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當下,我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那松子,就問他:「那蓮姑姑有沒有說伴郎咋去?」
「走過去!」他答了一句,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紙,那黃紙約摸三個指頭大,上面用硃砂筆寫了一行字,走近一看,那上面寫的是蘇夢珂的生辰八字,不過,在生辰八字後面有四個大字令我愣住了,那四個字是,觜火鳥凶。
一看到這四個字,我立馬老英雄給我的那本手札,那上面有提到觜火鳥凶,說的是觜宿屬火,為鳥,為西方第六宿,居白虎之口,是長壽的象徵,故此,這觜宿鳥凶屬於吉。
倘若其它喜事,生辰八字後面寫上這四個字,我肯定不會奇怪,問題是陰婚,寫上這四個字,就有點奇怪了,要知道風水有曰:「觜星造白有徒刑,三年必定主伶仃,埋葬卒死多由此,取定寅年便殺人,三喪不止皆由此,一人藥毒二人身,家門天地皆退敗,倉庫金銀化作塵。」
這話的大致意思是,白喜事上用到觜宿鳥凶四個字,三年內主家只剩下一人。
所以,看到那四個字,我臉色沉了下去,若是按照風水來說,那蓮姑姑在蘇夢珂生辰八字後面寫上這四個字,恐怕沒按好心,她這是詛咒蘇夢珂一家死的只剩下一人,瑪德,那老巫婆到底是啥意思?一方面說是復活蘇夢珂,一方面又在生辰八字上動手腳,這tm好矛盾。
那松子見我看著那黃紙沒說話,表情一變,就說:「蓮姑姑說了,這張黃紙必須放在伴郎身上,另外,有一點我必須說明,我這人雖然愛錢,但,我更珍惜自己的小命。所以,你們別想打什麼歪主意,這黃紙必須揣在身上,若是不聽,我這七個兄弟不是吃閒飯的,看在剛才一萬八千塊錢的份上,我給你們提個醒,蓮姑姑的身份,絕非你們所見到的這麼簡單,她在萬名塔是個貨真價實的活神仙。」
一聽這話,我明白他的意思,估計那蓮姑姑給黃紙的時候,特意招待過他,不然他絕對不會說這麼一番話。
念頭至此,我想套那松子的話,哪裡曉得,他朝我罷了罷手,說:「別那麼多廢話,趕緊把黃紙揣上,別逼我們兄弟動粗。」
說完,他緊了緊拳頭,發出『咯吱』的聲音。
「放我身上可行?」我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不行,必須放伴郎身上。」那松子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待我們反應過來,他在那黃紙上倒了一些502膠水,將那黃紙貼在陳天男背後,說:「就這樣了,時間也快到了,你們兩個準備一下,阿華,你們四個出去將馬牽過來,阿明,你們幾個將彩禮搬出去,阿正,你留在帳篷放鞭炮,記住,我們走的時候,放一封短鞭炮,回來的時候,放一大圈鞭炮,另外,帳篷後面有幾十桶煙花,回來時一併放了。」
說完,那名叫阿華的保鏢領了幾個人走了出去,阿明他們則開始搬彩禮,至於那阿正則在角落的位置找來一封鞭炮,那鞭炮極短,估計響幾秒鐘就沒了,在我們那邊這種鞭炮只賣一塊錢一封。
很快,該準備的東西悉數準備好,我問那松子要不要給伴郎換身衣服,他說沒必要,讓我們老老實實地就行,他會看在錢的份子上照顧我們一二。
我嗯了一聲,又朝他說了謝謝。
隨後,我們幾個走出帳篷,外面的夜色很濃,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好在那頂花橋的左右兩端各掛了一盞煤油燈,這才讓我勉強能看清路面,那松子安排四人抬花橋,又讓我騎在馬背上走最前面,剩下幾匹馬則由那些保鏢押送,至於陳天男則跟在步行跟在我身後。
待我們都準備好後,那名叫阿正的保鏢看了看時間,吼了一句:「路開,路開,有路必開,今,良辰吉時,湖南衡陽人士陳九,迎接湖南湘西人士蘇夢珂,鴛鳥相對,百年好合。」
喊完這話,他死勁拍了三下帳篷,點燃一封鞭炮。
頓時,一陣辟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
隨著這鞭炮聲響起,我們一行朝蘇家祠堂走了去,值得一提的是,陰婚路上並沒有吹拉彈唱這些東西,可,我卻能隱約聽到嗩吶聲。
第556章收鳥(77)
一聽到那嗩吶聲,我起先以為是我聽力出問題了,揉了揉耳朵,傾耳聽去,的確有嗩吶聲。
這下,我心頭有些疑惑了,這接親隊伍很簡單,只是幾匹馬跟一頂花橋,哪來的嗩吶聲?我問陳天男聽到嗩吶聲沒,他說沒,我又問那松子,他給我的答案也是沒有,這令我愣了老長一會兒時間,難道是幻聽了?
閃過這念頭,我朝四周看了看,四週一片漆黑,別說什麼樂隊,就連鬼影子都沒,瑪德,那嗩吶聲哪來的?
當下,我心裡有些害怕,這嗩吶聲出現的太怪異了,我整顆心懸了起來,就覺得迎親可能會出問題。
我們在路上走了約摸二十來分鐘,眼瞧就要那萬名塔的廣場,那嗩吶聲愈發愈大,刺得我耳膜有些生疼。我從馬上躍了下去,抬眼看了看四周,就問陳天男,「天男,你真的沒聽到嗩吶聲?」
他搖了搖頭,走到我跟前,說:「九哥,真沒有嗩吶聲,你是不是幻聽了?」
我一愣,在遛馬村時出了一些問題,導致我聽力比普通人要低一下,試問一下,連我這種聽力都能聽到那嗩吶聲,他們怎麼可能聽不到。
他見我沒有說話,又說:「九哥,你認真聽聽那嗩吶聲來自哪個方向?」
我嗯了一聲,傾耳聽去,我發現那嗩吶聲離我特別近,就像是在耳邊發出,我朝四週一看,壓根找不到那發聲處,就覺得聲音越來越大,宛如一個高壓喇叭對著我耳朵放嗩吶聲一般。
這讓我差點奔潰,那陳天男張了張嘴,又說了一句什麼話,由於那嗩吶聲特別大,我壓根不知道他說的什麼。
那松子見我們停了下來,一把搭在我肩頭說了一句什麼話,我聽不見,就看到陳天男跟他差點打了起來。最後,陳天男拿了一扎鈔票才平息那松子的怒火。
一見這情況,我感覺自己就是個聾子,聽不到人的聲音,只能聽到那嗩吶聲。
咋辦?咋辦?
我有些急了,咋莫名其妙出現嗩吶聲,莫不是撞鬼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一涼,連忙拿出那王初瑤給我的匕首。
說來也怪,剛拿出匕首,那嗩吶聲立馬不見了,代替的是陳天男關心的話,他說:「九哥,你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
「聽見了!」我面色一喜,連忙將那匕首死死地拽在手裡,沖陳天男說了一句:「沒事了,時間緊迫,先去迎親。」
他拉了我一下,猶豫道:「九哥,要不咱們休息一下,反正松子他們已經同意休息。」
我罷了罷手,說:「沒必要,祠堂就在前面,耽誤時辰惹得那蓮姑姑發火,指不定又有人要倒霉。對了,天男,這匕首你帶著,遇到啥怪事就將它出來。」
說著,我將匕首朝陳天男遞了過去,令我高興的是,陳天男從我手裡接過匕首,那嗩吶聲並沒有傳來,這讓我不由高看那匕首一眼,想必這匕首應該是個好東西。
那陳天男接過匕首看了看,又了看了我一眼,問道:「這匕首有啥用?」
我想了一下,坦誠說,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有啥用,就大致告訴他匕首能辟邪。
他嗯了一聲,也沒客氣,將匕首拽在手裡。
隨後,我們一行人朝祠堂走了過去,值得一提的是,在經過喬伊絲家時,透過窗戶,我看到裡面有兩道身影,這令我疑惑的很,據我所知,喬婆婆死了,喬家應該喬伊絲一人才對,咋會忽然多出來一道身影?我有心進去看個究竟,想起快到吉時了,也就打消心中的念頭。
很快,我們一行人走到祠堂,那蓮姑姑命兩人站在祠堂門口,一人手中提了一卷鞭炮,一見我們的迎親隊伍,左邊那人喊了一聲,「親來,親來,有親遠來,今,良辰吉時,湖南衡陽人士陳九,迎接湖南湘西人士蘇夢珂,鴛鳥相對,百年好合。」
喊完這話,那兩人點燃鞭炮,又是一陣辟里啪啦的鞭炮。
待鞭炮聲停止,那松子走到祠堂門口,喊了一聲:「新郎舉步踏金殿,早得麒麟是男身,夫唱婦隨同心腹,孝敬爹媽欲慇勤。」
話音剛落,那松子朝我們這個方向揮了一下手,緊接著,我身後響起一陣辟里啪啦的鞭炮聲。
本以為這鞭炮聲結束,我們能進祠堂了,哪裡曉得,祠堂右邊那人開口了,他喊得是,「金蓮移步踏金殿,夫妻偕老百年春,兒孫金馬玉堂客,五代同堂孫抱孫。」
說完,那人朝祠堂內招了招手,王初瑤背著蘇夢珂走到祠堂門口,並沒有邁過那門檻,王初瑤在我身上瞥了一眼,掏出一把豆子撒在祠堂門口。我知道她這一手的意思,好像是撒豆,用意是辟邪,據說是避開婚禮的三煞(青羊、烏雞、青牛)讓這三煞忙著啄食,危害不到新娘。
一見這情況,我心頭泛起難了,從禮儀來說,那蓮姑姑可以說是面面俱到,並沒有危害蘇夢珂的意思,可,為什麼她要在蘇夢珂生辰八字後面寫上觜火鳥凶?
到底是我多慮了?還是那蓮姑姑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我愣神這會,那王初瑤將蘇夢珂背了進去,順手將祠堂門給關上,留下一條細縫,象徵性地喊了一句『攔門』,又將那祠堂門打開,朝我們招了招手,意思是我們可以進去了。
見此,我們一行人朝祠堂內走了進去,那幾名保鏢將花橋放在祠堂階梯處,也跟著我們進了祠堂。
一進祠堂,我發現這祠堂並沒有什麼變化,那蓮姑姑站在神壇下方,她一手摀住腰間,一手扶住神壇,見到我後,她笑了笑,笑的特別燦爛,說:「女婿,我的好女婿,你總算沒讓我失望。」
我有些反感這稱呼,正準備說話,她朝我走了過來,眼神在我們一行人身上掃過,眉頭一皺,沉聲道:「小林呢?他怎麼沒來?」
我一愣,隨便扯了一個謊話,「他身子不舒服,在帳篷內休息,由我兄弟陳天男當伴郎不算壞了禮儀。」
那蓮姑姑一聽我的話,也沒理我,將眼神鎖定在松子身上,厲聲問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竟敢壞我規矩。」
「蓮姑,我錯了。」那松子徑直地跪了下去,令我疑惑的是,他並沒有解釋。
「東西讓他帶了沒?」那蓮姑姑瞥了一眼陳天男。
「帶了,用膠水黏在他身上。」那松子解釋一句。
「那就好!」她咧嘴一笑,立馬換上一副笑臉,在陳天男身上拍了拍,說:「小伙子,好好當伴郎,不會虧待你。」
「能給我多少錢?」那陳天男油嘴滑舌道。
「呵呵!」她笑了笑,說:「能給你一筆不可想像的財富,只要成功了,在場所有人都有賞,賞你們長…」
一聽這話,我警惕地看了那蓮姑姑一眼,從她話中我好像聽出什麼東西,令我糾結的是,她只說了一半,後面的話並沒有說出來,這讓我立馬問道:「賞我們什麼?」
她冷笑一聲,沒再說話,逕直地朝祠堂門口走了去,開始吩咐那些保鏢搬彩禮,然後又讓那些保鏢將紙紮的陪嫁品搬到馬匹上。
隨後,她拿了一根簪子,在蘇夢珂心臟的位置刺了一下,令我驚訝的是,我看到那簪子的尖端竟然有鮮血,我特麼差點崩潰了,先前的蘇夢珂只剩下一張人皮,她體內裝得全是蟲灰,那鮮血咋來的?
我一個箭步跑到蘇夢珂身前,正準備摸下那個位置,那蓮姑姑一把抓住我手臂,冷聲道:「陳九,記住你身份,別做出格的事,後果你懂得。」
瑪德,我心裡將那蓮姑姑祖上十八代罵了一個遍,只好縮回手,問道:「這鮮血咋來的?」
她神秘一笑,「這是復活的象徵,等著我的蘇蘇再生吧!」
說著,她將那簪子遞給我,繼續道:「這是蘇蘇心臟血,我將它當作蘇蘇的定情信物,望你好生待她,莫要嫌棄她。」
我接過簪子,放在鼻子處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是鮮血。瑪德,居然真的是鮮血,這怎麼可能,蘇夢珂的情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體內怎麼可能有鮮血。
當下,我舔了舔那簪子上的鮮血,入口的感覺有些苦澀,又有些微甜,像是鮮血,又不像是鮮血,這令愣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這那蓮姑姑,問道:「她真的會復活?」
她點了點頭,說:「我說過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蘇蘇,便會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蘇蘇,你安心當我蘇家的女婿就行,將來這蘇家早晚會交到你手裡。另外,明天早上,我會以蘇家族長的身份,將蘇家所有財產悉數轉到你名下。」
我忽然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幸福來的太突然了,我特麼當八仙圖啥?說好聽點是讓死者走的安心,走難聽點那就是為了錢。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沒清高到說,當八仙不是圖錢,那特麼就是裝逼,而殘酷的現實是,辛辛苦苦抬一年的棺材,到頭來就混了個溫飽。
而現在,那蓮姑姑居然說,要將整個蘇家的財產轉給我,要說不動心,那是騙人的。
「真的?」我看著她,不敢相信地問道。
她點了點頭,說:「我苗族女子志不在財物,而是蠱。」
一聽這話,我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這樣,那蘇大河在鳳凰城號稱頭號首富,按道理來說,這社會誰有錢,誰就牛逼。偏偏這麼有錢的一個人,在萬名塔居然沒啥地位。
當下,我正準備說話,忽然,我猛地想起父親經常跟我說的一句話,他說,這世間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假若真有這樣的好事發生,便意為著危機降臨了。
想到這裡,我背後一涼,冷汗直冒,警惕地看著那蓮姑姑,就說:「你有啥目的?」
她在我肩膀拍了拍,笑道:「沒啥目的!」
說完,她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開口大笑,笑的特別歡,笑的一臉褶子都擠到一起了,不知是我看花了眼,還是咋回事,我覺得她好像比先前蒼老了,特別是頭上的秀髮,隱約有些泛銀白。
就在這時,那蓮姑姑陡然停止笑聲,朝那王初瑤喊道:「瑤瑤,你背蘇蘇跟陳九上三柱清香,然後隨同陳九回帳篷。」
那王初瑤嗯了一聲,背著蘇夢珂走到神壇前,我也走了上去,那蓮姑姑遞了三柱清香給我,又遞了三柱清香給王初瑤,我們朝神壇作了三個揖,再將那清香插在香盅。
就在這時,那蓮姑姑面色一變,開始哭了起來,她一邊哭著,一邊拍打那神壇,嘴裡吆喝道:「生來是女要出嫁,離爹離娘好心疼,躲在娘肚九月整,一生難忘養育恩,服侍父母不到頭,思來想去淚淋淋。」
喊完這話,她點燃三柱清香插在那香盅中,繼續哭泣道:「我個娘呀,那陳九隻是花了金錢銀銀,就謀了我個人,我個咿呀我個娘呀。」
一聽這話,我特麼總算明白過來了,她這是哭嫁,意思是讓我們回帳篷。
想明白這個,我朝陳天男揮了揮手,讓他去祠堂門口等我,我則從王初瑤背上接過蘇夢珂,背在背上,奇怪的是,她體重好像重了,先前從蘇家被她到祠堂,特別輕,也就是二十斤的樣子,而現在給我的感覺好像有七八十來斤,這特麼咋回事,難道蘇夢珂體內真的生出血肉了?
帶著這種疑惑,我背著蘇夢珂走出祠堂,那蓮姑姑在祠堂繼續哭嫁,王初瑤則跟在我身後,快到門口的時候,那王初瑤應該是聽了蓮姑姑的話,在我身後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哭的特別響亮。我知道這意思,有些地方新娘出嫁時,會大哭,據說新娘哭得越響,婆家越有財。
出了祠堂,我將蘇夢珂放入花橋中,又朝那祠堂那個位置作了三個揖表示禮儀,再將馬匹等東西悉數弄好,便準備回帳篷。
這時,那蓮姑姑端了一盆洗臉水出來,她先是衝我說了一句,陳九,過了今晚,明天一大清早,我將蘇家財產轉給你。然後,她將那盆水潑在祠堂的階梯上,意思是,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
聽著這話,我愣了一下,那蓮姑姑為什麼一而再的說,明天一大清早將蘇家財產轉給我?
第557章收鳥(78)
那陳天男見我愣在那發呆,拉了我一下,說:「九哥,發么子愣!趕緊上馬回帳篷!」
我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爬到馬背上,就準備走。
這時,那王初瑤走了過來,說:「九哥哥,能不能帶我一程?」
我一愣,問她原因,她愣了老半天方才憋出一句話來,她說:「我不會騎馬,怕摔跤。」
一聽這話,我尷尬的笑了笑,要說我這騎馬的技術哪練的,那是小時候放牛,沒事老騎牛,這才對騎馬有些熟悉,不然,我哪裡曉得騎么子馬。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