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你的事我哪知道啊?」荊城垣聳了聳肩,哭笑不得。
  「我去了趟警察局,而且在那呆了整整一天。」王小天道。
  「哎呀,小胖,我說你沒發燒吧?好好的去那幹嘛,不會是犯了什麼事吧?」荊城垣露出了這幾天唯一的一次笑容,淡淡的唇彩,微微上抬得嘴角,如盛開的水仙花一般潔白動人。
  「我在他們辦公室死纏爛打,終於從哪個老局長口中得知了一件不可想像的事,大事!」王小天渾不在意荊城垣的笑語,而是顯示出了一反常態的正經,這一刻的他,和原本嬉皮笑臉的小胖,判若兩人。
  「哦,什麼大事啊?」荊城垣收住了笑。
  「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生死的事!」王小天語不驚人死不休,但那眼神,卻也不像是敷衍,亦或是表演。
  「什麼!」
  「那又為什麼單獨和我一個人說?」荊城垣不信的嗓音在提高的聲帶中展露無疑,迷惑遍佈面頰。
  「因為,我的大部分想法是建立在猜測上,沒證據。所以我怕他們笑話。」王小天咬了咬嘴唇。惹得一陣荊城垣愕然。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說!」
  「那就是你是最後一個踏進村子的,所以生還的可能性最大,或者說,即使是死!也會是最後一個!」
  「你,你到底想表達些什麼?我真搞不懂。」荊城垣聲帶沉了下來,她似乎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我懷疑,我們一組人,都被—詛咒了!」
  「啊?」荊城垣摀住了嘴,吃驚的聲音從指縫間傳來。「你……」她剛要說話,卻被王小天揮了揮手打住了。
  「聽我說完,好嗎?」他鼻子抽了下,吐出口氣。
  「嗯,好吧。」荊城垣溫順的點了點頭,但一顆心卻在胸膛裡砰砰直跳。
  「還記得,上次的採訪嗎?」王小天組織了下語言,道。「就在那個谷英村!也就是傳說中不死咒怨的發源地!」
  「當然記得,難道和這個有關嗎?」荊城垣提著包的手攥了攥。「亦或者你是說……呀!」一個念頭突然佔據了她的腦袋,頓時令她血液上湧,臉頰一片蒼白。
  「鄭法融大師傅是第一個踏進去的……」
  「就在幾天前,他被突然失控的電梯給……分屍了!沒人知道具體經過,所以只能推斷是—意外!」
  「你說什麼!」荊城垣雙眼瞪得老大,幾乎要叫出來,但隨即被王小天接下來的話打斷:「聽我說完!」
  「然後,葛傑兄弟是第二個踏進去了……」
  「他也接著……死了。一個大活人竟然能被百葉窗卡死……說起來都好笑。但警察說是意外,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作案痕跡。」
  「李明是第三個……!」
  「昨天你知道我得到了什麼收穫嗎?不可置疑,他的確是車禍死的!但屍體的面部竟然……竟然有許多不可辨別的爪印……」
  「你,你怎麼知道的?」
  「一個當時在場的協警偷偷告訴我的。」王小天歎了口氣,語氣裡滿是不甘。
  在王小天語無倫次的解釋下,荊城垣明白了:「你是說自從我們踏進了那個村子,村子裡傳說中的咒怨就已經打在了我們身上,要把我們挨個的置於死地?」咒怨指的是含怨而死的人所下的詛咒,在死者生前的居所積聚沖天怨氣,凡觸碰者必死,並產生新「咒怨」,將恐怖死亡不斷蔓延,而「咒怨」就永遠死守凶宅,詛咒每一個來客……
  「對、對、對,就是這樣!還有,我之所以這麼猜測,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初在村子裡發生的種種事情,老太太,祠堂,打更鬼等等這些已經超乎我們正常人的思考範圍了,你說不是嗎?」
  「而第四個踏進去村子的,我還記得,是我啊!」王小天面目抽搐。
  「啊?」荊城垣捂著嘴,再次呆住了。風很大,吹動他們衣服的邊角亂飛。有點事情本明白,就差那層膜,需要人去捅破。
  荊城垣渾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用力抱緊了胳膊,喃喃地自問:「會不會真有那個所謂的傳說?而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那……那她又該怎麼辦?」一想到這,她情不自禁的抽了口冷氣。
  「小天,你真的這麼肯定嗎?可如果這些事情的的確確只是一場太過於巧合了的意外呢?」荊城垣底氣有點不足。這時候,她心裡仍舊固執把葛傑和李明的死跟那個不能理解的咒怨聯繫開來,即使從王小天嘴裡聽到鄭法師和李明的死因如此奇怪,她也不敢相信那個傳說,那個超自然的死亡遊戲。
  他們站立的天台要比對面的分樓高兩層,所以,目光可以直接越過分樓,看到更遠處。殯儀館的每個地方都是怪怪的,每一個窗口都像一張惡狠狠張著的大嘴。隨後都會飢不擇食的把人吞進去。
  回答她的是王小天的無聲。安靜,對!出奇地安靜。然後是,是突然而來的貓叫聲!好像嬰兒淒慘的哭號。又像是某場災難來臨前的通告。
  見王小天沒搭理他,荊城垣很是詫異,於是扭頭向王小天看去,她看見王小天的目光也一直向天台邊緣望著,像是在被哪裡的風景所吸引的未能回神。不過姿勢非常奇怪,因為他的身子是向著南邊,天台卻是在正北方向,也就是說,他正把自己的脖子扭動一百八十度向北!
  一剎那間,荊城垣的所有腦細胞都凍結了!震驚傳遍她的全身,嘴巴大張著,竟發不出一點聲音。
  王小天的脖子因過度扭曲而青筋暴跳,只看見他的側面,臉色青白,眼睛眉毛絞成一團。
  「小天……小天!——」荊城垣猛然叫出聲來,像被噩夢壓住了,她的手半舉著,想要跑過去,可雙腳卻像是被人給釘在地上一般的不得動彈。
  「我……我……我……快叫警……警察……」王小天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比從牙縫裡擠出來更艱難。他的手狠狠抓著欄杆上裸露的一截鋼筋,胖乎乎的手背因過度用力而青筋畢露。
  直覺告訴荊城垣,王小天此刻似乎正跟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努力抗爭,而那股力量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凌空拽到欄杆外面去。這是六層天台,下面是水泥路面,掉下去,九條命也得掛掉。
  越來越密集的貓哭聲籠罩著這時的天台,王小天的眼珠凸了出來,像是做著滑稽表演一樣。一瞬間,荊城垣有種不現實的感覺:「這是夢,一定是夢!是噩夢!天哪,誰來叫醒我?快來叫醒我……或者只要鬧鐘一響,夢就結束……啊,鬧鐘怎麼還不響?」
  「誰——誰?是誰?」荊城垣跳上兩步,想抓住那麼看不見得鬼怪。
  但手臂胡亂的揮出,空氣裡什麼都沒有。
  「叫……警……察……」王小天用盡力氣吐了這三個字,手一下子脫開了欄杆,他的手用力抓住脖子,像要抓住一條繩索似的。猛然間他臉上表情一轉,變成了一種說不出詭譎的笑容,說是笑,但卻比哭還難看!他轉過腦袋,對著荊城垣發出一陣陣『嘻嘻』的尖笑,荊城垣整個人都呆住,隔著兩米遠的距離,她夠不到他的手,卻明顯看到王小天前胸衣服鼓了起來,那上面,那上面凸現出了一張臉的輪廓!沒錯,是臉的形狀!那張臉在不斷地往外鑽,把胖子的襯衫頂的老高。
  「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那裡?」荊城垣帶著哭音大叫,眼淚不聽話地湧出來,噗通跪倒,用力拍打著欄杆:「天哪!不管是神仙還是妖怪,饒了他吧!求求你饒了他吧——」她此刻的思想比在噩夢裡更混亂。
  風,緩緩地從欄杆外吹過來,冷森森的,繞著她的身體轉了一圈,又停在她臉前,像是一個女子在她的身邊緩緩停留,但就是看不見摸不著。
  接著一聲聲拉鋸般的竊笑聲不斷地撞擊這荊城垣的耳膜,嘶啞卻尖利,飄渺卻又近在身邊!那彷彿能撕碎一切的音調,讓人頭痛欲裂。
  「求求你,饒了他吧!饒了他——」
《都市狩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