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節

  說實話,立新市對於妖怪們來說,雖然是一個很適合居住的城市,卻並不是一個很安全的城市。
  這裡的危險因素很多:火兒,整個人間界都不可能有第二個的,有著永遠都填不滿的胃口的危險靈獸;林睿,雖然自身的水平不高,可是詭計多端,最可怕的是一旦得罪了他,他身後的那以護短聞名的九尾狐家族就有可能找上門來,根本不問青紅皂白地開殺戒;南羽,看起來文靜文雅的女子,可是一旦生氣的時候,光是憑那可怕的力氣就能把普通妖怪撕碎。像她這樣原則性很強的妖怪,一旦觸及了她的逆鱗,那是不死不休的;劉地,可怕但是可靠的存在,立新市的每個妖怪都無法避免要受到他的影響和鉗制,但是又沒有誰能真正摸清楚他的底細,他的實力究竟在什麼水平線上都是個謎。誰都知道,要是沒有劉地,立新市住起來就不可能這麼舒服,可是又都在不自由自主地畏懼他。
  雖然類似這樣的例子還能舉出好幾個,可是在眼前這個妖怪的觀念中,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在立新市,最可怕的妖怪,應該是周影。
  這個妖怪完全沒有辦法想像,為什麼一個影魅可以養著必方作義子,可以若無其事地和劉地做朋友,可以在和南羽相好的時候還勾搭著瑰兒同居,無論是要殺人,殺妖怪還是要做別的什麼,永遠都是面無表情。誰都無法推測他在想什麼,城府深得令人害怕。劉地再可怕,出手總還是有一定的理由、一定的原剛,而周影什麼理由都不需要,什麼規矩都不遵守,他不在乎以多欺少或者恃強凌弱的名聲,也不需要什麼原因,甚至在不知道為什麼的情況下,他的影刀可能就會從背後捅進你的心臟……
  「周,周先生……我,我……」據說周影喜歡別人稱他為周老太爺(與火兒大爺相對應),不過由於這個消息是出自劉地那裡,其可靠性值得懷疑。所以還是叫先生比較穩妥一點。
  「你好,火兒給你添麻煩了嗎?」周影很有禮貌,很有禮貌的周影格外地恐怖……
  這個妖怪馬上搖頭:「沒有沒有,能孝敬火兒大爺是我的榮幸。」
  周影點點頭,看到那個妖怪還不準備走,於是又問:「要我幫你把火兒叫出來嗎?」基本上他已經明白了,這幾天火兒的飲食不正常就是這個妖怪討好的結果。周影並不喜歡這樣的妖怪,因為他們來接近火兒、瑰兒或者自己,都是帶著某些目的的,他們想要的東西,總是他們付出的東西的十倍甚至百倍,不知道這個妖怪想要火兒幫他做什麼?
  「不用了,不用了……其實,其實……是這樣的……」那個妖怪見瑰兒也出現在了房間中,略微地定了下神,畢竟瑰兒雖然愛佔小便宜,可是立新市的妖怪們還是公認她是個善良和氣、富有同情心的妖怪,有她在場安全指數總是會提高一些的。「周先生,其實是這樣的,我聽說您抽到了一張奧運會開幕式的門票?」
  周影點頭。那張門票價值五千元,有點超出他對於一張門票的心理價位,而且他的手頭也沒有那麼多錢,還是用了劉地的信用卡才支付的。
  「請問你有沒有意向轉讓?」那個妖怪帶著興奮問。
  「轉讓?這種票不是實名制的嗎?可以轉讓嗎?」周影反問。
  「可以的可以的!」聽到周影對這張票的所有權並不怎麼執著,那個妖怪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只要您同意就行,我出十萬買您那張票行不行?」
  難道他之前那樣地討好火兒,就是為了這張票?周影心裡有些疑惑和不相信。雖然聽人類說這張票很難弄到,但是也不至於把妖怪難為到這樣的地步,說實話,周影付那五千元的時候,都忍不住想到這樣麻煩地買一張票,還不如隱身進去隨便看呢。
  那個妖怪看到周影不說話,並且一直看著自己,臉上都滲出汗來了,周影這樣的神態最嚇人了——雖然周影平時就是這種神態,幾乎沒有改變的時候。「要不……二十,不,三十萬?」
  「這張票才五千元。」周影很誠懇地說。
  「不,不,值得,值得,只要您肯轉讓。」那個妖怪看到希望越來越大,腆著臉湊近了周影,「價錢好說,只要您開個價。」
  周影雖然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喜歡這張票,可是顯然,他就是為了這張票才下血本討好火兒的。周影知道這張票很多人類都在申請,可是得到的人很少,而且完全是靠運氣,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張票也許很珍貴,但是換句話說,也不是只有自己一個抽到了這張票,這個妖怪盡可以找一個抽到了的人類去謀求,誰都知道,一個妖怪要從普通人類手中謀取什麼東西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利誘也好、威脅也好、坑蒙拐騙也好,甚至那個三十萬的價碼,在周影看來一定會有人類願意出售的。
  「要不你就拿去吧,照樣給我五千元就行了。」周影是個誠實的妖怪,不太習慣佔別人的便宜,但是也會有點私心,「既然火兒這麼喜歡你,你有時間多哄哄他就行了。」
  瑰兒清楚地看到那個妖怪的臉色由紅變綠由綠變青……真可憐,他一定寧肯拿出六十萬來也不願意經常面對火兒。
  「我,我……」這個妖怪確實很想要那張門票,但是這個決心距離拿出自己的一生作為代價還相差很遠,毫無疑問,經常性地哄火兒開心會使妖怪的正常壽命大幅度縮短,「我還是再考慮考慮……」說實,妖怪火速地離開了周影這個可怕的存在,在向瑰兒點頭告辭之後,用極快的速度衝出了窗口。
  瑰兒再次搖頭歎息,可憐的妖怪。
  不過事實證明,這個妖怪走得很及時,因為就在他走後不到一分鐘,火兒就腆著肚子從臥室中出來了。
  ※※※
  「奧運門票,值三十萬?」火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他看來,就算是羅天演唱會的門票也不值三千啊,這要找多少明星來演出才需要這麼昂貴的價錢啊。
  周影的收入並不高,而且他屬於妖怪中比較遵守人類法律的那種,再加上還有瑰兒這個花錢大手大腳的管家「幫助」,他和火兒的日子也就一直過得比較樸素,基本上處於永遠沒有什麼存款的狀態——當然,周影是一向把劉地的存款看作自己的存款來使用的。
  火兒不能變化成人,在人類面前他一直是隱形的存在,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人類孩子的那些慾望。沒錢就不能買想要的東西,要是有了錢當然就不一樣了。
  三十萬當然可以買到很多動畫片和故事的。
  「馬上賣掉!」火兒很是果斷地對周影下了命令。毫無用處的奧運會門票與渴望已久的動畫片相比,孰輕孰重簡直一目瞭然嘛。
  於是第二天,周影要賣掉他抽到的奧運會開幕式門票的消息就傳遍了立新市。
  「五十萬。」
  「一百萬!」
  「再跟老子搶就吃了你!」
  「就憑你那道行還想吃老子?你自己去照照鏡子吧?去看奧運會開幕式?你這尊容還不把立新市妖怪的臉丟到全世界去!」
  「我說你們少說幾句行不行,價高者得嘛……」
  「都給我閉嘴!」隨著火兒一聲大喝和沖屋頂而起的火焰,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火兒站在吊燈上,雙翅學著電視上討債的黑社會分子那樣交叉握著,可惜的是他的羽翎不會像手指一樣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來助長他的威勢。
  「誰敢再吵,就自己進廚房去!」
  ——火兒絕對不是在邀請那些妖怪們到他家廚房中去吃便飯的意思。
  「現在開始拍賣周影的奧運會門票……誰出的錢多就給誰,不許跟我廢話,不然的話趁著劉地不在,我把你們全部吃掉!」
  在拍賣師火兒主持下,奧運會門票的拍賣工作在友好的氣氛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雖然火兒時不時地會主動在別人的報價上再追加上一點兒來宣佈,也沒有人敢於對這種有違拍賣師職業道德的行為表示出哪怕一丁點兒的不滿。
  不過火兒這個孩子對於金錢還是沒有什麼大的貪念的,也可以解釋為他跟著周影這樣的父親,從來也沒見過什麼大錢的緣故。所以最後,這張門票還是以僅僅三百萬的價格成交了。買主還是那個最初就開始覬覦這張票並且一直討好火兒的妖怪甄歷經。不行不說,甄歷經對火兒這一段時間的討好還是起了作用的,聽他說出了二百八十萬的價格之後,覺得已經差不多了的火兒不等別的妖怪出聲,就重重地一拍翅膀:「三百萬,歸他了!」結束了這場交易。
  幾百萬也好,幾十萬也好,對那些不像周影這樣死板的妖怪來說,其實區別也不大,他們有的是辦法和門路從人類社會中弄到錢,所以得償所願之後,甄歷經還是顯得很高興。第一是因為終於得到了自己覬覦已久的票,第二就是因為他發現,火兒對他還是有好感的,這對於甄歷經來說無異於買一贈一的收穫,要知道火兒的好感往往就意味著在立新市多了一條命。
  周影和瑰兒都被這張門票的價格鎮住了,不過在瑰兒看來,這個價格根本就是火兒威脅之下才產生的,也就是說,與其說是那些妖怪用來買這張門票的,倒不如說是他們用來買自己性命的。
  好幾百萬,足夠周影開多少年的出租車?
  幾分鐘後周影決定放棄計算這個問題,因為火兒和瑰兒眼中熊熊的火焰在告訴他,這些錢在這個家裡存在不了多長時間了,完全不必再為它們去耗費什麼思考了。
  不過接下來周影才知道,這張門票想要轉手居然不僅僅是他自己同意就行了的,而且要經過很複雜的手續,最重要的一條,竟然是他本人必須到這次奧運會主辦機構的所在地去進行過戶。就連周影都不得不對這張票的複雜程度感到歎息了。
  周影本身不太願意打亂自己的生活規律,可是這樣的理由敵不過火兒對於巨款和出門旅行的慾望,幾天之後,他們父子和那個拍到門票的妖怪一起,踏上了前往舉辦地的路途。
  第四章 奧運舉辦地
  「為什麼不去找人類購買呢?那樣不是會省下很多麻煩?」周影終於在百思不解之後向那名叫做甄歷經的妖怪發問。
《都市妖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