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畫中女子膚白勝雪,皓齒朱唇,明眸善睞,傾國傾城……
漪漣於腦海網羅了不少讚美之詞,嘴上更快蹦出一句,「夏貴妃?」
永隆皇帝微服出巡時身邊帶的那位,單是一笑就讓皇帝小心肝顫三顫。沒想到司徒巽同樣會為美色所迷,連著幾日失魂落魄,話不著調,而今又是癡傻不語。
「不是夏姬。是……母妃。」良久,他搖頭否定。
一陣複雜的靜默。
漪漣震驚無言。她緩了下氣,「你剛才說什麼?這是你母妃?你母妃不是姝妃嗎,怎麼又成夏貴妃了?如果夏貴妃是你母妃,那冰窖裡躺的那個是誰?……呃,不對,你說這是你母妃不是夏姬,那夏姬為什麼會和你母妃長得一模一樣?」
君瓏按了按太陽穴,「丫頭,舌頭捋直,逐個問。聽得我都愁得慌。」
漪漣拍了拍腦門,酒精作祟。
再細一瞧,發現畫旁兩行小字,字跡秀麗,寫道『宣文帝姝妃,司徒氏。繪於宣文三十七年春。』下方有甄墨的印鑒。
還真是司徒觀蘭!

第四十五章 換容術

司徒巽臉色愈來愈凝重,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但對於實情,又處在雲霧之中。他小心翼翼捲起畫,鄭重走到桌案前面對君瓏,「母妃於在下有生養之恩,她含冤而去,為人子者,不能視若無睹,還望君太師如實相告。」
君瓏道,「你所知多少?」
漪漣到底是體力不支,尋了個位置坐下側耳傾聽。
司徒巽目光悠長,恍若看到了很久遠的過去,輕聲回憶道,「母妃深受父皇喜愛,後宮生活可算安然。直到我六歲那年,隱約記得她的行為無端反常,並開始籌謀機會送我出宮。陸前莊主那段時日多次進宮,約莫是為此事。」
直到他七歲生辰那日,正逢疆域戰事大捷,宣文帝於昭和殿舉辦盛大宮宴,朝臣無一缺席。酒宴過半時,司徒觀蘭與陸遠程接頭,依計劃將司徒巽送出皇宮,自己則準備另尋時機出宮匯合。
「自那日之後,我再也未能得見母妃。」
漪漣忍著胃部不適,提出質疑,「你是被爺爺從姝妃那裡帶走的,說明他倆共同謀劃了出宮之事。而姝妃的遺體就在我們莊裡,足以證明爺爺和你娘後來還有聯繫。他有沒有和你提過?」
司徒巽搖頭否定。
在他出宮半年後,宮內傳來姝妃病逝的消息,陸遠程隔天便匆匆離莊。
「陸莊主曾言『時機已到』,一個月後卻是敗興而歸。」司徒巽回憶著,「我試圖追問母妃下落,他始終不願再與我提及。直到他臨死前,才將玄玉交託於我。」
「爺爺的前後反差似乎大了些。」漪漣道。
君瓏推測,「按你所言,所謂『時機』許是偷渡姝妃出宮的時機,後來計劃有了變故,才導致陸遠程態度反差。離莊的一個月,他大有可能就在京城,換言之,姝妃的命案,他是最大知情人。」
漪漣覺得有道理,「爺爺他費盡心機改造了地宮,留下口訣,交給你玄玉,分明是想讓你重翻當年舊事,這也能佐證你娘的事情有冤屈。」
這一切解釋起來似乎都合乎情理,無可辯駁。疑點在於兩處:其一,夏禾為何與司徒觀蘭容貌相仿,司徒觀蘭卻變了模樣?其二,當年到底發了什麼變故,導致姝妃喪命。
君瓏居然先將話頭拋給了漪漣,「丫頭,你那日看姝妃看得夠久,有結論嗎?」
漪漣簡單明瞭,「如你所言,肯定不是易容術,一點破綻都沒有。」
君瓏的表情像個假面,深意不明,「易容被江湖捧得神乎其神,可沒誰敢說自己的易容術能萬無一失。到底是把面皮往臉上糊弄,自然不可能如此程度模仿他人容貌。」
模仿?詞倒是新鮮的很。意思是夏姬模仿了司徒觀蘭?
司徒巽焦急追問,「如何能做到?」
君瓏手中依舊把玩的硨磲串,鎮定自若的道出驚人之語,「假的不行就來真的,直接往臉上動刀子。知情人管這個叫做『換容術』。」
漪漣和司徒巽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面面相覷。
這,簡直聞所未聞。
「叔,您的玩笑有些大,若非神仙,誰做得到這種事。」
君瓏笑起來,「小孩子家別把話說絕了。當今世上確有一奇人,在尋常人眼中,恐怕他是真成了神仙。所謂的易容高人,於他面前莫說排不上位份,端茶倒水都嫌不夠格。」
二人云裡霧裡,怎麼也想不出是誰這麼大派頭,連名堂堂太師君瓏都能給出這等評價。
漪漣迫切想知道,「別賣關子,到底是誰這樣厲害?」
君瓏說話依舊不走直線,「名字你不陌生。」
漪漣冥思苦想,想不到。總不見得從他嘴裡冒出『陸宸』兩個字吧?
君瓏唇角泛著一抹笑意,看得人心裡頭直發毛。待他悠哉的抿了口上好雀舌,放下茶盞,方才定睛看向兩人,吐出兩字,「葉離。」
漪漣瞬時瞪大了眼,「葉離?」
司徒巽同樣吃驚,「葉離!」
君瓏皺眉,「我說話不帶口音罷,是葉離。這回可聽得清楚明白?」
漪漣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不可置信。
那可是葉離呀!方壺名醫葉離!傳言從仙山修行歸來的醫者,能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他的事跡流傳在大興大街小巷,陸華莊存岐堂奉他為醫神。然而十幾年來從未有人見過他,陸書瑛就是在尋找他的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最後把自己給栽坑裡的。這代表了什麼?
葉離等同於一樁傳說!
難道真有此人?
「丫頭,酒沒醒就老實些,別亂蹦躂。你要暈不暈的在叔跟前晃悠,讓叔很為難。」
《陸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