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陰差臉色更沉了幾分:「我勸你還是老實點,我們辦事兒不像陽間。不管你在陽世有多高的身份。還是有多大的本事,只要敢包庇罪犯,一律同罪。」
我抱著肩膀道:「差爺,你不會準備栽贓陷害吧?不管陰間陽世,辦案都得講個證據,沒證據的話。最好別亂說。要不然,我就算進了酆都城,也得找判官問個明白。」
陰差一指地面:「這堆土是怎麼回事兒?」
「我閒著沒事兒,埋個死豬玩玩不行麼?」我一句話把他給頂了回去。
陰差被氣得暴跳如雷:「翻開給我看看!」
「沒心情,要翻你自己翻!」我明知道陰差不動土,所幹脆就不去搭他的岔。
「你……」陰差頓時被我氣了個半死,一跺腳轉身走了。沒過一會兒,監獄長就從遠處跑了過來,對我看也不看的擦肩而過,直奔著廚房裡面去了。
他前腳過去,我就甩出拘魂索。纏住了他的脖子,使用往後一拉又把他給拽了回來:「我說,差爺,你這麼隨便上凡人的身,好像不怎麼和規矩吧?」
監獄長一張嘴就冒出了陰差的動靜:「你是存心想要包庇那人?我看你是活夠了。」
我笑盈盈的道:「活沒活夠,咱們先不論。差爺,這麼咄咄相逼,好像有點過了吧?有什麼話。咱們可以直說,何必弄得傷了和氣?」
術士跟地府之間經常打交道,所以有時候遇上了這種事情,陰差會睜隻眼閉只眼,給術士幾天讓他們湊集黃泉錢,像眼前這個往死裡較真兒的還真不多。
陰差眼睛一瞪:「我施州陽做了三百年陰差,打過交代的術士比你認識的人多,從來沒給過誰的面子。殺人本就是重罪,術士殺人罪加一等,我勸你還是別執迷不悟的好!」
施州陽平視著我雙眼之間,毫不退讓,即使我手中牽著能要他性命的拘魂索。他的氣勢也不曾稍弱半分。
我冷笑之間正要給他些顏色看看,我手裡拘魂索卻忽然發出一聲輕吟,自動從他肩頭上脫落了下來。
「正氣!」我震驚之餘,心裡的殺意怎麼也提不起來了。
拘魂索作為地府法器,本身代表著陰司刑罰的威嚴,神器有靈,公正不阿。它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正氣,自然不會再為我所用。
我雖然也可以出手攻擊施州陽,但是怎麼也提不起殺心,施州陽如果是一個打秋風的貨色,我能打得他滿地找牙。可是遇上秉公執法的人,我還能這麼做麼?
我跟對方對視幾分鐘之後,低聲歎了口氣,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拱手道:「這位差爺,事情就像我說一樣,絕對沒有半句假話。差爺的公心,在下很佩服,但是我不能讓我兄弟蒙受不白之冤,如果差爺非要帶走我兄弟,我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碰一碰地府鐵律。」
施州陽看了半天,一言不發的轉身走進了廚房,裡裡外外的看了一圈,又讓我把監控找了出來,仔細看了一遍。末了才點頭道:「這麼看,你們確實冤枉,但是律法就是律法,我不能給你通融太多,給你們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還回來,你們要是湊不齊黃泉錢,就別怪我執法無情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這個人情,我記下來,不管明天怎麼樣?我王魂定有厚報。」
「老子不稀罕你的人情!」施州陽說話之間,已經走出門外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我趕緊把葉木也挖了出來。憋得臉色發紫的葉木出來之後頭一句話就是:「你想憋死我啊!你再不把我弄出來,我就得自己蹦出去揍他娘的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我不是告訴你憋氣了麼?我要給你給你留縫兒,陰差肯定能順著陽氣找著你。你當陰差那麼好對付?真要動了手,咱們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我沒好氣的罵了他一頓之後,馬上把監獄長給弄醒了過來:「那個做飯的廚子判的什麼刑?」
剛被陰差俯身過後的監獄長打著冷戰道:「死緩!緩刑一年,馬上後就要到期了,減刑的報告已經送上去了。上面還沒批!」
我眼睛一亮:「讓荊恨蝶聯繫上面,無論如何在明天中午之前,都要把報告給駁回來,改成立即執行。」
如果,那個廚子的死緩改成無期,他至少還有二三十年的陽壽,甚至更多。想要湊齊幾十個黃泉錢,我只能去找大鬼,甚至更高級的鬼物,時間上未必來得及。
但是,只要那人減刑被駁回,我最多用一個黃泉錢就能把他陽壽抵消。而且,那個人已經死了,也不存在是不是「罪不至死」的問題,強行改判,我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荊恨蝶走了之後,我又皺起了眉頭:「萬一時間上來不及該怎麼辦?」
我把監獄長叫了過來:「你們這兒,有沒有鬧鬼的地方?」
「啥?」監獄長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想起來一個地方:「還真有那麼一個地方。後面打石場那裡。那地方每年都得死一個人,還都死在同一個地方。」
「打石場那裡有一個白石崖子,都說那底下不能站人,要不準能被砸死,那下面有塊石頭,常年都是黑漆漆的,那是被血浸的。只要死人,腦袋肯定砸在那塊石頭上,等過去抬人時候,少說也得浸上個把小時了,那血色兒下雨都沖不掉。」
我忽然來了興趣:「明知道那裡能砸死人,還有人往那去?」
「有有……」監獄長拍著胸脯子道:「那些人就像是被鬼迷了一樣,明知道那不是什麼好去處,好一門心思往那走,就跟等死似得,往那下面站,喊都喊不會來!」
我點了點頭,看樣那白石崖子下面,不是一個拉替死鬼的地方,就是那塊血石成了氣候,吃得嘴饞了,知道自己迷人了。
不過,就這麼個東西,明顯還不夠用。
我沉吟一下道:「還有別的地方麼?」
「這個麼……」監獄長想了想道:「還有就是柳子村啦!那地方更邪門,正對村子口的地方,有一個山坡子。坡上面有個長了好幾百年的大柳樹。」估系雜才。
「那棵樹靠近樹根的地方,長了一塊木頭板。那塊木頭板本來應該是掛在歪脖子樹枝上的一塊兒鞦韆板,後來不知道怎麼著就長進樹裡去了。」
「那塊木板隔三差五的,就能從樹裡出來,變成一個鞦韆在山坡上晃蕩。我聽人說,光是晃蕩還沒有什麼大事兒。千萬不能趕上夜貓子叫。要是鞦韆出來之後,有夜貓子跑到誰家院牆外面叫喚,誰家孩子肯定就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幾天。」
「等到找著的時候,全都變成掛在柳樹下面的死人啦!村裡人一般遇上這種情況,都會去柳樹底下使勁兒拜,燒玩具,上零食,總之就是弄些小孩子愛玩,愛用的。因為有人看過,說是當初柳樹下面死了一個小孩,那是拉玩伴兒呢!」
我皺著眉頭道:「這種事兒,鬧了多少年了?」
監獄長道:「有些年頭了!我從小就聽過這些事兒。現在柳子村都沒有多少人住了!能搬走的,全都搬了!」
「嗯!」我打發走監獄長之後:「讓上面改判這件事兒,雖然是最簡單的做法,但是一天之內未必完全辦妥。所以我們得做兩手準備。可惜我們現在人手太少,子奕你帶著坨坨去柳子村,我去白石崖看看。葉木,你和荊恨蝶留在監獄看著小晨!」
我安排完人手,自己跑到被炸開的墳塋裡,從裡面翻出一截支撐墳包的梁子,坐在土坑裡用刨子把它刨成了幾塊木板,打了一副幾尺見方的棺材背在身上。才按著監獄長指引的地方,找到了後山那個白石崖子。
那是一個像是鷹嘴型外突的懸崖,上面呈雨搭的形狀突出來一片帶著裂痕的岩石,下面是一層碎石料,看上去像是丟廢料用的空地。空地中間果然有一塊凸起來褐色石頭。
我往前走了幾步,立刻看到幾圈像是漣漪型排列石塊,血石也正好放在了那些漣漪的中間。如果從我的角度看,那些排列好的石頭就像是一個人工弄出來的巨型標靶,血石也就是靶心。
從我一隻腳跨進白石邊的一瞬之間,我忽然感到身後捲起一陣狂風,如同怒龍暴捲風速攪動四周空氣向圓圈中間排壓而去,我像是被人給狠狠的推了一下,腳下連續幾個踉蹌,一直闖進了圓圈中心。
「陣法!」我腦袋裡剛剛冒出這麼一個詞來,四肢卻為了穩住向前撲倒趨勢,一齊往岩石上按了過去。
表面看上去堅硬如鐵的岩石,竟然像是紙糊的燈籠一樣,被我伸出去雙手給戳出來兩個窟窿。沒等我抽手,岩石忽然跟著一緊,把我兩隻手牢牢卡在了裡面。
我的黃泉真氣還沒來得及貫注雙臂,頭頂上就傳來一聲岩石斷裂的巨響,等我抬起頭時,一塊小山似的岩石已經直奔著面門砸了下來。
第二四六章交手
我離開監獄之後,葉木就開始變得煩躁不安,一會兒站起來走兩步,一會兒又坐在地上使勁抽煙。----最後扔了煙頭:「我說那個叫安德烈的。你不是會拿撲克算命麼?趕緊算算王魂怎麼樣了?我怎麼老是覺得要出事兒呢!」
被他點到名字的傭兵安德烈。嚇得臉都白了:「我就是愛玩塔羅牌而已,我可不敢去招惹一個巫師,再說了,我也不是吉普賽女郎,占卜這種事兒只能圖個心理安慰。」
「讓你算,你就算。費什麼話?趕緊把你那個什麼塔羅牌拿出來。」葉木吆喝著讓那個安德烈坐了下來。
後者無奈的拿出塔羅牌:「閉上你的眼睛,感受四周地水火風這四種元素的存在,他們是時間的精靈,也是你的朋友,接近他們相信他們……,伸出你的右手,放在面前的塔羅上。準備切牌吧!」
葉木把伸向塔羅的一瞬間,被安德烈摞在一起的紙牌中間忽然蹦出一把刀片,藍盈盈光芒順著刀身一閃而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是刀上浸毒的結果。
安德烈看著葉木伸過來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紙牌,正好把刀刃對準了葉木指甲縫的位置。葉木的外家功已經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想要直接劃破他的手指,一把普通的剃鬚刀片遠遠不夠,但是指甲縫隙卻是葉木雙手最薄弱的地方,只要輕輕一下,足能給劃出一道見血的口子。
葉木手指伸到一半時,忽然蜷了回去。變成屈指狀態之後猛然加速,快如雷霆的對準刀片使勁一彈,那道刀片在葉木的重擊之下,直接從紙牌後面飛了出去,沿著安德烈手腕的位置一直削到他上臂才停了下來。
遠處,傭兵沒有看清安德烈的動作,卻看見他的手上忽然噴出一片血霧,一個個不由分說的拔出武器對準了葉木。
葉木冷眼看著殺氣騰騰的傭兵:「把武器全都放下,他是奸細!」
安德烈手捂著傷口叫道:「別聽他胡說,他們肯定是在舉行黑巫術的儀式,要拿我們當祭品。」
葉木的手伸向了腿邊的砍山刀:「祭品?你也配!我再說一遍,放下武器!」
安德烈聲嘶力竭的叫道:「不要信他!趁著王魂不在。我們殺了他……」
「砰--」安德烈喊聲沒落,赫達側向打出去的一槍已經貫穿了他的肋骨。
赫達覺著冒煙的手槍:「他想殺葉木,我看得清清楚楚!」
一群傭兵將信將疑看向了赫達,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相信誰?
葉木抽刀站起了起來:「你們可以先拿槍對著我,等你們看明白了,再動手!你們這群蠢貨,就沒看出來他身上流的是黑血麼?這個人早就死了!」
葉木抬腳往安德烈肋骨上踢了過去,沒想到,「砰」的一聲巨響之後,安德烈身子像是從裡往外開花的炸彈,一下子崩得四分五裂。一個只有兩尺多高的小人,從他腹腔裡蹦了出來,右手舉著一把雪亮菜刀,對準葉木頭頂劈了下來。估系雜技。
葉木抬手一掌迎著對方刀鋒打了過去。後者連人帶刀一起被葉木打飛出去兩三米,菜刀反向釘在了牆上,那個小人卻像是一張人皮畫一樣貼進了牆裡。
「小矮人!」躲在一片小晨捂著嘴叫出了聲來。
葉木看清了那副畫之後頓時懵了,他就算不看動畫片,也知道那是白雪公主裡的小矮人,只不過,這張畫裡矮人不僅面孔猙獰無比,而且雙眼中戾氣彌生,看上去就是想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惡鬼。
葉木愣了兩三秒之後,厲聲道:「把門窗全都關上,守住門窗,等王魂回來。」
葉木指揮著傭兵站成了一圈,用身體把小晨給圍在了中間,他自己一手拎著砍山刀,一手端著我給他的破魔銃,舉槍對準了門口。
在葉木看來留守的這間屋子,後牆緊貼著監獄院牆,應該相對安全很多,他們需要防守的只有三面。
可事實卻與他的預料完全相反,片刻之後,一種小孩在地上拍著手蹦蹦跳跳的聲音,就順著外繞在屋子四周響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五六小孩兒,從房子這面穿過院牆,又從另一側穿回來,圍著屋子一邊拍手一邊唱歌。
葉木他們甚至恍恍惚惚看見了六個小矮人蹦蹦跳跳的身影,就彷彿擋在他們面前的已經不是牆壁,而是一面演皮影戲用的白幕。
後面的人無論有什麼動作,都會一點不落映在他們眼裡。
「看拳!」葉木側身滑步之間,形同旋風般的向不同的方向連出三拳。
「完啦!」荊恨蝶眼看著三道如同怪蟒卷地般的拳勁向牆壁呼嘯而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如此暴烈的拳勁打在牆上,還不得牆倒屋塌?
荊恨蝶眼看著三道拳勁離牆越來越近,一顆心差點從腔子跳出來,彷彿葉木那一拳要打碎的不是圍牆,而是他的腦袋。哪知葉木狂暴如龍的拳勁竟在牆上直接穿了過去,甚至沒有激起半點煙塵。
「隔山打牛!」荊恨蝶的腦袋裡剛剛閃過了一個詞,就見青色的氣旋穿透了牆面把外面矮人崩飛了出去。
沒等屋裡的人松上一口氣,被葉木崩飛的人影像是一下子又回來了。肩並肩,手拉手的站成了一排,笑呵呵看著屋裡。
葉木肯定自己沒有看錯,那些人影確實在笑,雖然沒人能看清矮人長得什麼模樣,但是他們全都看見了黑影頭部像是裂開一道嘴唇形狀的殷紅。彷彿就是像是有人在他們面前畫了七道黑漆漆的人影之後,又在給他們填上了一張血紅血紅嘴!
「六個人!」葉木和荊恨蝶差不多同時打了一個激靈。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那個死在天台上的保鏢,當時也是七個小矮人圍著他跑來跑去?最後,等他發現少了一個人時候,對方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葉木不自覺把輕輕轉過頭去,用眼角瞄向了身後。
「畫沒了!」葉木頓時又是一驚。
不但,剛才被他拍在牆上的那個小矮人沒了,就連那把菜刀也不知去向。
再看荊恨蝶和那些傭兵一個個臉色慘白,如臨大敵的緊握著兵器死死盯著同一個位置不放,就連藏在荊恨蝶身邊的小晨也拚命的往葉木身後躲。
葉木不用問也知道,在荊恨蝶他們肯定是看到了什麼東西。可是,他自己已經開了鬼眼,怎麼什麼都沒看見呢?
葉木碰了碰荊恨蝶:「你看見什麼了?」
「有人……有人蹲在牆角……」荊恨蝶顫著聲音道:「就是剛才那個矮人,他手裡還拿著刀,就蹲在那一動不動!」
葉木的眼睛瞪得溜圓:「我怎麼看不見?」
葉木不知道是,鬼眼不但能看見鬼魂,也能破障。簡單的說,就是鬼眼能看破鬼魂製造出來的幻象,如果他收起鬼眼,光用肉眼去看,他也能看見那個矮人。
「他轉身啦,轉身啦……」荊恨蝶尖叫著想要開槍,手槍的扳機卻像是被卡住了一樣,怎麼也動不了。
圍在她身邊的傭兵卻同時扣動了扳機,十幾道火蛇向牆上瘋狂噴射了過去,幾乎在一瞬之間掀開了房子一角。
葉木眼看著被子彈炸開的缺口在他面前越擴越大,五六個人影也在被子彈封鎖缺口上冒了出來,毫無顧忌走向屋裡。他幾乎沒去考慮什麼就對著缺口扣動了破魔銃。
「砰--」
葉木只見自己的槍口上噴出了一道手臂粗的火龍,他的兩隻手竟然把持不住反震的火銃,木質的槍托猛地向自己面門打了過來。
《鬼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