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快划船,我們走。」父親的聲音沉悶沙啞,有點變化,不過變化卻並不是很大。
  重新見到父親,我頓時有一股力氣充斥全身,毫不猶豫的把父親拽到船上來。
  父親的身體實在是太冰涼了,冰到在我接觸到的時候,都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不過我歸結為下水時間太長了的緣故,然後撐篙回家。
  接下來我們倒是並未遇到什麼阻礙,順順利利的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之後,我才終於鬆了口氣,覺得安全了很多。鑽進自己的小房間,捲起被子準備呼呼大睡一覺。
  連驚帶嚇,還有這一路的拚命划船,讓我感覺疲憊不堪。
  父親則是敲開了母親的門,我聽見母親還不滿的嘟囔起來:「這大晚上的,你們爺倆又去哪裡串門去了,害我找了那麼久。」
  不過父親並未進母親的門,只是聲音冷漠的說道:「秀芹,收拾東西,回娘家住幾天吧!」
  我剛剛躺下,心裡還胡思亂想著並未睡著。聽父親這麼一說我頓感不妙,心想父親這到底怎麼回事兒?怎麼給我一種怪怪的感覺?
  之後是兩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偶爾還傳來母親的哭泣。就在我準備出去瞧瞧到底發生什麼事兒的時候,房門被打開,早就哭花了臉的母親走了進來。
  「娘,你怎麼還不睡?」我問道:「你哭個啥嘛。」
  我這麼一說母親哭的更厲害了,不過依舊沒說啥,只是上來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很快意識到我的身體不舒服,摸了摸額頭,心疼的道:「咋的回事兒,咋的這麼燙?你感冒咧。」
  「沒有,我就是有點頭疼。」我說道。
  母親立刻去柴房找生薑,給我熬了一碗湯,然後走出去苦苦哀求著父親。這次我聽得真切,母親是在求父親,讓她再在家中待兩天!
  我很納悶兒,父親為什麼要趕母親走?以前他可是很疼愛母親的,我甚至懷疑這到底是不是我爹。
  母親最後還是回娘家了,而且還是趁著夜色走的。然後我在父親的照顧下,喝了一碗濃濃的薑湯,一股強烈的瞌睡慾望傳來,我閉上眼,昏昏沉沉的就睡了過去。
  即便是在睡夢中,我依舊在思索著,父親為何會變得如此古怪?感覺現在的父親,完全不像是以前那個慈祥溫和的父親了。
  「小九,小九?」就在此時,我分明聽見耳畔傳來一陣輕輕的呼喚聲。我立馬睜開眼,驚駭的發現床邊竟坐著一個人,他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背對著我,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身影更顯蒼老。
  我腦海中不由自主的跳出了一個人來:爺爺!
  不過,爺爺不是已經死了嗎?剛想起這件事,我的頭立刻就大了,爺爺又回來了,果然是又回來了。
  他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頭髮鬍子眉毛,都那般的渾濁。他似乎剛從外邊回來,否則怎麼會被雨水打濕了身子?
  砰!窗戶被吹開了,涼颼颼的風吹的我難受,連眼都有些睜不開,身體有些無力感,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似的。
  「爺爺,是你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聲音顫抖的厲害。
  「是老漢我。」爺爺說完,緩緩轉過身來。
  爺爺除了渾身上下濕漉漉之外,和他生前根本沒任何區別,依舊是一臉慈祥溫和。可能是血緣關係的緣故吧,所以看見爺爺,我竟沒感覺到害怕。
  「爺爺,你怎麼又回來了?」我問道。
  「嗯!」爺爺點了點頭:「爺爺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給我送東西,送什麼東西?」我莫名其妙的道。
  爺爺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魚鉤,那魚鉤我見過,正是傷了他的那枚魚鉤。
  「我放這兒了啊。」爺爺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將魚鉤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邁動衰老的雙腿準備離開這兒。
  「爺爺,爺爺!」我心疼的叫了起來:「你要去哪兒?」
  沒有得到回應,我伸手想去抓住爺爺,卻沒想到撲通一聲身體快速下降。這一摔把我給摔得全身酸疼,睜開眼一看,才發現天色已濛濛亮,剛才竟只是一場夢境而已。
  我長長的鬆了口氣,夢境帶來的恐懼感,被光明給驅趕了不少。
  不過我隨即又變得緊張起來,因為我發現地板上,竟有一連串的水腳印。
  水腳印,這莫非是夢境中渾身是水的爺爺留下的?爺爺就是在暴雨天出船失蹤的,身上肯定有水漬。
  也就是說剛才碰到爺爺,並不是夢境,而是爺爺真的回來了?我大吃一驚,隨即將目光投向桌子,我依稀記得,爺爺似乎把龍頭魚鉤放在了桌子上,如果剛才不是夢境的話,那魚鉤……
  赫然間,我看到了桌子上那枚帶著血跡的魚鉤,我的臉唰的一下就變得慘白。

  ☆、第四章 詭異的父親

  龍頭魚鉤躺在桌子上,說明爺爺真的來過?
  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順著水腳印追上去,不過水腳印最後竟走到了偏房。
  我頓時一陣頭大,因為這偏房正是爺爺生前住的房間。自從爺爺離去之後,已經相當長時間沒有人來過了。
  爺爺?我的心情激動的難以附加,莫非爺爺還在偏房中。
  我和爺爺的感情,那是沒得二話,在爺爺死去的那幾年,我幾乎沒有一個晚上不夢見爺爺,我多想再見爺爺一面,如今終於有機會見到爺爺了,我怎能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雖說爺爺現在的狀態似乎有點不正常,但那又能怎樣?畢竟他是我爺爺。
  我輕輕的推開偏房的門,頓時一股腐敗的味道從裡屋瀰散,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去,讓這個房間看上去好像一間囚籠。
  我努力的適應房間裡的黑暗光線,最後終於看到,房間的床上果然躺著一個人!
  對方身上的麻衣草鞋,正是爺爺的,爺爺失蹤的時候就是穿的這身衣服,甚至昨晚遇到的屍逆也是如此穿著。
  爺爺竟又回來了,我是既激動又恐懼。誰見到一個死掉了幾年的人,又出現在封閉了幾年的房間中,不感到害怕?
《長江鎮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