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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洪大全,衡山人,與秀全聯宗誼。起事之初,被擒於永安,獻俘京師。作中賦《臨江仙》詞云:「寄身虎口運籌工,恨賊徒不識英雄,漫將金鎖綰飛鴻。幾時生羽翼,萬里御長風。一事無成人漸老,壯懷

  待要問天公,六韜三略總成空。哥哥行不得,淚灑杜鵑紅。」

  又捻酋苗沛霖亦能畫工詩,嘗為人畫一巨石,自題二絕句云:

  星精耿耿列三台,謫墮人間大可哀。

  知己縱邀顛米拜,摩挲終屈補天才。

  位置豪家白玉闌,終嫌格調太孤寒。

  何如飛去投榛莽,留與將軍作虎看。

  詩筆亦李、石伯仲,故連類書之。

  江都吳園次順治朝由拔貢生薦授秘書院中書舍人,奉詔譜楊椒山樂府,遷武選司員外郎,蓋即以椒山原官官之。出知湖州,人號為「三風太守」,謂多風力、尚風節、饒風雅也。合肥龔芝麓尚書疏財養士,廣廈所需,至稱貸弗少吝。晚歲囊無餘資,身後蕭條,兩文孫伶俜孤露,幾至落拓窮途。平日門生故吏無過存者。園次獨佽助之,以愛女妻其幼者,飲食教誨,至於成立。其敦風義又如此,當號為「四風太守」矣。

  偶閱近人筆記有云:

  吳縣潘尚書文勤喜誘掖後進。光緒己丑會試前,吳門名孝廉許某薄游京師,文名藉甚。一日,文勤治筵,邀許及同裡諸公暢飲。酒闌,出古鼎一,文曰眉壽寶鼎,銘字斑駁可辨,顧謂座客曰:「盍各錄一紙,此中大有佳處也。」客喻意,爭相傳寫而出。迨就試時,文勤總司閱卷事,二場經文,有《介我眉壽》一題。先期則將眉壽鼎文撫印若干紙,遍致同考官,令有用銘語入文者一律薦舉。各房奉命惟謹,而某房獨與文勤牾,有首場已薦,因二場用銘文而擯棄者,則許某是也。

  按:許某,名玉琢,號鶴巢,吳中耆宿。文勤夙所引重,官內閣中書有年,非薄游京師,後遷刑部員外郎。工儷體文,有《獨弦詞》,刻入《薇省同聲集》,與江寧端木子疇齊名。當時闈作,不肯摭用鼎銘,自貶風格,而文筆方重,又不中試官,故未獲雋,非因某房考與文勤牾之故。而房考中,尤斷無能牾文勤者。

  德宗瑾嬪,志伯愚都護之女弟也。一日,志府庖丁自製籠餅,饋進宮中。德宗食而甘之,謂瑾嬪曰:「汝家自製點心,乃若是精美乎,胡不常川進奉也?」不知宮門守監,異常需索,即如此次呈進籠餅,得達內廷,所費逾百金矣。

  大清門為大內第一正門,規制極其隆重。自太后慈駕、皇帝乘輿外,唯皇后大婚日,由此門入。文武狀元傳臚後,由此門出,此外無得出入者。

  有清一代,科第官階唯旗人進取易而升轉速,其於文理太半空疏。相傳壽耆考差,詩題《華月照方池》,有句云:「卿士職何司。」接坐者不解,問之,壽曰:「我用《洪範》『卿士惟月』典。君荒經已久,宜其不知出處。」當時傳以為笑。紹昌為江南副主考,撰劉忠誠祠聯云:「應保半壁地,乃舀九原靈,功無愧乎。君子歟,君子也;可托六尺孤,合寄百里命,利其溥矣。如其仁,如其仁。」又闈中《中秋即景》詩云:「中秋冷冷又清清,明遠樓頭夜氣橫。借問家鄉在何處,高昇遙指北京城。」則並壽耆而弗若矣。

  吳園次《藝香詞》有「把酒祝東風,種出雙紅豆」二語。梁溪顧氏女子,見而悅之,日夕諷詠,四壁皆書二語,人因目園次為「紅豆詞人」。紅粉憐才,允推佳話。相傳明臨川湯若士撰《牡丹亭》院本成,有婁江女子俞二娘讀而思慕,矢志必嫁若士,雖姬侍無怨。及見若士,則頹然一衰翁耳。俞惘然,竟自縊。若士作詩哀之曰:「畫燭搖金閣,真珠泣繡窗。如何傷此闋,偏只在婁江。」此其愛才之專一,亦不可及。妙年無奈是當時,若士何以為懷耶。清季某相國侏儒眇小,貌絕不揚。少時作《春城無處不飛花》賦,香艷絕倫。某閨秀夙通詞翰,見而愛之。晨夕雒誦不去口,示意父母,非作賦人不嫁。時相國猶未娶,屬蹇修附蔦蘿焉,及卻扇初見,乃大失望,問相國曰:「《春城無處不飛花賦》,汝所作乎?」背影回燈,嚶嚶啜泣不已。不數月,竟抑鬱以歿。此則以貌取人。頓改初心,適成兒女子之見而已。

  吳文節可讀為立儲事,以尸諫。遺折經某當道更易太半,然後呈進。其真本必有觸忌諱破扃譎之語,惜不可得見矣。相傳其《絕命詩》云:

  回頭六十八年中,往事空談愛與忠。

  抔土已成黃帝鼎,前星還祝紫薇宮。

  相逢老輩寥寥甚,到處先生好好同。

  欲識孤臣戀恩所,五更風雨薊門東。

《眉廬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