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李德水的語氣裡,還帶著嘲諷。
  「李先生,不用裝模作樣了,你根本就知道我不是警察。」我冷笑。
  李德水還是一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他搖頭,問我是誰。
  我靠在車身上:「今天,沒人能保住你。雲高不行,玄一不行,現在在警局裡待著的短髮女,同樣不行。」
  李德水一咬牙,理直氣壯地喝了一聲:「我就不信你們這麼大膽,想要在這裡把我給殺了!」
  李德水很有把握,他也是港區的名人,如果羅峰直接把他給做了,紙包不住火,羅峰很難善了。我看著李德水自信的樣子,笑了起來。李德水問我在笑什麼,我用手拍了幾下李德水的臉頰,告訴他,我根本就不準備殺他,而是準備將他送上審判席。
  李德水還問我他犯了什麼罪。李德水到這個時候,還是非常小心,沒有留下任何口舌的把柄。
  我的雙眼微瞇,聲音愈加冰冷:「我說了,你涉嫌謀殺,你以為,我真的沒有辦法把你送上審判席嗎?」
  李德水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我並不在意。我點了根煙,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樣,開始了案子的推理:「你對老九幾個人的性格摸得很透,利用短髮女把他們引到那家聲色場所裡,可以說是基本不費力氣。」
  短髮女在供詞中稱,她迷暈了老九幾個人之後,把他們從後門一個一個地扶上了那輛藍色的無牌車。那家聲色場所很有特色,短髮女就是利用了那家聲色場所的特色,才瞞天過海,讓我們一開始查不出老九幾個人是被誰接待的,也使得那些小姐都對老九幾個人是不是去過聲色場所,都沒有印象。
  短髮女的供詞,有一個很大的漏洞。她說老九幾個人是被她從後門的通道扶走的,那裡上著鎖。但是當時我讓短髮女開鎖,看短髮女的反應,根本就不會開鎖。所以,必然有一個會開鎖的人,幫助短髮女事先把那道鐵門給開了。
  而肥基的家裡,門窗無損,這也說明兇手是利用鑰匙,或者用開鎖的技巧進去的。綜合起來,可以基本確定,兇手擁有開鎖這項技能。我盯著李德水,李德水是一個魔術師,各類的魔術表演,他都非常精通,開鎖對李德水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聽到這裡,李德水不屑地笑了一聲:「這個世界上會開鎖的人多的是,你為什麼不把滿大街的開鎖匠給抓起來?」
  羅峰喝了一聲,晃了晃手裡的刀,他讓李德水閉嘴,我繼續說了下去。
  「光是會開鎖,自然不能判定你就是兇手。」我微微一笑:「鬼叫餐案,對你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場魔術的表演吧?」
  現在想起來,這起案子,的確是一場魔術的盛宴。
  法醫得出來的死亡時間,基本是準確的。老九幾個人,是在到港區的第四天死的,而前三天,他們被迷暈,帶到了鄉下的村子裡。李德水是村子的本地人,他帶著人回村子,村子裡那些不好客的狗,不會對他集體大聲狂吠,甚至是不吠。
  所以,那個夜晚,村民都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我之前還在疑惑,為什麼那麼多地方李德水不選,偏偏要選擇自己的村子。要知道,這樣可能會留下把柄。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老九幾個人才剛下船沒多久,短髮女就找到了他們,這足以見得,李德水並沒有太多準備的時間,甚至於,李德水是在老九他們到港區的當天,才進行犯罪預備的。
  時間匆忙之下,李德水沒有更多的地方可以選擇,他最熟悉的村子,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李德水首要考慮的地方。並且,按照李德水的犯罪手法,老九幾個人在死前,被限制了三天的自由。
  三天的時間,對偵查來說,已經很長了。李德水不敢隨意找一個地方把老九幾個人囚禁起來,萬一警方開始調查,他暴露的機率太高了。市內,不是一個好地方,而那個村子的老房子,非常偏僻,而且很隱蔽,又在鄉下,非常合適。
  綜合考慮之下,李德水選擇了自己的村子。
  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敗給幾隻狗。
  如果不是那幾隻狗,我可能還沒有辦法這麼順利地鎖定李德水。
  案子,有一個很大的疑點:為什麼老九四個人的身上沒有綁痕和掙扎的痕跡,卻一起一氧化碳中毒,死在了出租屋內。老九幾個人的身手都還算不錯,四個人一起毫無察覺地一氧化碳中毒了,而且直到死去都沒有逃走,沒有掙扎,這也是我和羅峰之前想不通的。
  但是現在,一切都很好解釋。
  老九幾個人,被困了三天。
  只要餓上他們三天,人自然而然地就沒有力氣了,他們的屍體屍檢的時候,已經死了有幾天了,法醫連老九幾個人胃裡的新鮮食物是什麼時候吃下肚的都搞不清楚,更不可能推定出他們那三天是不是受餓了。
  再加上他們被抽了不少的血,在出租屋裡的時候,恐怕是連爬出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050章 手法和道具
  老九幾個人的直接死因,是出租屋裡的那個取暖用的煤爐導致的。說到這裡,我甚至能想像當時的情景:老九頭暈眼花,就連挪動一下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們呼吸著燒炭的氣味,卻沒有辦法逃出去。
  那種心情,一定是絕望的。
  他們沒有力氣,兇手甚至連綁都不用綁,只需要堵住他們的嘴巴就行了。這就注定老九幾個人死前,身上沒有綁痕,也沒有掙扎的痕跡了。而在村子裡被困的那三天,老九幾個人還沒有被折磨到沒有力氣的地步,他們肯定是被綁著的了。
  但是,綁人不留綁痕的手段有很多,比如在人的身體上裹著棉被,再捆起來。李德水是一個魔術師,他經常做一些繩索捆綁的表演,他應該再清楚不過。
  被困了三天之後,李德水把老九幾個人,帶到了那家出租房。火在燃燒不足的情況下,燒炭會產生大量的一氧化碳,屋內密閉,時間一久,老九幾個人就會一氧化碳中毒。房間裡充滿一氧化碳氣體的時候,李德水應該在外面。
  他們的死亡時間,是在深夜,那個時間,李德水躲在陰暗的地方,可以保證不被人發現。
  兇案現場的血手印,我和羅峰之前已經進行過推理,那是老九幾個人死了十二個小時以上,身體徹底屍僵之後,兇手拿著他們的手,一個一個按上去的。這麼做的目的,我們也分析出來是兇手為了讓案子看起來詭異一些。
  死亡前三天抽血,就是在為那血手印做準備。三天的時間,再加上死亡後,屍體表皮迅速變化的幾天,到法醫進行屍檢的那天,差不多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了,這種時間差,再加上屍體的表皮變化,使得法醫沒有辦法發現那細小的針孔。
  血跡是老九幾個人的,但是屍體沒有出血,這就使得那些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看起來非常的詭異。而事實上,李德水只是利用了時間差而已。這種小把戲,能騙過法醫,是因為李德水很聰明,他還製造出了其他非常多無法讓人覺得詭異的事件和線索,對警方進行一種心理上的引導,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思維定勢,加之法醫沒有發現那針孔,我們所有人,包括我,之前並沒有想到那血跡是早就被抽出來並事先保存起來的。而李德水製造出來,迷惑警方的線索,有不少,一些比較細微的,有對面人看到幾個人在打麻將的身影,和隔壁老太聽到的麻將碰撞聲。
  製造出麻將碰撞的聲音,很簡單。李德水會選擇那個出租屋,肯定也知道那出租屋隔壁住著什麼人,也知道出租屋的隔音效果不好。正因如此,隔壁老太才會聽到電視開的很大的聲音。
  我推測,那聲音是李德水把沒有力氣掙扎的幾個人,困在充滿一氧化碳的房間裡時,故意放出來的。李德水心思縝密,為了不留下掙扎痕跡,他沒有綁住老九幾個人,但是又害怕他們製造出動靜,所以就故意開大了電視的聲音。
  現場只有一個門可以供老九幾個人逃離,李德水就守在外面,既防止老九幾個人逃出來,又可以在外面觀察隔壁人家的動靜,隨機應變。
  對面人家看到的人影,也不難解釋。我們在案發現場做過試驗,案發現場的那燈的亮度和位置,根本就不足以把老九幾個人的身影映在窗子上。而對面的目擊證人卻看見了,所以,必然是有人拿著一盞可以發射出光束的燈,放在合適的位置,把老九幾個人的身體,投影在窗子上。
  說著,我把目光放在了李德水的身上:「光的投影,對你這個大魔術師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騙騙一些粗心大意的警察還可以,但是遇到聰明人,你就騙不過了。」
  李德水也終於開口了,他也笑了笑,問我:「那個聰明人,指的是你嗎?你繼續說下去吧,我突然很想聽你這個所謂的聰明人說話。」
  李德水的這句話,讓我的心裡,起了隱隱的不安。
  這些手段,還都只是小把戲,但是他們湊合在一起,已經讓人覺得不寒而慄了。不過,最讓人膽寒的,恐怕是變成冥幣的錢和死者肚子裡的新鮮食物了。
  在監控畫面中,我們發現了一個寸頭男。因為畫面太模糊,我們沒有辦法辨認出來他是不是李德水。但是,我卻很肯定,變成冥幣的錢,和那個人有關係。三次送餐回程,每一次都有一個寸頭男貼著夥計和老闆過那條擁擠的馬路,是巧合的概率,很小。
  再加上最後一天,那個寸頭男離開的時候,做了抹汗這個動作。我們之前也分析過這個動作,不管是因為熱,還是因為放鬆,這個動作,都有些可疑,特別是和其他疑點結合在一起之後。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