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冷欣月卻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久,看得我又一陣心裡發毛。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等了好一會,她卻莫名其妙地說:「你臉上被包紮的那些傷口是不是因為商姐?」
我到這時才意識到,原來冷欣月一直都沒有對我臉上的重重紗布有過什麼反映,按理說我應該要對此感到奇怪的,可是我神思恍惚中完全沒有了正常邏輯和判斷,看來人在心慌意亂之下,真是什麼理智都會喪失。
不過這個冷欣月還真算冷靜,還能在這種時刻想起問這個問題。
我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向她隱瞞,就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她,完了,我還問她:「昨天那個時候打你手機,為什麼關機?」
冷欣月對我的描述並沒有什麼特殊反應,但是我能感覺到她眼角那來自心底深處的晶瑩。
她想了想說:「昨天那個時候幾個公司高層都被警方分房間隔離盤問,為防止被打擾或者說為防止彼此間串供,手機被要求關機。不過你放心,我之前早有預料,趕在前邊和公司裡所有知道你的頭頭們都打好招呼了,讓他們不要提到你。」
我心裡不由得一聲苦笑,以前我在太平間還曾經因為既得到商詩的青睞又可以擁白晶晶入懷而慨歎「誰他媽亂說福無雙至」,現在我就不得不飽嘗「禍不單行」的苦果!
冷欣月回答完之後,又沉思著不說話了,眼睛裡有頗富意味的神情,似乎在心底裡玩味著什麼。
我有點著急了:「欣月,你好像跑主題了!」
冷欣月微微笑了一下,平靜地說:「我沒有跑主題,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說你和商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生死不離、永不相棄嗎?」
我心裡砰然一跳,慌張地看著冷欣月。
冷欣月嘴角撇出一絲笑意說:「因為自從看到你,繼而和你及商姐共同經歷了這麼些事情之後,我猛然冒出一個想法,商姐的戀人又復活了!」
冷欣月這話把我聽傻了,我愕然地望著她,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一瞬間百感交集,不知所以!
冷欣月不理會我的錯愕,繼續柔聲軟語地說:「李醫生,你別介意我的說法,或許我只是覺得只有通過這麼說才能盡量表達出我心中對你們的感受!為此,我倒還可以補充幾句,我剛才陳述的故事裡,說到我自從聞聽商姐的戀人為情自殺感受到心靈的震驚之後,接下來的十年裡我沒有交男朋友沒有結婚,但並不表示我沒有和男人交往,實際上我在剛開始的幾年,瘋狂地和男人交往,不過你不要以為我是個放蕩的女人,你可知道我是個什麼心態嗎?雖然潘天高的冷酷無情令我絕望,但是商姐戀人對愛情的忠誠卻讓我淚流滿面,因了他我這個深受潘天高摧殘的女人又幾乎重新相信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男人,我不再在乎男人的家世背景、穿著裝扮,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找一個商姐戀人那樣的愛人。然而,我交往的那些男人一個又一個地令我失望,他們除了貪圖我的身體沒有一個人在我身上傾注真情,甚至連在我身體上傾注專一都做不到,幾年以後,我心灰意冷,終於相信商姐戀人那樣的男人終究是這個世界上的絕世珍品,沒有幾個女人會有那樣的運氣,於是我再也不抱希望,從此封閉著自己,直到冷不丁突然碰到了你,我才不得不相信,他出現了!」
冷欣月一番感慨,直聽得我渾身發抖、臉色恍白,我慌亂地望著她,語不成聲道:「欣…欣月,你…你…,你真是這麼想的嗎?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冷欣月於傷感中竟然眨了眨眼睛,詼諧地一笑說:「李醫生,你放心,即便他真地出現了,那他也是商姐的戀人,我怎麼能對他動非分之想呢?我只是覺得欣慰而已,為商姐,也為這個世界終於又有了這樣的男人!嘻嘻,順便老實坦白地告訴你,我那次在房間裡突然抱著你,其實我是故意想考驗你對商姐的真心,恭喜李醫生,你通過考核了!」
我一瞬間冷汗直冒、後背發涼、眼前有幻影在飛,我的天,這個小丫頭,太鬼了,太險了,如果我那次一個把持不住,我就徹底完蛋了,肯定會自殺,或許也是服毒!
冷欣月嘻嘻一笑說:「怎麼著?後怕了吧,是不是當時也有邪念?不過有點邪念我也可以原諒你,因為本姑娘如此花容月貌,你要是一點邪念不動,也太傷我自尊了!嘻!」
在如此沉重的心境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不過心裡還是被她說得暖融融的,因為聽她那意思好像商詩自從遇到我之後那本已冰凍的愛戀又開始復甦了,不過我埋頭仔細想了想,又總覺得不像那麼回事,便很不是滋味地說:「欣月啊,也許你是這麼認為的,可商詩姐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想法呢!要不,她為什麼總是對我不冷不熱、不溫不火的?而且…而且,那晚她還特意讓你住在我隔壁,她那意思不就是想讓我對她死心嗎?」
冷欣月茫然地看我一眼,最後歎了口氣說:「哎,傻瓜,我承認那晚商姐確實是有點想成全你和我的意思!但是我作為一個女人,完全理解她的處境和心態,她在見到你之前已經皈依了佛門,而且應該是好幾年了,無論她是不是真心相信,耳濡目染了幾年,肯定已經對那些信仰和習慣產生了依賴,她怎麼可能說擺脫就擺脫呢?但是你的出現又無可責難地擾動了她本已平淡寧靜的心境,她雖然外表還是那麼清幽自然、淡泊悠然,但是她的內心肯定在經受著矛盾心理的煎熬,即便沒有這麼誇張,或者甚至她自己都意識不到,但她肯定也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心靜如水了,所以她在你面前便顯得有意無意地迴避,甚至寄希望於促成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來使她自己心如止水。不過我知道這只是她想當然的想法,我甚至可以想像,雖然是她在主動給我們製造機會,但如果我和你真地成了,她心裡一定會很失望,這就是女人,或許你難以理解。我作為她的姐妹,當然不可能這麼殘忍,所以我反而因勢利導,產生了試探你對商姐真心的想法,讓我欣慰的是,我終於驗證出了一個可以配得上商姐的真男人。我希望苦難深重的商姐能夠再次擁有幸福。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在商姐面前故意漫不經心地當笑話一樣將我那晚戲弄於你的故事講給她聽,她雖然也配合著我表面平靜自然地輕笑著,但是我能明顯地感覺得出來,她心裡已經在波濤洶湧、久久不能平靜了!我的李醫生,我這麼講完,不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沒?對,我就是想說,商姐現在正處在矛盾重重當中,要想讓她撲入你的懷抱,尚需時日,但是,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繼續用溫情和柔情感化她,我想,商姐終有一天會成為你的愛人,而且,我相信,這一天不遠了,如果是我的話,今天就讓你得逞了,因為那個笑瞇佛的懷抱實在太沒意思了!嘻!」
冷欣月還有心情嬉笑一下,那是因為她沉迷於她的感慨的發洩和過往有趣的回憶,沒有仔細看到我此時的表情,就更沒法洞察到我的心情了,冷欣月的話若先前跟我說出來,那我此時可能興奮得要去爬樓梯張開臂膀擁抱這個世界了,但此時她說出這番話來,讓我本已低沉哀戚的心靈幾乎傷感成了碎片,我想著商詩在知道了冷欣月試探我的真心的結果之後因害怕我一舉進入她的心靈一瞬間難以接受而突然增加在佛祖面前的默念頻率的場景,我心裡的哀怨幾欲使我柔腸寸斷,哎,沒有把握好良機,我可能是再也沒有機會了,在我即將逐漸走入商詩心靈的時候,她突然陷入了牢獄的無妄之災,而且從現在的情形看來,似乎對她對我都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想著想著,悲從中來,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淚便涕泗滂沱地洶湧而出,沿著白色紗布的縫隙,滾滾而下。
冷欣月已經從沉思和情緒中回過神來,本以為我會欣喜異常,卻哪料我是這樣一副表情,頓時慌了手腳,驚慌道:「怎麼啦?李醫生,商姐對你動了真情,你應該高興才是?你怎麼反而哭得這麼來勁啊?是激動還是傷心呢?你是擔心商姐麼?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等商姐回來,要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喜結連理了,到時,我給你們做伴娘!」
我哭得更凶了,嘶啞著嗓子喊:「欣月,求你了,你不要說了!」
欣月愣了,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我覺得不能讓欣月這麼茫然了,這對她也是一種折磨,所以我擦了擦眼淚,抑制了一下情緒,待呼吸平靜少許了,便歎了一口氣說:「欣月,你知道嗎?商詩姐家裡備有美沙酮!」
第163章 潘天高是被商詩長年投毒暗殺?
欣月茫然地看著我,搖了搖頭。
我苦笑一下,我當然知道,她不知道,而且她也不知道美沙酮是幹什麼用的!我只是想要慢慢地傾訴而已,借此可以使情緒平穩一些。
我繼續說:「你可能不知道,我是醫生,讓我來告訴你,美沙酮是一種毒品,本來毒力很小,正規用途是可以用做戒毒的替代治療,但是你應該聽過一句話,是藥三分毒,而且這本身是毒品,就更是不止三分了,所以如果不經醫生指導,長期慢性無規律地服用它,就會對人體的各大內臟造成損害,最後於不知不覺中,人體各項臟器功能逐漸減退,最後並發各項功能衰竭,人也就在無聲無息中趨向死亡!」
冷欣月越聽臉色越白,最後發展成慘白色,驚呼道:「李醫生,你別嚇我,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我痛苦地搖搖頭,繼續冷冷地說道:「你可能已經有所感覺了,但我還是要說出來,你想,商詩姐拿這種藥品幹什麼,她跟我說是潘天高自己以前服用遺留下來的,你信嗎?」
欣月慘痛地哀號道:「為什麼不信呢?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我的心都快碎裂了,不過我仍然喘著氣絕望般地笑道:「哼,哈,欣月,你好可愛,你想啊,潘天高那麼一巨富,什麼樣的享受沒有?能無聊到去拿毒藥當飯吃麼?」
欣月已經是帶著哭聲在喊道:「李醫生,你不要說了,你全部在胡說,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絕對不可能!」
我覺得不能再給欣月或者說給自己留下什麼絕望般的希望了,這樣反而會增加將來的痛苦,就一下子到底吧,死也要死個痛快!所以我最後淒然地說:「欣月,咱們別欺騙自己了,你的商姐其實是個英雄,剛烈、快意恩仇、令人敬佩,潘天高令她的戀人服毒自殺,所以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潘天高在歲月的長河中慢慢品嚐毒藥的滋味最後一舉逍遙快活趕赴西天極樂世界,也許從這個角度講,我們要為她的勝利乾杯了!」
欣月再也控制不住,用一雙小手猛烈拍打著我的肩膀,眼淚將她嫵媚的臉盤洗刷成了汪洋一片的沼澤,嘴裡還泣不成聲地喊著:「你太殘忍了,沒有這樣的事,商姐是多麼善良的女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
我冷冷地說:「那我問你,商詩姐有沒有告訴過你她婚後和潘天高是怎麼生活在一起的?沒有吧!哎,其實她殺了潘天高並不表明她不善良,而是更加表明了潘天高的殘忍惡毒!」
冷欣月茫然搖頭,聲嘶力竭地哭泣著,幾近無聲。
我冷然地看著她在哭,在笑,在哀號,我的心裡很痛,很難受,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哭,想笑,想哀號。
冷欣月柔弱的身子實在不堪痛苦的折磨,最後身子一歪,哭倒在了我的懷裡。我撫著她柔順飄逸的頭髮,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慼,埋身下去,和她嗚咽成了一團。
最後,我們什麼時候分開的,不知道,只知道,天亮的時候,我們各自蜷縮在一個沙發的角落,眼睛裡在往下流出乾澀的空氣,嗓子裡在往外絲絲地冒聲。
兩人默默無聲地呆著,淚眼相望,任時間靜靜流淌。大山裡的晨風還算清新,不知道從哪個縫隙裡就鑽了進來,雖然嗚咽做響,倒也給我們帶來了人間的氣息,客廳裡的日色越來越亮,最後日熾燈的寒芒完全隱沒了下去,豁亮的天光在客廳裡洶湧澎湃,閃耀著我們的眼睛溫化著我們的靈魂,我終於恢復了一些知覺,身子略微動了動,感覺到了一絲氣力,便在沙發上移了一下,用手撐著坐墊,緩緩地站了起來,站直了身子後,將目光看向冷欣月。
冷欣月眼珠子轉了轉,我看到了一絲生命的活力,稍微放下點心來。
我張開嘴巴想說話,卻發現吐不出聲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步履沉重、身形凝緩地慢慢移動到廚房裡,找出兩個杯子從暖壺裡倒了兩杯已經不太熱的溫吞水,自己先仰頭喝了一杯,然後再倒滿,走了出來,到冷欣月旁邊遞給她一杯,她茫然地接過,無神地看著。
我再輕輕呷了一口水,嗓子得到了潤澤,舒服了很多,我略微醞釀了一下,感覺可以發出聲音來了,便嘶啞著嗓子輕輕說道:「欣月,起來吧,時間不早了,為了監牢裡的商詩姐,我們還得活著!」
欣月眼神一慌,生命氣息一凜,似乎情感深處又有什麼閥門被打開了,眼看著那淒苦就又要寫到臉上。
哎,女人終歸是女人,平時多麼幹練的一個人,碰到災難性的事情,她就除了情緒沒有別的了。
我怕再引發一場悲慼不好收拾,便將手伸向欣月,看向她的眼睛裡是堅毅的神情。
冷欣月愕然地看我一眼,猶豫了一下,便將她那雙淚跡斑斑的芊芊玉手搭在了我的掌心,我輕輕地將她拉了起來。她可能身形有點麻木了,起來後一個踉蹌,我趕緊扶住她。她扭頭對我淒迷地笑了一下,在我的扶持下走了幾步,就恢復了身體的控制能力,輕輕地從我的懷抱裡掙脫出來,默默地走向衛生間。
過了一會,她就出來了,顯然沒有怎麼梳洗打扮,不過經歷了一番清洗,剛才那班駁乾澀的面孔倒也變得清秀光潔了,身形看起來無比的憔悴呆緩,不過也還是恢復了原有的丰姿綽約。
她走了出來後,對我輕輕笑了笑,走過我的身邊時並不停止,而是繼續前行,我頗感詫異地看著她奇怪的舉止。
她快走到門口了,突然才想起來似的,掉過頭來柔柔一笑,說道:「李醫生,你今天就別去上班了,請個假,好好休息一天,我得趕緊回公司,今天的帳目清查工作馬上又得開始了,我必須盡全力,至少不能讓他們在公司帳務上發現什麼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這也算是我為商姐唯一能做的了!你就好好在家呆著,耐心等待商姐回來吧!讓佛祖保佑我們的商姐!」
我對冷欣月感激地一笑,不過卻仍是苦笑著搖搖頭,趕上冷欣月說:「走吧,我搭你的車一塊走吧,我也必須回醫院,有些事情還必須做!」
冷欣月在這樣的心境下還想著要為商詩姐而回去努力工作,很是讓我感動,但是她又哪裡懂得我的苦衷?我為了見到我日思夜想的商詩,欠下了孫代表一筆孽債,在這樣痛苦不堪的處境裡,我還得回醫院忍受償還孽債的雙重折磨,我真地很想泣血傾訴,老天,我哪裡招你惹你了,怎麼突然一下子就使我陷入了這麼慘不忍睹的悲慘境遇當中?
冷欣月輕歎道:「你這樣的狀態,能工作嗎?要知道,你可是個醫生,人命關天啦?」
我苦笑一聲,冷欣月她是不知道我的厲害,我們當醫生的抵抗不規律作息的能力是超強的,曾幾何時,我在太平間熬了多少個通宵,第二天照樣風風火火地工作,不過仔細想來,今天的情形確實與往常不一樣,以往熬夜也只是身體疲累,而今卻幾乎是心神的崩潰,想想要給病人開方下藥動手術也確實夠恐怖的。好在我此番回醫院,主要工作任務是勸誘病人使用孫代表的醫療機械和藥品,倒也不會太直接傷及無辜!
我徑直走到了冷欣月的前方,邊走邊安慰她說:「放心吧,我們當醫生的,本就作息不規律,又有職業風骨在支撐著,隨時隨地都能醫治病人,怎麼會有工作不下去的狀態呢?」
冷欣月「恩」了一聲後說:「那你不洗洗了嗎?」
我無奈苦笑道:「我臉上這個樣子,怎麼洗?還是回醫院拿藥水洗吧!」
我的想法是,我無論如何不能再傷心流淚了,要不面皮上的這些創痕在商詩出來之前就沒法癒合了,我必須回醫院用最好的創傷藥促使它盡快完好,等商詩刑拘期滿後,我一定讓她見到的我是一個精神飽滿、陽光明媚的我!
冷欣月可能又感覺到了酸楚,在我身後陷入了沉默,靜寂無聲地跟在我的身後。過了一會,她繞到我的前邊開車,我俯身鑽進了車,一路無語,靜靜駛出這片讓我幾度輪迴的叢林。
她堅持著送我到了醫院,我下了車,默默向她揮手告別,她點了點頭,身形一動,車就卷塵而去。
來到病房,趁著還沒有多少人看到我的尊容,我匆匆找來胡大夫,把他拉到處置室,讓他趕緊給我清理臉上戰場,胡大夫看到我愣了愣,二話不說,手腳利索地給我清理創口,敷上金創藥,又回病房找來生肌消炎散給我敷上一層,小心翼翼地包紮好後,才直起腰來批評我道:「小李子啊,你看你這像什麼樣子,男人就是要振作起來,你的女人才有希望,像你這樣哭哭啼啼的,全天下的女人都要完蛋,就算慈禧那丫頭也不能倖免!」
我忍著傷痛咧了咧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謝,就走了出來。
我帶著王征將病人巡視了一遍,王征一直眼神關切地看著我,不過由於對我心存敬畏,又不敢多嘴問我。我心裡又感動又好笑,板著個臉也不理他。
回來後,我向他詳細詢問了我們所主管的每個病人的情況,在整個病情交代過程中,王征臉上的迷惑越來越重,因為他老是習慣性地對每個病人的病情進行詳細地匯報,而我則總是打斷他,有意無意地將重點轉向瞭解每個病人的經濟情況。我的反常令我自己都苦笑不已,他又怎麼能理解呢?
不過令我失望的是,我的病人基本上沒有什麼大富大貴的,偶爾有那麼幾個,也只是家境還說得過去,肯定經不起我幾下折騰。哎,也是,真正的那些蠅營狗苟、敲骨吸髓的寄生蟲們平常就有人給他們保健,有的是錢進行身體的療養和疾病的預防,反而很少生病。而那些面黃肌瘦的窮苦老百姓本身營養不良,卻還要承受繁重的生活壓力和沉重的勞動,又如何能不生病呢?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想盡快了結孫代表的債務,不想跟他牽扯時間太長,最好是在渴盼商詩出獄的這段時間就讓他掙到足夠他滿意的錢,然後和他一筆勾銷,從此不再往來,一心一意守著商詩過一段平和的日子,我始終相信佛祖是會保護她的,至少在她被刑事拘留這段期間,趙警官他們不會找到新的證據。趙劉兩位警官基於天上人間那頓高規格待遇,也會予以關照,所以她會被釋放出來。至於她以後會不會終於被找出把柄而被槍斃,那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就聽天由命吧,如果她去了,那我也就隨她赴死!
第164章 打算替商詩銷毀罪證
我不再對病人的所謂經濟狀況進行無謂的瞭解了,大家都是一樣生不起病看不起病的苦難百姓,我就只能一視同仁地給他們增加苦難了。當然,對於那幾個家境稍好的患者,我對他們進行了適當的照顧。我和孫代表進行了溝通,我把我的方案明確講解給他聽,甚至幫著他進行了精打細算,那暗含著的意思就是讓他徹底放心,他在天上人間我的哥們身上投入的錢一定能夠獲得豐厚的回報。孫代表愣了好幾愣,估計他的其他客戶和他都形同哥們,都是在渾然不覺之間彼此財源滾滾,進而交情更深,財富和友情交融在一起,根本無法分辨,卻沒想到我這個哥們卻要把事情掰扯得這麼清楚,雖然不是那麼赤裸裸的交易,但聽起來肯定不是滋味。不過,我想,他可能也懶得理會了,能吃到奶就行,管它是做愛的時候吃的,還是做兒子的時候吃的,關鍵不在形式,在於奶!因為他還是很高興地配合了我的工作。我將那些昂貴的器械和藥品用在病人身上的時候,我面上裝得很自然輕鬆,但當我看到患者及其家屬聽到我在給他們講將使用在他們身上的措施那高昂的花費的時候那眉頭緊瑣牙關緊咬的神情,我在心裡狠不得一刀將自己捅死!
下班後,王師傅非常忠誠地按時將我送回了別墅,我茫然無措地開門進去,我也沒有多少想法了,昨天白天的時候,我雖然為商詩憂心忡忡,但骨子裡又何嘗不蕩漾著要將商詩及時從監牢裡拯救出來的英雄豪邁之情,我慢慢地甚至覺得這是老天爺賜予我的在商詩面前大力表現的良機。可昨晚和冷欣月的一番徹夜痛哭,讓我徹底熄滅了一切想法,從小就被「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法理澆灌的我,從來也不會考慮到還有人可以殺人不償命,而且就算意識到了也沒用,因為只有那些權勢滔天的人通過運用手腕可以殺人不償命,我這樣手無寸鐵的貧寒書生,不存在任何違背王法的可能性。所以我只有默默的接受,無聲地流淚,靜靜等待命運的宣判,雖然用商詩如此尊貴高潔、優雅美麗的生命去換取潘天高那骯髒醜陋的賤命令人十分不甘,但這個社會的法則就是這樣,所謂生命都是等價的,甚至,潘天高那樣的狗命更能震山撼岳。
我像個靈魂脫竅的乾枯軀殼,麻木地走過了長廊,那些曾經在空氣中沉浮的酸苦或者甘甜,我早已失去了承接它們的根本,我沒有任何感覺地走進了客廳,沒有了商詩的客廳,一切全都失去了生命,裡邊所有的物什和我一樣,不過就是一些由蛋白質或者纖維素組成的東西而已,在商詩還沒有消失在這個世界之前,我還需要和它們一起存在。
站在客廳中央,我茫然四顧,便看到了那個因為沒了商詩的膜拜而顯得死氣沉沉、恍如廢墟的神龕,心裡慢慢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忍,我緩緩地走了過去,在神龕裡邊看了看,在如來佛像的背後掏了掏,沒有發現佛香,於是又走到電視桌旁拉開抽屜找了找,竟然找到了一捆,我略略感覺到了一點欣喜,抽出幾根,到廚房的燃氣灶上引燃,再穿過客廳到神龕邊將幾根輕煙裊裊的佛棍分別插到幾個香筒裡,很快,如來佛頭那乾巴巴的笑容又變得生動起來,而香霧瀰散到空氣中雖然逐漸淡化不見,但沒過多久,滿堂隱約的清香便開始絲絲縷縷地飄忽搖曳,有意無意地鑽進我的鼻孔,如若感受生命氣息的濡潤,我枯萎的精神也隨之慢慢得到了感化,我仰頭一聲悲鳴,從眼角滾落一滴晶瑩的淚珠,便低下頭來,學著商詩的樣子,閉上眼睛,雙手合抱,舉到胸前,嘴裡唸唸有詞。
我沒有商詩那麼有才,懂得那麼多佛咒,我嘴裡唯一能夠不停念叨的是:「佛祖你老人家大恩大德,請保佑你的弟子,我家商詩平安歸來,請保佑趙警官他們,讓他們找不到新的證據!如果你實現了我的心願,我以後天天陪著你家弟子商詩念佛吃齋,給你買全中國最好的香煙抽!如果嫌中國煙不地道,我還可以不遠萬里到印度去給你買!否則的話…,否則的話,你放心,就算沒有實現,我也會這麼做的,誰讓你是我家商詩的佛爺呢!」我本想威脅威脅這個笑瞇佛陀的,但一想,如來何等人物,可能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我還是別招惹他,提醒他他可是商詩的佛爺,就算是在打親情牌吧!
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或者毋如說是為了打發苦悶的時間,我將這句經文反覆吟詠了數百遍,我想,在目前的處境下,這是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沒有了為商詩挺胸而出、仗義執言的英雄氣概,我幾乎又變成了一個脫離了堅硬軀殼保護的脆弱靈魂,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可以將我擊垮,無奈之下,我只能借助於這樣一種象徵意義,來給心靈以庇護和撫慰。
最後一直念叨得嘴唇發乾、胃液上湧,我才意識到我的生命要想繼續,必須要補充物質了!我晃了晃發麻的身軀,又將茶几上一直忘了收拾的飯菜盤子端上,步履沉重地去向廚房,聞了聞,大冬天的也還沒有什麼異味,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大一統地全部混到鍋裡熱了熱,想起了冷欣月那句話「你們做的混一起或者混一起做都很好吃」,就忍不住酸潮湧動、淚濕青衫。
吃完飯後,默默地將整個房子又收拾了一遍,感覺到這棟房子的生命活力有些許回歸的時候,心頭才悄然浮上了一絲欣慰。
不過遠離商詩的感覺還是讓我的呼吸很難通暢,我一沉坐在沙發上,已經有了意識的大腦又開始想她,這心便一陣一陣牽扯著疼痛。
必須找點事情轉移注意力,要不在這樣焦苦心境的煎熬下,還沒等到商詩出獄,自己先就出事了。
我便打開電視想看會電視,那個醫生電視劇還沒演完,不過竟然演的是裡頭那個帥哥醫生和相中他的那個女病人開始郎情妾意起來,看得我醋意橫生,對比自己目前和商詩的處境,覺得很不著調,完全是那個電視編劇在天馬行空地意淫,便憤憤不平地轉移頻道,其他那些矯揉造作的肥皂劇或者擠眉弄眼窮逗的主持人,更是讓我直反胃。我無奈搖頭,啪地一聲便關掉了電視機。
我將自己堆在沙發上沉思了一會,將自己和商詩遭遇的前前後後細細想了一遍,對商詩的艱難處境進行了一番分析,慢慢就理出了點頭緒,我有個感覺,或許那些鹽酸美沙酮片將是本案的關鍵,趙警官說如果找到了新的證據,商詩就將鋃鐺入獄,那麼很顯然,如果潘天高真地是被商詩長年投毒暗殺的,那麼我能想到的最好證據自然就是在商詩家裡找到鹽酸美沙酮了,當然,我實在很難設想趙警官他們會考慮到潘天高是被毒殺的,因為潘天高很明顯就是在我手底下失血性休克而亡,誰又能神乎其神地往毒藥上邊去想呢?不過不管怎麼樣,即便趙警官他們考慮不到,商詩家裡的那些鹽酸美沙酮終究也是個隱患,我一定要將它們找出來銷毀。這也算是我為了拯救商詩做出了實質性行動。至於趙警官他們還能不能找出其他什麼證據來,那就是天意弄人,已不是我區區一個小醫生所能控制得了!
心念及此,我精神大振,對,銷毀證據,其實說得坦白一點,就是銷毀罪證,哎,我沒想到我堂堂李智一向奉公守法、嚴於律己,卻沒想到今日會主動去替一個殺手掩蓋罪行,雖然我這一行為非常得體,表現出了高尚的情操,而且也是為了保護同樣高潔端正的商詩,但我心裡還是難以控制地隱隱產生了罪惡感,哎,真是可悲可歎啊,可能這就是人心太善的悲哀!
為了心愛的女人,我豁出去了。
商詩的毒藥想必一定是放在她的房間裡,不過她的房間我又進不去,我想了想,還是先從走廊兩旁的房間著手尋找吧,本身我就對那些房間好奇,這下找個理由也順便進去看看。
想到這裡,我有點興奮,心裡七上八下地站了起來,走到廊道拐角處的第一間房門前的時候,我又緊張又激動,又期待又害怕,複雜的滋味輪番交替控制著我的心跳。我哆嗦著掏出鑰匙串,然後一個一個試,本來我是沒抱多少希望的,但是當我試到大概第五個左右的鑰匙的時候,我那麼順手一擰,天啦,擰動啦!隨著金屬鑰匙在鎖孔裡的順應感瞬間傳來,我的心一陣狂跳,手不由自主又抖了起來。我手一用力,將鑰匙旋轉到頭,稍微停頓了一下,待緊張感隨著時間的自然節奏有所平緩,便一皺眉頭一咬牙,毅然將門推了開來,塵封已久的大門便轟然洞開,一個黑窟窿像個張牙舞爪的惡魔攜著濃濃黑暗撲面而來。
第165章 神奇的大別墅
還好,只是黑暗,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東西向我舞動三頭六臂。我畏縮了半天,終於探身進去,在門口的牆壁上一陣摸索,很快就摸到了開關,不敢再猶豫,奮力摁了下去,手指頭到底的瞬間,房間裡頓時青芒閃耀、一片洞明,可能由於黑暗已經塵封得太久,所以突然而來的光明便來勢洶洶,刺得我眼睛花哨一片,我使勁眨了眨眼睛,奮起所有的心力,才終於逐漸適應了眼前的光亮,慢慢地,房間裡的情景流入了我的視網膜,當看清了眼前情形的時候,我大感驚愕,房間裡一點都不是我所料想的與我或者商詩的那個房間一樣的情景,也許大小會差不多,但佈局是截然不同,我所看到的這個房間裡邊還套著小房間,我顫巍巍地沿著過道在裡邊轉了一圈,就大致明白了裡邊的情形,原來這不過是一處將客廳那樣大的房間通過木板隔斷形成若干小房間的所在,每個小房間都有一個木門,都是虛掩著的,我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將手把住其中一間的門把,猛一咬牙推開,好一陣心驚肉跳,才敢將視線甩了進去,所幸的是,沒有什麼異動,這裡邊的情形反而就和我剛才所料想的一致了,除了當中一張寬大的雙人床之外,什麼都沒有,而且床上什麼被褥都沒有,就只有一床厚厚的墊子死氣沉沉地鋪陳在床板上。我再依次打開其他的小房間看了看,概莫能外!
感覺起來就好像個集體宿舍一樣,這潘天高生前到底搞的什麼名堂嘛?我頓時心頭疑竇叢生。
我挨個小房間都查了,不可能有什麼鹽酸美沙酮片,房間裡頭也真是沒什麼其他可看的了,我大惑不解地退了出來。
有了這一間房的尋微探幽經驗,再摸索著打開對面那間房我就不怎麼怕了,果然,對面和這間房的佈局如出一轍,一模一樣,退出來的時候,疑雲迷霧已經封鎖了我的心尖。怎麼想怎麼覺得像個集體莊園。難道這潘天高生前還在這大山坳裡開班授徒怎麼著?招收全國學員學習他那如何拽取老百姓血汗錢的經驗?
我苦笑不迭地搖了搖頭,退了出來關上門。
然後我再順次打開裡側房間的門,我自然而然地又要以為也是個集體宿舍,可等我摁亮開關一看,吃我一驚的是,眼前倒不是個集體宿舍,卻像是個集體食堂,也是一堵帶窗口的木板牆從屋子一個角落隔出一個面積不算小的房間,大概是廚房,外邊橫七豎八地擺著一溜桌椅,應該當初是做餐桌用的,我走到裡邊那個隔出來的房間門口探頭看了看,果然,裡邊鍋碗瓢盆灶,所有灶具廚具一應俱全,不過由於久未使用,卻是一副滿面塵灰、一團死氣的樣子,在地上的一個小角落裡,還躺著一片已經枯黃萎縮的菜葉,似乎有著無限淒零的落寞。
我心情沉重地退了出來,看來已經很明顯,這裡真地曾經是一個什麼集體生活過的地方。潘天高啊,你也太能折騰了,我服了你!
我在扭動對面那間房子的鑰匙的時候,我心想,再有什麼都不會讓我吃驚了。可是真等我打開門,摁亮開關的時候,我愣了,徹底愣了。
因為燈亮的一瞬間,迎接我的並不是白熾燈清亮的光芒,而是鋪天蓋地翻滾而來的一團白芒,如果說是燈光,光線怎麼會聚集成團呢?我本能地驚恐,想要躲避,但是已經根本來不及了,我很快被那團白芒吞裹,我痛苦地閉上眼睛,以為自己終於還是被妖霧纏住,想我李智縱橫人間才三十餘年,還沒初嘗人類歡愛,更是連心愛的人都還沒見上一面,就要斃命當場,真是人間慘劇、地獄悲歌啊!
我閉著眼睛在心裡上演了一會與商詩悲歡離合的痛苦,這才猛然意識到,怎麼自己還好生生地站著,絲毫無損的樣子?我大感訝異,便鼓起勇氣睜開眼睛,這下就更是目瞪口呆了,我的老天,我在什麼地方,難道是在天堂?怎麼周圍是一片雲蒸霞蔚、仙霧繚繞的樣子啊?尤其是那絲絲縷縷的白色雲團在我周圍裊娜盤旋、飄忽不定,更是如若仙境。我一時興奮,差點就要抬起雙腿做騰雲駕霧狀了,不過我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天真的想法,晃了晃自己在雲霧中已經迷醉的腦袋,恢復了點意識和心神,用手拂了拂面前的雲彩,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令人稱奇的是,這些雲霞似乎還有溫度,越往前走,越是月朦朧鳥朦朧,雲團氤氳無法辨認,但是我身上卻覺得越來越熱,我大感驚詫,好奇心大盛,再也管不了什麼了,如果真是老天爺製造出這麼一種仙境般的幻象讓我和美麗女神商詩的靈魂在此相會,那我今生就死而無憾了!我心裡開始感覺到了濃郁的甜蜜,腦子裡就開始在雲霧中幻化商詩那美妙多姿的芊芊麗影。
我腦子裡在神乎其神地意淫,眼前雲彩中商詩那蓮裙翻飛、羅衫飄舞的樣子剛剛出現了個雛形,我還沒來得及奔跑過去和她鵲橋相會了,便什麼都不用想了,因為我撲通一聲就跌落到了銀河。各位看官,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吹牛或者還是在幻想當中,因為我是真地落了水,而且在那一瞬間,我還本能地哇哇大喊一聲「*,銀河真他媽燙!」,因為我在落水的一瞬間,一陣滾燙的濕熱瞬時席捲了我,而我腦子還停留在撲向鵲橋上的商詩那一幻景上,所以我才有了這麼啼笑皆非的反應。直到滾熱的溫度讓我渾身緊縮,腦子激顫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慢慢意識到了這不可能是銀河,因為銀河如果這麼淺,那牛郎織女根本就不用一年只有一次的鵲橋相會了,光著腳丫捲起褲管頂多也就是穿個小褲衩就能淌過河去抱在一起繼續親熱。一開始的滾燙讓我一陣驚恐,以為自己不小心掉入了地獄的油鍋,可是慢慢地,我逐漸意識到,這樣的滾燙我竟然能夠適應得了,而且不僅如此,我還於熱氣蒸騰、大汗淋漓當中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覺,我一陣好奇,乾脆蹲了下去將全身泡在水裡,慢慢地開始思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陷入了什麼處境?
第166章 潘天高的血在哪裡?
《太平間美麗女屍/女屍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