內緊的人。別看他時常在黨校裡說說笑笑,但誰都知道,這人嚴肅起來,是不太講究情面的。他當常務這六年,黨校因為工作紀律和財務紀律,處分過四個職工。其中黨史黨建部的王樂天教授,還被降一級工資處理。在黨校內,馬國志很少過問具體事務,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主要負責上面和要錢。上面是指應付市和省的各級領導,要錢就更明朗了,黨校200多人的攤子,一年下來,經費也是一筆龐大的數字。如果僅僅靠財政所撥付的專項事業費和日常辦班所收取的微薄費用,是不可能正常運轉的。馬國志當常務後,做了黨校歷史上收費問題最大的一次改革:基本取消了縣干班和其他重點班的收費。除了必要的生活費、講義費外,不再另收。這看起來,黨校損失了一大筆收入。他這想法一公佈,連丁安邦和其他幾個副校長也難以想通。可是,他道出的理由卻讓大家茅塞頓開:不收費,並且向市委匯報。然後再通過市委,撥付正常的縣干班及重點班開班費用。這項費用當年果真就落實了。一落實後,馬國志接著就想法將這筆支出,變成了南州市財政預算性支出,明明白白地印在南州財政預算的大冊子上。馬國志拿著預算,說這叫上了皇榜。第二年,縣干班及重點班收費照樣進行了。丁安邦當時有些擔心,馬國志一笑,說:「縣干們有的是錢,在乎這幾個?你儘管收,沒人向上反映的。」事實也正是如此。這幾年,黨校其實在縣干班和重點班的辦班上,是吃了雙份。與此同時,馬國志還積極地發揮了縣干班學員的最大作用。幾乎每一個縣干班辦下來,都能找出兩三個在實力強的單位工作的學員。一旦找定了,就由馬國志自己或者丁安邦開口,希望他們能對黨校的辦學給以資助。奇怪的是,到目前為止,竟然沒有一個學員拒絕。甚至還有學員主動提出來要給黨校一點支持。這資助和支持的數額有大有小,但最少的也少不了兩三萬。最多的一個學員,是市開發區的副主任,他一次性給了黨校15萬。

黨校搞活了,這是馬國志擔任常務以後,黨校最大的轉變。從前這座少人問津的窮廟,現在變得資金充足,教職員工們的收入也明顯增多。正是這樣不斷地積累,馬國志在黨校的人氣也不斷地上升。以至於他決定興建綜合樓時,幾乎沒有多少人反對。綜合樓投資7000多萬,馬國志拉著丁安邦,跑京、跑省,硬是從項目上解決了5000萬,南州財政配套解決了2000萬。就是那次跑綜合樓項目,讓丁安邦更加清楚地認識了馬國志。一個副廳級的黨校常務副校長,為了黨校的建設,可謂想盡了法子,用盡了點子,賣光了面子。而且,丁安邦發現,馬國志在運用人際關係上,頭腦十分清晰。能出上力的,送!出不上力的,對不起,拖著。在跑項目期間,丁安邦跟得多,馬國志的小氣也讓他感到意外。不請客時,他們基本上是吃街頭的小吃度過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常務,怎麼會在後來的綜合樓建設項目上,一下子拿了……他的那些緊,難道僅僅是給丁安邦和黨校的教職工們看的嗎?

馬強在給馬國志擦臉,丁安邦歎道:「唉!能醒來就好了。我問了齊主任,說以國志校長的情況,應該是會……」

「誰知道……」馬強也歎道。

丁安邦試探著問:「馬強哪,能不能讓我看看國志校長留下的信?」

「這……」馬強愣了下,說:「這得問我母親。等她來了,我問問她再說,好吧?丁校長。」

「那也行。我也沒別的意思。我是怕萬一……先知道了信的內容,也好作個應付。」丁安邦盡量委婉地表達著。

馬強繼續替馬國志擦著身子,一個人活著,行動著,那身體便有了生氣。而一旦躺下了,不動彈了,身體就僅僅成了一具空架子。丁安邦想:馬國志常務的思維還是活著的嗎?他的靈魂是否還在醒著?或許,他也在思想,只是他沒法說出來。他選擇了最深沉的沉默,來面對這令他煩惱和痛苦的世界。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照射進來,正好照在馬國志的臉上。那臉竟如此的安詳,如此的寧靜,如此的恬然……

縣干班下午是討論課,按照縣干班學習安排,今天下午討論的主題是領導幹部的腐敗與制度建設。

周天浩到班上時,大部分學員都到了。班長任曉閔因為到北京有公事,請假了,會議就由支部書記餘威主持。餘威首先就討論的主題作了簡單的闡述:近年來,中央不斷加大了反腐敗的力度。一些高級領導幹部,也先後受到了黨紀、政紀,甚至刑事處分。我們應該看到:反腐敗鬥爭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黨在人民群眾的威信不斷加強。我黨的「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也得到了更加充分地發揮。但是,我們也要清醒地認識到:反腐敗工作任重道遠,當前,形勢依然嚴峻。黨內腐敗,特別是領導幹部的腐敗案件,時有發生,且呈現了串案窩案的特點。到底應該怎樣反腐敗?作為一個領導幹部,如何在反腐敗鬥爭中,堅持原則?同時,怎樣進一步加強反腐敗鬥爭的制度建設?

一連串的問題,讓縣干班的學員們個個聽得神情嚴肅,態度端正。

周天浩接著就討論也發表了簡短的開場白——

腐敗問題古已有之,這不是僅僅我們當下的社會現象。無論是中國古代,還是在國外,腐敗案例一直是重要的社會案例的一個部分。為了遏制腐敗,各國各個時代,都曾經提出了多種主張,來進行反腐敗鬥爭。我黨自成立之初,就一直將反腐敗作為一項長期的任務,堅持不懈。革命戰爭年代,一些黨的高級將領,因為腐敗而受到了嚴懲。全國解放後,我黨開展的第一次大規模反腐敗鬥爭,是劉青山、張子善案件。到了近些年,隨著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入,黨內各種腐敗現象也在逐漸抬頭。特別是一些高級領導幹部的腐敗,令人震驚。比如成克傑案,胡長清案,等等。腐敗問題,已嚴重地影響到執政黨的執政水平,嚴重地影響到了黨和人民群眾的血肉關係,嚴重地影響到了領導幹部的成長與黨本身的健康。因此,討論反腐敗問題,對於任何一個黨員領導幹部,都是十分有必要的。我建議討論重點分成兩個部分:一是腐敗的形勢與成因分析;二是反腐敗的制度建設。請大家結合工作實際,積極發言,要求言之有理,言之有物。

教室裡陷入了寂靜。

餘威望著大家,說:「誰先說?誰想好了,誰就先說。不拘形式,各抒己見。」

沒有人說話。

周天浩笑笑,笑容有些僵硬。討論這樣的話題,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太踏實。中午,丁安邦從醫院回來,告訴周天浩,馬國志校長依然還在昏迷著,情況不是太好。齊主任說如果繼續這樣,即使醒了,也很難說有什麼好的結果。同時,丁安邦又提到了馬國志家屬的一些疑問,認為馬國志是承受了太大的壓力,才導致中風的。周天浩心裡明白,丁安邦把話說得含蓄,但所指清楚。最近一段時間來,馬國志確實是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周天浩感覺得到,有時晚上,馬國志也會突然打電話給他,交待一兩句就掛機。五一前,紀委來調查,本來說好馬國志不參加的,可是,臨時他卻來了,而且一反常態。這些,都只能說明一點,他內心世界在激烈地爭鬥著,來自高層,來自紀委,來自身邊,甚至來自家人,各種各樣的壓力,已經將他壓扁了。現在,這扁了的馬國志,一下子爆發了。

丁安邦一臉嚴肅,說:「其實國志也沒必要,有問題很正常,向組織上說明就行。一個人要勇於承擔責任,老是窩在心裡,其實更有害。」

周天浩聽著這話,覺得丁安邦似乎在說自己。那一瞬間,他差一點要把他給楊平退錢的事說了出來。但臨要出口,他剎車了。他只是笑笑,說:「國志校長平時也就有病,這次中風,應該說一半是心理,一半是身體本身的原因。」

丁安邦換了話題,問任曉閔是不是走了?周天浩笑道:「安邦校長怎麼……這麼關注起任書記了?」

「啊,也不是關注,是瞭解下情況。這個任……哈哈,還是不說了吧。你忙!我有事先走了。有空時,到醫院去看看。」

丁安邦走後,周天浩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裡。他是得到醫院去看看了。不僅僅是到醫院看馬國志,還有祁靜靜。馬國志昏迷在那兒,去看他,其實是做個樣子,給馬國志的家人看。而祁靜靜,周天浩一想到她,牙根裡就一絲絲地癢癢。你怎麼能?怎麼能一而再地找吳雪呢?難道你不知道吳雪是一個多麼好的女人?你找她,豈不是……

現在,周天浩心裡最大的擔憂,已經不是綜合樓了,而是吳雪。昨天晚上,他特地提前回家了。吳雪正在廚房裡張羅。周天浩進去,轉了一圈,然後問吳雪前天打電話找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吳雪沒有回答。周天浩又問了一次,吳雪說:「是有事情,不過現在說已經沒有必要了。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清楚?清楚什麼?」

「那就算了。」

周天浩最受不了就是吳雪這點,一個單純的人,心裡有事,卻很不願意說出來,這樣憋著,兩個人都難受。他索性挑明了:「祁靜靜找過你?」

「……」

「她說了什麼嗎?這人……最近她好像出了點事,有點……」

吳雪猛地一回頭,周天浩感到臉上一陣燙。他勉強笑道:「我也是聽他們說的,說她到處找人喝茶,也不知道到底……」

「是嗎?到處找人喝茶?也找了你吧?」

「這……沒有。」

「啊!我最近不想跟你說這事。等你那事了結了,我們再慢慢說。」吳雪又回頭切菜了。

周天浩歎口氣,他曉得吳雪的脾氣,說了就不可能再更改。他一個人到院子裡,金銀花正在黃昏裡開放著。金銀花又叫忍冬,先開白色小花,然後逐漸變黃,由是之得名金銀花。這種花,細小,香氣清正。你走近它,卻聞不到花香;你一離開,花香立即就開始瀰漫。在鄉下,這是一種被普遍栽植的花。花開時,女人們喜歡掐一叢,別在頭髮上。有時,也剪一段枝子,養在有水的瓶裡。院子裡的這棵,是吳雪跟他回老家時,從老家屋後的籬笆邊移過來的,已經有十幾年了,每年花都開得很盛,而今年,周天浩仔細地看過去,花卻不多,零零星星的,少了往年的精神。他已很久沒有在這小院子裡,好好地看花賞竹了。人啊,一旦被俗事所纏,就會忘卻了世上還有許多美好。等得有一天,回頭了,卻發現美好已經凋零,剩下的,都只是無盡的蒼涼與荒蕪……

老岳父也到了院子裡,他用小噴壺為花草澆水。兩個人都不做聲,老岳父澆水,周天浩看著。時光就在這一澆一看中,慢慢地過去了。

等老岳父澆完水,天已經完全黑了。

老岳父問:「是不是又有什麼事,讓小雪她……」

「不清楚。可能還是……」

「啊!」

老岳父提著水壺,回屋去了。周天浩抬起頭,西邊,長庚星正升起。再過不久,會有滿天的星斗。他想起早年讀過的一位西方哲人的話:星空之下,大地之上,萬物純淨,百代不絕。

是啊!萬物純淨,百代不絕!可是……

星光一定能照得見人的陰影。而事實上,每個人都可能活在自己的陰影裡,只是陰影的厚與薄而已。正視陰影,且一步步走出去,可能就成了明亮之人,純淨之人。囿於陰影,也必將最終死於陰影!

討論仍在繼續,王立站了起來。他先是用目光掃了一下教室,然後才道:「大家今天討論反腐敗,我覺得這十分有必要。現在的問題是,腐敗並不是離我們很遠,而是就在我們身邊。縣干班開學才一個月,陳然就已經被『雙規』了。我所在的市交通局,班子成員中有2/3參與了集體賄賂。這就是腐敗,而且是最大的腐敗!人民給了我們權力,我們卻用它來謀取私利。」

一片寂靜。周天浩望了眼王立,又望望其他人。絕大多數人都低著頭。官場上的會議,往往都是這樣。低頭,或者目光無神,望天花板想心思。這縣干班,事實上也是官場的小翻版。大家都懂得官場會議的規矩,何況,王立的話,也確實不太宜於抬頭正聽。這些縣干們,誰能拍著腦袋,說自己像水一樣的乾淨?難哪!王立是軍人出身,到地方上來時間不長,對地方上的情況應該說還不算太瞭解。灰色的官場,灰色的官員,已經是很普遍的了。王立這一說,有些話就像錘子一樣,敲打在縣干們的身上……

王立繼續道:「我以為,反腐敗重要的是制度建設。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我們黨為了反腐敗,也建立了許多重要的制度。可是,到了下面,制度在逐漸削弱。尤其是監督層面,幾乎是失去了作用。一個一把手,完全可以置其他人的建議於不顧,置組織的監督與群眾的監督於不顧。對官員權力的監督,才是反腐敗的關鍵中的關鍵!」

「同時,我有一種感覺,就是我們黨內勇於同腐敗作鬥爭的人越來越少了。這也是反腐敗工作必須加強的,樹立正義感,增強責任心,全民反腐,全黨反腐,反腐敗工作才能真正取得實效。不然只能是哪裡漏雨堵哪裡,堵了這裡那裡漏!我說完了。」王立坐了下來。

餘威剛才在門口走廊上抽了支煙,見王立說完了,就回到教室,說:「王局長說得十分好,聯繫實際,酣暢淋漓。其他同志可以繼續再說,討論討論嘛!有則言之。」

莫仁澤咳了聲,慢慢道:「那我就來講幾句吧——」

餘威點點頭,莫仁澤道:「我不太同意剛才王局長的觀念。第一,太悲觀了。對反腐敗的形勢估計得過於悲觀。是有腐敗,但是也未必到了王局長所說的這個地步。絕大多數同志都在為人民服務。最近,我看了些報道,有人指責,國家公務員拿著納稅人的錢不做事。那我要說,如果這些公務員都沒做事,那三峽工程是誰規劃建設和管理的?還有國家的一些重點工程;小的方面,包括我們縣城的道路,衛生,不都是政府機器運轉後,才能保持正常的嗎?而維護政府機器運轉的國家公務員中,腐敗的又有多少?」

莫仁澤停下,喝了口茶,又道:「這是我的第一點。第二,就是反腐敗的制度建設。剛才王局長說了,主要是監督機制。我覺得這對。但是,現在我們的監督機制並不是沒有發揮作用,而是有時候作用發揮得『太好』了。有舉報就查,大事查,小事也查,這叫幹部們怎麼工作嘛?這本身就是打消了領導幹部的創新意識和開拓意識。你冒了,就查你,誰還敢?」

「莫主任的觀點,完全是站在……」王立騰地站起來,正要繼續往下說,被周天浩給拉住了。他清楚王立接著會說什麼,如果真讓他說了,今天的討論就不是正常的討論了,而會成了「論戰」。

「好了,今天的討論很熱烈!」周天浩搶先開口了,「最後請余部長總結一下。」

餘威看了眼周天浩,顯然他沒有做好準備。好在這些縣干們經歷過的事多了,臨時說話,也是他們必備的一項基本功。他立即道:「正如剛才周校長所說,今天的討論十分成功。」他停了下,其實是在想下一句:「討論就是各種觀點的碰撞。暢所欲言,是討論應該持有的風格。我覺得今天的討論目的完全達到了。反腐敗問題是個共性的問題,任重道遠,還要靠全黨和全國人民的努力。當然,也要靠我們這些領導幹部們廉潔自律,從自身做起,從現在做起,為反腐敗工作真正地當好表率!」

「周校長,您……」餘威問。周天浩搖搖頭,餘威宣佈道:「今天的討論會至此結束。謝謝各位!」

《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