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警方發現屍體之後,她嚇得換了住處,而且新住處和那老式公寓整整隔了兩個街區。
  老太的新住處也是破破舊舊的,門外很暗,陳凡不小心踢翻了一個東西。低頭一看,那是個火盆,火盆裡已經沒有火了,只有被燒過的紙灰。這分明是用來給死人燒紙用的,陳凡趕緊把那個火盆擺好,嘴裡還說著不吉利的話。
  我已經敲門了,整整三分鐘之後,老太才開門。屋內的光線很暗,老太好像已經睡下了,她臉上的皺紋,多得嚇人,凌亂的頭髮也是一片凌亂。她問我們是誰,陳凡掏出了自己的證件,說我們是警察。
  老太問我們又來幹什麼,我笑笑,說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向她確認一下。
  老太把我們迎進了屋裡,屋子裡,滿滿得都是燒香的味道。繞了一圈,我發現簡陋的餐桌上,正放著一盤的鹹菜和一碗稀粥,鹹菜和稀粥都已經發霉了,也不知道老太吃了多久。
  坐下之後,我問老太是不是家裡有人去世,老太搖頭,我又問她外面的火盆是怎麼回事。老太歎了口氣:「那是雲清大師讓我燒給鬼魂的紙,說只有這樣,才能躲避災難。」
  又是雲清,雲清已經徹底和這個案子分不開關係了。
  我問老太,雲清還有沒有對她說什麼。老太說,雲清讓她每天燒香,燒紙錢,其他倒是沒說什麼。老太說,請雲清大師,把她的所有積蓄都花光了。羅峰低聲罵了一聲,羅峰雖然是港區幫會的話事人,但是從來不欺負弱小,雲清連老太都騙,讓羅峰有些憤怒。
  馬上,我問了老太當時聽到麻將碰撞聲的具體情況。老太說,那幾個晚上,她的確每天都會聽到麻將碰撞的時間。她之前已經對警方交待清楚了,警方確認,老太聽到麻將碰撞的那幾天,就是餐廳給那間出租房送餐的時間。
  陳凡見老太年紀大了,問她是不是聽錯了。
  老太馬上搖頭,她說雖然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但是她的聽力很好。剛剛,她就是從臥室出來開門的,她都快睡著了。臥室和門之間,有一段距離,我剛剛敲門的聲音也不是很大,老太的聽力,的確比較好。
  而案發的公寓樓,隔音效果很差,老太聽錯一次,但是不會連續三個晚上都聽錯。
  「除了麻將碰撞的聲音,還有其他聲音嗎?」我問。
  老太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我沒有放棄,繼續問她屍體發現前幾天,是不是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響。通過詢問,我們得知這個老太的老伴早已經去世了,兒女也在外打工,她基本待在那個出租屋裡不出門。
  她是最有可能通過聽覺經歷犯罪嫌疑人作案過程的人。
  「有沒有聽到什麼讓你心煩的聲音?」我換了種方式問。
  老人家怕吵,有些聲音,會讓老太覺得不舒服。老太一開始還說沒有,但是在我一步一步地指引下,終於說出了之前沒有被警方問出的話。她說,好像還聽到有人挪東西的聲音,也有一段時間,隔壁出租屋的電視聲音,非常大。
  羅峰得意地拍了一下陳凡的後腦勺:「多學著點,你們警察問話的套路,能問出什麼來才有鬼了。」
  羅峰提到鬼字的時候,老太打了個激靈。我暗自記下老太說的話,聽到這兩個聲音的時間,老太已經記不清楚了,大約是發生在聽到麻將碰撞聲音之前的一兩天。沒有再問出什麼,我們準備離開了。
  老太慢慢悠悠地送我們出門,當她看到火盆被打翻的時候,老太竟然一下子哭了出來,她揪著我們,說這下完了。羅峰同情老太,掏出了一些錢,讓老太再去請雲清做場法事。要改變老太的迷信觀念,很難。
  羅峰也只能這麼做了。
  我們走出很遠之後,陳凡才說這個雲清究竟有什麼本事,才幾天的時間,就能讓這些人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
  我舔了舔嘴唇:「不管雲清有什麼本事,明天你向警方提一下這個人,讓警方調查一下這個人案發時間在哪裡,幹什麼。」
第007章 不在場證明
  陳凡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他聽說我想調查雲清,馬上開始分析起她的犯罪動機來。自從鬼叫餐案發以來,雲清利用自己特殊的手段,大肆斂財,據說有不少名人大戶都開始請她做法了,光是這幾天的收入,已經比雲清四處打工的那幾年賺的多。
  陳凡懷疑是雲清想要追逐榮華富貴,所以故意製造出靈異萬分的案子,然後藉機四處行騙。陳凡的推測,不無道理,但我只是笑笑,也沒有回答他。陳凡著急了,他說,按照我之前根據犯罪心理畫像分析出來的犯罪嫌疑人性格,雲清也是基本符合的。
  我說,那個犯罪嫌疑人很細心,性格內斂,雲清在做法的時候,確實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而我說犯罪嫌疑人的職業或者愛好,可能和創新類的行為有關係,陳凡也認為,替人做法,挺神奇的,並且,雲清做法時候的手段,也的確高明,至少,我們目前還解釋不出她是怎麼讓很多人看到鬼的,並且讓那些蠟燭在沒有風的情況下,同時熄滅的。
  陳凡再三追問,羅峰又是朝著他的後腦勺扇了一巴掌。羅峰讓陳凡按照我說的做就好,不要多嘴。陳凡一個三十歲的男人,這個時候表現的有些委屈。我笑笑,告訴陳凡,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雲清有很大的嫌疑,沒有錯,但我卻覺得,如果她是為了斂財而殺人的,那麼她斂財的方式,應該比較隱蔽,而不會搞的人盡皆知。她是不是兇手,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有問題。
  所有的一切,都要等調查過後才知道。陳凡聽了,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麼了。
  我們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非常晚了。我坐在房間裡,手裡拿著雲清給我的那張符,仔細地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原以為問題出在符的身上,但沒想到的是,這張符很普通,沒有任何問題。
  一直到深夜,我才迷迷糊糊地睡著。這一覺,沒有再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天亮之後,陳凡照著我的意思去了警局,我沒有跟去,免得被港區的警方看出什麼來。羅峰找上了我,他告訴我,他派去調查的人,已經給他帶回了消息。羅峰直接把一疊厚厚的資料丟給了我。
  羅峰說,時間太匆忙,他派出去的人,也只能調查到這種程度了。短短一天的時間,羅峰的手下就調查出了這麼多,這讓我非常滿意了。我迅速地翻閱起這些資料來,全是繁體字,內容已經算比較全了。
  我調侃了一句:「你手下的人,辦事倒比警方快。」
  羅峰不屑:「能他媽一樣嗎,那群飯桶,辦事還得走什麼程序。」
  我沒有再繼續和羅峰調侃下去,而是認真地看起了上面的內容來。有些事情,我是已經知道的,我更注重的是新的調查結果。羅峰的手下通過人際關係,分散式地詢問調查,很快就找到了雲清父母的家庭住址還有被開除的學校,以及雲清當初被送上山去的道觀。
  羅峰的手下調查出來,雲清從小就學習成績不好,也時常被同學和學校的老師打罵。等大一點的時候,雲清就知道反抗了,她甚至朝同學和老師的身上吐口水。為此,雲清的父母經常跟別人賠禮道歉。
  雲清的家裡除了父母,還有一個哥哥。和雲清相比,她的哥哥就很優秀了,如今已經是一家企業的執行官,年薪收入很高。羅峰的手下還調查出來,雲清會被學校開除,是因為差點把學校的一棟大樓給燒了。
  那件事之後,雲清就被送到道觀上去了,據雲清家的鄰居說,之後不到一年,他們就聽說雲清又差點把道觀給燒了,所以被道觀趕下了山。雲清沒有回家,據說她和家人還大吵了一架,他們家的鄰居也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雲清了。
  兩把火,雲清把父母給自己安排的兩條路都給燒燬了。我找到了一個關鍵點:雲清去的那個道觀,也被傳的很神,幾乎整個港區的信眾都經常會去那道觀,道觀的香客,也是絡繹不絕,據說不管是求子,還是求姻緣,都非常靈驗。
  羅峰看到這裡,也納悶了起來,他說,求子求姻緣,一般去的都是佛教,他一直以為道教只是幫人算算命而已。
  「雲清的性子很烈。」我說道。
  羅峰問我的意思是不是,雲清從小和家庭不和,以及她的性格,會更讓她走上犯罪的道路。我點了點頭,犯罪心理學上並沒有排除每一個人的犯罪嫌疑,也就是說,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潛在的犯罪嫌疑人,而孤僻、剛烈等性格,以及家庭因素,可能是誘發犯罪的一個重要原因。
  羅峰的手下怕打草驚蛇,沒有直接和雲清的家人接觸,我想了想,等陳凡搞定警方之後,我們有必要去接觸一下雲清的家人。就目前案件調查的進度來看,雲清最有嫌疑。
  談話間,陳凡已經回來了。
  他給我們帶回了一個好消息:負責鬼叫餐案的組長,更信任他了,他們還互相留了聯繫方式,準備隨時溝通。電話這東西,那個時候還不是誰都用得起的,為此,羅峰還特地給陳凡準備了一支移動電話。
  陳凡取得警方進一步信任的原因是,他告訴警方對那老太詢問的結果了。我們問出了之前警方沒有問出的線索,這讓那個組長刮目相看。那個組長,有人稱呼他為基哥,也有人稱呼他為肥基,因為,他很胖。
  陳凡也已經讓肥基去注意雲清這個人,並去調查案發那幾天,她在哪裡了。
  下午,在港區警方的同意下,我們三個人帶了剛去警方的委託書,到了雲清家人的住處。正是週末,雲清的哥哥也在家。敲了門之後,他的哥哥非常熱情地把我們招進了屋裡,雲清的父母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