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只聽林掌櫃慌忙道:「是這樣,在我家糧倉下面有一條祖上修的通往地窖的暗道……」官腔有些不耐煩地打斷:「我是問俞萬程他們走了,那條通道你有沒有還留著?」林掌櫃表功道:「這您不用擔心。您說日本人的飛機,嘿嘿,來得那麼巧,那個陳參謀又那麼精明,我怕他亂猜疑,當天就帶人把糧倉裡的通道填實了,挖道填土的工人再每人給了兩塊大洋連夜遣出城,神不知鬼不覺。」
  劉濤低聲對趙長洪道:「難怪那鬼子大黑天在糧倉下挖出的都是新土,原來是林掌櫃新填的。這回趙叔您可猜錯了。」趙長洪低聲罵道:「你趙叔又不是神仙,哪能猜到這碼子羊腸事。我覺著這和林掌櫃對話的人說話挺氣派啊,聽口風林掌櫃巴結得緊。」
  兩人繼續凝神細聽。上面的林掌櫃和帶官腔的人做夢也想不到地下居然有耳,只聽官腔笑道:「我這次來,是有絕密任務的,必須避著陳泉,你這樣考慮周到我很滿意。重慶的朋友介紹說,你林掌櫃出手大方,又會辦事,值得交往得很。要知道幫我做事就是幫蔣委員長做事,就是愛國。中國正缺少你這樣既愛國又會做事的聰明人,日後會有前途的。」
  林掌櫃激動得聲音都變了,嗚咽著也聽不清說些什麼,左右不過是希望提攜之類的客套話。只聽官腔笑道:「提攜是不敢的,那是貴人才做得到的事。」林掌櫃慌忙道:「您不是貴人還有誰是我命裡的貴人?」官腔笑道:「是嗎?我還以為只有土肥原賢二才是你林掌櫃命中的貴人呢。」
  林掌櫃的聲音一下停住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您說的哪裡話,我怎麼聽不明白?」官腔笑道:「不明白?那兩年前土肥原跑到紹德城裡,是誰接待的啊?」林掌櫃失聲道:「這您怎麼知道?」官腔笑道:「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去重慶前在哪裡做事的你林掌櫃沒聽說過嗎?」
  林掌櫃的聲音陡然凶狠起來:「我當然知道您是軍統局出來的。那又怎麼樣?這年頭,誰不知道日本的天皇屁股比中國蔣委員長的臉盤大,日本吞掉中國那是遲早的事。可別拿通日來壓我,哪只聰明猴子不抱著幾棵大樹爬?有誰屁股是乾淨的?」
  「你當我姓林的眼瞎?我剛告訴你安置好了俞萬程他們,地窖就被炸了,日本人的飛機是你家養的?還有你要的秘密通道,不就是配合你去活捉俞萬程嗎?還有你讓我打聽的那個伏龍寺的聾啞和尚,根本就是日本人的奸細,一個時辰前就被俞萬程他們抓起來了。要說通日,不定誰和誰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像你這樣有身份的人,這時候巴巴地跑到鳥不拉屎的紹德城來是幹什麼的。土肥原大佐早和我說了,總有一天,紹德兵臨城下的時候,日本會有一批神秘的人物來助戰,連他都沒見過,巴結不上的大人物會全聚到紹德來,讓我招子放亮點兒,能巴結上一位,這輩子榮華富貴就享用不盡了。誰不都是賴在紹德等日本貴人出現好抱上條大腿?都是一山攀著一山高的,有些話不要逼人太甚,說得太明白了,傷人。」
  【八、福祿壽】
  官腔笑道:「哦,壽老人已經落到陳泉他們手裡了嗎?林掌櫃你可別激動,土肥原這個人號稱『中國通』,其實對中國一點兒也不通,連悶聲發財的道理都不懂。你猜得不錯,我就是幫日本的那些大人物辦事的。難得林掌櫃你聰明通達,知道的又這麼多,我們真該攜手共進,共同輔助東亞共榮的大業啊。」
  林掌櫃又驚又喜:「您果然認識那些大人物?能不能幫我引見引見?」官腔笑道:「正有此意。不過你拿什麼謝我呢?」林掌櫃慌忙道:「好說好說。我林家在紹德幾百年的基業,別的沒有,說到票子您儘管開口。」官腔笑道:「票子可買不到命啊。說起來林掌櫃你還差我一筆買命錢呢。」
  林掌櫃茫然道:「這是什麼意思?」官腔笑道:「陳泉派出來暗裡跟蹤了你好幾天的人,可是我替你下手除去的。」林掌櫃驚道:「這我可太不小心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謝您!以後我這條命就是您的,您有權,我出錢,咱們黃鼠狼掀簾子,合力在日本人面前露一小手。」官腔笑道:「好啊。」
  林掌櫃似乎掏出了什麼東西:「這是五千大洋的銀票,您先收好,算是引見費的訂金。」官腔笑道:「林掌櫃真是爽快人,哪裡用到這麼多。」似乎兩人在遞接銀票,林掌櫃不放心地又追問道:「不知道何時您才能幫我引見日本的大人物?」官腔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林掌櫃奇道:「什麼?」忽然一聲慘叫,隨即聲音變小,似乎被人摀住了嘴巴。只聽官腔陰森森道:「我可不就是你說的日本大人物七福神裡面的福祿壽嗎?」林掌櫃掙扎的聲音道:「可……可你是中國人……」官腔笑道:「誰說中國人就不能成為日本的大人物?」林掌櫃喉頭咯咯作響:「這樣,這樣……重慶,軍統,日本人!福祿壽,真是福祿壽……」聲音越來越低,終於無聲。
  一聲悶響,想必是屍體倒地。只聽官腔笑道:「五千塊大洋,只夠引見費,可不夠買命錢的。人我幫你引見了,命你還得還給我,下去了可別跟閻王爺告我訛你。」林掌櫃的血透過石條縫隙一滴滴滲進地下室,滴在趙劉兩人頭上,趙長洪和劉濤手心都是汗,深知要是被上面這自稱福祿壽的厲害人物發覺,只怕死得比困在地下室裡更快更慘。只聽上面福祿壽自言自語道:「俞萬程、陳泉,呵呵,加上我,這紹德城裡的水都該煮沸了,就看誰先熟了。」腳步聲漸漸遠去,上面又是一片夜的寂靜。
  忽然劉濤跳了起來,頭砰地撞在石頂上,顧不得疼痛叫道:「哎呀不好,這福祿壽一定是去伏龍塔對付俞師長和陳參謀了。得趕緊想個辦法通知師部啊!」趙長洪白了他一眼:「你真是吃蘿蔔操的鹹菜心。咱爺倆自己都在這被困死了,還想著去通知別人!」
  劉濤不死心地拉著趙長洪的袖子:「趙叔您不是老紹德嘛,一定還有辦法出去的對不對?」趙長洪臉色慘淡,搖搖頭:「這回是真沒有辦法了,就是呂洞賓來也沒轍。」
  劉濤頹然坐在地上,趙長洪不忘吩咐一句:「把電筒關了,別耗電。」
  【九、鬼唱歌】
  劉濤聽話地關了電筒,地下室裡靜悄悄的。趙長洪倒有些耐不住寂寞了,沒話找話說道:「你娃心裡在怪趙叔帶你走錯路了吧?」黑暗中劉濤搖了搖頭:「沒啊。我就是想起我妹了。那年她紮了兩串小羊角辮,上面綁著我給她買的花鈴鐺,走到哪兒都丁零零得討人喜歡。我妹說喜歡吃糖葫蘆,結果我買糖葫蘆帶回家給她,她就蹦蹦跳跳地出院子去,蹦一圈都分給其他眼饞的小孩了,就剩一根串山楂的木棍拿在手裡捨不得扔,慢慢吮……後來,後來我聽逃出來的人說,本來我妹妹被藏在米缸裡鬼子沒發覺,結果辮子上的鈴鐺發出了聲音……」
  地下室裡又是一陣寂靜。趙長洪歎了口氣:「你娃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些了。」劉濤又搖了搖頭:「趙叔您又猜錯了。我不想哭,眼淚早哭干啦,哭不出來。想到很快就能見到我妹妹了,我心裡靜得很,又有些空蕩蕩的。趙叔,您知道那麼多事,我問您啊,人到了那頭,歲數還長不長了?您說我再見到我妹子,她會是當年那個小孩子呢,還是長成大姑娘了呢?要是她長大了,我認不出來了怎麼辦?」
  地下室裡靜悄悄的,只有劉濤既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和趙長洪說著話。不知道趙長洪為什麼一言不發,劉濤說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擔心趙長洪出了什麼事情,慌忙掏出手電筒照亮地下室,才發現趙長洪坐在地下室出口塌陷的地方,癡癡地看著上方發呆。
  雖然上面有能透氣的縫隙,卻幾乎肉眼難見連光都透不下來。劉濤實在想不出趙長洪在看什麼東西,心想趙叔不會頭腦被憋出事情來了吧,悄悄走近想拍趙長洪的肩膀,卻見趙長洪掉過頭來看著自己,癡癡地說了一句:「唱了,唱了,來了紹德快一個月,今天才聽到她又唱歌了。你聽,這歌還是和當年一樣好聽。聲音不變人就不會變,所以人到了那頭,歲數是不會長了,老是那麼年輕漂亮,不會變了。」
  劉濤豎起耳朵卻沒聽見趙長洪說的歌聲,心想完了,一樁接一樁的事,終於逼得趙叔變得神經兮兮了,強笑道:「趙叔您別想太多,咱們不會在底下被活活憋死的。實在不行,等鬼子攻進了城,咱倆拉手榴彈,和弟兄們同時死,下去也不孤單。」
  趙長洪忽然暴躁起來:「死?要死你死!我還沒見到她呢,誰跟你一起死?你娃每天夜裡睡得跟狗一樣熟,哪知道我天天夜裡在紹德城找她找得辛苦。你聽,你聽啊,幾十年過去了,還是唱得這麼好聽。你娃不是問紹德三邪是什麼嗎?紹德城裡不養狗,黑龍洞下鬼門關,現在這就是第三邪的前半句,夜半月圓鬼唱歌。你聽聽,唱得多好聽啊。」
  聽趙長洪說著,劉濤好像還真的聽到了一個淒涼的女聲在唱著什麼,再看著趙長洪癡癡迷迷的神情,不覺有些毛骨悚然,不敢多看,索性把手電筒關了,強笑道:「趙叔您別嚇我,剛說到黑龍洞我又想我那兩條德國狼狗了。唉,說起來您該怨我,都是我拉著您去糧倉找馬六馬七,才會遇見那鬼子大黑天,才會被困在這裡。要是聽您的去黑龍洞找狗就不會……也不知道耽誤這麼好大一會兒,我的狗在那兒怎麼樣了。」
  趙長洪不理劉濤,依然癡癡發呆,劉濤搖搖頭,知道他不想說話,心裡想著失蹤的狼狗,忍不住吹起了喚狗的狗哨,忽然趙長洪像受到了什麼驚嚇,聲音帶著極大的恐懼:「你,你幹了什麼?你把什麼東西給招來了!」
  【十、洞裡鑽出的邪物】
  劉濤也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某種巨大的怪物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這聲音聽著由遠及近就過來了。趙長洪驚恐地指著剛剛兩人鑽上來的暗道與地窖連接的洞口:「下面,下面,你看下面。」
  劉濤拿著手電筒對洞口亂晃,看到陣陣奇怪的塵柱從洞下直升上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下面折騰得天翻地覆,大驚道:「趙叔,您剛才不是把暗道的進口炸裂堵住了嗎,怎麼還有東西能進暗道?」趙長洪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都說了這紹德城邪啊!你娃還亂吹亂叫,准又把什麼邪物給招來了!」
  趙長洪邊說邊忙著撿地上的石塊,小心翼翼地先拋一塊下洞去。石塊似乎砸到了什麼東西,只聽洞下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震得地窖裡兩人耳朵都差點兒聾了。趙長洪驚叫道:「快,快幫我一起砸,千萬別放它上來。」劉濤匆忙把手電筒騰到左手,右手陪著趙長洪撿大些的石塊狠狠往洞下砸去。洞下吼聲連連,似乎有什麼東西要上來卻被擲下的石塊堵阻,不停閃躲。
  可是稍大的石塊很快就投光了,不一會兒連指頭大小的石子也都一把把被撒下洞口,劉濤正在慌張,卻被趙長洪一把拉住:「別砸了,聽!」原來慌忙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洞下面已經沉寂下來,好像邪物已經走了。
  趙長洪氣喘吁吁地開始推在石板旁邊的那半截大石柱:「快抓緊時間把洞口封上,不然邪物再回來可了不得。」劉濤慌忙上前幫趙長洪的忙。石柱重得出奇,盡兩人合力也只能半步半步地往前挪,可怕的是洞下又傳來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趙長洪驚呼:「快,快,邪物又回來了!」情急之下用勁過度胸口岔了氣,疼得就跟有人往肺裡打氣一般要炸開來,呻吟一聲癱倒在地。
  耳聽喘息聲已經來到洞口正下方,劉濤驚惶加上關心趙長洪的情勢,也不知道哪裡爆發出的神力,大吼一聲緊推兩步,砰地一下石柱側倒,恰恰封住了洞口。劉濤只覺得全身骨頭跟被錘子挨著砸一遍砸成粉末一般,酥麻得再也使不出半點兒力氣,倒在地上,連想問問趙長洪怎麼樣了都做不到。
  一時地下室裡的兩人都說不出話來,只是呼哧呼哧地喘氣,良久,趙長洪才緩過勁來,勉強笑了一下:「你娃怎麼樣了?」
  劉濤還沒說話,忽然一聲巨吼傳來,壓在洞口的石柱被巨大的衝力翻出了老遠,重重地撞在趙長洪身上,把趙長洪撞飛了出去。一隻毛茸茸的黑色巨爪扒在洞口邊緣,眼看有什麼怪物就要從洞下爬出來。劉濤一聲驚叫,忽然噹的一聲有東西掉在地上,隨即地下室一片漆黑。
  原來是慌亂中劉濤抓到什麼砸什麼,隨手把放在身邊地上的手電筒也砸了出去。電筒被砸滅了也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地下室的腥味忽然濃重,想是邪物已經爬出了洞。
  第九章 東瀛情緣
  【一、牽神引】
  伏龍塔裡壽老人在冷笑。他知道,熊孝先要說的那個日字,最多只能留在他的喉嚨裡。從喉間到舌間,那個字每進一厘,熊孝先的顱壓就會上升一分,絕對等不到出口就會七竅冒血而亡。當年壽老人到南京後,曾與日本特高課達成了一筆交易,以金針之術幫助審訊日本軍部新抓住的四名中國諜報人員,作為回報,特高課給他提供中國平民進行測試金針之術的活人試驗。
  壽老人對一個中國男人施了金針禁言術後捆綁好,然後讓手下黑衣人在他面前準備活活扒下他一家老小的人皮,答應只要男人說出饒命二字,便饒了他全家人的性命。即使這樣,以男人的喉頭滾動開始,從男人的父母到妻子兄妹,一直到他年幼的兒子死亡的前三秒男人眼中流血死去,那個救字也沒法出口。而現在熊孝先的喉頭滾動的幅度就和兩年前那個男人一樣,壽老人在心裡數著一、二……看來再也沒有人可以救熊孝先了。壽老人獰笑了一下。三……三字還沒有數出,忽然一隻手穩穩將一根在油燈上燒過消毒的定書針定在了熊孝先的雀吟穴上。
  熊孝先的喉頭停止了滾動。陳參謀回來了,他從噩夢中驚醒,感激地看了俞萬程一眼。俞萬程握住陳參謀斷指的手讓他想起自己兩指斷去的那段經歷(詳見《多了一個》),讓他想起了榮譽與誓言。自己對日寇的復仇,並不只是為了瑤光,還有曾經出生入死的那幫兄弟。所以,現在需要站在這裡的,不是那個感情豐富、瞻前顧後的青年軍人陳泉,而必須是理智沉著、深謀遠慮的陳參謀。陳參謀的七星定神針一路施展下去,隔斷了金針對熊孝先人體神經的控制,微微一笑:「熊營長,你想說的可是『日落危城』四字?」
  熊孝先如大病初癒,身上像被雨淋透了一般濕漉漉的,聲音透著沙啞道:「是,是日落危城。」此言一出,壽老人臉色立刻蒼白得跟死人一樣。陳參謀笑道:「不知閣下是要就此認輸,還是繼續獻醜?」
  壽老人咬牙道:「比,當然比。只是我怕這頭蠻牛經不起第二場比試。」熊孝先勉力舉手拍頭道:「你當老子是頭病牛,其實老子是頭壯熊!別說第二場,就是有第三、第四場只管放馬過來。」陳參謀皺眉道:「不行,就這一場比試,已經讓你腦部損傷不小,不趕緊休息只怕日後變瘋變傻也不好說。」壽老人笑道:「這只熊吃不消,那只有你來親身體驗我的牽神引了。」
  熊孝先搶道:「不行,你這老東西不是好人。萬一眼見必輸狗急跳牆,對我們參謀下陰手也難說得很。」壽老人冷冷道:「照你這麼說,第二場也不用比了,那不能算我輸吧?」陳參謀一笑,心裡卻有些焦慮。確實熊孝先的擔憂不無道理,此時圖窮匕見,難說壽老人不會下陰手,自己親自挨針中招沒人解救是個問題。好在旁邊一人緩緩道:「當然要比。孝先你休息下,這場就讓我來挨針吧。」
  陳參謀沉默了。說話的人正是俞萬程。不考慮身份單從比試的角度講,讓俞萬程做中介倒是對己方很有利的一個選擇。因為對付壽老人的牽神引,俞萬程鋼鐵般冷靜的軍人意志本身就是一道堅強的防線。輔以定神針裡的預字訣,己方勝算倒有六成。不過萬一……壽老人像是看穿了陳參謀的矛盾,冷笑道:「放心。牽神引金針只要用到四寸,傷不了人命。」陳參謀微微一笑:「這樣啊,那就有勞師座好了。」
  壽老人道:「這次該你先。」陳參謀笑道:「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此時我已經贏你一局,再贏一局倒好處置。可要是我一個失手敗於你,大家平手那第三局該比什麼?」壽老人愕然道:「我開始就沒想過會輸給你任何一局,所以這第三局比什麼我還真沒想過。」陳參謀笑道:「我也一時想不出來。不如這樣,畢竟你原來是客,我讓你佔個大便宜。只要這一局你能贏我,也不必比第三局,就算你贏。不過你如果兩局都敗,除原先的賭注外,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
  壽老人目光閃動:「你說。」陳參謀緩緩道:「你這樣心高氣傲的人物,肯隱姓埋名,甘心情願在伏龍塔做一無名小僧達兩年之久,受福圓百般侮辱而忍氣吞聲不肯離開紹德,必然別有所圖。如果你此局也敗了,必須把你那見不得人的圖謀說給我聽。」壽老人稍一思索,點頭道:「行!」陳參謀長舒一口氣,一針下在俞萬程的緋獨穴上。
  【二、往事稠】
  陳參謀下完七針對俞萬程低聲道:「師座,後面一炷香的時間裡請您務必保持平常心,穩定情緒,切不可受對方蠱惑胡思亂想,否則輸贏是小,血氣逆流對身體可是大有損害。」俞萬程點頭不語,心道好在自己替陳參謀接下這道比試,否則要是陳參謀親自下場面對殺死愛侶的兇手,如何能保持心如止水。壽老人在一旁冷笑道:「上次要說的字是你定的,這回該輪到我了吧。」陳參謀收針道:「那是自然,請交代。」壽老人獰笑一聲:「你定的詞是四個字,我也還你四個字。」
《日落危城》