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


當時,對於眾多江湖中人來說,那佘婆婆和柳無言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不清楚他們底細的人,都說這兩人是神魔下凡,但對於天狐夫人這種修行了近萬年的絕頂高手來說,佘婆婆只不過是個有三千年道行的化龍失敗的黑蛟,那柳無言最厲害,差不多和天狐夫人是同一時期的人物,原身為一株上古青木的元靈,但不知怎麼,這兩人都被福緣齋主所籠絡,甘願為他做事。
那個時候,福緣齋隱隱有取代韓家的趨勢,但後來的百多年裡,世間滄桑變化,韓家雖然始終搖搖欲墜,日漸凋零,卻也沒墮了名頭,況且福緣齋行事神秘,不如韓家光明正大,而且韓家的民間基礎較好,不像福緣齋只針對修行界的恩恩怨怨,而且福緣齋雖然籠絡了許多門派,自己的勢力卻很單薄,只靠佘婆婆和柳無言兩個人,終究難以鞏固自己的勢力,所以那時兩家一直是分庭抗禮,誰也無法完全取代另一方。
後來在玄靈兩界的爭執中,韓家名為中立,實際還是偏幫於玄界的,於是福緣齋便漸漸偏向了靈界,雙方明爭暗鬥,一直鬧了數百年,突然有一天,不知什麼原因,在一場爭鬥後,福緣齋的幾個人莫名其妙的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過,一直到前些年,才突然重現人間,天狐夫人派人下山,正是為了打探關於福緣齋的消息,而讓南宮飛燕接近福緣齋的人,也是這個原因。
我聽的好奇,那個福緣齋主究竟是什麼人,竟有如此本事,能將那兩個變態級別的高手籠絡在身邊供他驅策,還有,那個黑臉鬼,還有婕妤,又是咋回事?
天狐夫人說,那個黑臉鬼也是個千年老鬼,但職責卻是給福緣齋看家,至於婕妤,天狐夫人微微一笑,卻並沒說她的來歷。
我見她神情有異,便也沒問,她抬頭四望,嘴角微翹,淡淡道:「柳無言偷襲狐谷,並不是他的本意,我想,轉機很快就要來了……」
我迷惑的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心中卻想,那轉機,會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這煉神鼎忽然一陣劇烈的震動……
第三百五十四章斷尾
我忙用手電筒四下照,就見這裡面的霧氣急劇翻騰,外面隱約傳來一聲巨大震響,天狐夫人忽然盤膝坐定,急促道:「韓公子,我這就以天狐秘法破開煉神鼎,但需要你的幫助。」
我忙問要如何做,她告訴我,只要我打出破字血咒,她便有辦法破開煉神鼎。
我叫了聲好,當下揮手急劃,點點紅芒閃現,破字血咒轉眼而成,天狐夫人在旁雙手揮舞,一段段低沉的法咒誦出,只見她週身肌膚血脈如波浪般起伏,片刻後有淡淡血光似要透體而出,我見狀大驚,待要阻止已然不及,她張口一噴,體內熱血如箭般怒射狂飆而出,雙手合一,將那射出的鮮血溶合成一團血球,緩緩的融入了我的破字血咒裡面。
原來她所說的方法就是這樣,我驚愕不已,只見她臉色霎時蒼白如雪,身子搖搖欲墜,咬牙道:「待血咒融合,你只管往上打出就是。」
我重重點頭,卻問了句:「那、那你……」
她搖頭道:「我沒事的,頂多是折損一些道行而已,只要能出去,一切就有希望。」
我再不說話,咬了咬牙,眼見著那天狐血一點點的和我的破字血咒神秘的融合在一起,破字血咒便如同鍍上了一層艷紅琉璃,紅光爆閃,劈啪作響,中間彷彿蘊含了無盡的能量,似乎立時就要爆發出來。
我雙手運力,猛然上推,一聲大喝,那破字血咒轟然擊出,在這黑暗的世界裡猶如一朵血花綻放,這一刻,我彷彿看見了天狐夫人臉色忽然現出一絲紅暈,就好像春日盛開的桃花乍現的一抹嫣紅,說不盡的艷麗嫵媚。
我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卻已經來不及反應,就見那破字血咒向上擊出,天狐夫人忽然也凌空飛起,身子抵住那血咒,叱喝一聲:「破!」
我大叫一聲,就見破字血咒轟然炸響,耳中只聽噹的一聲巨震,頓時無盡紅光四溢,掀起一股翻江倒海般的氣浪,周圍翻滾的霧氣在這一刻被那股氣浪一掃而空,我也是站立不穩,一跤跌倒,抬頭看,就見漫天血霧紛紛揚揚,已不見了天狐夫人的身影。
我心中大駭,跳起來正要大叫,突然見一道天光從頭頂洩入,同時一股莫名的力量彷彿抓住了我,我不由自主的飛起,只覺眼前一花,隨即景物變幻,下一刻已是雙腳落地,再睜眼一看,我已經出了煉神鼎,正站在一塊巨石之上,而旁邊坐著一人,則正是天狐夫人。
居然已經出來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看,那個煉神鼎倒在一旁,柳無言正站在前方仰首望天,那白衣少女在他身旁站立,而阿南已經不見了,地面上,南宮飛燕盤膝而坐,身上的蠱毒似乎已經解了,但身上依然被那籐蔓束縛,無法動彈。
再往上看,灰濛濛的天空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層光罩,裡面七彩光芒絢爛流轉,望之如長虹經天,又有雷光陣陣,間或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擊下,滿山山石俱被轟了個粉粉碎碎,亂石紛飛,連累無數樹木花草也紛紛化為齏粉。
這等聲勢實在驚人,我第一個就想起了先前將我們圍困在山洞裡面的天雷大陣,心中暗道不好,難道柳無言已經用天雷大陣將整個山谷封鎖,要大動干戈了麼?
天狐夫人在旁,臉上卻浮現出笑容,我心中奇怪,就聽她緩緩道:「柳無言,你沒想到吧,你布下天雷陣,卻助我引發了守山大陣,如今大陣已將成,你怎麼說?」
柳無言似乎早已經知道我們出來了,他緩緩轉身,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的神色,看了我一眼道:「你們倒有本事,竟然能破了煉神鼎,既然守山大陣已經發動,看來我也只能抓緊時間了。」
他話音一落,忽然伸手凌空虛抓,南宮飛燕登時被他抓在手裡,扼住了脖頸,冷冷道:「晏夫人,你女兒的命,難道還換不來你那天狐淚麼?」
天狐夫人緩緩起身,淒然一笑道:「柳無言,現如今你就算得到我的天狐淚,也已經無用了。」
柳無言眉頭微挑:「如何?」
天狐夫人不語,週身忽然閃出聖潔的光芒,整個人頓時化成一隻身高數米的白毛大狐狸,昂首長嘯,聲音悠揚,彷彿從遠古時劃空而來,我渾身微顫,退後數步,一股想要頂禮膜拜的念頭油然而生。
眾人盡皆傻了眼,南宮飛燕緊咬嘴唇,目光淒迷,望著那白狐,久久不語。
忽然,那白狐的身後展開了一條尾巴,緊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
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這九尾天狐居然要現出原身,難道是想要和柳無言決一死戰麼?
……五條,六條,七條,八條……
我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卻在這白狐展開第八條尾巴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我微愣,九尾天狐,那第九條尾巴哪去了?
這九尾天狐晏夫人,卻是展開了八條尾巴,迎著微風,在山谷中搖曳,她低下頭來,安詳的看著我們,身上閃爍著如神聖般的白光,整個天地間充斥著一股奇異的力量。
柳無言臉上終於動容,歎道:「想不到你竟為了守護九尾天狐淚,不惜毀了道行,自斷一尾,在下無話可說。」
南宮飛燕也無言,她緊咬著嘴唇,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以至於嘴唇都咬破流血,她卻像毫無知覺,那現出天狐真身的晏夫人垂首看著柳無言,忽然開口道:「從你們覬覦輪迴鏡之時起,我就已經想到了會有今日,但我想告訴你們,傳說終究是傳說,就連我天狐族,都不認為那是真的,為什麼你們卻偏偏相信呢?」
柳無言沒有回答,只淡淡道:「那跟我無關,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過,既然九尾天狐已經斷了一尾,那我好歹也可以回去交代了,告辭。」
他竟然說走就走,對著天狐夫人微微拱手,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身形頓時化作一道青光,逕直射上天空,那空中七彩流光一陣搖曳,竟然沒能攔得住他,轉瞬間就已經沒有了蹤跡。
地面上,只剩了我們幾人,驚愕的抬頭仰望,那白衣少女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吐了吐舌頭說:「這個瘟神總算走了,夫人,你、你沒事吧?」
天狐夫人身上白光幻化,忽然恢復了人身,仍然盤膝坐地,怔怔的望著天空,緩緩道:「我沒事,這次狐族危難,妹子你多費心了。」
白衣少女搖了搖頭,臉色神情一黯,跑去幫南宮飛燕解開束縛,南宮飛燕奔入天狐夫人身旁,終於淚下,叫了聲娘,就喉頭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暗歎口氣,本以為這次要經歷一場生死之戰,沒想到,天狐夫人自斷一尾,這場劫難便消於無形,只是,狐族那些死難的人,卻再也不能復生了。
那幾個狐女也被解開了束縛,紛紛拜倒在地,嚶嚶哭泣,天狐夫人歎口氣,吩咐她們立即重整狐谷,召集逃散的族人,還有,驅逐那些尚在山中的敵人。
那幾個狐女立即去了,白衣少女也自告奮勇要去幫忙,這讓我很是迷惑,她這神出鬼沒的,一會幫我們,一會又站在柳無言那邊,她到底是幹嘛的?
天狐夫人看出我的心思,指著白衣少女說,這位乃是狐谷所在之地的守山之神,先前守山大陣開啟一半就被迫暫停,是她暗中幫忙,才將山谷的靈力重新連接起來,才開啟了大陣,否則就算她自斷一尾,柳無言也不會輕易罷休,只因柳無言很清楚,等守山大陣徹底開啟的時候,就連他也跑不掉了。
我這才驚訝起來,原來她還真是山神,我對她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她掩口一笑,轉身便和那幾個狐女離去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還是有些迷糊,天狐夫人淡淡笑道:「你不必多想,她雖是山中的神女,但柳無言是青木之靈,地位超然,她也不得不聽從柳無言的話,況且她和狐谷的關係,雖然是老鄰居老朋友,卻也始終有著防備,這次能暗中幫我們,已經很難得了。」
我這才明白原委,心中暗想,難道她昨天派那個怪物將我引走,也是為了幫我?但要是這樣的話,為何不直接把我引到狐谷,幫著狐族戰鬥,結果讓我在山中迷失方向,在一棵樹上昏迷了一夜,這又是為什麼呢?
天狐夫人又道:「柳無言這人有點古怪,這次來狐谷未必是他的本意,我一時也猜不透他的意圖,你也不必多想,日後再說吧。」
《禁忌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