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鮮血從書房的門下流了出來,越流越多,越流越快。
  厚重的喘息聲和似有若無的呻吟聲在書房裡面響起,似乎那裡正在進行著一場殘酷的殺戮。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短髮女人推開了房門,快步衝了進來,她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梁哲母親,她急忙跑了過去,抱起她,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母親嘴角顫抖了幾下之後將頭扭向了書房:「奕菲,你去幫幫他吧。」
  沈奕菲將母親攙扶起來,放到沙發上,然後便走向了書房,她的手剛摸到書房的把手,書房門便猛地一下被人打開。
  渾身浴血的梁哲從門裡面緩緩走了出來。
  他的右手握著一把沾滿血的菜刀,左手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沈奕菲尖叫了起來。
  沙發上的母親尖叫了起來。
  房子外面的警笛劇烈地鳴叫了起來。
  梁哲舉起菜刀,嘿嘿一笑,仰起頭,低沉著聲音道:「以父之名,判決!」
第140章 家
  兩周前。
  ——
  梁哲和鄭君從北城警局裡面出來之後,便徑直鑽進了一家酒吧。
  沒有太多的言語,他們只管喝酒,有些話就藏在酒裡,喝了下肚,比聽在耳朵裡更加入味。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也不知道喝醉了沒有,等他們從酒吧裡走出來的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泛白,外面的雨也停了。
  在那個清冷的黎明,兩個人靠在同一根路燈上,有過這樣的對話。
  鄭君:「哲哥,你相信命運嗎?」
  梁哲:「我相信命運,我相信它是一坨狗屎。」
  鄭君:「我也這麼覺得,我這輩子做錯了很多的事,唯一作對的可能就是交了你這樣一個朋友。」
  梁哲:「狗屎裡插了一支鮮花嗎?」
  鄭君:「只要不是狗尾巴花就行。」
  梁哲:「可我畢竟連累了你,坐牢的該是我。」
  鄭君:「是的,我也一直這麼覺得,坐牢的該是你,可是我現在已經出來了。」
  梁哲:「那你恨我嗎?」
  鄭君:「恨,哪能不恨,恨死了都!」
  鄭君說完之後,便扶著路燈站了起來,同時把梁哲也拉了起來。
  「感覺喝的還不夠。」
  「找一家不打烊的酒吧。」
  梁哲那天的記憶到這就中斷了,之後他再睜開眼,便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他搖晃著疼痛的腦袋,雙手支撐著有些發虛的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隨之他便看到了床頭上的一張紙條。
  梁哲將紙條拿在了手裡,紙條上只有一行字,梁哲瞇著眼睛讀了起來:「醒來後給我打電話。」紙條的署名,沈奕菲。
  梁哲苦澀地笑了一聲,自語道:為什麼每次喝醉都會碰到沈奕菲,還都是她把自己送回來的?
  梁哲拿起桌上的手機,想打電話,但想了想又放下了,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乎除了傷害她和給她添麻煩,自己並沒有做過任何對她有意義的事。
  梁哲將紙條揉捏成一團,扔進了垃圾筐。
  推開房門,梁哲便聞到了一股飯菜的濃郁香味。
  廚房的門虛掩著,能夠看見裡面母親忙碌的身影,梁哲走了過去,推開了廚房的門,母親沒有發覺他,依舊在忙碌。
  梁哲就這樣在門口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他發現母親頭上的白髮更多了,腰也更彎了,可她握著菜刀的手腕卻依舊沉穩紮實,一如她握著別針的時候,似乎她這一生就只學會了這兩件事,做飯和織毛衣。
  胃部的不舒服讓梁哲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母親回過了頭來,她的話還沒說出口,臉上就已經浮現出了關懷的笑容。
  「小哲,再去睡會吧,飯還沒做好呢。」
  小哲,似乎只有母親會叫自己這個名字吧。
  這一個『小』字代表了多少含義,是不是在母親的眼裡,自己永遠都是那個沒長大的孩子,不管在外面是叱吒風雲,還是墮落頹廢,在她的心裡,自己始終是那個只有幾歲的孩子,愛他,永遠都嫌不夠多。
  「媽,你也別太累了。」
  梁哲將手放在嘴巴,輕咳嗽了幾聲,他低下頭去,似乎有些不忍看到母親那蒼老的容顏。
  「媽不累,只做了你最喜歡的幾個菜,包了西芹裡脊的餃子,熬了桂花蝦湯。」
  母親望著自己的兒子,一邊說著話,一邊眼圈就開始泛紅了。
  如果她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還有人知道兒子喜歡這兩樣東西嗎,還有人會精心做給他吃嗎?
  母親微笑著,作為一個母親,她只希望看到兒子身上發生兩件事,一,兒子白白胖胖,二,兒子白白胖胖,兒媳婦也白白胖胖。
  可現在,母親卻一樣也沒有看到,她只看到了日益消瘦和憔悴的兒子,以及遠在天邊尚且不知名字的兒媳婦。
  母親默默轉過了頭去,握緊了手中的菜刀,刀背向上,對準了一根新鮮的黃瓜便拍了下去。
《Psychology 精神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