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花榮說:「不信,嘿嘿,你要真信了,我也不會認為你善良,也不會和你有今天的日子,曉潔,你等等呀,等我處理完小狗,再送你上天堂。」
花榮開始當著她的面用那把鋒利的剔骨尖刀剝小狗的皮。
花榮根本就不會顧及白曉潔的感受,看他剝小狗的皮,她才漸漸地相信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個殺人兇手,她特別難過,喉嚨裡像是被塞上了一團棉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花榮邊剝狗皮邊說:「好長時間我沒有剝小動物的皮了,以前,我喜歡剝兔子的皮,後來,我喜歡剝人的皮。曉潔,那些被我殺死的人,皮都被我剝下來了,都掛在我家的牆上,可惜呀,你看不到了。你還記得給你講的那個和銀行女經理私奔的詩人嗎?他們的皮也被我剝了,我把他們的皮連同他們的鞋,都裝進那個裝錢的皮箱,放在車的後備箱裡,帶回來的,我的運氣不錯,回來的路上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白曉潔睜著驚恐的眼睛。
花榮說:「我喜歡一個人呆在家裡,撫摸著那些人皮,那些人皮在我的撫摸下都長出了花朵,真是化腐朽為神奇呀。我很奇怪,為什麼埋在樹下的頭髮就長不出花朵,昨天晚上,我還去看了,還是沒有長出來。我決定把你的頭髮也埋進泥土裡,說不定就長出花朵來了。那些花朵溫暖而又芳香,讓我癡迷。曉潔,你的人皮,也會像那些人皮一樣,長出花朵,一定比那些花朵美麗,一定比那些花朵芳香,像梔子花一樣,你知道的,我有多麼喜歡梔子花。」
白曉潔覺得自己要窒息。
花榮又說:「我喜歡在黑夜裡遊蕩,看著路上的某個人變成兔子,我就想玩捉迷藏的遊戲,我就想把他的人皮剝下來,掛在家裡的牆上,讓它長出花朵。其實,我是在和這個世界捉迷藏。我是一個沒有人注意的小人物,就像一個影子。沒有人在意我的痛苦,我的屈辱與失落,還有孤獨。我走在街上,在人流之中,誰會想到我是個殺人犯呢?想到誰都抓不到我,漠視我,我心裡就特別得意,特別開心。我有時還想,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像一樣的影子,可怕的影子,在大街上遊蕩,不停地搜尋著獵物?一定有的,只不過沒有被我發現。要是我成為了另外影子的獵物,那該有多麼刺激。我想告訴世人,提防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影子,可誰又會相信呢?就像你一樣,要不是死到臨頭,根本就不會相信我是個殺人兇手。」
白曉潔的胸脯起伏著,大口地喘氣。
花榮剝完狗皮,把狗皮扔在了床上,白曉潔身體的旁邊。
他說:「曉潔,你等等,我處理完狗的屍體,就來送你上天堂。」
花榮把血淋淋的狗的屍體提到衛生間,放進了浴缸裡。
浴缸裡裝著半浴缸的硫酸。
狗的身體放進去後,慢慢地化掉。
花榮回到了白曉潔的跟前,說:「過一會,狗的屍體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在浴缸裡放上了硫酸,在你沒有回家的時候就放好了。」
白曉潔這才明白,為什麼剛剛回來時,屋裡會有股怪怪的酸味。
她明白已經晚了。
花榮突然回過頭,說:「滾開,你站在這裡幹什麼。你不是上天堂了嗎。」
他身後沒有人,連個影子都沒有。
花榮回過頭,說:「你知道她是誰嗎?是我姐姐。你不是經常可以聞到香水味嗎?我給你看呀。」
他從包裡拿出了那瓶阿瑪尼香水。
噴了一點在她臉上,說:「聞聞,是不是這個味道。」
白曉潔聞到了香水的氣味,是的,是那種味道,和房間裡已經埋在樹下的頭髮一樣的味道。
花榮說:「這香水是我送給姐姐的生日禮物。後來,她用不著了,我又送給了金暉,金暉用不著了,我又把它拿回來了。你看,還有那麼多,不知道送給誰好。本來,我想把它送給你的,可是,你不喜歡香水。況且,你是我這一生真正愛過的人,把別人用過的香水送給你,顯得沒有誠意。不過,現在你要的話,可以給你了,你可以把它帶到天堂裡去。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我姐姐原來租住的就是這個房間,難怪你可以聞到香水味。我就是在這個房間裡剝下了姐姐的皮,把她的屍體用硫酸化掉。」
突然,白曉潔的手機響了。
花榮拿起了手機,他接聽了電話。
電話是王大鵬打來的。
花榮把電話放在了白曉潔耳邊。
王大鵬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曉,曉潔,你聽到我說話的聲音了嗎,我,我告訴你,花榮是,是殺人兇手。他,他要殺,殺我,被我逃脫了,他還說殺完我要去殺你的。你趕快躲,躲起來,不要被他抓住了。我,我已經報警了。在,在抓住他之前,你一定不要和他見面,或者,到,到我這裡來,我現在在公安局……」
花榮把手機拿過來。
他對著手機冷笑了幾聲,然後掛了電話。
花榮把手機扔進了衛生間的浴缸裡。
回到白曉潔身邊,他拿起了剔骨尖刀,陰森森地說:「我從來沒有失手的,從來沒有失手的,怎麼就讓那隻兔子逃跑了。我會抓住他的,一定會抓住他的。他跑不掉,就是跑到月球上,我也要把他抓回來。曉潔,你知道我曾經是多麼愛你嗎?我曾經當著你爸爸的鬼魂說過,一定會娶女,會好好待你一生。就在你和你媽走進手術室的時候,在走廊上,我對你爸說的。要是你回來後,不和那只該死的兔子亂搞,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我連自己都相信,給你講的那些殺人故事都是假的,都是我編造出來的。因為有你後,我就想和你好好生活,再不剝兔子的皮了,只想和你一個人玩一輩子捉迷藏。」
花榮拿出白曉潔的紅色塑料封皮的日記本,翻到第172頁,說:「你看看,你寫的什麼,我曾經被你感動。可是現在,你也好幾天沒有寫日記了吧,應該是不愛我了。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我的愛人,我不能把你扔在這污濁的塵世不管,我要送你上天堂。」
白曉潔看著他,眼睛裡積滿了淚水,她喃喃地說:「我,我是多麼的愛你——」
花榮說:「我知道你愛我,可是,可是——」
白曉潔流著淚,心裡異常絕望。
讓她更加絕望的是,花榮又給她講了一個殺人故事。
我曾經對你說過,那個和你一樣善良的姑娘,在我父親死後,我去找過她,我想把她帶走。其實,我最愛的是她,本來我以為,你會替代她的,可是,你還是被玷污了,我的愛情被玷污了。我說不出內心有多麼哀傷,你也許永遠無法體會。每個人的心,都是一口深井,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包括哀傷。
我在離小鎮很遠的一個山村裡,找到了已為人婦的她。
我沒有給她一萬塊錢,那是我唯一騙你的事情。
她的名字叫陳鳳鳳,我不覺得這名字土,而是感覺特別有味道,她讓我在城市生活中有刻骨銘心的牽掛,她是我內心珍藏的鄉土。
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家裡和丈夫吃午飯。
她丈夫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看到我時,眼神慌亂。她還是那樣,落落大方的樣子,讓我和他們一起吃午飯,還特地去給我炒了個菜,記得那是一盤土豆片,記憶中的那盤土豆片特別香,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土豆片。我也不客氣,坐在飯桌前,邊吃飯,邊和她說話。我們說話時,她丈夫一聲不吭。我不在乎他的感受,我很少在乎別人的感受,從童年母親死後就那樣。
陳鳳鳳說起了她爺爺,就是當初我偷柚子時追趕我的那個老頭。
第二十七章 噓,別出聲(5)
她說他已經過世了,就在前年,活了90多歲,是喜喪。很奇怪的是,他死之前,竟然看著陳鳳鳳,提到了我。他問陳鳳鳳,我現在怎麼樣了?陳鳳鳳說不知道。然後,他就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這件事時,陳鳳鳳十分好奇,她爺爺為什麼還記得我。我當著她丈夫的面說:「鳳鳳,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忘記你,我發過誓,等我大學畢業後,就回來娶你。我還給你寫過幾封信,你都沒有回,回來就不寫了,我想你也許會等著我。」
陳鳳鳳十分吃驚:「啊,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你的信。不過,爺爺死前,悄悄地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要我提防你,我想,我們也沒有來往,提防什麼呀,就沒有往心裡去。是不是爺爺把你寫給我的信給扣留了,他從你的信中看出了什麼。」
我明白了什麼。
我說:「我現在來了,你該提防我了嗎?」
《溫暖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