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我有一種想掐悶油瓶脖子的衝動,但這也只能想一想,我還不想聽到自己脖子被擰斷的聲音回杭州後,我沒能從悶油瓶嘴裡套出什麼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但後來我旁敲側擊問了幾次,悶油瓶沒有回答,安安靜靜的曬太陽,我一想也認栽了,既然他不想說,而且也安分,我何必非要將他牽進來。
  本來,我最初的打算就是將悶油瓶從青銅門裡救出來,希望他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過上安定一些的生活,至少能找到存在的意義,其實意義這個事情,找個女人,生兩個孩子,有了牽絆,就什麼都全了。
  現在悶油瓶既然說自己忘了,我這個做兄弟的,何必為了自己的事再將他扯進來。一番思量之後,我沒再去思考悶油瓶的記憶是否真的恢復,也沒有再想過從悶油瓶身上下手,但又實在找不出線索,最後只有認命去等那兩個月的約定。
  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是看著日曆渡過,每天看日曆,看完日曆掐著表過,偶爾照一次鏡子,發現鏡子裡的人一臉頹廢,事實上,我真的快要將自己逼瘋了。
  我雖然不是個很主動的人,但這種數著日子,等待行刑的感覺並不好過,我不知道兩個月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二叔會不會出事,小龍女會不會死,路人甲會不會活著,甚至胖子會不會被連累。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無法自己做主,只能等,只能等,這種感覺讓我的大腦整晚處於脹痛狀態,整個人如同遊魂一樣,時不時就將目光放到日曆上。
  再這樣下去,我或許真的會瘋掉。
第十章 上京
  時間再等待中渡過,這些日子,我沒有接到老雷的電話,即使放出了話讓堂口裡的人留意,也沒有收到有關二叔的任何消息。
  西冷印社裡,趙旺依舊熱情好學,每天早早開了店門,笑容陽光燦爛,得到周圍鄰里的一致好評,搞的我都懷疑,自己人品是不是有問題,這鋪子好像都易主了一樣。
  這些天,我從一開始天天盯著日曆過日子,到最後整個人頹廢下來,悶油瓶瞪天花板,我也跟著瞪,兩人往椅子上一躺,能躺一上午,我不知道悶油瓶這種時刻都在想什麼,反正我是無法平靜下來的,一躺下,腦海裡全是這些年倒斗的經歷,無法預料的未來,如同一個令人窒息的黑洞,時時刻刻籠罩在我的頭頂上,即便我多次暗示自己,日子得好好過,別要死不活,但就是打不起精神。
  正發著呆,趙旺提了三份外賣回來,一見我和悶油瓶的姿勢,立刻露出無奈的表情,道:「邪哥,吃飯了。」我甩了甩頭,推了悶油瓶一下,道:「小哥,吃飯。」
  將鋪子的門半掩,三個大男人坐在後堂默默吃外賣,沒人說一句話,以往這種時刻,我為了避免尷尬,都是盡量沒話找話說,但現在實在提不起興趣,大約是趙旺也覺得憋屈,吃了一會兒,突然高聲調的發出聲音:「咦,邪哥你看。」我嘴裡正嚼飯,目光瞥過去,一口飯頓時噴了出去,對面的悶油瓶和趙旺同時遭難。
  趙旺筷子上夾了一隻油光燦燦的蟑螂,正舉著給我看,此刻,滿臉都是被我噴出去的白飯。
  該死,吃到蟑螂,不知道扔掉嗎?你非得給我看?
  我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目光僵硬的看向悶油瓶,剛才那一下突如其來,連悶大爺也沒能反應過來,他吃飯的筷子頓住,漆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飯也不吃了,一聲不吭上了二樓。
  趙旺大約是被悶油瓶強大的氣場震懾到,趕忙扔了蟑螂,扯了餐紙在自己臉上擦幾把,笑道:「邪哥,我、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激動。」
  要擱以前,我早發飆將人罵個狗血淋頭,但現在心氣兒實在提不上來,沖趙旺揮揮手,道:「以後不吃這家的,換一家買,對了,先別吃了,去對面樓外樓給張爺再買一份。」
  趙旺立刻精神奕奕的去辦事,渾身彷彿有用不完的活力,我看著不由感慨,這小子也比我小不了多少歲,憑什麼就比我有活力,比我受歡迎。
  不行,這日子不能再這麼過下去了,否則沒等兩個月,我自己就先掛了。
  被趙旺充滿活力的身影一刺激,我起身準備出去溜躂溜躂,這兩年破事一大堆,西湖就在不遠處,也沒能去逛一逛,偷得浮生半日閒,反正現在再著急也沒用,不如好好享受一下餘下的時光。
  走到西湖邊上,有幾個老頭正在拉二胡吹簫,組成了老頭樂隊,我聽了一陣,歌詞來來回回就四句: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我聽了會兒,一琢磨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此刻微風和煦,湖水被吹起層層漣漪,楊青柳綠,路邊還有小姑娘說說笑笑不時從身邊走過去,小爺氣質外貌雖然比不上悶油瓶和解小九這些小白臉,但怎麼也是一小帥哥,時不時還有女大學生偷看我一下。
  嘖,我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的小日子這麼順暢。
  父母身體康健,家底豐厚,大學畢業年紀輕輕就有了自己的鋪子,還處於西湖邊上的黃金地段,這樣的日子,多少剛出校門的大學生求都求不來,我當初要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現在沒準兒子都有了,倒什麼斗啊。
  怪只怪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聽著那些老頭兒唱曲,看著青春靚麗的美女們來了又去,這些日子一直煩悶的心頓時就靜了。
  若如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我這麼唉聲歎氣糟蹋大好時光,粽子都看不下去的。心中的陰鬱一掃而空,哼著剛學會的小曲正準備回去,我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下來電顯示人:胖子。
  剛陽光明媚的心情頓時沉了一下,一個巨大的現實問題擺在我眼前,我接了電話,另一頭立刻傳來胖子的大嗓門:「天真,你小子運氣好,胖爺給你找到路子了。」
  我知道胖子說的是關於那只心臟的問題,立刻收起了輕鬆的心情,沉聲道:「什麼路子?」
  胖子在電話裡嘿嘿笑了一陣,道:「急什麼,在做什麼?」這死胖子,居然還有心情閒聊。我隨口道:「逛西湖,正準備回鋪子裡去。」
  胖子嘖了一聲,道:「你這日子過的可真舒坦,要不怎麼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胖爺我在這北方苦寒之地,真是受盡了折磨。」
  我聽胖子的話不對勁,便道:「呸,別跟我之乎者也,小學都沒畢業,你酸不酸。在天子腳下扎根還不幸福?你他娘的難不成還想住西王母的宮殿去?我看你是日子過的太舒坦,想找抽了吧,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胖子不樂意了,嚷嚷道:「你他娘的才小學沒畢業,抱著個建築文憑頂個鳥用,也沒見你修出一座故宮來,得瑟什麼。」
  我見他還越扯越來勁兒,翻了個白眼,道:「到底什麼事兒,你說的路子在哪兒?再瞎扯,我直接讓小哥砍你。」
  「喲喲喲,還知道仗勢欺人了,怎麼,把小哥喂熟了就想欺負人是不是,胖爺告訴你,小哥永遠是站在真理那一邊的……」
  我咬牙切齒叫了一聲:「胖子。」
  胖子噤了聲,打了個哈哈,這才進入正題。
  胖子說他回北京以後,發現再我們去雅布達的那段時間裡,北京古董界是人人自危,查的特別嚴,琉璃廠和潘家園一帶,小打小鬧的攤販銷聲匿跡,大一些的鋪子將假貨全部收了起來。
  但凡做這一行的都知道,鋪子裡的貨,十成有九成是假的,假貨一收,鋪子都空空蕩蕩的,便全部擺上了菩薩或者招財獸一類的旅遊紀念品,搞的整條古玩街儼然變成了宗教文化交流會。
  胖子一回去,好幾個堂口都跑去訴苦,告訴他被查了多少假貨,虧了多少錢,胖子本來一回北京都準備著手打聽我的事兒,但堂口裡的虧損太厲害,搞的他分身乏術,只得將我的事擱置下去。
  一開始,胖子以為又是路人甲那幫人搞的鬼,後來在道上一打聽,發現這次打假沒有針對他的意思,但凡是北京城內做古玩的,全部都波及到了,胖子在北京也算家大業大,自然不是潘家園那些擺地攤的小販能比的,正所謂樹大招風,沒多久就被請進了局子裡。
  但胖子是老手,雖然進了局子,也只是在假貨這件事情上兜,沒有扯上倒斗之類的事情,因此走了走關係,破費了一大筆才將事情擺平,直到近兩天,才有時間打聽我的事兒。
  胖子說完,大歎道:「天真無邪同志,胖爺這一次家底都快被抄出來了,渾身的油水都貢獻出去了,就昨天天冷了,我想去吃涮羊肉,還為火鍋錢猶豫了好久。」
  我聽的好笑,沒好氣道:「下次去北京,我請你吃十鍋八鍋。」
  胖子嘿了一聲,道:「別等下次啊,趕緊的,明兒個就過來。」
  我以為胖子是開玩笑,於是說道:「合著航空公司姓王啊,機票給報銷不?」胖子嘖了一聲,道:「有你這樣當兄弟的嗎?說正事兒,那心臟的事兒確實有了些眉目,你得親自到北京來一趟,跟我見一個人。」
  又見人?上一次讓我去北京見那個石教授,招惹上姓張的,牽出一連串事情,這次又是見哪尊神?我問胖子,胖子神秘兮兮道:「你來了就知道,你這個事情情況比較嚴重,一般人還真沒辦法,胖爺為了你,這一次下了血本,我那位兄弟,親自從美國回來了。」
  我心裡驚了一下,道:「就是你以前提過的,姓胡的那位?」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