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節

  「你姓徐!」我說道。
  烏安問:「你還是不肯告訴我你是誰的孩子嗎?」
  我笑道:「你覺得我是誰的孩子?」
  烏安一連說了好幾個徐姓的名字,看來,這些人,曾經都是她的家人。見我不回答,烏安點了點頭,說我不說就算了。她問我要什麼時候離開這裡,我說過幾天,烏安猶豫一會,勸我等天一亮就離開。
  我嗤笑:「你很想我離開這裡嗎?」
  烏安點了點頭:「徐家已經不在了,你還年輕,離開這裡,刮了臉上的鬍子,找一份工作,安寧地生活著,不好嗎?」
  不知不覺,我的臉上已經滿是胡茬了,從逃離京市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有刮過。
  「你沒有孩子嗎?」我問。
  烏安點頭:「曾經有孩子,現在沒有了。」
  我的拳頭攥緊了:「你不想念你的孩子?」
  烏安:「我想念我的孩子,但是,想念有用嗎。那都是過去了,現在,我就是孤身一人,等著婚嫁。」
第432章 序曲
  聽到這裡,我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我揚了揚嘴角,站了起來,想要走,烏安又叫住我。我問她還想說什麼,烏安指了指那杯我還沒有喝完的烈酒,說酒不喝完就退場,這在嘎查裡,被視為對人的不尊重。
  我盯著烏安看了一會,還是拿起了高腳杯,把烈酒一飲而盡。喝完,烏安又讓我明天就離開,我反問她,如果不離開,會怎麼樣,烏安搖頭,說那是我的自由,她不會強求。我放下高腳杯,回到了房間。
  烈酒很容易上頭,又是一飲而盡,我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如同以前一樣,我又夢到了爸爸,爸爸還在徐芸的墓碑前,在落淚。爸爸一生都念著媽媽,很少在我的面前哭,總是微笑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我傷心。
  如果是的話,爸爸就多慮了,對於這個女人,我根本沒有任何感情。非要說有的話,只是情緒。我替爸爸感到不值,一個爸爸那麼深愛的女人,讓爸爸覺得不管她是死是活,都好像陪在他身邊的女人,原來早就已經將爸爸忘卻,並要另嫁他人。
  我只感覺,在夢裡的那條大道,四周的草原,又霎時間從綠草匆匆,變成了戈壁尖石,烈日當空,好像那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死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滿頭大汗,但是我卻沒有受到驚嚇,眼皮非常平靜地睜開了。
  天已經亮了,我出門的時候,發現每個屋子的門都是開著的,朝裡面望去,原先被釘著木板封死的窗戶,也全部都已經被打開了。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餐桌邊上,阿穆爾和烏雲正在吃早飯。
  阿穆爾還對我笑,說今天我終於沒起得比他早了。阿穆爾把我拽下,讓我趕緊吃飯,說吃了飯之後,還得幫忙。我問幫什麼忙,阿穆爾說,巴圖很快就要回來了,巴圖非常重視這次在嘎查裡百年難得一見的鋼琴演奏,所以到城裡置辦了很多東西。
  等巴圖回來,阿穆爾就要幫忙,阿穆爾讓我也幫他,去佈置那個大廳。阿穆爾很興奮,又交待烏雲要準備足了吃的和酒,免得讓嘎查裡的人覺得巴圖太小氣,演奏太寒磣。烏雲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吃過飯沒多久,巴圖果然回來了,他帶去了很多人,拉了一輛大車的東西回來。其中,最讓我驚訝的,莫過於一個小型的發電機了。嘎查裡沒有辦法通電,這場演奏,把所有人都請來了,光靠一架鋼琴的聲音,似乎不太足夠,所以巴圖準備了發電機,要把電通起來,利用音響擴點音。
  恐怕,大廳裡那些漂亮的燈,也全部會亮起來了。大伙把車上的東西,全部搬進了大宅子裡,沒過多久,阿穆爾就拉著我到了大廳,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替巴圖佈置大廳了。發電機被放到了距離宅子非常遠的地方,電線被拉了很長。
  巴圖似乎是擔心發電機的吵鬧聲,會影響明天的鋼琴演奏,不得不說,巴圖對這場演奏,太過重視了。我沒什麼心思,但也幫了阿穆爾一些忙,電發起來之後,巴圖帶著烏安到了,巴圖笑的很開心,這讓阿穆爾看傻了。
  阿穆爾歎了口氣,說巴圖從來沒有這麼笑過,但是他心裡總覺得怪怪的,有些不安。巴圖拉著烏安的手,說道:「烏安,你的要求,我都替你滿足了,你來看看,這演奏的大廳,是不是你想要的?」
  大廳的門被關了起來,這大廳,不再陰暗,那些漂亮的燈全部亮了起來。烏安走到了鋼琴的面前,輕輕歎了一個音,聲音通過話筒,從音箱裡再出來的時候,變得更加通亮了。可是,烏安卻覺得不太滿意似得,坐到了鋼琴邊上,又連續彈了好幾個音。
  烏安說,這聲音有些不太對勁,讓人開始調節音量。這一調,就是整整十幾分鐘,巴圖卻一點都不心急,還笑著告訴我們,烏安就這一個愛好,說她對音樂很挑剔,凡是都想做到最好。終於,烏安滿意了,她站了起來,對巴圖說了聲謝謝。
  巴圖拍了拍烏安的手:「跟我還說什麼謝謝,明天,這裡的所有座椅都會被放成新的,我就會坐在大廳的中央,聽你彈琴,所有人都會祝福我們!」巴圖笑得開心,又讓人去準備他經常喝的酒,說明天要喝。
  阿穆爾低聲告訴我,說到時候,我們應該會坐在邊上。按照嘎查裡的風俗,有大型的聚會,最重要的人,必須要在最中央的位置,這是權力的象徵。阿穆爾正說著的時候,巴圖又看向了我:「韓方兄弟,明天的演奏,一定要來啊,我那酒,也是時候拿出來喝了。」
  之後,阿穆爾才告訴我,說巴圖喜歡喝酒,雖然不常見他開心,但是只要開心的時候,酒是肯定要喝的。大廳一直被佈置到很晚,吃飯的時候,巴圖很難得地大笑,喝了很多酒,最後被大家扶著回到了房間。
  夜裡,我睡不著,在宅子裡走動,我又走到了大廳。推門,點了油燈,我突然還是感覺,這個大廳,在黑暗中,要顯得更加漂亮。大廳已經被佈置得差不多了,在出門的時候,我看到了被擺放在一邊的一個高梯子,我還差點不小心撞倒了梯子,多虧及時扶住了。
  我鬆了一口氣,好在沒有引起什麼動靜。
  又是一個晚上沒有睡覺,我坐在窗台邊上,望著遠處的圓月。當圓月躲進陰雲的時候,我的心裡突然有了一股怪異的念頭:序曲,好像開始了。只是,這是什麼事件的序曲,我卻說不清,和阿穆爾一樣,我的心裡,也有些許的不安。
  第二天,宅子裡也是不斷地有人走動。我到大廳的時候,阿穆爾讓我幫忙挪一下鋼琴。鋼琴原本在大廳的中央,但是演奏下午就要開始,鋼琴需要被挪到邊上去,那裡才是舞台。在大家的努力下,鋼琴被挪到了距離大廳中央很遠的地方。
  完成之後,巴圖帶著烏安到了,巴圖的手裡正端著一杯酒,大廳中央,已經放了一把躺椅,巴圖坐下,讓我們先出去,說烏安要開始排練了。和正常的表演一樣,排練是不允許人看的。
  大家全部被趕了出去,就連我和阿穆爾,也只能站在門口看,巴圖不讓我們進去打擾烏安。門的位置並不正,前後兩道門,都是偏門,站在門外,我們只能看到已經被挪到舞台邊上的那架鋼琴,看不到正坐著的巴圖。
  一開始,還有不少人圍在門外,想看排練,烏安遲遲沒有開始彈奏,巴圖不悅,讓阿穆爾把門外的人都給清了。最後,留在門外的,只剩下我和阿穆爾兩個人,怕巴圖不高興,阿穆爾還稍微把門給拉起來了一點,這樣,我們更加只能看到烏安了。
  終於,烏安開始彈奏起了第一個音符,我和阿穆爾盯著烏安看,烏安的動作,非常連貫,對於她來說,彈鋼琴好像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烏安彈奏出來的鋼琴曲,時而細膩,時而磅礡,阿穆爾聽得有些入迷了。
  我則一直盯著烏安看。
  「韓方兄弟,你說,這鋼琴的聲音,還真好聽。」阿穆爾說道。
  這個時候,大廳裡的音樂戛然而止,我看到烏安突然猛地站了起來。隨後,烏安的嘴裡發出了一聲尖叫,我們立刻推門進去,烏安正驚恐地盯著巴圖。我和阿穆爾回過頭,這下,我們都愣住了。
  巴圖死了!
第433章 追查兇手
  阿穆爾驚慌失措地跑向了巴圖,巴圖手裡舉著的高腳杯,已經落在地上,成了碎渣,酒也灑了一地。巴圖睜大眼睛,他的腦袋上,一把偌大的鋼製匕首,插進了他的頭骨,鮮血混著其他顏色的液體,把巴圖的整個腦袋都染紅了。
  阿穆爾驚慌失措地大喊,說巴圖還有一口氣,讓人趕緊去找嘎查裡的醫生。巴圖原來還沒有死,他還有一口氣。阿穆爾慌了,我鎮定地問巴圖,是誰幹的,巴圖的嘴巴微張了幾下之後,嘴唇不動了。
  一把匕首直接插進腦袋,巴圖已經注定活不了了。還沒等到醫生趕到,他就已經斷了氣,就算醫生趕到了,嘎查裡的醫生,又怎麼可能能救下傷的這麼重的巴圖。阿穆爾全身都在發著抖,我四處看了看,烏安已經癱坐在了地上,臉色蒼白。
  除了我們之外,大廳裡,沒有其他人了。我讓阿穆爾先冷靜下來,巴圖已經死了,找到兇手才是最重要的。阿穆爾得到了我的提醒,猛地搖了搖頭。他的怒火徹底釋放了出來,他讓人封鎖整個大宅,他說,所有宅子裡的人,都要被接受盤問。
  阿穆爾徹底慌了,他所能做的,就是第一時間封鎖宅子了。嘎查裡的村民,還沒有被邀請進大宅,能在宅子裡走動的,全部是巴圖的人。時間過了很久,所有宅子裡的人,全部被聚集到了大廳。
  阿穆爾怒喝:「誰幹的,現在站出來,我留他一個全屍!」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恐,原本是喜慶的日子,可是突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阿穆爾問了數次,卻沒有人回答。阿穆爾的全身顫抖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這麼問也沒有用,重要的是找誰沒有不在場證明。
  阿穆爾喘著粗氣點了點頭,他開始分析了起來。很快,他排除了幾個人的嫌疑,這幾個人,分別是烏安,我,還有他自己。巴圖死的時候,烏安正在我和阿穆爾的注視下彈鋼琴,除非她有分身之術,否則不可能到巴圖的邊上,殺了他。
《謀殺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