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節


駱駝的叫聲驚醒了沉睡的馬匪,但是他們並沒有緊張,因為左登峰背著葉飛鴻,兩人都沒有帶槍。
「馬爺,這臉上有疤的小妞兒就是在水井子開槍的那個。」有眼尖的馬匪第一時間認出了葉飛鴻。
被人稱為馬爺的是一個介於四十到五十歲之間的彪形大漢,穿著馬褲和坎肩,身形高大,胳膊粗壯,長著一個上窄下寬的鴨梨臉,此刻正手捏下巴打量著左登峰,確切的說他沒有打量左登峰,他打量的是葉飛鴻露出來的大腿。
「馬爺,兄弟們又要跟您沾光了。」一滿嘴黃牙的嘍囉面露淫光的拍著馬屁,沙漠裡女人難見,遇到年輕女人如同天降元寶。
「這趟出來的值,哈哈哈哈。」馬臉閻王聞言雙手掐腰張嘴大笑,他們壓根兒就沒將左登峰放在眼裡,因為左登峰很瘦弱,也沒有攜帶武器。
「你們攔路打劫我不管,你們殺生害命我也不管,但是你們不該搶我的東西。」左登峰走到駱駝旁邊放下了葉飛鴻。
左登峰說完之後馬匪們愣住了,片刻過後發出了哄堂大笑,在他們看來左登峰在癡人說夢,被餓糊塗了,渴傻了。
左登峰懶得與這些馬匪浪費口舌,放下葉飛鴻之後就動手了,淡紫靈氣的時候他就已經可以一敵數十,而今要殺掉這些馬匪更是不在話下,加上有十三相助,三分鐘不到馬匪就沒有站著的了,十三殺了七八個,他並沒有殺人,他選擇了更有難度的,全部打斷四肢,留他們在沙漠中等死。
「咱們現在有了給養,也有了駱駝和手榴彈,要不要再回死樹林去。」葉飛鴻整理彈藥的同時高聲問道,周圍全是馬匪絕望的哀嚎和痛苦的慘叫。
「它現在已經有了防備,去也沒用了,先出去吧,等我把外面的事情辦完再回來。」左登峰將食物和飲水架上了駝背,馬匪的慘叫和哀嚎澆滅了他心中的怒火,心情逐漸歸於平靜。
片刻過後,二人驅趕著駝隊離開,什麼都沒給馬匪留下,他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該想到早晚會有這樣的下場。
葉飛鴻騎在駱駝上在前面引路,在此之前她一直認為左登峰骨子裡是善良的,但是此時她不再這麼認為了,左登峰踩碎馬匪腿骨和臂骨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面對著對方的哀求他報以的不是手下留情而是森然冷笑,左登峰的心理承受能力遠超常人,行事絲毫不受外界因素的影響。
隨後就是快速趕路,兩日之後,二人距離小鎮已經不足百里,就在此時情況忽然出現,左登峰察覺到了丹田氣海之中傳來了一絲炙熱,急忙閉上眼睛感受氣息來源。
「怎麼了。」葉飛鴻見左登峰神色有異,急忙出言發問。
「你把駱駝帶回去,我會再回來。」左登峰猛然睜開眼睛抬手將十三抓上肩頭,隨即踏地借力急速東進,丹田炙熱是因為承載著他一息靈氣的紙符被燒掉了,換言之就是玉拂在召喚他。
氣息感應終究不是電報電話,左登峰無法準確的判斷玉拂遇到了什麼事情,但是最大的可能就是玉拂遇到了危險,因為玉拂焚燒紙符的位置在陝西周陵附近。
左登峰目前已經位於戈壁灘,有了堅實的落腳之處,風行訣施出追風趕雲,風馳電掣,事實上他此刻一頭冷汗,幸虧他捨棄已經到手的毒物而離開了沙漠,不然就算感受到玉拂的求救也無法及時前往援救,他的擔心有一部分是出於後怕,也有一部分是擔心玉拂的安全,玉拂的位置在周陵附近,這表明他先前猜測的完全正確,玉拂的確是尋找陽屬地支了,周陵的兩座陵墓裡都是陽屬地支,而且陝西不是日占區,正常情況下玉拂會率先選擇那裡動手。
左登峰急催靈氣快速飛掠的同時也在猜測玉拂會出現什麼危險,斟酌再三感覺有三個可能。
最好的情況就是玉拂在探墓的時候被袁天罡的陣法困住了,如果是這樣玉拂等人短時間內還是安全的。
第二個可能就是玉拂在那裡遭遇了敵人,這種情況看似凶險,實際上也有一線生機,因為他事先將鐵鞋派出去尋找玉拂了,玉拂即便叫不動金針銀冠,身邊也應該有鐵鞋,鐵鞋可以幫助玉拂是一個方面,最重要的一點是鐵鞋會告訴玉拂他目前正在茫茫大漠,玉拂在知道這一情況之後就應該知道他無法在短時間內趕回去,倘若真的是這樣,玉拂在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就會給他留出回返的時間。
第三個可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就是玉拂已經出事了,這個可能並非他胡亂猜測,因為玉拂知道他正在沙漠中尋找陰屬火蛇,也應該知道忽然求救有可能打亂他的計劃,但是她還是求救了,這表明事情已經很嚴重了,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後果就不是他能承受的了。
左登峰目前在新疆境內,要橫穿甘肅才能回到陝西,紫陽觀的風行訣是極為玄妙的輕身法術,在巔峰靈氣的催動下一個小時的正常行進速度是三百多里,全力疾掠可以達到四百里,左登峰目前就是亡命的狂掠,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想的都是最壞的結果。
玉門關到新疆和甘肅的邊境還有很遠,左登峰與葉飛鴻分手的時候是清晨時分,中午時分他就已經趕到了甘肅邊境,到了這裡他感到了疲憊,在路過一片森林的時候他卸下了木箱,將十三留於此處,這裡人跡罕至,十三完全有自保之能。
輕裝減負之後速度再為提升,他個子不高,體重很輕,加上恰好遇到順風,時速接近五百里,這已經是修行中人所能達到的極限中的極限了,心跳開始急速加快,道袍上的紐扣全被刮開,腳上的鞋子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更換一雙,路過城鎮的時候帶起的氣流會將路上的行人盡數拖倒。
在快速行進的同時左登峰不敢胡思亂想了,他為了加快速度而將高度降到了最低,幾乎是緊貼地面,必須全神貫注的選擇落腳地點和躲避迎面而來的障礙物。
凌晨出發,傍晚時分已經橫穿甘肅進入陝西境內,一路上他都在捏著聚氣指訣補充靈氣,但是聚斂而來的靈氣根本就不足以補充自身靈氣的大量消耗,到了這裡他的靈氣和體力都近於枯竭,無奈之下只好停了下來暫作休息。
「大叔,給我來碗麵條。」左登峰筋疲力盡的坐上了夜食攤的長條凳子。
「兩毛,先交錢。」夜食攤的老闆橫了左登峰一眼,左登峰此刻是以麻繩捆著棉襖的,身無長物,夜食攤老闆將他當成了乞丐。
左登峰聞言探手入懷摸出了一枚大洋扔給了老闆,他已經很累了,不想跟這些人一般見識。
扔出大洋之後左登峰就閉上了眼睛,一鬆懈下來他就感覺週身疲軟,但是他知道還有近千里的路要趕,不能松氣兒。
左登峰對自己的情況最瞭解,他預計只需休息十分鐘就可以令靈氣有所恢復,前五分鐘平息心跳,後五分鐘吃飯喘息,但是五分鐘過後夜食攤老闆並沒有將麵條給他,而是給了後來的一位衣著光鮮的客人。
十分鐘後,左登峰再度上路,夜食攤留下了兩具屍體,不守秩序以貌取人是國人劣根性之一,此劣習當重懲。
晚上八點,左登峰趕到了西安境內,半個小時之後到了周陵附近,含有他靈氣的符紙被焚燒之後會在他心中留下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到了這裡他開始放慢速度回憶並查找符紙被焚化的具體位置。
令他沒想到的是周陵附近有著諸多當兵的站崗警戒,周陵境內燈火通明,大量身穿軍裝的人在挖掘忙碌,在墳丘西南站著一群身穿便裝的人,距離太遠左登峰無法看全,但是他認出了其中一個肥胖的女人是日本三大忍者之一的望月明美。
這一幕令左登峰放下心來,看來玉拂叫他回來只是為了阻止日本人獲得陽屬地支,此時他對玉拂是心存埋怨的,他本無意尋找六陽內丹,即便日本人獲得了也無所謂,因小失大召喚他急切回返,簡直是不分輕重,本末倒置。
片刻過後左登峰根據感覺在周陵西北十里之外找到了一座低矮的山洞,還沒進山洞他就感覺到了強烈的不祥,因為洞內並無呼吸之聲。
左登峰快速閃身進入山洞,發現玉拂斜靠在北側石壁上一動不動,面色極度蒼白,白色的道袍已經被鮮血染紅,在其右手旁有一小巧針包,針包已經被鋪開,裡面最長的那根法針不見了。
這一幕令左登峰瞬間感覺天地崩塌,玉拂此時的臉色與巫心語臨終前是一樣的,而且他曾經見過玉拂作法,知道那根法陣是定魂用的。
就在左登峰愕然呆立之際,玉拂緩緩抬手自腦後拔出了那根法針,沖左登峰淺然一笑「我以為等不到你回來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冰魂凍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左登峰愕然發問,巨大的變故令他處於極度的茫然之中。
「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但我修為不足,不但沒幫到你還給你添了亂,你不要怪我。」玉拂微笑開口。
「怎麼搞成這樣,是誰傷了你,金針銀冠呢。」左登峰快速上前抓過玉拂的手腕,發現她的脈搏已然弱不可見。
「他們有顧慮。」玉拂緩緩搖頭。
左登峰聞言心中猛然一沉,玉拂的言外之意是她曾經去請二人幫忙,但是二人並沒有出手相助。
「明淨呢。」左登峰快速的解開了玉拂的道袍,發現她裡面仍然穿著護身金甲,但是她金甲保護的只是要害部位,其他沒有金甲保護的地方至少也有五六道傷口,最為嚴重的是左側腋下,一把日本武士刀自腋下直沒入體,這種短把的日本武士刀左登峰曾經見過,知道它的長度,根據刀身長短以及入刀的部位來看,這一刀已經刺中了玉拂的心臟。
「銅甲被你們逼入黃浦江之後並沒有死,回到蒙古之後習練了一種邪術,率領門下喇嘛前往少林寺尋釁,明淨大師要回去護寺,是我讓他走的,不要怪他。」玉拂轉頭沖正在檢查她傷勢的左登峰笑了笑。
左登峰聞言沒有說話,匆忙延出靈氣去檢視玉拂的經脈,當觸及心脈的時候發現心脈已經徹底斷裂,左登峰直接懵了,心脈主神氣,此脈斷裂,生機便絕,沒救了。
「不對,不對,陰陽生死訣可以以副經代替主經行責,不應該這樣。」左登峰連連搖頭,玉拂所習陰陽生死訣行走的是十二正經,倘若心脈受創,其他十一條經脈可以分擔行使心脈機能,這也是陰陽生死訣被稱為生死訣的原因,但是玉拂的其他幾條經絡竟然毫不起效。
「我本不想叫你回來,但我想見你最後一面,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救你。」玉拂微笑垂淚,她也是修行中人,自然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