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小王聽了,迅速上地面佈置去了。桑布走到楚風身邊,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問:「你真的確定,這就是樓蘭王的墓地?」
  楚風心知,這位鐵塔一般的大漢,別看外表鎮定,心中恐怕也早已翻騰開了。他很肯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在這道墓門被打開之前,我什麼都不能確定!」
  說完,他轉身便走,走出了好遠,還能聽見桑布磨牙的聲音。楚風心裡暗樂!這位鐵塔大漢也有吃癟的時候,他似乎報了當初握手的一箭之仇!
  當晚,天快黑的時候,張教授帶著新疆歷史研究所的一班子人和一個排的武警戰士趕到,張教授本來坐今天的飛機要回南京,聽說了發現樓蘭王陵這件事後,立即取消行程趕了過來。
  昨天下午來過的那位王教授也來了,跟楚風打了個招呼,一臉的懊悔之色。楚風與張教授正在交流這一天當中發生的事,也沒顧得上問。
  那一個排的武警戰士由一位姓毛的連長帶領,看來上面對這事還很重視。他們一到,就佈置了警戒哨,還把這方圓幾公里之內用警戒帶圍了起來。
  鑒於賊首還沒有落網,楚風他們再回村子過夜只怕有危險,而張教授他們帶來了足夠的野外生存用具,因此,楚風與大家一起露營。
  別看這裡白天有著30多攝氏度的高溫,一到了晚上,可就要穿棉大衣了。「早穿棉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在這裡一點兒都不誇張。楚風跟著大家吃了簡易晚餐——方便面後,披著張教授給大家人手一件發的軍大衣,起身走出帳篷。
  抬頭看看天上那彷彿觸手可及的星空,看著那孩子般地在寂靜的夜空中閃爍的群星,楚風歎了口氣,為什麼這美麗的星空總是只出現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呢?
  「因為真正的美麗只能被少數人欣賞!」楚風嚇了一跳,不知哪來的聲音,仔細一瞧,居然在自己身後出現了一個根本不應該出現的身影。
  凌寧穿著軍大衣的樣子後來被楚風嘲笑了好久,她本來身材就小巧,這下就像包粽子一樣,把整個人都給包在了裡頭。楚風當時可顧不上笑她,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她就像見了鬼一樣:「你,你怎麼來了?教授呢?教授現在誰照顧?」
  凌寧聳了聳肩:「叔爺爺讓我來的,放心,我給他請了特護。叔爺爺沒關係的。」
  「不行!」楚風不放心,雖說特護很好,但怎麼也不可能有親人那麼細心,他一把抓住凌寧的手,就往外走:「你必須回去,現在,立刻,馬上!」
  「呃——等等,等等——」楚風不顧凌寧的抗議,拖著她就往停車的方向走,凌寧實在忍不住了,大吼了一聲:「住手——!」
  這一聲,據目擊者事後稱,聲音之大,足可以撕天裂地,至少是把楚風的半邊耳朵震麻了好長時間。而帳篷裡的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跑出來看,這時,楚風的眼睛又瞪圓了:「老師!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大崑崙之新疆秘符1 第六章 啟王陵
佉盧文(1)
  帳篷前,輪椅上,正笑呵呵看著楚風的,不是應該在病房裡躺著的凌茹凱凌大教授又是誰?!
  難怪凌寧能出現在這兒,原來是……看著那位導師固執的面孔,再看看朝著自己扮鬼臉的凌寧,楚風真覺得無語問蒼天。
  第二天,凌教授在帳篷裡繼續翻譯那卷樺樹皮文書,進展頗快,而甬道的挖掘進度卻不快。現在石門兩邊的巨石出土部分已經高3米,長6米,但是還沒有露出邊緣,考古工作隊的隊員們被這事弄得憋了一股火,非要弄出這石頭來不可!
  另一邊豎葬坑裡的石頭早就搬出來了,結果讓人大呼上當,裡面除了一具骸骨外什麼都沒有,這具屍骨還少了一根食指,這足以證明桑布隊長最早的判斷是正確的,這是一個古塞種人的墓,塞種人有殘指葬的習俗,以前在新疆地區的考古發掘中,曾發現過一群群的殘指屍骨。有的沒有一根食指,有的兩根食指都沒有。
  現在,盜墓賊團伙已經落網,即便首犯未落網,他一個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再說,周圍有武警佈防,安全問題基本不用操心。其他的幾個墓穴挖掘基本停了,所有人集中精力都在研究這個樓蘭王陵。雖然這次新疆考古所的所長也來了,但張教授卻被任命為這次行動的臨時總指揮。除了後勤,張教授還組織那些專家查資料,看看樓蘭王陵在此地出現的可能性到底有沒有。
  凌寧這兩天除了照料凌教授的生活起居外,就一直跟在楚風身邊,像個好奇寶寶,什麼都要問。
  「『佉盧文』怎麼發現的,為什麼這麼難破譯?」
  「這個是什麼?」
  「這些字扭來扭去的,好像蝌蚪,是不是古書上說的上古蝌蚪文?」
  「這些字怎麼認,有什麼規律沒有?」
  楚風雖然被她搞得很不耐煩,但一想到凌教授,便只好耐下心來,一一給她解釋:
  「佉盧文是一種死文字。所謂『死』文字,就是說它曾經流傳過,但因為某種原因突然失傳,滅絕乾淨。語言文字也像生命,有其發展、延續過程,其特點之一,就是譜系分明。但佉盧文卻並未演變蛻化成其他的當行文字。人們最早於18世紀末葉,在中亞的上古希臘化國家巴克特裡亞的國家鑄幣上,見到了這種從來沒見過、不可識的文字。開始,人們稱它為『巴克特裡亞文』,後來又被稱為『喀布爾文』、『雅利安文』、『犍陀羅文』等,後來,一位法國學者在佛經中見到了它的名字——『佉盧虱叱書』,此後才給它定名為『佉盧虱叱文』,簡稱『佉盧文』。
  「它之所以神秘難解,主要是因為它『死』得太徹底,太乾淨利索。找不到它與任何『活』的語言有承繼關係,所以破譯難度大。這種文字創始於公元前5世紀的古波斯時代,公元5世紀隨著樓蘭亡國而被完全廢棄。出土過這些文字的地方,除了樓蘭,在中國,就只有古于闐等塔克拉瑪干地區,以及洛陽。

佉盧文(2)
  「這個是字庫,我自己創建的,這裡基本上可以找到3000個常用佉盧文字對應的拉丁文。目前要想翻譯佉盧文,都得先翻譯成拉丁文。當然這些還不夠,我們以後還得逐漸充實。
  「蝌蚪文,據說西晉時期,出土的戰國竹簡『汲塚竹書』就是用蝌蚪文書寫的。只不過『汲塚竹書』流傳至今的只有《穆天子傳》,原文早找不到了。有些人把佉盧文與古蝌蚪文等同起來。其實,甲骨文六法中提到,當初文字初創時,第六種是蟲鳥文,這應該是文字最早的形態,也最有可能就是所謂的『雅士語』。凌教授就是認為佉盧文與這種蟲鳥文有著某種聯繫,這才不管不顧地要去樓蘭,找線索、找證據。
  「這些字當然有規律,你看,這、這、這,有什麼不同?這、這、這,有什麼相同的?這佉盧文與雖說與吐火羅語同源,卻與更為古老的古赫梯文字有些接近,有的是得拼的。掌握了這些相當於字母的元素,這樣拼,就很容易能拼出字、詞來。」
  楚風指著自己的電腦,一點一滴地給凌寧講解,他講得很認真,凌寧聽得也很認真,況且凌寧天分很不錯,聽了一遍,竟掌握了大半。
  學習了半天,凌寧已有些累了,一抬頭,見楚風小心翼翼地把那墓門處石碑上的「十字」符號掃瞄收進電腦裡保存起來,有些奇怪:「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它很重要麼?」
  「很重要!」楚風一絲不苟地回答,「它的具體含義現在已無人能知,不過,有所共識的是,在世界其它地方,它的出現往往伴隨著一些巫祝事件,它是世界公認的一個巫史符號。但是,在樓蘭人這裡,它又不完全像一個巫史符號了。樓蘭人將其廣泛地運用於自己的生活中。草鞋或者窗子的圖案裡都有這個符號。」
  「那麼它出現在這兒就是正常的嘍,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小心地將其收藏起來?」凌寧更不解了。
  「你看!」楚風把自己手頭的筆記本電腦顯示屏轉向凌寧,「你從這裡能看出什麼問題?」
  凌寧一看,電腦上是幾個字符的對比,其中,漢字「癸」的甲骨文,跟這個符號最像,只不過那個字是交叉的一個「乘法符號」加四段短橫。而樓蘭的「蘭」字,有一種古文變體「蘭 」也與這個字有些相像。
  「『癸』字的甲骨文體跟這個符號最像,『蘭』字卻最符合它的特徵!你是想說,這就是樓蘭的『蘭』字?」凌寧撇了撇嘴,這個發現不怎麼重要嘛,「要我說,這個符號倒像西方某些地方的十字架!」
  「哦!」聽了這話,楚風意外地看了看她,「沒想到你還挺有慧根的嘛!」
  說著,他又調出另一個字符,這是一個「十」字,外邊再加一個方框「□」,這個字是「甲」字的古文基本形狀。
  楚風一邊指著電腦一邊給凌寧講解:「這個字符在古代特指一個人,那就是商代先祖上甲微,『微』是名,『上甲』是廟號。據說他是成湯的六世祖。他的父親王亥去一個叫『有易』的地方販牛,卻去調戲人家部落首領的妻子,結果被『有易』部落的首領所殺,上甲借河伯之兵討伐有易氏,滅了這個部落,為父報了仇。從此,商部落的人就非常崇拜他,每每隆重祭祀他!有歷史學家認為:希伯來人以十字架代表上帝,約始於公元前8世紀,而中國殷人以十字架(即上甲)代表上帝,則遠在公元前15世紀之前。以此推論,希伯來人的上帝崇拜可能源於中國的殷商先民。」

佉盧文(3)
  「真的!」凌寧一聽興奮了,「這不是有力地證明了我叔爺爺『世界文明同源』的觀點麼?」
  「只怕未必,這個推論多少有些牽強,哎!還是證據不足啊!」楚風有些感歎。
  「這麼說,你還是不同意我叔爺爺的觀點諾?」凌寧敏銳地指出。
《大崑崙之新疆秘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