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們的請求，現在就好好接受懲罰吧……」
　　大黑狗說的話，和我接受恢復記憶治療時，意識世界裡說的話，一模一樣。
　　「小黑……謝謝你……」這是右靈的聲音。
　　「小黑，以後好好照顧好右靈……」這是我的聲音。
　　我和右靈，似乎就在這面樹牆的後面。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大黑狗冷冷地回答了我一句，「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
　　突然，我的雙眼猛地就睜開了，我又回到了實驗室裡，強烈的燈光，刺得我的雙眼幾乎要睜不開，大黑狗的最後那句話，是對樹牆後面的我說的，還是對現在的我說的？我大口地喘著粗氣，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林葉！林葉醒了！」這是小杭的聲音，一下子，很多人圍了上來，我一張臉一張臉地看了過去。
　　第五顏、小杭、陳馨、侯欣悅、米嘉……他們臉上都掛著淚水。
　　還有析楓，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還有米弘，他穿著一身白袍，皺著眉頭盯著我看。
　　第五顏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林葉……林葉！」她一直在哭著叫我的名字。
　　「第五顏，讓林葉說話吧……」米弘對第五顏說道。
　　第五顏強行忍住了哽咽的聲音，但她還是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沒有鬆開，米弘看了我一眼：「林葉，你原本已經是該死的人了，能在死前，再活過來一會，我們已經盡力了，你有什麼，就說吧……」
　　我愣住了，原來，我已經是將死之人了嗎，難怪我感覺我全身的力氣都被人抽走了，或許現在，就是人們常說的迴光返照吧。這一刻，我竟然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死了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或許我會到鬼世界，和右靈再次相會……我一點都不想哭，但淚水卻自己滾了下來。
　　「小杭……」我輕輕叫了小杭一聲，小杭趕緊俯下身體，他早已淚流滿面，但卻強忍著自己的哭聲，生怕會聽不到我的聲音。
　　「你……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葉哥對不住你，對不起胖子，對不起瘦子……他們都已經死了，我死後，做牛做馬，都要向他們賠罪……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知道嗎？」我連說話都快沒有力氣了。
　　小杭拚命地點著頭，「葉哥，我知道……我知道……」
　　「陳馨……」我又叫了陳馨，陳馨也俯下了身體，我牽住陳馨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了小杭的手裡：「記住我跟你們說過的話，錯過了，後悔就來不及了……替我好好照顧小杭……」
　　「林葉……」陳馨想說些什麼，但她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答應陳馨的，算我做到了吧，她跟著我，雖然受盡苦難，但最後還是保住了性命，有了死亡研究院的保護，她再也不用擔心陳家人了……
　　「米嘉……」
　　「林葉，我在！」米嘉早就泣不成聲了。
　　「你是個好女孩……我不值得……希望你以後，能夠幸福……」我說著，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我耷拉著眼皮，我在硬撐著。
　　「林葉……我捨不得你……」
　　我微微揚起了嘴角，「沒有捨，就沒有得……我只想走的安心一點……」
　　陳馨哭著點頭，「我知道了……」
　　「媽媽……」
　　第五顏一直守在我的身邊，或許最捨不得我的，就是她吧，但她此刻，已經把臉上的淚水全部抹乾淨了，她微笑著，她想讓我記住媽媽的笑容。
　　「我一直希望，我能有一個媽媽……現在終於有了，但沒想到，竟然時間這樣短暫……咳咳……」一口血霧噴出，落回到了我的臉上，「但，我滿足了……媽媽……不要牽掛我，媽媽，媽媽，媽媽……」
　　我所有的不捨，全部化在了這一聲媽媽裡，我用盡全身最後一道力氣睜開了眼睛，把這些人的樣子，全部記在腦袋中。
　　經歷過這麼多次生死，這一次，我終於要死去了，死了之後，就全部解脫了，這個世界的事情，從此再也與我不相干……右靈，你在鬼世界嗎，等我……
第390章 死亡回放，虛無印象
　　人們曾說，人死之前的意識是無比清晰的，所有的煩惱，所有的哀愁，都會在死去的那一瞬間消失無蹤，記住的，只會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也有人說，人死的時候，一生之中所有的記憶，都會像放電影般閃過腦海，曾經我認為這是荒謬的，一瞬間的時間，哪裡能容的下一個人一生的酸甜苦辣。
　　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珍貴的，每一個片段都是異常寶貴的，如果有機會，我真想去重新回味，重新過一次真正的人生。終於在死前的那一秒鐘，我才知道，人們說的，都是真的。我所有能記住的日子，所有能記住的人，都重新出現在了我的腦袋裡。
　　「葉哥……他們都被人領養走了，我們呢……」小杭和我，趴在福利的窗台上，那時候我們還小，陽光灑在我們的臉上，卻沒能讓我們感覺到溫暖。
　　「我們，靠自己……」
　　……
　　「林葉，陪我去放風箏！」小綠手裡拿著一隻蝴蝶紙鳶，指著窗外的大好天氣。
　　「啊？」
　　「陪我去放風箏！」
　　……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真正的為對方好，是不打擾……」亭子前的碧水斑駁，夕陽之後，便是瑟瑟秋夜。
　　這是我和小綠分開的那一天，沒有悲傷，也沒有遺憾，我們各有各的路，感謝你陪我走過青春最青澀美好的年華，如今我要遠去，但願你有平凡卻又安逸的以後。
　　……
　　「我要跟著你，因為我知道，跟著你，我不會死……」
　　「林葉，我已經當你是朋友，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你要去找你的朋友，我幫你，你要去找你的愛人，我也會幫你！」
　　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生命中終於又多了一個朋友，我們相識恨晚，相處太短，只希望，你和小杭，能有我想像中的歸宿。
　　……
　　我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我不知道在我死前陪著我的人，現在還在不在，但有一雙手，一直緊握著，她的手纖細，溫暖，這是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暖。她是第五顏，她不再哭泣了，她要把媽媽的笑容留在我的腦海中，這個時候，我彷彿能看穿她的所有心思，她在懊悔，懊悔自己不配當一個母親……
　　侯欣悅、趙鵬飛、於豐、石磊、王然、米弘、江冰、析楓、鍾凱傑、黑衣人、美女老師、鄧凌風……這些在我生命出現過的所有人，不論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敵人，無論是憎恨我的，還是關心我的，他們所有人的面孔，都在我的腦海中回放著……每個人都是自己心中的主角，在我眼中，他們只是匆匆的一個過路人，而在他們心中，我又何嘗不是一個過客呢？
　　生命短暫，很多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