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拿過放一邊的扁擔,我直接捅碎了玻璃,外面的風嗚嗚地響,這個車速根本是不行的,路邊無數的碎石頭飛速掠過,這麼摔下去才更悲劇吧?
其實我不用跳的,這裡又不是高速路,車速完全提不起來,又是拐彎又是高低不平,油門已經到底,現在速度估計就已經是極限。哪怕是翻車也比我跳下去要強,我只要把自己捆在座位上,不翻下山崖什麼的都不會太嚴重吧?
於是我就拉好安全帶,緊緊地捆住自己,繼續開車。
平道不能走,遇到路邊有空地的時候我不斷拐出去,利用地勢來減速,但效果不明顯。
這時我終於體會到騎虎難下的意思了,只有在車上等著,什麼時候油耗光了我才能下去,可這個速度要開到鎮上去也是麻煩,沒準會出惡性交通事故,我又沒駕照……
才想到這裡,前方就出現了一個人影,正巧在路中間。
車燈不夠亮,我也沒看清是什麼人,總之是個人沒錯,這人沒有走動,就這麼直挺挺站在路中間!我死命地按喇叭,這傢伙居然也像是沒聽見似的,背對著我杵在那裡。
大哥,本來就不寬的路面,你杵在路中間,那我往哪邊讓?
越來越近了,我往兩邊找,看到條岔路,太好了!
撞了人我得擔責任呢,這車又停不下來,少說也是個肇事逃逸,反正我也是準備迎接翻車的後果了,就別再搭上一個人,拚命一拐車就往岔路開去。
岔路更小一些,也凹凸不平,也許可以減速。
我再看向路的兩邊,找個水塘或者小河什麼的,衝過去至少能緩衝一下。
正找著呢,我眼睛的餘光掠過觀後鏡,忽然發現車上有一個人!
這是個男人的身影,好像就是剛才杵在路上那個,車裡太暗看不清,他就坐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
可把我嚇壞了,邪門得都沒邊了,這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我在觀後鏡裡發現,他居然站了起來,似乎要往我這裡走,這是要幹什麼?
心裡一慌,我就不斷瞬間拐彎,讓他失去中心,搖搖晃晃的一時也過不過來,與此同時我在找按鈕,這車我不熟悉,到底哪裡是開燈的?
影子靠近了,我趕緊又一個拐彎,噗通一聲他似乎摔倒在車裡。
還沒鬆口氣,忽然一雙手就掐在我脖子上,又突然又用力,我感覺眼睛都突了出來!
第三十四章 五叔的麻煩
過了驚悚的開頭,我勉強能從勒脖子的壓力中反抗一下,但我夠不著後面的人。
對了我扁擔在旁邊,拿到可以敲後面的人,看很多電影裡主角就這麼逆轉的,然而這個想法過於天真了……人家在後面勒我,我什麼情況他當然一清二楚,想拿武器是沒門兒的,脖子又是最脆弱的地方,他輕輕一扭我就暈頭轉向了,哪裡還拿得了扁擔。
不過他也是到此為止了,因為車翻了。
我被勒住方向盤就失控,車子到了拐彎處就往路邊鑽,撞上一棵樹就側倒了,還好灌木叢足夠厚實,給緩衝了不少。我在車上被顛得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身後那位肯定比我慘得多,早已經不勒我了,我一邊咳嗽著一邊解開安全帶,現在車體受損不嚴重,我也不急著出去。
先看看車廂裡的情況,剛才誰想害我的,我要給他狠狠一擊。
逃跑那是娘們兒幹的事,好像我就沒力氣不能打似的?
現在車廂側翻,駕駛位這面朝上,我抓住座椅不讓自己掉下去,然後查找按鈕終於把車廂裡燈打開了。回頭一看,車廂右面翻下去的底部躺著一個男人,趴在那裡我沒看清什麼樣子,於是我拿過扁擔去挑他。
把人挑翻過來,我給這人的樣子給嚇了一跳,雙目翻白,臉上有大塊的屍斑!
看那臉色我就知道,這人絕不是剛剛死的,死好長一段時間了,剛才勒我的是他?
一個激靈,踹開車門我就往外面爬,一邊用扁擔頂,手腳並用爬了出去。
我的天,那真是個死人,早已經死了的,在執禮人筆記裡我看到過這樣的情況,據說這叫趕屍術。有時候陰婚雙方家屬會有一些變態的要求,比如要求男方死者親自過來迎親什麼的,如果才死不久屍體還算完整的話這個就沒問題,留幾魄在體內就能由執禮人帶著走。
這個叫趕屍,也就是讓女方家屬看了應個景,不屬於必要程序。
我得跑遠一點,車裡也沒別人了,不知道何媒婆跑到了什麼地方,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很快我就找到了土路,沿著土路往公路跑,那扁擔死沉死沉的我都想扔了,不過看在還值點錢的份上就忍著。
可我沒跑多遠,那具男屍一下又跳了出來,擋在我前面。
他什麼時候跑出來的,居然比我還快!
這時候上去撕我很虧,對這種邪術我有一定的瞭解,這也屬於執禮人必須掌握的技能,屍體能動就別跟他耗,因為他不怕傷不怕痛,哪怕你將他攔腰砍斷,他都能揪著你不放。
但我也不能慫啊,他擋著路呢,不還手我怎麼辦?
拿扁擔指著男屍,我指望這執禮人的神器多少能發揮點作用,但我腳步卻在後退。
夜晚的微光下,男屍面目看不清楚,營造了一種陰森森的氣氛,給我壓力很大。
就在這時,兩團紅光從我左右兩邊閃過,衝向那個男屍,就眨眼的功夫,男屍竟然倒飛出去,遠遠地摔在地上再也不能動,我揉了揉眼睛,竟是我的兩個新娘子……
這麼說不準確,禮沒成,她們還不完全算我的新娘子。
就差最後一步禮成,我也不能讓禮成,因為這規矩是不對的,禮成了我就犯錯誤。
沒看清她們是怎麼弄飛男屍的,但我知道完整的陰魂對這種被人控制的屍體管用,陰魂畢竟是完整的,趕屍趕的只是屍身上的幾魄,根本沒有魂,這是絕對的差距,陰魂只是沒有肉身而已。
男屍又直挺挺地跳起來,但沒有再次朝我過來,一蹦一蹦地走了。
這時候兩個新娘子轉向我,都戴著紅蓋頭,我不知道誰是誰,心裡也有點亂。
於是我煩躁地對她們說:「滾,別以為這樣我就感激你們,我們之間是永遠不可能的!」
她們倆轉身相互看了一眼,雖然有紅蓋頭,但感覺她們什麼都能看見似的。
「我是大活人,知道嗎!還要生兒育女的,人鬼殊途陰陽陌路,你們就別癡心妄想了!」
我抬起頭,想罵罵賊老天,但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再看向前面的時候她們居然都沒影了。
那我還說個毛啊,繼續往前走!
周圍都是寂靜的野地,忽然手機響了,又嚇了我一跳。
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五叔打來的,趕緊接,電話裡五叔著急地問:「你怎麼樣了,何媒婆跟我說你遇到麻煩了,沒事吧?」
我就納悶了:「怎麼何媒婆都能找著你,我打你電話就關機呢?」
五叔說:「你先別管那麼多,這事情比較複雜,你盡量不要牽扯進去。」
我對他說:「晚了,媳婦我都娶兩個了,還能怎麼怎麼樣才不牽扯?」
五叔大驚:「什麼,兩個?你們都成禮了?」
「那倒沒有,我還是知道輕重的,五叔,我這個執禮人到底算不算數?」
我把自己請城隍封執禮人的事說了出來,他對這個的反應倒是不大,對我說:「這個沒事,你請不請都差不多,關鍵是要注意規矩,他們這是要逼你犯規啊,比直接殺人狠多了。」
就是這麼回事啊,可我有什麼辦法,就問五叔:「何媒婆沒事吧,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五叔說:「那媒婆沒事,你別管她,混那麼久她總有自保的辦法,關鍵是你……嗯,電話裡說不清楚,但我一下也回不去,剛才是怎麼回事,有人趕屍要害你?」
靠,何媒婆也看出來了,她什麼時候溜的?
我就把之前拜堂的事說了一遍,告訴他還有一個神秘的執禮人在跟我作對。
五叔說:「這個人比較麻煩,就是對方請來對付你的,我的事也不是那麼簡單,不止是孫家那一樁,還有樁陰婚也被人破了,肯定就是這個執禮人搞的鬼,剛才你見到那個男屍,很可能就是陰婚的男方屍體,這一對死亡時間比較近,之前辦的時候女方屍體被人盜走了……」
看來對頭還真是全方位多角度下手啊,五叔辦的這兩樁陰婚都被他們破完了,不知道五叔現在正折騰個啥,看來他水平也不咋樣,倒是那個神秘執禮人有兩把刷子,這男屍是他趕來的。
我對五叔說:「這裡面到底什麼仇什麼怨你得跟我說清楚,我不能不知道。」
五叔也為難:「這個真不能說清楚,總之你就記得一點,陸小晴你是必須要娶的。」
我不服:「為什麼我非得娶個陰魂,她長得再漂亮那也不行啊,我可是活人!」
五叔也有些急:「我是不會害你的,要害你也不等到今天了,只是有的事情牽扯太大,讓你知道了沒好處,你就安安心心地待著,等我處理好了再跟你說明白,行不行?」
「我不找事事找我啊。」我說道,「起碼你得告訴我,許勵是誰。」
我隱約能感覺到,不斷有人出手找麻煩,對付的不是我,是那個許勵!
五叔對我說:「你就是許勵……」
「什麼!」我覺得三觀被顛覆了,「從小到大我沒忘記什麼吧,還有,這身份證上的名字能錯嗎?」
五叔卻說:「身份證上的也沒錯,從小到大也沒忘記什麼。」
我急急地問:「那意思是我的身份有問題,我不是黃家人?五叔你說,我爹娘是誰?」
「你爹娘……你沒爹娘。」
「什麼,我總不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吧?」
五叔現在也是被繞得焦頭爛額了:「行了別扯這個了,等我回去會告訴你的,現在說了你也不能怎麼樣,一個人還危險,這麼著,你要是真閒不住,替我去找那女方的屍體。」
這是兩樁陰婚,孫家那邊我都還沒整利索呢,這就讓我腳踏兩條船?
我可是才入行,算是新手,沒師父帶,也沒實習過,同時處理兩樁陰婚五叔就不怕我出事?
五叔卻說:「沒事的,兩樁陰婚也互不干擾,而且這個你能把屍體找回來就行,屍體一回來就算有個交代了,我也能回來跟你解釋這一切。」
我真不明白,電話裡有什麼不能說的,那些人還能神通廣大到監聽手機?
既然五叔一定要這麼辦,那我也只好照辦,這屍體不好找,五叔也交代我要暗中查找,別大張旗鼓的。因為對方就用這具屍體拿捏我們呢,肯定是妥善保管著。
掛掉電話,大約又走了十幾分鐘,我就來到了公路,最後攔了輛摩托車到達鎮上,又從鎮上回到市裡。
現在我是虱子多了不咬人,我知道那兩個新娘肯定跟著我,都到這程度了她們哪兒都去不了,就比如拜了堂的女人還有人要嗎?橫豎都要犯規矩,我就拖著這禮不能成,過一天是一天。
而小婷的骨灰還在我那裡呢,她的魂也沒弄回去,還是會出來的,還有城隍爺也來過……
所以我那屋子是魚龍混雜什麼都有,居然相安無事地讓我過了一夜。
第二天我我休息夠了,就想起何媒婆來,給她打個電話,這老太婆果然沒事,說是今天要按照程序讓兩家過禮,這應該沒我什麼事,就是兩家相互送禮算訂婚嘛,我就抽空找屍體去。
卻沒想到,他們這過禮也過出了問題來。
第三十五章 進門死
過禮是這麼回事,就是正式定親了,雙方相互贈禮。
三書六禮中的納采、問名已經由媒婆來做,跟活人的婚姻不太一樣,冥婚是雙方家屬參與得少,但少也不能不見。所以定親這麼重要的場合雙方家屬是必須要見個面的,舊制有納吉納徵,過兩次禮,現在搞冥婚的一般都縮減成一次,圖個省事,反正又不是能給人看的事情。
但放在執禮人身上,這些就得一絲不苟地完成,否則不能禮成自己受苦。
先由男方去提親過一次禮,然後是定親大禮,去提親備禮一般是首飾和衣服鞋襪什麼的,活著的時候沒享受過這些,死了就簡單了,做紙的給燒過去。而按照古制還得送一對活雁,現在哪兒還能抓大雁啊,反正是禽類都算數,而他們的事情就出在這活物身上了。
孫家一開始送的是一對大鵝,大白鵝,精挑細選過的,誰知道一進馬家,鵝死了。
這可不吉利,尤其在冥婚這種事情上,更是有凶險的預兆,孫家是農村大戶,有錢,所以一開始也沒在乎這些,再買再送!結果又是一對大白鵝死了,進門前還活蹦亂跳的,一進門就死,這下大家都發毛了,「進門死」這個預兆可是衝著女方去的,雖然是冥婚,但這個得講究。
所以馬家不依,還得再買再送,必須要活的。
當我趕到馬家的時候,就看見門口擺著一堆的死禽類,雞鴨鵝都有,敢情孫家是什麼都試過了,裡面甚至還能找到野雞,估計是家養拿出來賣的。
兩家人都看著這麼一堆發愁呢,我催促他們:「擺門口好看啊,趕緊都拿進去。」
馬老漢卻堵著門口說:「這可不行,進門就算過禮了,我們家閨女過去也是這下場?」
《冥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