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保憲大人。他自己無所不能,但每次碰到麻煩事,就老是硬推給我……」 說保憲總是這樣,也確實是這樣。 「不過,為什麼玉環娘娘會附在這盞夜光杯上呢……」 「博雅,如果你有疑問,你自己直接問本人不就好了……」 「我?」 「嗯。你喝下這盞杯子所盛的酒,而且微醉時可以看見對方,既然如此,只要你有心,應該也可以與之交談。」 聽晴明這麼說,博雅再度望向櫻樹,只見楊玉環那孤寂的唇角似乎露出微笑。 「這、這麼遠,她聽得到嗎?」 博雅剛說畢,楊玉環已自櫻樹下消失蹤影,不知何時,竟坐在博雅身旁。 「想問什麼都請便……」 楊玉環的聲音微弱得像風。 「你、你會說日本話?」 「我跟隨這盞杯子來到此國度已有一百數十年了,這期間我聽過無數人談話,多少會一點……」 雖然口音稍微帶著唐國腔,但無論語氣或發音,楊玉環說的都是正確日語。 「你為什麼附在這盞杯子上暱?」博雅柔聲問。 「這……」 楊玉環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如果你不願意,不說也無妨。」 「不,」楊玉環微微搖著柳條般的細頸,「我願意說。」 她抬眼望著博雅。 那是雙晶瑩得令人心跳的大眼睛。 「安祿山之亂時,我們離開長安,打算逃往蜀中……」 「我知道。」 「我們逃至馬嵬驒時,將士們造反,我的姐姐們與哥哥都被殺死了。」 正如貴妃所言,貴妃的兄姐都在馬嵬驒遭將士殺死,頭顱也被砍下。將士們將頭顱刺在長矛尖高高舉起,逼迫玄宗皇帝賜死貴妃。 「太殘酷了……」 博雅忍不住淚珠盈眶。 此事說起來,責任不在貴妃身上。 是玄宗沉溺於貴妃的姿色,不問政事,再說貴妃本為玄宗之子壽王的王妃。 當時太監高力士如是說: 「將士們已經如此殘忍地殺死貴妃娘娘的親人。即便貴妃娘娘此刻說願意原諒他們,他們也絕不會忘掉此事。只要貴妃娘娘仍待在皇上身邊,將士們便會終日提心吊膽,擔心貴妃娘娘不知何時會再提起這事,繼而處罰他們。只要貴妃娘娘活在這世上,將士將永無心安之日。」 高力士說的有理。 「那時,皇上喚來阿倍仲麻呂大人,問他有沒有辦法讓我自馬嵬驛逃脫,再帶我前往倭國。不過,這在當時根本難以辦到。」 「後來呢?」 「結果,我命中注定只能死在馬嵬驒。」 「可是,你現在不是身在日本嗎?」 「是。」貴妃點頭。 「事情為什麼會變得如此……」 「是皇上……」 「玄宗皇帝?」 「皇上用這盞夜光杯飲下我的鮮血。」 「貴妃娘娘的鮮血!?」 「我死了之後,皇上割開我的喉嚨,用這盞杯子接了鮮血……」 「什麼!?」 「接著,皇上說,『噢,仲麻呂呀,晁衡呀,你把這杯子視為貴妃的遺物,日後你回國時,一起帶走吧……』」 此時,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 因為貴妃說著說著,聲音和外貌竟逐漸產生變化。 「……噢,貴妃啊,我深深愛著你……」 聲音變成男聲。 不僅如此,貴妃本人也在不知不覺中化為男人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