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當時屍體是王飛翔出的車,是他和鍋爐工老蔡,一起把屍體抬進刑偵技術勘察解剖室的。
聽飛翔說那女孩死得挺慘,身上被紮了很多刀,好像是被姦殺的,母親使了個眼神給父親,父親顯然意識到什麼,不在說話。
父母越是刻意的迴避,越是點燃我內心強烈的好奇心,我突然間有了一個大膽決定,我一定要見見,那個穿紅色舞鞋的女孩。
深秋的陽北縣有些冷,天空濛著白霧,整個城市彷彿穿上了一層雪白的外衣。
然而我卻感覺整個大骨堆,像被白綾纏繞著,11月24這個日子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清晨5點,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我吵醒,我迷迷糊糊的聽見,父親在客廳握著話筒連續問道:「現在就火化嗎!這樣符合規定嗎?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一向沉穩的父親,表現出異常緊張。
隨後父親穿衣出門。我此時睡意全無,偷偷的跟著父親出門。
漆黑的夜空,只有殯儀館大門口的路燈,發出微弱的光線,我看著父親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殯儀館內,我開始有些害怕,或許黑夜給了我莫名的恐懼,我站在默哀大廳的走廊裡徘徊。
這昏暗的燈光,在黑夜夾雜的霧氣的環境裡,顯得是那樣渺小。
那發黃的光束有些昏暗,而此時走廊裡卻靜得出奇,我徘徊在走廊上,進退兩難。
最後我還是硬著頭皮,往走廊深處走去,走著走著,我總感覺背後有人跟著我,那種另人窒息的壓迫感,讓我緊張的透不過氣,我全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間全部豎了起來,我能準確的感受到,有東西離我越來越近,我猛然間感覺後背一陣發涼,那感覺就像冰櫃裡寒氣刺進肌膚,從頭皮涼到腳底。
我突然想起奶奶說過,人身上有三盞燈,頭上一盞,雙肩各一盞燈,如果回頭的話這三盞燈就會熄滅,就不能保護你,我使出全力加速往前跑,那百米的走廊,在此時顯得異常狹長,彷彿經過了幾個世紀,而此時我腦海裡只有恐懼,和急促的腳步聲。
第三章即將火化
當我跑進火化大廳的拐角,看見鍋爐工蔡大爺,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跑到他身邊。
蔡大爺見到我先是一愣,問道:
「呦~冰冰咋了?這大清早的,你咋來了。
我捏一把汗,還沒回過神就問:「我爸呢?
蔡大爺指了身後說,「在後面和劉館長他們說話呢!他見我往後區走,急忙攔住我:
「你別去,後面是陳屍大廳,陰氣重,別嚇著嘍!你和我在這等你爸。
我急忙說:「不用蔡大爺我沒事,我自己去找他。
蔡大爺笑了笑,猛然間抓住我的手,用一種強硬的口氣說道:
「不行,你就老實在這呆著」
隨後抽出他那細長的旱煙袋,在牆上磕了磕,從白大褂裡掏出一些煙葉,裝上去,點燃吧嗒吧嗒吸了幾口,開口便說:
「冰冰,找你爸有啥急事?
我用手扇了扇他吐出煙霧說:
「今天早上我爸走的早,我的試卷需要他簽字,今天要上交給老師,所以我找我爸,讓他回家給我簽個字。我見蔡大爺有些不相信。
我繼續問:「蔡大爺我聽說,上次王叔出車,拉回一位叫項風鈴的女屍,聽說挺漂亮的!還是你幫忙抬下來的!
蔡大爺吐出一口濃煙,意味深長地說:「怎麼?王飛翔那個色鬼,就會教壞你們這些,沒毛的蛋,不就是個沒穿衣服的女娃嗎!這種事我見多了,王飛翔那個老寡漢條子(北方形容沒結婚的老男人)滿腦子,,,哎不說了!
蔡大爺話說了一半卻停下了,我見他刻意隱瞞,又繼續問:「蔡大爺,那女孩是不是穿著一雙紅色舞鞋」蔡大爺只顧吸著他那旱煙袋。
沉默許久說:「那女娃可惜了,張的那麼俊,那麼年輕就被人害了,聽說還是個大學生,現在還躺在特別櫃裡無法入土~造孽啊~。
我突然來了興致,急忙問蔡大爺什麼是特別櫃?
蔡大爺樂了,他又吧嗒了一口旱煙,:「呵呵~你還是咱內部家屬呢?連特別櫃都不曉得,今天蔡大爺給你上一課,以後長大了好接你父親的班。
我們殯儀館的冷凍室,分兩組,一組是平常的陳屍櫃,是放一般屍體的,一般群眾家死人辦喪事,人在去世後,首先通知殯儀館,隨後我們殯儀館去車將屍體運回來。
根據天氣的冷暖處置,如果是夏季,我們會把屍體推進陳屍冰櫃冷藏,在屍體的腳上填寫編號。
如果冬季天比較冷,那就沒有必要把屍體放進陳屍冰櫃,而是直接把屍體安置在陳屍大廳。
因為這些屍體存放時間比較短,差不多就兩三天,等屍體家屬處理好家事,就會來殯儀館開追悼會,舉行弔念儀式,有些家屬比較講究,通常事先要求將屍體儀容。
這裡就會說到你母親工作,有些屍體因為生前某些原因,死亡後面部表情猙獰駭人,為了給屍體留在世間最美好的一面,以良好的意識形態展現在家屬面前,儀容師會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將屍體修飾出一副平靜慈祥的睡容。
等追掉會結束,我們會將屍體推進鍋爐室,也就是火化間,屍體一旦進入火化間,我就開始給屍體加注燃油,這時候屍體經過高溫燃燒產生氣體,經過鍋爐後的大煙筒釋放出去。
這時死者家屬通常會點燃鞭炮,寓意生死輪迴,意在升天。
大約30至40分鐘入殮,等骨灰冷卻後。由你父親開始將骨灰整理放入家屬,事先準備好的骨灰盒,移交給家屬,有些家屬,比較講究,要求按屍體火化前的形態,把高溫鈣化的骨灰排列整齊,家屬接到骨灰後,會在殯儀館北側的,十二生肖石像前祭祀,然後將骨灰送到公墓入土。
我說的這是一般入殮。還用一種就是特別冰櫃,說起這個就比較講究了,我們這的特別冰櫃,都是存放一些無法入殮的屍體,就拿你說的那個穿紅色舞鞋的女屍吧!
我記得好像是5月份的一天下午,具體時間我記不清楚了,當時好像是陽北市公安局來的電話,說在城南新建設大橋橋墩下發現一女性屍體,讓咱們去人,我就和王飛翔趕過去,等我們到現場後,看見那女屍全裸著身子,只有腳上穿著一雙刺眼的紅色的皮鞋,雙手被鞋帶反綁在背後,斜躺在一片蘆葦旁,鮮血留的滿地都是,等法醫勘察拍完照後,就讓我們先將屍體運回。
當時刑警和法醫,就跟著我們車回到殯儀館。王飛翔將車開到,陽北市公安局刑事技術勘察解剖室門口,我就推了個擔架車將屍體抬進解剖室,那女孩雪白的身上至少有十幾處刀傷,每處傷口象小孩嘴那麼大,雖然我見過無數屍體,但是這個殘忍的死法,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現在一想起那女孩,睜著驚恐的的眼珠,扭曲的表情定格在死亡的瞬間,我就覺的震撼。
因為當時天氣比較熱,這具女屍在刑事技術解剖屍檢後,為了防止屍體腐化,刑警隊的人又將屍體移交給了我們,讓我們妥善保管,等我把那女屍,從公安局刑事技術勘察解剖室抬出來的時候,屍體已經面目全非,整個形狀就像一具縫合的人體標本。
我快速將屍體存放進特別冷櫃。因為有些屍體在沒有得到家屬的同意,我們是不能火化的。
我見過這個女屍的父親,他是一個很客氣男人,他每個星期都會來看女屍。
劉館長找他談了很多次,希望能將女屍火化早點入土,因為我們特別冰櫃機已經滿了,裡面存放著很多無名屍體無人認領。
但是那位父親很固執一直不同意,還和劉館長吵了起來,其實這具女屍對現實意義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存放的價值,聽刑警隊的秦法醫說屍檢報告已經出來,身中13刀最致命的刀傷在左胸部,單刀銳器直刺進內臟導致血氣胸,心臟衰竭而死。
死者的父親其實不願意將屍體入殮,無非留個念想,人年紀大了,孩子死的那麼慘,案子到現在一直沒有破,死者的父親就想給女兒一個交代,哎這就是命啊!
蔡大爺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滿是感慨。而我聽完他的話,竟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就在這時,我父親走了過來,他見到我先是愣了幾秒,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喊蔡大爺:
「老蔡準備開鍋爐,等溫度上來,把特別櫃的995810號屍體入殮。
老蔡咬著旱煙半張著嘴說:「我知道,你先把你兒子帶走吧!天這麼冷站在這凍半天了。這屍體公安局和家屬通知火化了嗎?
我父親用一種極其無奈的表情說:「別問了,一號大老闆,簽字負責,我們就干自己分內的事!
然後我父親轉身,向陳屍廳走去,我急忙跟了上去,陳屍廳是一座半圓型室內廣場,它的右側是一組組排列整齊的巨型冰櫃,每個長方形櫃盒上都標著一段編號,在這裡每具屍體沒有名字只有編號。
或許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他們留在人間的最後一摸記憶。
左側是一排排排列整齊的石床,有十具屍體擺在那裡,一股腐酸氣味迎面而來,那種氣味是一種消毒水和腐臭的混合氣味,讓人聞了有種說不出來的反胃。
父親的皮鞋頻繁地,敲打著大理石地板,他走得有些急促,那聲音在寂靜的陳屍廳裡格外清脆。
父親突然間停止腳步,轉身用一種冷峻,而又陌生的目光盯著我,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父親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盯著我,我被父親的眼神嚇了一跳。
隨後父親的舉動更是令我毛骨悚然,他雙手按住我的雙肩,用一種極其憤怒的語氣吼道:「他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有本事朝我來,就是父親這種眼神,卻深深的象釘子一樣,刺進我的心臟,就是這種眼神,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恍惚間感到一陣頭昏,所有物體飛速旋轉,,,,,,腦海裡頃刻出現一段畫面暈了過去.
第四章兇殺現場
陽北市師範學院一座大禮堂內,一台老式錄音機播放著一首節奏感很強的舞曲,十幾個妙齡少女在台上歡快的跳舞,,嘟哧,,
一陣卡帶的雜音傳來,十幾個女孩掃興地停了下來,一個蘑菇頭女孩氣急敗壞的走到錄音機前面,猛拍按鍵,把磁帶取出,摔在地上嘟囔:「這破機器一首歌卡三四次,還要不要人活了。
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女孩走了過去,安慰她,
「算了,小紅別生氣了,等明天我們一起去音樂系,借一台好的不就行了。
蘑菇頭女孩紅撲撲的臉上,立馬笑容滿面,她頑皮地搖著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手說:
「還是我的風鈴姐姐好,只要你賞臉去音樂系,那些臭男人還不跪著把錄音機送過來。
緊接著畫面突然閃到,大禮堂後台幕布一側,一個身材瘦高的男孩躲在幕布後。
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面容陰險狡詐,那張臉彷彿被刀削的很窄,嘴角上揚露出一張詭異的微笑,轉身離開的禮堂。
陽北市師範大學,中文系階梯自習室內,一個長髮女孩正在聚精會神的看書。
她身後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男孩,用手指捅了捅她,女孩回頭看了他一眼很禮貌的說道,「同學有事嗎?
那男孩突然變得有些緊張,結巴的說道:「你,,你是中文系,,,二年級的,,,項風鈴同學吧!
長髮女孩捂著嘴看了看四周,笑著說:「我是項風鈴」
男孩紅著臉,繼續說道:「我聽同學說,你們在排練校慶晚會的節目,缺一個不卡磁帶的錄音機,正好我爸新買一台日本進口原裝錄音機,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借給你們用。
女孩先是驚喜,隨後警惕的望著男孩,沒有說話。
男孩彷彿看出來她的顧慮,從口袋裡掏出學生證,
「我叫武光是中文系三年級學生,咱們都是一個系的,我高你一年級。
像我這樣的大眾臉,那裡能入你的慧眼,我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前幾天碰巧路過大禮堂,正好看見你們排練節目,感覺你們的舞蹈,很有思想很青春現代。
我在學校呆了三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新潮,有思想有活力的舞蹈,為了能讓全學院學生,欣賞這美輪美奐的舞蹈,我想把家裡那台收音機借給你們」。
男孩恭維的言語顯然說動了女孩,他們約定放學一起去拿收音機。場景式的畫面不斷閃現轉變,一輛出租車,停在一座正在的施工的大橋下,而那座橋就是新建設大橋。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我發瘋般的大喊大叫,:
「不要跟著他下橋,不要下橋不要!!!!
無論我怎麼喊,那可憐的女孩卻一句也聽不見,當他們走到橋下。
女孩瞭望四周,發現周圍淒涼如野,茂密的蘆葦叢彷彿隱藏著巨大的陰謀,她開始有些害怕怯怯不前。
就在那一剎那,我看見戴黑框眼鏡的男孩,醜惡的嘴臉原形畢露,他迅速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匕首,嘴角上揚,眼神邪惡地盯著她。
女孩愕然地望著他,雙肩緊縮,不由自主地哆嗦往後退:
「你….你想幹什麼?
戴黑框眼鏡的男孩,搖晃著手中的匕首,那銀光泛泛的刀刃在他手上彷彿透露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他陰森的說:
「風鈴,從你第一天走進校門,我就開始喜歡上你,我給你寫了那麼多封信,你竟然一個字不回,無數個寂寞的夜晚,絕望象詛咒一樣吞噬著我孤獨的靈魂。
每次我用炙熱滿懷希望的眼神望著你,等待你的回應!而你呢?
竟然看都不我一眼,那群無恥卑鄙的男同學,像綠頭蒼蠅一樣圍在你的身邊,他們那骯髒的吸盤,玷污這世界最聖潔的尤物。
從小到大我想得到的東西,我一定不會放過,男孩說完開始瘋癲的咆哮,「哈。。哈。。哈。。哈。風鈴你永遠屬於我,是我的「。
不等女孩有任何反應,男孩猛然間衝過去,抓住女孩的頭髮,用刀抵著她的脖子,將她往橋墩深處拖,女孩嚇壞了哭著乞求:
「求求你,放過我吧!你想幹什麼我答應你!求你了!
顯然女孩卑微的乞求,並沒有打動男孩。
戴黑框眼鏡的男孩聽到女孩的哀求,似乎變的更加瘋狂。
他扯著女孩的頭髮用鋒利的匕首,劃開女孩的連衣裙,女孩光滑的肩膀徹底暴漏無疑。
就在這時,女孩抓住男孩的手臂猛咬一口,從男孩懷裡掙脫,大聲呼救
《殯儀館的臨時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