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這個方姓的老人,絕對不是普通的人物,呼蘭自己的來歷神秘也就算了,此刻又給我們帶來了另外一個同樣神秘的人的消息。我覺得,呼蘭會問我爺爺的事情,絕對不只是因為方老跟我一樣,都姓方。
  呼蘭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又問了一遍:「你的爺爺,是方老嗎?」
  我都還沒有回答,羅峰就搶過話:「你看方涵滿臉疑惑的樣子,像是知道方老的樣子嗎?不要說方老是他的爺爺了,恐怕方涵連方老是誰,都不知道。」
  羅峰說的是真的,我的確沒有聽說過方老這個人。但是呼蘭好像不願意相信羅峰說的話,他盯著我,似乎想聽我親口回答。我深吸了一口,老實地告訴呼蘭,我並不知道什麼方老。呼蘭的臉上,終於又有表情了,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些許的失望。
  呼蘭又轉過身,光著膀子走到了窗台邊上。外面的雨,非但沒有變小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氣勢洶洶,大有要將整個沅溪鎮給淹沒的氣派。沅溪鎮也變得不再安靜,整個小鎮,都浸在滂沱大雨中,雨聲嘈雜,席捲小鎮的每個角落。
  呼蘭又盯著外面的大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羅峰靠近我,低聲說呼蘭這個人,還是太奇怪了,不好相處。我點了點頭,對著呼蘭的背影又問了羅峰之前問過的問題:為什麼呼蘭會覺得方老是我的爺爺。
  呼蘭也沒有回頭,只說,他記得那個時候,方老的手裡,時不時會抱著一個才一兩歲大的小孩,那小孩的名字,還是方老親自起的,可是叫什麼,呼蘭不記得了。而方涵這個名字,卻又莫名地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所以他在想,那個小孩,會不會就是我。
  而且,呼蘭說,他看到我,就感覺很熟悉,剛剛看到外面的大雨,想起了方老,呼蘭突然覺得,看到我的感覺,和回憶起方老的感覺,非常像。這種感覺,呼蘭也說不清楚,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頭有些發酸。
  「你能把我的名字和我的人對上,說明在近幾年,你見過我,或者見過我的照片。」我對呼蘭說。
  人是會變的,如果呼蘭是在我很小的時候,或者在很多年前見過我,那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我,呼蘭未必會想的起來,況且,我自己知道,這些年,我的變化很大。所以我肯定,呼蘭在近幾年,見過我,或者見過我近幾年的照片。
  呼蘭依舊沒有回頭,我盯著他的背影,咬了咬牙,開口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爺爺是誰,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只跟著自己的爸爸了。」
  關於我的身世,我很少對人提起,我也不願意對人提起,但是呼蘭這個人像是有魔力一樣,讓我主動開了口。
第307章 身世,有父無母
  聽我這麼說,呼蘭也轉過了身。一直對任何事情漠不關心的呼蘭,終於找到一件讓他在意的事情了,而這件事,竟然關乎我的身世。羅峰也湊了上來,他捶了捶我的肩膀,問道:「你的身世也有文章可做?方涵,我發現,你對我說的事情,太少了。」
  我也沒有笑,只是微微揚了揚嘴角:「我的身世,並不曲折,也沒有什麼疑點,更加沒有文章可以做,只是,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只有爸爸,沒有媽媽,更沒有見過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
  儘管這對我來說,或許是不幸,但放眼天下,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或許我還值得慶幸,因為我還有一個爸爸,有多少人,舉目無親,從小就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至少,我在十幾歲之前,還跟在爸爸的身邊,生活不算闊綽,甚至有些拮据,但也可以說是衣暖飯飽,只不過穿的不是好衣裳,吃的不是好東西罷了。
  最小時候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沒有哪個人,會把小時候的事情,全部完整的記下來。我記事,應該是已經七八歲的時候了,再往前的事情,我記得一些,但是記不全,大多是零零散散的小事情,也不完整。
  我翻遍了所有的記憶,我都只覺得我有爸爸這個親人。我也不記得小的時候,我是不是為此而難過,但是到了現在,我覺得這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不管是相比較所有不幸的人而言,還是只針對我自己而言。
  只有爸爸,沒有媽媽,沒有其他親人,這好像已經成為了我習以為常的一種狀態,有的時候,我甚至會覺得,我就只該是只有爸爸一個親人。我也覺得,就算我有了媽媽,也沒有用,因為,所有媽媽能給的,爸爸一個人全部都給了我,儘管他陪伴在我身邊的時間,並沒有多少。
  我也記得,小的時候,我曾經問過爸爸,媽媽去哪裡了。爸爸告訴我,媽媽生下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爸爸說,本來我也是活不了的,多虧了有醫生對我進行了及時地搶救,剛出生的我,才終於活了下來。
  後來懂事之後,回想起爸爸說的話,我猛然察覺到,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爸爸過的生活,非常不錯。二十多年前,七十年代,大部分窮苦人家,還都是在自家生孩子的,那個時候,接生婆這個職業還非常流行。
  而可以去醫院生孩子的,都是富貴人家,至少,不會特別窮,更何況,還是西醫生,而不是中醫生。爸爸並沒有說那是西醫,但他從來都是以「大夫」稱呼中醫,也就是說,我是在一家西醫館,甚至是在西醫院出生的。
  等我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爸爸已經進了牢房,等他出來,他又跟著段坤離開,再之後,他就帶著一個驚天的謎團離開人世了,我也沒有機會再問關於我出生之前,爸爸生活的情況。
  我也記得,爸爸說媽媽是一個非常溫柔漂亮的女人,她是為了保住我,才犧牲自己的。爸爸跟我說過,媽媽在懷了我不久後,就生了重病,醫生建議媽媽打掉孩子,否則會有危險,但是媽媽卻執意要生下我。我之所以時常覺得我不是一個好人,是因為對此,我一點都不覺得感動。
  我從小就沒有媽媽,所以也並不覺得她為我做的事情,有多麼偉大。現在是這樣,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在爸爸還沒有進牢房之前,我又跟爸爸問起了關於媽媽的事情。爸爸反問我,是不是想她了。
  我搖頭,說我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一點都不想念他。爸爸說,媽媽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女人,我也搖著頭,說爸爸比較偉大。那一次,爸爸對我說的話,每一個字我都記得,直到現在,那句話都縈繞在我的腦海裡,就像是剛剛才聽到的一樣。
  爸爸說,總有一天,我會知道,自己究竟擁有一個多麼偉大的媽媽,也會知道,我的媽媽究竟有多了不起。跟羅峰和呼蘭說著的時候,我揚了揚嘴角:「爸爸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我現在已經長大成人了,還是對這個沒有在我生命中出現過的女人,毫無感情。」
  羅峰叫了我一聲,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他欲言又止,最後又把嘴給閉上了。我繼續告訴羅峰和呼蘭,每次爸爸提起媽媽的時候,都一臉笑意。現在再回想,我從爸爸的話裡,可以聽出來,爸爸非常愛媽媽。
  照理說,爸爸提起媽媽的時候,應該會非常難過和眷戀。但是,爸爸的眼睛裡,卻沒有一絲淚珠,臉上的笑也很開朗,就好像這個人,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一樣。而關於媽媽生前的事情,爸爸沒有跟我多說,我也從來沒有問。
  當時還小,只覺得跟在爸爸身邊,已經很開心,又哪會問太多其他事情。其實,就算是到了現在,爸爸還活著,我可能也不會多問關於媽媽的事情,因為我覺得無所謂。
  不管我出生之前,或者出生之後記事之前,爸爸的生活有多好,總之,從我記事之後,我就跟著爸爸四處漂泊了。隱隱約約記得,小的時候,爸爸帶著我,好像幾乎要把所有省份都給走了一遍,有冰天雪地,有烈日炎炎,有河流密林,也有溝壑縱橫。
  至於爸爸為什麼要帶我走那麼多地方,我就不得而知了,對於小時候的我,任務就是跟在爸爸身邊。而我們為生的手段,就是靠爸爸去偷盜。關於這一點,羅峰早就已經知道了,我早就跟羅峰說過,爸爸不偷窮人,不偷好人,專偷那些為富不仁的人。
  不管是放到以前還是現在,爸爸也說的上是一個俠盜了。
  而爸爸偷竊的手法,動作速度快,力道輕,經常是和人擦身而過,錢包或者錢袋就到手了。爸爸也經常夜裡會出去,進別人家裡偷東西,但是除了坐牢的那一次,之前從來沒有被發現過,這麼說,爸爸可能也算的上是一個神偷了。
  至於段坤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開始進入我們的生活的,我已經記不清了,總而言之,我只記得,在爸爸和段坤進牢房之前,我已經叫段坤為叔叔很久很久了。段坤偷竊的手藝,也很好,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爸爸和段坤才會走到一起的。
  在爸爸還沒有死前,我所有的記憶,就是這樣了。
  不要說媽媽了,除了爸爸,我也沒有其他任何親人。媽媽和媽媽一方的親人,對於我來說,完全是一片空白,我不僅沒有見過媽媽和外祖母外祖父,就連他們的名字,還有他們的姓氏都不知道。
  至於爸爸這邊的親人,我也只知道他們姓方,其餘,一概不知。
  爸爸好像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否則也不會在我小的時候,就帶著我四處漂泊,以偷竊為生。
  關於爸爸的事情,我小的時候,還是比較在意的。我也問過爸爸,爺爺他們去哪裡了,爸爸只是告訴我,他從小就只有他一個人,他是一個人長大,一個人活下來的。
  當時並不覺得奇怪,但現在想起來,爸爸說的,恐怕是騙我的。
  因為,爸爸不僅識字,而且懂得事情太多,顯然受過教育。
  那個時代,無父無母,也沒有養父養母,甚至連所有親人都沒有的人,絕對不可能可以上學。靠自己認識幾個字,說的過去,但是想像爸爸那樣,絕對不可能。
  「方涵,會不會,那個方老,真的是你爺爺?」羅峰突然問道。
第308章 雨暮殺人夜
  我搖頭笑了笑,回答道:「總不能方老姓方,我也姓方,我又不知道關於我爺爺的消息,就說方老一定是我的爺爺吧。」
  羅峰撇了撇嘴:「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我覺得不會總這麼巧合吧。呼蘭被方老救下來,那個方老年紀那麼大了,身手還那麼好,還教出呼蘭這樣的人來。現在,呼蘭又知道你的名字,還覺得你熟悉,搞不好,方老和你,就算不是爺孫關係,也有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羅峰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說到後面,連羅峰自己都覺得有些亂了。就在這個時候,呼蘭歎了口氣,他走到床邊,竟然拿起了床上的衣服,套上去之後,呼蘭才說,天好像有些冷了。
  羅峰愣了幾秒,低聲調侃:「原來這怪胎,也會覺得冷。」
  羅峰說的話,很小聲,但是還是被呼蘭給聽到了,他點了點頭,說已經記不清楚有多久了,他說他一直沒有冷的感覺,就算是在冬天,呼蘭穿的衣服也不多,並不會感覺到冷。有些人的體質很好,的確對寒冷的感知,沒有普通人那麼強。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