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花榮大驚失色。
虎子爹朝電梯裡的女人大喝道:「他娘的,不好好呆著,又出來嚇人了,滾開。」
電梯門匡噹一聲關閉了。
哭聲也消失了。
花榮說:「還他媽的真有鬼。」
虎子爹說:「她每天晚上都出來,我們都習慣了,不怕了。」
花榮身上汗毛倒豎。
花榮快步下樓,走出空樓,他的心才安定下來。
虎子爹笑話他,說:「大兄弟,你膽子好小呀,活人豈能怕死鬼。你們城裡人就是膽小,你去問問虎子和虎子他媽怕不怕,他們會告訴你,這有什麼好怕的。」
花榮冷冷地說:「他們就怕你,對嗎?」
虎子爹說:「是勒,他們都怕我。」
花榮說:「你也會怕我的。」
虎子爹說:「我怕你做什麼?」
花榮說:「到時你就知道了。」
虎子爹說:「大兄弟,你的話真多,趕快找地方喝酒吧。」
他們隨便找了個小酒館,坐了下來。花榮說:「你喜歡吃什麼?」虎子爹睜著血紅的眼睛,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爛牙,說:「有酒就成,菜要不要都無所謂。」花榮冷笑了聲,說:「這是你的最後一頓飯,要讓你吃好點,不能隨便。」虎子爹呵呵一笑,說:「大兄弟,你真會開玩笑。」
花榮點了一隻白斬雞,一條紅燒魚,一盤回鍋肉,一個老鴨湯,外加一瓶洋河大曲。
他笑著說:「虎子爹,雞鴨魚肉都有了,滿意吧。」
虎子爹說:「滿意,滿意。讓你破費,真不好意思。」
花榮說:「滿意就好。」
菜很快上桌,花榮給他斟上酒,說:「喝吧。」
虎子爹說:「你怎麼不喝。」
花榮說:「我不喜歡喝酒,可是我喜歡看別人喝酒。」
虎子爹說:「你這人真怪。」
花榮說:「吃吧,喝吧,我看著高興。」
虎子爹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虎子爹大杯喝酒,大口吃肉,像個餓死鬼。花榮注視著他,就像看著一隻待宰的兔子。花榮說:「你不心疼你兒子?」虎子爹抬起頭,嘴巴周邊全是油膩,還有肉屑,他說:「你說什麼?」花榮說:「你不心疼你兒子?」虎子爹往嘴裡灌了口酒,說:「心疼。」花榮說:「心疼你還把他弄殘。」虎子爹說:「沒有辦法,總得活人。」花榮說:「為了活人,你就可以讓他一輩子受苦。」虎子爹說:「你沒到那個地步,到了那個地步,你就理解我了。」花榮說:「你真是畜生,你老婆說得沒錯。」他怪異地笑了:「畜生也得吃飯。」
喝完一瓶酒,虎子爹覺得還不過癮,花榮又給他要了一瓶。
喝完第二瓶酒後,虎子爹醉翻了。
這畜生喝醉後倒是老實,不鬧騰。
花榮把他弄上車。
銀灰色的現代轎車朝郊外馳去。
虎子爹躺在後排座上,哼哼著什麼。
花榮將車開進了廢置的別墅區,停車,沒有馬上熄火,而是坐在車上,點燃了一根煙。煙頭一明一滅,他陰冷的臉也一明一滅。抽完一根煙,他說了聲:「狗東西,喝那麼醉,不能陪老子捉迷藏了。」
他下了車,伸了個懶腰,打開了後面的車門。
花榮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把虎子爹拖下了車。
天很黑,看不清虎子爹的臉。
花榮找了些破木板,點了一堆火。
火漸漸地燒旺,照亮了周邊墳墓般的別墅。
花榮把虎子爹拖到火堆旁邊,剝光了他的衣服。在火的炙烤下,花榮渾身冒出了汗水,他脫掉了衣褲,只穿著一條短褲。虎子爹也被火炙烤得口乾舌燥,不停地哼哼著,用舌頭舔著乾裂的嘴唇。
花榮從車上拿出扳手。
他走到虎子爹的跟前,蹲了下來,雙眼充滿了殺氣。
花榮四處張望,這個地方除了他們倆,什麼人也沒有,要有,也是那些鬼魂。花榮現在什麼也不怕。他舉起扳手,狠狠地朝虎子爹的左膝蓋砸了下去。虎子爹的腳本能地抖動了一下,他喝得太醉了,竟然沒有反應。
花榮又舉起扳手,狠狠地朝他的膝蓋砸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花榮聽到虎子爹膝蓋骨碎裂的聲音,心中充滿了快感。虎子爹終於痛苦地叫喚起來:「痛,痛,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花榮冷笑道:「娘的,老子還以為你不知道痛了,你知道痛就好。」
接著,他舉起扳手在他的右膝蓋上狂砸。
虎子爹右膝蓋骨被花榮砸碎後,他才從酒醉中清醒過來。
虎子爹撕心裂肺地叫喚著,睜著血紅的雙眼,雙手抱著被砸斷的腿。
花榮說:「叫吧,使勁叫吧。」
虎子爹痛苦叫喚時,花榮點燃一根煙,蹲在他面前,朝他臉上吐著煙霧。花榮說:「你現在知道痛了?」
《溫暖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